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家列表 > 卫小游 > 夏日的拥抱 >
繁體中文 上一页  夏日的拥抱目录  下一页


夏日的拥抱 page 10 作者:卫小游

  他的坦承与自责完完全全攻陷了她最后的心防。「梓言,我……」

  「不要再说了,我答应。」一个爽快的声音破空切入两人的私人谈话。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些假装没有在听他们谈话的镇民;所有人都停止了手边正在伪装的举动,大剌剌地转过身来,瞪视着无形中被围绕在群众中心的官梓言和方心语。

  「老天,这个小镇就不能给有需要的人一点点隐私吗?」娃娃低声轻喃。

  梓言愣愣地看着刚刚说他答应的戴西,这才发现戴西不知何时已经靠近到足以听见他们对话的范围里,四周还围绕着一群毫不掩饰他们的好奇与关切的小镇居民。

  戴西皱着眉对娃娃道:「方心语,你快答应吧,换作是我,我就答应了。」

  毫不隐藏自己刚刚已经把这两人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是啊,姑娘,你就点个头,原谅官家这个傻小子吧,毕竟他都认错了啊。」

  在这群男人心中有个一致的想法,那就是:当一个男人第一次犯了错时,只要他有跪地求饶的勇气,那么他都该被原谅,人人都应该有机会可以再来一次。

  梓言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突然间他心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并担忧地看着眉头蹙得越来越紧的娃娃。

  只见戴西继续大声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如果男人都已经卑躬屈膝到这种地步了,而女人却还无动于哀的话,那么这个女人若不是铁石心肠,就是根本不爱这个男人。」至于后者,可能性应该是零吧。在场每个人都知道,方心语一辈子都在等官梓言回来,这两人从一开始就只可能属于对方。

  想起他跟珍珍之间的攻防战,戴西就忍不住一肚子委屈;再听见官梓言身为男性同胞、却如此不要自尊地委曲求全,他就有点受不了他们再拖拉下去。

  看来该是有人出马推他们一把的时候了。戴西决定担任那个热心公益的好人好事代表。

  怎么样,当事人女方会怎么回答?会卖他个面子吧?

  只见娃娃双唇蠕动了片刻,最后终于讽刺地开口说:

  「戴西,如果你向来是这样子在追求珍珍的话,我不怪她为什么不肯跟你睡在一起。」

  锐利的目光扫视了酒馆里的人一圈,包括杜警官,而后她摇摇头道:「男人。」说完,也不管杜维刚有没有喝醉——看起来是已经喝醉了——

  她跳下高脚椅,转身离开酒馆。

  「嘿,小姑娘——」老巴喊人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娃娃走人的速度。

  「把帐记在墙上,老巴。」气吁吁地推开大门,闪人。她现在没心情结帐。

  娃娃的行动快速流畅得有如一阵旋风,直到反弹回来的大门上铃铛当当作响,众人这才恍然初醒,领悟到发生了什么事——

  女主角显然为了在场所有男人都不懂的某个莫名其妙原因,生气地跑掉了。

  「现在是怎样啊?戴西。是不是你把事情搞砸的啊?」阿邦呆呆地问。

  戴西正因为自己不幸福的房事问题被揭露出来,觉得很丢脸,哪里还有心情理会阿邦的消遣。「哪是我搞砸的,我只不过想推一把——」

  转头看向三秒钟前还在一旁的官梓言所在的地方——如今已然空无一人。原来人早就跟着跑了,害他有话没地方呛,只好硬生生吞回肚里,并且满腹牢骚地点起了一根烟。

  眼角余光瞥向快醉瘫的小镇新来客杜维刚,戴西决定该给小镇的新人一点忠告。「新来的,我说真的,如果有一天你看上了本地的女性,你得先有点心理准备,因为你一定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比如他,比如官梓言,比如在场所有死会,或者未死会但曾经为情所苦的小镇男性一样。不管他们有多么非凡的成就、钢铁般的意志力与强健的体魄,最终他们都必须匍匐在意中人面前,卑躬屈膝地献上自己的感情。若不,将会得不到内心的安宁。

  杜维刚举起手中的啤酒,向戴西致意道:「经验之谈,嗯?」

  「那还用说。」戴西叹息地喃喃道:「虽然过程里也不是完全没有愉快的地方就是了……」

  这欷嘘使得在场所有男人一致举杯附议。

  老巴看着这一群男人,突然很庆幸自己尚未结婚。不过遥想当年他年轻时候的爱人啊……老巴很体贴地建议道:「想要再来一杯吗?各位?」

  答案是肯定的。众人续杯又续摊,大有不醉不归的打算。

  「嘿,戴西,你真的被珍珍踢下床?」某人不知死活地问。

  「闭嘴啦。」

  这就是小镇精采而尚未结束的一天。

  第六章

  「恋爱中的人不用大脑思考。」某A说。

  「真的?那他们用什么思考?」某B问。

  「他们根本不思考。」某路人C天外飞来回答。

  「……」

  ——摘录自某报连载四格漫画之「男女对话录」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梓言追在娃娃的身后跑出了酒馆。

  她走得很急,虽然他大可以大步追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此时此刻应该给她一点空间比较好。所以他没有直接把她拉回来继续两人先前在酒馆里被打断的话题。

  维持着一段足以让她感觉得到他的存在、却又不会打扰到她的距离,他忐忑不安地跟在她身后,已经做好随她到天涯海角的打算。

  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该怎么让混乱的脑袋继续思考,只好保持—片空白,然后暗骂自己是个白痴。

  尽管他确定她对他有感情,但此时此刻,他完全猜不到她的心。

  他看着她先是没有目的地在街上乱走,很像是又迷了路,无头苍蝇般走过几条街后,仿佛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接着她开始朝小镇东边尽头走去,坚定的脚步就像是一个迷失的水手在找寻天上引路的星辰。

  而她的身影,就是他的南十字星。

  当他随着她一路走向小镇边界,毫不意外地跟着她爬上那座俯瞰小镇的小夏岭山。山如磐石,他的心也渐如磐石,逐渐稳定了下来。

  这座山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两人的秘密基地,他们在这里分享过彼此无数的悲与喜。

  爬上山岭后,她靠着橡树坐了下来,盘起腿,眼睛望向夜色渐深、灯火一盏一盏熄灭、即将进入睡眠状态的夏日小镇。

  他安静地来到她身边坐下,感觉到脚下凝着夜露的草地因湿气而变得更加柔软。

  他们就坐在山上,看着小镇逐渐笼罩在一层又一层黑夜的雾纱之下。

  熄灯的过程像是推倒骨牌一般,先是商店区的灯火渐暗,包括美美的茶饮店。

  再是散落在各处的住家。

  然后是老巴酒馆的那一区。

  随后熄灯的是小镇的报馆。

  而遥远的便利商店则因二十四小时营业而改变了小镇人的生活型态。

  看来明天可能会有最新一期的快报出刊。本来应该一周出刊一次的太阳报,最近已经连续三期以不定时的方式发放小镇最新消息的号外,而且销路奇佳。据说每次出刊的快报在中午以前就会被镇民抢购一空,可以想见天亮后,小镇居民又将有新的八卦嗑牙,永远不会无聊。

  每一盏灯熄灭的同时,他都能清楚地想见小镇居民如何结束一天的生活。

  夜深沉到,直到最后一盏灯熄灭,只剩下几盏路灯在夜色中绽放,有如深夜里灿烂的花朵。

  他可以感觉到露水沾湿了他的发梢。

  有点凉,但身旁的她仍然一句话也不说。他听得见她逐渐恢复平缓的呼息。

  这是个好现象,她似乎比较冷静了。

  也许他不该再说「他爱她」之类的蠢话来激怒她。

  但眼前的沉默,已经快使他的心发狂。他必须说点什么,只好捉住一个刚刚发现的事实,试着解释一些连他自己也不懂得的一些什么……

  「我记得,你以前常常迷路,也很怕黑……」虽然她总是说她不怕,而且老抢着要带路,但他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然而今天他跟在她身后一路爬上小夏岭山,他才赫然发现,她似乎完全知道自己的方向,而且看起来也不畏惧黑暗的夜。

  然后他想到她所选择的工作。

  她是个警察,一定经常需要在夜晚里执行勤务吧。

  先前她说她已经有所改变,也许不是敷衍的话。

  正当他以为她不打算回应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她说:「我以前最讨厌在捉迷藏时当鬼了,你知道吗?」

  他本想摇头,停顿两秒钟后却点了头。是的,她以前总是抢着当鬼,可那就跟她其实是个怕黑的路痴一样,也许她是讨厌当鬼的,只是为了掩盖她的畏惧,所以才强迫自己做她并不喜欢的事。

  娃娃继续说:「我讨厌当鬼,是因为当鬼的那个人不一定总是能找到躲藏起来的目标,把游戏结束。而我一直都不喜欢那种不确定的感觉,但很多时候我还是会勉强自己去做……就像我不喜欢夜晚,也总是搞不清楚方向,可是我会勉强自己接受黑夜,强迫自己非得记下正确的路线不可;毕竟,当一个警察,我不可能因为放任自己缺乏方向感而丢了任务,当然我也不可能只在白天值勤,所以,由此可见,不管愿不愿意或喜不喜欢,人总要面对现实,去做一些原本我们不会、或者并不想做的事,不是吗?」

  他仔细咀嚼她的话,突然很想把她拥进怀里;不是为了生理上的冲动,而是为了想安慰她。她把自己伪装得太过坚强,但其实她有着一颗无比柔软而感性的心。

  「我想你说得没错。可是,娃娃,还记得你以前常提醒我的吗?」他说:「你说,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假装自己永远不需要对现实妥协,也可以永不改变。」

  「问题是,那终究只是假装而已呀。」她转过头来,眼中盛满伤心。「当全世界没有人肯跟你一起假装,你只有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怎么还能有办法继续假装下去呢?我变了。」

  「不,你没有。」他听出她的迷惘,心也跟着很迷惘。「也许有一些地方你是变了,但你还是你,即使你变得更加坚强,更加能够克服自己的

  恐惧,你还是我心中的那个你,到老都不会改变。」

  她扯了扯嘴角。「这就是有个童年玩伴的好处吧。当你变老变丑时,至少还有一个人会记得你年轻时的样貌。」

  「不仅如此。」他说:「除了那些不会改变的事情以外,我也看得见你的变化,我甚至还能够发现一些细微的不同。」谨慎地,他伸出手,指尖抚过她的眉梢。「比方说……你比以前稍微瘦了一点,你嘴角上的笑纹比以前多了一点,你的眼神同时有着矛盾的安定和些许不确定,你在害怕某些事物,但你没有表现出来,起码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的话,可能真的会认为你是全世界最勇敢的人,但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而你,」她忍不住模仿他的动作,用指尖去感觉他。「我也可以看得出这十年来你并不好过,这十年在你的表情上留下了一些痕迹,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不过偶尔你的眼神还是会泄露出真相。」

  山上很暗,他们只有一弯下弦月以及闪烁的星光,即使肩碰着肩,如此近的距离,夜色中理应看不清彼此,他们也都知道。但这些话并非瞎说,内心深处,他们能轻易地描绘出彼此的面孔,指出细微的不同。

  「我们是很好的玩伴,」最后,她说。「尽管你以前经常假装不在意我。」

  「可是你还是很清楚我只是在虚张声势,因为其实我比任何人都在意你的陪伴。所以,的确,我们是很好的玩伴与朋友。」

  她收回手,紧紧捉住自己胸前。「过去的时间证明我们曾经需要过对方,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未来的时间也能证明我们可以是很好的伴侣吗?」

  需要几年才能证明?或者当过了十年、二十年之后,最终他们会发现他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若真走到那地步,景况势必会很凄凉吧?何必拿过去的友谊当赌注,去赌两人往后的生活与未来呢?

  山上像是突然冷了起来,她忍不住开始颤抖。

  而他终于找到那个阻止她重新接受他的原因。

  「所以,你的确是在害怕。」像是单纯地在陈述一件事实,他说。

  「没错,我怕。」她并不畏惧承认自己的恐惧。只是,在一般情况下,能不说出来当然是最好的,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承认自己的弱点,但假使情况已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那么说出来其实也无所谓。

  她就是怕。

  而且是毫无理由的怕。

  「你怕我会再离开你吗?」他不辞辛苦,想要在一团混乱的线索中抽丝剥茧,找出真相,化解她的恐惧。

  娃娃摇头。不,不是这个原因。内心深处,她其实很清楚,既然他选择回来,就不会再轻易离开。她只是经常欺骗自己她会担心,但其实并不完全是的吧……

  「那么,你是怕我不真的爱你?」

  娃娃仍是摇头。她很清楚他必定是爱着她的。她不担心他不爱她。

  「还是你怕你不够爱我?」她爱他,他是知道的,但是她自己清楚那份爱的程度吗?

  娃娃还是摇头,显然也认为不是上述几项可能的原因,反正她就是会怕。

  那令他松了一口气。「所以你既不怕我离开,」那表示她已经开始信赖他。「也不怕我们彼此不能相爱。」他很想欢呼一声,但还不是时候。「娃娃,那么你就只是单纯地在害怕而已。」至于害怕的内容则已不重要了。

  「是吗?我不敢像你那么肯定。」太轻易被看穿,多少会有点不甘。此刻的她很矛盾,她知道;而这跟生理期是否接近一点关系也没有。

  很故意的,她伸出手拉扯着他衣服胸前的口袋。「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我会担心的。」

  「什么可能性,你说,我在听。」她有没有注意到她还在拉扯他的上衣口袋?

  「我没有真正看过你。」她拉扯他口袋布料的力道越来越重,似乎对「内容物」十分感兴趣。

  但他的口袋中只放了一个五十元硬币,根本没有什么可看的。

  「你不是正在看着我?」他不太懂。果然,他就知道他不能再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心思。十年前他已有过错误的判断。

  「那不一样。」犹豫的,她放开他的上衣口袋,纤细却有力的手指头改移动到他的领口。今晚他穿了一件休闲衫,衣服上只有两颗钮扣,而他只扣了第二颗,结实的颈部线条从轻便的布料底下袒露出来。

  这种袒露的程度,当然连辅导级都构不上,但是却显然对她造成很大的影响。她觉得头很晕,怀疑光是这样看着他就会产生副作用。
 
 
 
言情小说作家列表: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