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尽管已经成家立业,但现在的他们还是不时会到酒吧来怀想一下过去曾经轻狂的那段日子。
梓言沉默不语,看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该如何处理他的申请入会条件。但讨论了半天,却没个共识。
直到阿邦跳出来道:「这样吧,我看我们干脆动员一次会员投票大会,让全体会员决定官梓言能不能加入吧。」
戴西点点头。「看样子也只能采取这个方法了。」抬头看向当事人。「你也同意吧?」
梓言点头。「同意。」
老巴呵呵笑道:「那就三天后,在小店这里,同一时间,举办投票大会。」
戴西问众人:「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众人摇头。
戴西又问:「当事人呢?」
「就照大家的规矩来。」当事人官梓言说。
「那好,举起你们的酒杯。」戴西说。
每个人都举起手边注满金麦色啤酒的酒杯。
「干杯!」霎时间,酒杯碰撞,发出响亮的声音。
一个男人之间的约定就此成立。
干杯之后,所有人都冲出酒馆,去宣传三天后聚会投票的消息。
小镇很久没有这么活络的气氛了。
戴西还不打算走,他问梓言:「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梓言看着他,笑了笑。「跟你再喝一杯。」
老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银牙。「只要记得付钱,小店啤酒无限畅饮。」想了想,他补充道:「不过不收信用卡,要付现喔。不然先记帐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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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老巴酒馆在下午五点钟举行了一场秘密集会投票。
同样是三天后的下午,镇上的女人们聚在一起谈论最新的时事。
首先是娃娃气色看起来很好,完全没有受到打击的样子。当然这可能只是在强颜欢笑。而她们宁愿相信是后者。毕竟,这样比较戏剧化。
其次,家里的另一半最近几天突然很喜欢泡酒馆,神秘兮兮地似乎正在进行着什么大事般,这个人联络那个,那个人又联络这个。
大有问题。
她们的结论是:官梓言的归来,对于夏日镇来说,还无法判断他将带回伤害,还是爱。
妇女运动联盟的领导者珍珍一巴掌巴在桌子上道:「走!让我们去问清楚,看看那群男人到底在做什么!」
于焉,在下午四点五十五分,一群气势汹汹的妇女朝老巴酒馆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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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下午五点十五分,秘密投票作业正顺利进行中。
六分钟后,男人们接获线报,有一群来势汹汹的女人正朝酒馆方向前进,即将在十分钟后抵达聚会现场。
「快点,加快投票作业。」戴西在现场指挥。
三分钟后,所有的选票都已经丢进了纸箱里。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开票。开票结果,所有会员一致同意,让超龄的官梓言以新会员的身分加入「夏日镇兄弟后援会」,简称「兄弟会」。
时间分秒必争。现任会长戴西高高举起官梓言的手读出誓词:
「……我将无怨无悔誓死维护男性尊严,我将保守本会兄弟不愿外泄的重要秘密,我将在三十岁以前结束处男的可耻身分,我将严格遵守本会的所有规定……」
梓言重复誓词,但自动跳过了处男那一段。由于现场一片混乱,所以没有人发现他自动删减誓词。
「其它重要规定,由于时间紧迫,请参照会员手册。」匆匆放下官梓言的手,戴西紧接着道:「现在我宣布,官梓言正式加入本镇兄弟会!」
所有在场的人都欢呼出声,干杯声不绝于耳。
三十秒后,珍珍率领着妇运联盟的成员,闯入镇上唯一的女性禁地——
现场立即陷入鸡飞狗跳的局面,有男人发出惊喊:「有人私闯民宅,快打电话报警!」
那人立刻被揪住耳朵。「报什么警?这里不是公开的『营业场所』吗?亲爱的老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阿邦太太露露甜蜜地问道。
人群中,戴西对上了珍珍的目光;空气中立即出现一股强力的电流,仿佛一场世纪对决即将展开,而他们是势力相当的浪人剑客。
「珍珍,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向来是女人止步的。
「在秘密集会吗?有规定女人不能参加?」目光很快地搜寻到官梓言的存在。她早就在猜测这一切可能跟他有关,果然人赃俱获了呴。目光再度转回英俊的丈夫身上。
「这里空气不流通,对孕妇的健康有害。」戴西毫不退让地辩称。
丈夫记上一分。
「你如果真的关心我的健康,就应该不会忘记陪我去产检。」妻子立刻反将一军,也获得一分。
前阵子,戴西是真的忘了珍珍产检的日子,刚好让她找到藉口要娃娃陪她去邻镇产检,把她支开小镇,好跟官梓言隔离。
戴西一时语塞,立即来到珍珍身边,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最后放在妻子的肚子上。「我不是故意忘记的。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就是我瞧不起你们男人的原因,你们总是说话不算话。」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戴西焦急地道:「我只是——」
「你只是忘了而已。」她替他接续未完的话。「你不必解释,反正我不会听。」视线一转,她问道:「我现在只想要知道,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同样的问题也陆续被在场的妻子们问出口。
而丈夫们只能哑口无言,答不出话。镇上的兄弟会是只有小镇男人才能参加的秘密团体,向来不让女人知道的,即使是最亲近的女人,也得止步。
最后,所有人的眼光一致落在尚未结婚的男人身上——不,不是老巴,是官梓言,并期望他说点什么来为大家解围。
察觉到自己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梓言清了清喉咙,对上珍珍锐利的视线,试着解释道:「呃,事实上,我是来跟各位女士的先生们讨教赢得女性芳心的方法,毕竟,他们似乎都赢得了你们真挚的爱。」
男人们纷纷在心里为他鼓掌。女人们则一脸狐疑。
梓言只好继续说道:「但现在我发现,也许我讨教错了对象。毕竟还是只有女性最了解女性的心理,所以我想大胆请求在场的各位女士教教我,要怎么做才能赢得你们的小镇之花?」
从男人口中,他得知娃娃一直蝉联这几年来最受女性欢迎的小镇人物,而这项投票是男人止步的。当年秘密票选的内容前阵子才被公诸于世。这似乎又印证了一句话:小镇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我们基于什么理由要协助你?」珍珍不屑地问。
「基于我想要爱一个人的决心。」看着态度强硬的珍珍,梓言诚恳地说:「我爱她,我不会再伤害她。」
「那我们又基于什么理由要相信你?」
「老天,」戴西忍不住打岔道:「珍珍你真是——」
「怎样?」想说她多疑吗?珍珍挑起眉,不理会丈夫的抱怨。「你说啊,官梓言,我在听。」
「是啊,你说,我也在听。」另一个熟悉的女性声音柔和且坚定地从酒馆门外传来。
所有人都认出这声音,纷纷转头看着慵懒地站在门口、戴着牛仔帽的辫子姑娘。
「嘿呀,小姑娘,真是稀客。」老巴老神在在的擦着杯子,同时招呼刚踏进门的新客人。
「我听说这里有非法集会,所以过来瞧瞧。巴大叔,你应该没有卖酒给未成年人吧?」
「当然没有,方警官。」他煞有介事地高声询问道:「在场有未成年人吗?」
「我们都满十八岁了,警官。」每个人都乖乖地举手发誓。
「看来消息应该是误传喽。」娃娃也乐得找台阶下。
「显然如此。」老巴倒了一杯啤酒给她。「喏,本店请客。」
这杯酒立刻引来抗议。「老巴,你不是从不免费招待的吗?」
「凡事总有例外嘛。」老巴露出银牙笑着,同时对珍珍和一票妇女说:「抱歉,孕妇不能喝酒,各位太太小姐女士,来杯果汁吧。自己找位子坐,不要客气。」
于是接下来,男人们纷纷找椅子让妻子坐下来喝果汁。
娃娃靠着吧台,啜了口清凉的啤酒,帽檐下的眼睛闪着淘气的光芒。「至于刚刚的话题,不要介意我的存在,请继续说。」
梓言距离她有十步之远,却比任何人都强烈地意识到她的存在,像是冥冥中注定,茫茫人海中他为她而存在。
天啊,距离上次见面,才三天而已吗?那为什么心中的想念竟会像是河水泛滥般将他彻底淹没?她真的在这里吗?就在他眼前。
其实不该惊讶的。小镇里消息灵通的人有太多太多,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根本还没想到该给她什么答案。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多事打开了酒馆里向来只是当装饰用的古董唱机。
一首熟悉的英文老歌从角落里流泻出来——
是美国乡村歌手Conway Twitty和Joni Lee合唱的那首着名的Don't Cry Joni。
Joni Lee柔美的女声首先唱出:
Jimmy please say you'll wait for me.(吉米请说你会等我。)
I'll grow up someday you'll see.(终有一天你会看见我长大。)
Saving all my kisses just for you.(我将为你保留全部的吻。)
Signed with love.(那是爱的印记。)
forever true.(永恒真实。)
这首乡村风格的歌曲,故事中叙述一个叫做Jimmy的男孩和Joni的女孩,两人之间一段伤心的恋情。
Jimmy略带喑哑的嗓音接着唱道:
Joni was a girl who lived next door.(琼妮是个邻家的女孩。)
I've known her I guess ten years or more.(我认识她起码十年了,或许更久?)
Joni wrote me a note one day,(某日,琼妮写了张纸条给我。)
And this is what she had to say:(而那就是她对我说过的话。)
……
Slowly I read her note once more.(我把她的信读了又读,)
Then I went over to the house next door.(然后来到她的家里。)
Her teardrops fell like rain that day,(那天,她泪如雨下,)
When I told Joni what I had to say:(当我告诉她:)
"Joni,Joni please don't cry.(琼妮,琼妮请你别哭。)
You'll forget me by and by(将来你会慢慢地忘了我。)
You're just fifteen, I'm twenty-two.(你才十五岁,而我已经二十二。)
and Joni I just can't wait for you."(我想真的不能等你。)
Soon I left our little home town.(不久我离开了家乡的小镇,)
Got me a job and tried to settle down,(找了份工作,并试着安定下来,)
But these words kept haunting my memory,(但总有些话萦绕我心永难遗忘,)
The words that Joni said to me:(那些琼妮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这个悲伤的故事中,叫做Jimmy的男孩在离乡多年后,终于领悟到他对邻家女孩Joni的爱,买了机票回来,想向Joni求婚,以为Joni仍会像多年前一般地爱着他;他怀着领悟得太晚的爱意飞奔回家,希望一切仍未改变,但见面后,Joni悲伤地告诉他:
"Jimmy,Jimmy please don't cry.(吉米,吉米,请你别哭。)
You'll forget me by and by.(将来你会慢慢地忘了我。)
It's been five years since you've been gone.(你离开我已经五年。)
Jimmy, I married your best friend John."(吉米,我嫁给了你最好的朋友约翰。)
听到最后,梓言猛然想起那日她在离去前丢下的话,也终于想起「约翰」是谁了。这是他们高中时期颇为流行的乡村歌曲,曾经他们人人都能哼上个一、两句。他讶异这首歌所描述的情景与他们两人之间的情况如此相似。只是,Jimmy花了五年时间领悟自己的爱,他却花了漫长十年探索自己的心。然而他不会跟Jimmy一样……他不会让她嫁给约翰,或其他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多么讽刺的背景音乐啊。娃娃抿了抿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吉米,你想到答案了吗?」他还想让她等多久?
「别哭,琼妮。」他没有答案,只能深情地看着她。「请你嫁给我吧。」千万别嫁给什么鬼约翰。
「没有戒指,没有鲜花,没有爱的宣言?」她轻笑起来。「多么浪漫。」
「娃娃,我爱你。」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真心话。
然而她却说:「我知道,梓言。可是这不是我最想听到的话。」
梓言的表情顿时没了精神,脸上写着挫败。
于是,她离开旋转的座椅,走向他,仔细审视三天前她在他脸上造成的非永久性伤害后,松了口气,摘下牛仔帽,改戴在他头上。觉得他看起来实在很帅。「嘿,男孩,看来我今天还是得失望而归,也许改天你可以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