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晔叹了口气,朝她们颔首致谢。
“谢谢你们。”他想通了。“我想请你们转告她,明天中午我在竹园餐厅等她,我和她必须好好谈一谈。”
“心平气和的?”慕尘璘问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嗯,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你放心吧,即使她不敢去,我们也会轰她去的。”项玥笑道,算是给了他保证。
“嗯,谢谢。”曲晔再次道了谢,转身走出林月。
???
曲晔在十一点半时便已来到竹园,正想先进入餐厅等江妘琮时,背后却传来一阵叫唤。
“唷!我有没有看错人?当真是曲大律师吗?”
曲晔皱起眉,回身一看却是几个流氓打扮的男人。
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些人,于是,他转身就要走进餐厅。
“喂,等等。”为首的男子约四十岁,留个平头,好似才由监狱里出来。他下了指示之后,几个手下便拦住曲晔的去路。“曲律师,老朋友见面不叙叙旧吗?还是你已经忘了我?”
曲晔看着他,好像有那么点似曾相识,但他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有交过这个朋友。
“唷,你记性这么差啊?五年多前我可是被你害得入狱吃牢饭呐!真是贵人多忘事。”男子一双老鼠眼死瞪着曲晔,一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曲晔想起来了。他还未到美国前最后打的一场官司,被告就是这个男人,叫什么……陈志勇的,当初他奸杀了一名女子,害那女子生重病的老父因受刺激而骤逝,女子的母亲不愿让犯人逍遥法外,知道犯人竟是同栋公寓的陈志勇后,便找上他帮忙打这场官司。后来还发现他涉有多起类似案件,最后判决服刑十五年。
“你为何现在就出狱了?”像他这种人应该关他一辈子!曲晔当初就认为判刑太轻了。
“呵,我有人脉嘛!你是奈何不了我的。不过我们还真是有缘,随便在路上也能巧遇,那是不是该来算算五年前的帐?”
“哼,我不屑与你这种人多作交谈。”他转身欲离开。
“等等。”陈志勇弹个手指,马上有人将曲晔架着。“你虽不打算和我多作交谈,但我却不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你。走!把他带到停车场去。”
陈志勇的几个手下领命,也不管路上行人的侧目,硬是将他押到一旁宽阔的停车场。
“放开我,你们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法纪?放开我!听到了没有?”曲晔挣扎着,但他被三、四个力气强大的汉子强押住,哪有可能挣脱得了?
“呵,咱们大律师可真是天生傲骨,我们就让他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法纪!”陈志勇阴冷的道,话语结束之时,一记狠拳也正好落在他的腹上。
“噢。”曲晔闷哼一声,虽然剧烈的疼痛在他腹间迅速蔓延开来,但他硬是强忍住,绝不向这些鼠辈低头。
“啧啧。”陈志勇眯起他那小得不能再小的双眼,嘴角始终挂着一抹阴笑,“不吭声?你们都再给我打,重重的打!”他大喝。
他一下达命令后,几个手下皆抡起拳头重重的挥向曲晔,丝毫不留情。
路过停车场的人见到这一幕,也不敢插手管的纷纷走避,生怕自己也会跟着遭殃。
不一会,曲晔已经是鼻青脸肿,身上多处都已挂彩,甚至连站都站不好,但他仍旧不肯开口求饶,觉得和他们说话简直是贬低自己的人格。
他的目光丝毫不畏惧的射向陈志勇。
此举惹得陈志勇更加气愤,他咬了一口唾液至地上,“逞强!你这是找死!”
突地,陈志勇抡起拳头挥向曲晔的左颊,他一个踉跄,被陈志勇打飞了出去。
“吱——”一道刺耳的煞车声响彻云霄。
一辆跑车正好驶进停车场,而曲晔正好往他们这方向飞来,若不是跑车的驾驶紧急煞车,他很有可能成为车下亡魂。他就趴在跑车的引擎盖上,失去意识。
“喂,你撞死人啦?”副驾驶座上的人问出这么一句话,但他的口气听来并不紧张。
“废话!当然没有,是他自己飞过来的。”驾驶人的口气非常不好,甚至还可听到他低声咒骂了两句。
“噢,那就好,不然昊明帮六大侍卫的火侍卫开车撞死人,唔,这传出去真的不太好听。”昊明帮六大侍卫中的风侍卫——风逸汛,与火、冰同为昊明帮首领刘老大的贴身保镳。
“吵死了,闭上你的嘴!”火侍卫——火熠没啥好气的啐道。
但风逸汛才不理睬他的怒气,继续絮絮叨叨的念:“教你随便请人包个便当回来吃就好,你偏不,还坚持要出来吃,这下好了吧,可能连饭都没得吃了。”不过幸好他也不太饿,只是可怜了冰,他还在等他们带东西回去。
“烦死了,你下去把那个人扛走。”火熠说。
“干我啥事?”风逸汛悠哉的靠在椅背上,“这又不是我的车。”
“你……”火熠正想再开骂时,却教一阵吆喝声给阻止了。
“喂,你们两个臭小子赶快给我滚,没见着大哥我正在办事吗?”陈志勇一行人走过来,仗着人多势众大吼。
“咦?”风逸汛转首看向火熠,以小指掏掏耳朵,“我有没有听错?有人骂我们是臭小子耶!”
风逸汛说话的同时,火熠早已向他们投射恶狠凶暴的眼神。此刻他心情极糟,最好不要有人来惹他。
陈志勇被他的暴怒目光骇了一跳,但他想自己人多,继续不知死活的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本大爷滚!臭小子!”
“啊,火,他又骂你是臭小子。”风逸汛惟恐天下不乱的煽动火熠的怒气,那一群人肯定惨了!
果然,火熠打开车门下车去,一百八十一公分的身高一站,那一群人马上矮了一截。
他紧抿着唇,全身犹如燃着火焰般,伸手一把捉住陈志勇的衣襟,“你敢骂我?”
陈志勇被他那杀人般的怒气吓得不自觉发抖,他的手下也全愣在当场不敢有所举动。
“你……你是谁?”他颤抖的问。
“他是昊明帮六大侍卫之一的火侍卫。”风逸汛不知何时也下了车,倚在车门看好戏,顺便适时插上一句话。“也号称杀人不见血的凶狠魔王。”呃,后面这一句是他擅自加的啦!
陈志勇一听到昊明帮,脸色刷地惨白,脚也软了。他……他怎会惹上昊明帮的人?
昊明帮一直是个亦正亦邪的帮派,虽然有许多人好奇它是如何窜起,却从未有人敢去追根究底,即使真的想查,也查不出所以然。
外人只知道昊明帮从不做走私贩毒、贩卖军火或偷抢拐骗等事,只是与国际间的各大集团做买卖。凡听到昊明帮,大家只知道:少惹为妙!
火焰见陈志勇吓到发抖,哼了一声后放掉他,任他跌坐到地上。
“没胆的鼠辈!”他对陈志勇踹了一脚,陈志勇顺势飞了出去,贴在停车场裹某一台名贵的宾士轿车上,昏了过去。
仔细一瞧,他的裤裆竟吓得湿成一片。
陈志勇的手下一瞧,连忙作鸟兽散。
火熠动手将趴在他车上的曲晔移开,改让他趴在地上。啧!他的车沾到血迹了。他在心中咒骂,恨不得再多踹那个鼠辈几脚。
“喂,火,我们把这家伙带回帮里,再用包里寄到衣索匹亚好了。”风逸汛在说话的同时,已经迅速动手将陈志勇塞进后车箱。
火熠看到他的动作,登时又一把火冲上来。
“你竟敢把这种垃圾放入我车里?”
“啊!对了,”风逸汛不理他,径自关上后车箱,“不然送到亚马逊河好了,那里有食人鱼。”
火焰暂时压下怒气,打算回帮里再跟他算帐。
“对了,那这个可怜仁兄呢?”风逸汛走至曲晔身旁,发觉他被打得可能连他父母都认不出来了。他伸手探探曲晔的鼻息,“还活着。”
“那就别理他了,餐厅里自会有人叫救护车,他死不了。”火熠径自上了车。
风逸汛撇撇嘴,也跟着上车。
稍后,车子快速的驶离现场。
第十章
10
江妘琮真的是被轰出门的。
本来,项玥告诉她曲晔约她在竹园见面时,她是怎样也不肯赴约,因为她怕曲晔会K她。最后,还是项玥和慕尘璘两人保证她绝不会有事,并将她扫出门,她才不得不前来赴约——虽然已经迟到了。
她的一颗心忐忑不安,说真的,她还真不晓得怎么面对曲晔才好,心里也对他有一丝抱歉。
当她经过竹园旁的停车场时,被采集的人潮吸引了注意力。
发生什么事?还有救护车耶!
她好奇的瞧了一眼,却被躺在地上的男子吸引住所有的视线。
那……那是曲晔的衣服!
霎时,不安的情绪涌上她心头,她连忙挤开人群奔过去,“对不起,请让让。”
她好不容易走了进去,却被一名警员拦了下来。
“小姐,对不起,你不能进来。”
江妘琮的视线越过警员看向曲晔,发现他已被抬上担架,进入救护车内。
“我是他的妻子!”她急迫的喊叫,泪水也跟着滑落脸庞。
那名警员见她哭泣,又宣称是伤者的妻子,只好带她走向救护车,对她说:“那你跟着到医院去好了。”
江妘琮马上跳上救护车,守在曲晔的身旁。
牵起他的手,她的泪掉得更凶了。
天!他怎么会被打成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
然而,没人能回答她心里的疑问,她只能在心中祈祷,他千万不能有事!
???
曲岩峰和罗娟接到通知后,也赶到了医院。
“子琮,小晔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被人打成重伤呢?”罗娟见到江妘琮坐在急诊室外,连忙捉住她的手急急的询问。
江妘琮抬起的脸上泪痕交错,罗娟的疑问也是她心中的困惑,她怎么回答?只能对罗娟摇摇头。
“我……我也不知道。我们约好在餐厅见面,可当我到达餐厅时,他就已经被人打伤了。警方说有目击者指出是几个流氓打的,但还不晓得他怎会得罪那些人,现在也找不到那些人的下落。”
罗娟亦急得流泪,曲岩峰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着她,“别哭了,他不会有事的。”他们只能如此相信。
突然,急诊室急救房的门被打开,医生由里面走出来。
罗娟一瞧,连忙迎了上去。“医生,我儿子的情况怎样?”
医生取下口罩,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病人的身上外伤较多,但都没什么大碍,只是我们发现他脑部有一小块淤血,所以得再做几天的观察。如果那块淤血能自动消失那是再好不过了,但若没有,可能会压迫到神经,届时,就需要开刀取出了。现在,请你们其中一位来为他办理住院手续。”
“我来。”曲岩峰看江妘琮和自己的妻子都已心力交瘁,主动出声。
而获准进入探视伤患的江妘琮及罗娟两人只能在心里祈求老天保佑,让曲晔平安无事!
???
曲晔已经昏迷三天,院方表示,这样的情况非常不好,若他一直呈现昏迷状态,就不算脱离险境。
这三天以来,江妘琮衣不解带的守在病床旁,原本瘦弱的身子愈显憔悴。
因为项玥被余君駻接回余家待产,所以,只剩慕尘璘陪在她身旁。
这些天来,江妘琮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累了便趴在床沿小睡一下,就像现在。
慕尘璘拿了一件毯子被盖在她身上,医院里冷气极强,她都如此疲惫了,可千万不能再着凉。
她看着趴在曲晔身侧的江泽棕,想起那一天江妘琮哭倒在自己怀里的情形。
那天子琮通知她她人在医院时,她便急忙赶到医院,子琮一看到她,早已哭肿的双眼再度淌下泪水,她紧紧攀住自己的手,叙述着一切情形。
虽说曲晔的外伤无啥大碍,但子琮仍旧担心他脑中的淤血,当时她那悲痛的神情仿佛是心被剜了一个洞般,生命一下子变得空白,毫无意义。
她终于明白子琮爱他有多深,虽然她常嚷着不要被束缚,更偷偷签了离婚协议书,但要她真正离开他却是不可能的事,他们深爱着对方,任谁都离不开彼此。
她不懂,爱情真能如此深刻吗?在她的两个好友身上似乎都能找到印证,但她还是无法相信男人。
再度看了他们一眼,慕尘璘悄悄的退出病房。
病房内登时静悄悄的,墙上的壁钟滴答滴答的响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床上的曲晔眼皮稍微掀动了下,然后他缓缓睁开酸涩的双眼,映入他眼中是一片的白。
曲晔的视线在室内梭巡,最后在他身旁看见趴睡着的江妘琮。他发觉她瘦了好多,于是慢慢的伸出手轻拂她冰冷的脸颊。
江妘琮似乎感觉到他的触碰,她睁开双眼,意外的与他四目交接——
她的双唇忍不住颤抖着,双眼则迅速泛起泪水。
“你……你醒了?”她问得小心翼翼,也问得担心害怕,她怕这只是梦,只是幻觉。
“怎么哭了?”她的泪水令他皱起眉,他伸手为她拭去。
“哇!你吓死我了!呜……”多日来的情绪紧绷、担心全在这一刻瞬间瓦解,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干脆趴在他身上大哭一场。
原本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哭光,但一见到他终于醒了,热泪还是忍不住宣泄而出。
曲晔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先哭完再说。
终于,江妘琮哭够了,她擦干泪水,打算一古脑儿将连日来心中的疑问一次问清楚。
“你为什么会被那些人打呢?”
那些人?曲晔稍微愣了下。噢,他想起来了,他挨了陈志勇的揍,所以他才会在医院里吗?
一想到陈志勇,他心里不禁十分气愤。
“五年多前我还未到美国时曾打过一场官司,我记得他叫陈志勇,那时他奸杀了一个女孩子,同时还涉有多起案件,最后被判刑十五年,但不知为什么他竟关了五年就出狱了,那天他在餐厅外看到我,也许是为了报复吧,便吆喝他的手下打了我一顿。”
他蓦然觉得口干舌燥,江妘琮发现了,马上拿棉花棒沾水,沾拭着他干涩的唇。
“你怎么不还手?”她说。还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
“你又知道我没有了?只是对方有五、六个人,我的反击起不了啥作用。”他并不是武打的强手。“五、六个人?!”她惊叫道:“他们竟五、六个人打你一个?他们怎么可以以多欺少?要是我早点过去赴约就好了……”说着说着,她又哭了。
“傻瓜,还好你没早点来,否则我岂不是会连累你?”他对她露齿一笑,表示他已无大碍。
“你不要再当律师了啦!我不要你再发生这样的事。”她无理的要求他,因为她真的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