正当夜离打算将假祟锁收回时,银念春却忽地出声阻止。「慢着!」
「有什么问题吗?」夜离问道。
银念春拿起假祟锁思索片刻,然后说道:「这件伪物姑且留下,我有一个偷天换日的好计画。」
「偷天换日?」
「哼,知夏那叛徒,根本不晓得他这个假教主做得有多么不安稳。」银念春得意一笑。
虽然他这个右护法藏匿多年,但影响力仍在,加上行事狠毒的知夏并不是太得人心,所以银念春知道,只要他提出计画,教中肯定会有人响应。
「我有个办法可以把真假祟锁对调,知夏并不是祟锁真正的主人,所以即使把祟锁放在他面前,他也没有办法辨识真伪,难得你手上有个赝品,我们正好可以拿来利用。」银念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看来连老天爷都站在他这一边!
「这种事真的办得到吗?」夜离难以置信,难道真假祟锁这么难以辨别?
「当然办得到。」银念春呵呵大笑。「当年『巧手天工』的匠人为我们迎月教打造祟锁时,其实是打造了三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据说祟锁的真伪并不能光靠肉眼辨识出来,这当中的差异当然只有教主及其亲人才会知道。
所以如果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祟锁偷天换日,知夏那个叛徒也是绝对不会发现祟锁被掉包的!」
「前辈,您知道真的祟锁放在哪里吗?」夜离讶然,如果银念春知道祟锁的下落,又为何会蹉跎这么多年?早一点将祟锁偷走不就一了百了?
「与其说知道,不如说是有办法动用关系拿到真祟锁。」银念春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们要越快进行越好,没了祟锁,知夏那个叛徒就没办法举行大婚了。」
想到这儿,银念春表情得意至极,他从没想过整件事会如此地顺利。
「什么意思?」夜离非常好奇。
银念春瞧了夜离,决定告诉夜离实情也无妨。
「历代教主在举行大婚时,都必须在教众面前开启祟锁,做为教主血统纯正与否的证明。假如没有祟锁,就算知夏擒着火儿也没用,因为祟锁与血统缺一不可。知夏千算万算,恐怕就没算到他会栽在我们手中。」
银念春的心情大好,现在的他或许没办法手刃知夏这个叛徒,但能够阻碍知夏坐上教主宝座,对银念春来说,也算乐事一桩。
「那么前辈,这假祟锁就交给您了,火儿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夜离再次承诺着。
他提足准备离开,突然想起险些被他遗忘的事──
「前辈,您似乎还没回答我,方才迎月教主离开时究竟是往哪儿走?他到底去了哪里?」夜离非常坚持要得到答案。
「你这小子还真烦人。」银念春皱眉,彷佛相当厌烦夜离一再追问。「你给我听清楚了,既然你答应要救出火儿,那就别叫那个叛徒教主,他叫银知夏,他连给教主提鞋的资格都不配。」银念春又啐了口,显见他对叛徒的不齿。
夜离也从善如流地改口道:「那么银知夏到底是从哪里离开的?」
银念春又瞪了夜离一眼,最后终于闷声答道:「既然没从入口离开,当然是另有密道啰!」
「那是?」夜离可没这么好打发。
「教主的宝座下有一条密道可以直直通到这里,不过你别问我密道的出入口在哪里,我又没做过教主,怎么可能会知道。」银念春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驱赶夜离。「快走吧!小子,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
夜离不再留恋,快步离去。
银念春看着夜离的背影,喃喃说道:「小子,你可别辜负我的信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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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推移了几天,终于来到了大婚之日。
迎月教上下欢乐的情绪到达最高点,毕竟教中已经好多年没举行过婚礼,加上教主也多年没在教众面前露脸,因此这一回的大婚自然备受瞩目。
吹乐奏鼓,教坛内外欢声雷动,代表祝福的舞蹈一首跳过一首,这些教徒们莫不诚心为大婚高兴,没有人怀疑坐在教主宝座上的究竟是什么人。
大婚即将开始,因为迎月教主……不,银知夏依然深受恶龙蛊所苦,所以他将大婚改在正殿内举行,让昏暗不明的火光为他掩饰容貌上的残缺,也为了避免不知情的教众对他的残缺产生质疑。
夜离自然也是在正殿内观礼的一员。他握着从银念春手中取来的正牌祟锁,默默等候大婚开始。
也不知银知夏究竟是把霍火儿藏到哪去,教坛上下夜离全找遍了,都无法找到霍火儿的下落。
最后,逼不得已的夜离只能挺而走险──在大婚上抢婚!
大婚开始,霍火儿在银知夏的扶持下走出来。
夜离几乎难掩情绪激动,但他还是努力压下躁动的心情,故作漠然地看着大婚进行,因为褚辉就在一旁监看他的一举一动。
夜离非常清楚,徜若他现在有任何的妄动,那一切将功亏一篑。
他必须耐心等待,时机只有一瞬间!
夜离像个陌生人似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成婚。
大婚上所有的祝祷词全是以苗语进行,这时夜离就很庆幸自己听不懂苗语,至少他不会因为嫉妒而心痛。
但是,有件事让夜离非常在意,那就是霍火儿很安静。
太安静了!
七天前,她明明是那么抗拒嫁给银知夏,为什么她现在却毫无反应?
夜离看着披上苗族嫁衫的霍火儿,黑色一点也不适合她,只是将她呆板的表情衬得更加死气沉沉……等等,呆板、死气沉沉?!
他的火儿怎么可能会是呆板的女人呢?
夜离赫然大惊,终于发现不对劲之处。
他再凝神细观霍火儿的模样,只见她的表情呆滞、两眼无神,如果没有银知夏的扶持,恐怕连路都不会走了。
火儿该不会除了睡蛊,还另外被下了其他蛊吧?!
夜离很不安,却无法得知霍火儿是否正受蛊虫操纵,才会如此安分地任由银知夏摆布。
夜离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霍火儿非常、非常地不对劲。
就算她不是中了蛊,也肯定受到某种操控。
大婚继续进行着,四周气氛突然变得高昂,正说明了大婚将迈入最高潮。
就见银知夏高高举起手中的「祟锁」,然后他拿刀在霍火儿掌中刺了个小口,鲜血流淌而下,教众们看着这一幕,情绪更加亢奋。
众人期待着──
银知夏举着霍火儿的手,将鲜血滴在「祟锁」之上,一滴、两滴、三滴……眼见「祟锁」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但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片刻过去,教众们开始骚动,耳语着为何「祟锁」没有开启。
一直默默等待的夜离双眼发亮。
就是现在!
第九章
夜离毫不浪费时间,立刻提气飞身上前,一直紧跟在他身旁的褚辉还没来得及反应,夜离已然跃上教主宝座。
「夜离,你想做什么?!」大婚进行得不顺利已经够教人烦心了,夜离现在还想来闹事吗?心烦意乱的银知夏,这时再也顾不得自己有多欣赏夜离,他立刻准备驱使先前下在夜离身上的十日蛊。
奇怪的是,无论银知夏如何呼唤,蛊虫就是不为所动。银知夏大惊,再细瞧夜离,哪有半分中蛊的迹象?!
「我不想做什么,只不过这个新娘子是我的。」夜离挑了挑眉,动作飞快地从银知夏手中抢过霍火儿,然后一脚踢翻教主的宝座。
一转眼之间,夜离已经带着霍火儿钻入密道,还顺手锁上密道,不再让第二个人进入。会知道这个小机关,可全拜银念春的告知。
受到操控的霍火儿几乎无法自行动作,为求迅速,夜离干脆将她打横抱起,一路冲向地牢,去寻找银念春。
「你、你们怎么会跑来这里?!」没想到会再见到夜离的银念春大吃一惊。
他明明交代夜离带着火儿和祟锁逃出这里,为什么夜离会回来这里?
「火儿怎么了?」
「前辈,我没时间多作解释,快跟我们走吧!」夜离放下霍火儿,提气凝神后迅速击出一掌,只见牢门重重摇了几下,但最后仍是屹立不摇。
「小子,你快带着火儿走,这座牢笼没这么简单就能打破,这可是我们迎月教专门囚禁重犯的牢笼,你以为随便打个两掌就能击破吗?快带着火儿离开吧!」不管银念春先前如何一再将祟锁的重要性置于火儿之前,但多年来亦师亦父的情谊,仍旧让银念春无法不在意霍火儿的安危。
至少……至少要让火儿顺利逃走。
「前辈,假如让火儿知道我抛下您不管,她一定会恨我一辈子的。」夜离并不想放弃,仍是继续提气、出掌。「火儿把您当亲爹看待,世上没有女儿抛弃老父的道理,所以请您不要再劝我了。」
「你……」夜离的话让银念春大为动容,没想到火儿竟将他当成亲爹看待。他银念春是何德何能啊?
「小心。」夜离大喝一声,随后击出一掌,终于成功地将牢笼击出一个缺口。
银念春立刻从缺口钻出,他一靠近霍火儿,就立即将已掐破的指尖鲜血滴进霍火儿口中。
「快走,再晚就走不了了。」夜离再度抱起霍火儿,直直朝外奔去。
「唔……」
或许是银念春鲜血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奔跑时太过颠簸,霍火儿悠悠转醒。
「火儿!」夜离和银念春皆喜出望外,但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夜离加快脚步,一路冲出大牢。
地牢外,已有数十名的教众聚集,他们并不清楚正殿里所发生的事,只知道教主下令捉拿叛贼,所以他们才会群众在此。
「右护法?!」
教众当中较年长的人认出了消失多年的银念春,他们大吃一惊,不懂失踪多年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到迎月教?而且,为什么他的模样看起来如此狼狈?
「让开!」银念春不愧是右护法,虽然失踪多年,但对教中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及威严,就见他这么一喝,教众果然乖乖让出一条路让他们通行。
「右护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要去哪里?」年长者一回过神,立刻想要挽留他。
「去看看你们『教主』的脸,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银念春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
虽然他这张老脸的慑人威严仍在,却不是所有人都买他的帐,唯今之计,还是赶快离开教坛的势力范围为妙。
银念春领着夜离钻行小路,终于顺利进入教坛外的密林。
「火儿,妳现在的感觉如何?」银念春担心地问道,虽说长年浸淫在蛊毒中让他的血可解多数的蛊,但他的血也并非万能。
「嗯,我已经好多了。」霍火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银念春的老脸霍地跃入眼帘。「师父!」
见到久违的师父令霍火儿激动不已,她情难自禁地扑上去。走遍千山万水,没想到她终于有机会再见到师父。
「师父,您还好吧?怎么看起来如此憔悴?」岂止是憔悴而已?简直是狼狈不堪!霍火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火儿,师父没事,这都多亏那小子拚着一股傻劲把牢笼打破,师父才能站在这里跟妳说话。」说完,银念春的目光转向夜离。
霍火儿跟着师父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脸疲相的夜离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站在一旁守风。
「那小子说,如果他胆敢把我丢在一旁不管,妳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火儿,妳真的会不理他吗?」银念春取笑似的问道。
霍火儿红着小脸,虽然半声不吭,但千言万语尽在眼底。
银念春见状挑了挑眉,看来夜离那小子并没骗他。
「前辈,接下来您有何打算?」虽然夜离也希望这欢乐的气氛能继续下去,但这对眼前的困境没有任何助益。
「小子,把祟锁拿来。」
夜离立刻交出祟锁,但银念春没接过祟锁,反倒是直接拉起霍火儿不久前才被刺伤的右手,只消轻轻使力,鲜血就再度涌出来。
「我、我是什么时候受伤的?」霍火儿完全不知道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火儿,妳中了睡蛊,从我们到达这儿已经过了七天。」夜离解释道。
霍火儿一脸难以置信,七天的时间她都完全没有记忆?
「噤声。」银念春不快地说道,他正在进行重要仪式,这两个年轻人怎么没半点正经!
夜离和霍火儿立刻乖乖噤声,专注地看着霍火儿的血滴在祟锁正上方的盆状之上,一滴、两滴、三滴……
小盆被缓慢装满,然后,惊人的事发生了──
血液顺着盆状四周的小凹槽流出,原以为是装饰花样的线槽,此刻竟变成一条条红色的线,血流顺畅地走着,没有半滴跌出线槽之外。
夜离和霍火儿都看得张口结舌,不一会儿工夫,所有的线槽都被填满了,祟锁的六个面像是镶上红线,但奇妙的是,依然没有半滴血溢出。
「大致上完成了。」银念春松了一口气。
奇妙的事情在下一瞬间发生。
摊放在夜离掌中的祟锁上缘突然自动掀开,夜离和霍火儿都被吓了一跳,但银念春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快看里头的指针。」银念春指点道。
夜离和霍火儿探头过去,果然看到方才掀开的盒中,有个指针模样的箭头。
「这个是?」
「按照指针指示的方向走,它会带我们去找密室。」银念春忙不迭地推着两个呆住的年轻人前进。
这两个小辈还真是迟钝,不快点找到密室,难道要傻傻地等银知夏派人追杀他们吗?
「前辈,您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们内情了吧?」夜离依指针的指示前进,同时不忘追问,他可不想一直糊里糊涂的。
「是啊师父,为什么我们得去找密室?那里有什么东西吗?」错过不少事情的霍火儿更是大惑不解,既然她是事件关系人,应该有权知道。
「唉……」虽然该来的总是会来,但银念春可没料到两个小辈会选在这种时候追问。「算了,再瞒下去也没意思。我就老实说了吧!小子,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火儿就是我们迎月教主与修罗圣女的女儿,之前我告诉火儿,她是我捡来的弃婴……」
「等等,迎月教主?!」霍火儿大吃一惊。「师父,你是说那个看起来半人半鬼,还想强娶我为妻的人是我爹?」霍火儿白兀全不能接受。
「那个人才不是妳爹!那个人叫银知夏。非常惭愧,他也是我的同门师弟,多年前,我们两人都是迎月教的护法,但知夏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他爱上护教圣女,但圣女已经嫁给教主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