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蕾更是狂笑。「太好了,来求我啊,来求我啊!」腿上的大笨猫翻个身,前脚搭上耳朵,继续睡。
克里斯瑟缩着装出一副怕伯的样子。「芙安娜,妳看妳妈咪好可怕喔!」
奥文又好气又好笑。「小心把儿子吵醒了!」
「安啦,安啦,就跟牠一样……」方蕾指指腿上睡得翻白肚的大猫。「咱们儿子也很贪睡,不容易醒,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能吵醒他……」
「我!」芙安娜举高两只小手,得意的猛挥。「是我!是我!」
克里斯大笑,「是是是,妳最厉害了!」说着,用力在她粉嫩诱人的红颊上大声啵了一下。
芙安娜嘟高嘴,用力擦脸。「讨厌啦,叔叔,每次都在人家脸上吐口水!」
「叔叔最喜欢妳呀!」
「才不是呢,叔叔最喜欢的是金妮的大ㄋㄟㄋㄟ!」
这下子,换奥文和方蕾失声大笑,而亚伯特果然仍酣睡不醒。
清爽的夜里,阵阵欢愉的笑声回荡在爱之湖畔,没有豪宅大院,没有成群佣仆,笑声却比世上任何一种旋律更美妙、更温暖。
这些,是再多的财富也换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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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亚耳丁高地那般壮阔的秋天景致,但十一月的布鲁日随时都可以踩到金黄色的落叶,多少增添了一点秋瑟的意味,远方的风一吹,又把更多落叶吹到她家门前来,方蕾用力一哼,甩头进屋,打死不去管那些落叶。
那是克里斯的工作,与她无关!
这天是方蕾没课的日子,一大早恭送家人出门之后,她就卷起袖子来进行大扫除,这是她负责的工作,一星期一次,星期几随她高兴。
忙到午后三点多终于全部搞定,只有屋外那些愈来愈猖狂的落叶,她装作没看见,任由它满天飞;至于堆在屋后的垃圾包,那些全都是奥文的「财产」,她只负责堆积,不负责消化。
洗过澡后,她来到育婴室,见小儿子在睡午觉,保母在看书,她打了一下招呼又出去,到厨房去弄了一碗水果,准备拿到书房去看书,门铃就在这时响了起来,她顺路拐过去打开大门一看,顿时傻眼。
现在是怎样,敌人攻到她家门前来了?
「妳……妳们怎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妳给我们的住址,在碰面那天晚上。」方珊提醒她。
「Shit!」她为什么要给她们住址?「进来吧!」
她先带方丽和方珊到客厅去坐,再转到厨房倒饮料去给她们,自己也坐定,端着红茶杯审视她们,她大概猜想得到方丽来找她的用意,也推测得出方丽之所以拖了两个多月才来找她,多半是为了先去拿掉孩子。
「我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方珊耸耸肩,反手一指方丽,表示与她无关,她只是陪客。
方丽似瞋又怨地瞅着眼。「妳怎么可以自顾自回比利时来?」
听方丽用那种谴责的语气来指责她,方蕾不禁哭笑不得。「小姐,我还要上课耶!」
「妳太自私了!」方丽伤心地谴责道。
自私这种词从方丽嘴里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妳呢?大姊,妳一点都不自私吗?」
「那是有关我一辈子幸福的事,难道不比妳的学业重要?」她哀怨的辩解。
「妳是说妳要抢人家丈夫的事?」方蕾懒洋洋地反问。
「我喜欢他呀!」
又来了,好像这世上所有人都得听从她的意愿行事。
「这么简单就喜欢上一个男人,将来也很容易改变主意喜欢上别人!」
「才不简单!」方丽否认。「这是我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心动,哪里简单了?」
「那请问……」方蕾缓缓啜一口红茶。「妳认识他多少?了解他多少?」
「那种事不重要。」
算她没问。
「那他老婆又该怎么办?」
「她可以另外再找丈夫。」
这话问得更多余。
「好吧,那我再问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方蕾慢吞吞地将茶杯放到桌上。「请问,妳凭什么要一个不喜欢妳的人一定要接纳妳?」
「我会让他喜欢我!」方丽很认真地点着头,那种样子就好像小孩子为了得到某件很想要的东西而随口答应人家要求的任何事,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甚至可能连是什么要求都没听清楚。
「那如果人家无论如何就是不喜欢妳呢?妳会放弃吗?」
「我怎能放弃?」方丽顽固的坚持不能改变主意。「如果我再也碰不上另一个能让我心动的人,那我这辈子不是很悲惨吗?」
碰上她的人才真的超衰!
揉着额头,方蕾长叹。「算了,我想说再多也说服不了妳,那么,如果我说我帮不了妳呢?」
她这句话一问出口,立刻察觉到方丽的外表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以往纯然的娴静似乎掺进了一丝阴鸷的味道,向来温婉的眼神也显得有些尖锐,她猜想是自己看错了,但……
真的是她看错了吗?
「妳真的不怕我告诉妳丈夫那件事?」方丽细声细气的反问。
方蕾瞇起双眼。「妳真的要说?」
「如果妳不帮我的话。」方丽依然轻声细语的。
方蕾慢之又慢地点了点头。「我懂了,妳想同归于尽,得不到妳想要的,妳就要我陪妳一起死?」
「是妳先自私的不顾我的幸福的!」方丽很温柔的承认。
方蕾面无表情地望定自己的亲姊姊,那个她一直以为懦弱无能得十分可悲的亲姊姊,良久、良久后,她才又开口。
「姊,我现在才发现其实妳一点也不懦弱、一点也不无助,相反的,妳可能是方家最狡猾无情的人,但妳很聪明的把邪恶的部分隐藏在懦弱的包装下,那才能使妳得到更多的同情、疼爱,做错事也很容易被原谅,姊,妳真的好可怕!」
方丽无言,睁着一双美丽娴静的大眼睛,好像根本听不懂妹妹在说什么,而方珊居然也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
难不成她早就知道了?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也许在台湾时,妳对我表现的关心也只是借口,其实妳真正的意图是想亲眼见到我的悲惨,享受我在那种困窘环境下的狼狈?甚至……」方蕾话说得慢之又慢,真心希望自己猜测错误。「如果妳觉得我不够凄惨,还会想办法让我更不好过……」
「妳怎会这么想呢?」方丽的表情比兔子更无辜,比婴儿更纯真,温柔的声音透着百分之两百的委屈。「小蕾,我是真心关怀妳的呀!」
是吗?
方蕾瞇了瞇眼,又朝方珊看去,但见方珊翻了一下眼,然后用那种「现在才知道,太迟钝了!」的目光回视她,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方蕾不由睁大了眸子,十分惊讶,刚刚她所说的全属臆测,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没错,她果然迟钝,虽然她偶尔会觉得方丽对她的关怀表现得有点虚假,但总是忽略过去,从不曾认真思考过,也不曾察觉到方丽的恶意,真是太盲目了。
不过,后知后觉总比不知不觉好。
「随妳便,妳想说就去说吧,我倒想看看我老公是会信妳说的,还是信我说的!」方蕾厌烦的说,起身。「不过,妳想留下来就得帮我做晚餐,在我家,每个人都得工作才有饭吃!」
「如果我不打算留在妳家吃饭呢?」
「那就麻烦妳滚出去外面等!」
对她而言,方丽已经不是她的姊姊,而是一个自私又邪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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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家,中餐和西餐是轮流吃的,今天是中餐,如果妳们想吃西餐,很抱歉,自己到外面吃!」
比利时的秋天是名符其实的冷秋,不是台湾那种唬弄人的暖秋,比利时的秋意总是让人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冬天不远了,这种天气闲在户外客串电线杆肯定不怎么好受,特别是像方丽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连一秒钟也不考虑在外面罚站,因此不得不乖乖到厨房里帮忙。
方蕾故意叫方丽剥菜豆——最无聊的工作,自己和方珊在流理台忙碌,因为方珊并不像方丽那样什么都不会。
颇令人意外的是,方珊的动作居然十分熟练,仿佛她早就做惯了。
「啧啧,小珊,看不出来喔!」方蕾赞叹。
方珊瞥她一眼,再往后瞄一下早餐桌旁的方丽,又转回来继续工作。
片刻后,她压低声音问:「二姊,我想问妳一件事,妳能老实回答我吗?」
「什么事?」
「妳不应该是会做那种事的人,但妳做了,为什么?」
那种事?
哪种事?
「妳是说我『偷情』的事?」方蕾笑问:「抱歉,我现在不想说,不过我保证我有最正当的理由,而且很快妳们就会知道了。」
方珊沉默一会儿。
「那么,妳幸福吗?」
「呃?」方蕾奇怪的侧过眼去看方珊,因为方珊今天的样子一直很怪异,不但沉默,而且老是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她,不是恶意,而是在思考什么。
「妳幸福吗?」方珊很认真的再重复了一次问题。
方蕾又注视她片刻后才回答,「非常幸福。」
方珊点点头,继续切肉片,声音压得更低,低得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见。
「好吧,我就再帮妳一次!」
再?
帮?
方蕾愈听愈迷糊。「小珊,妳……」
「嘘,小声一点,别让大姊听到了!」方珊严肃地警告她。「记住,待会儿我会找个机会把大姊引开,然后妳就尽快想个办法!」
「想办法?」方蕾喃喃重复,全然不懂她在说什么。
「笨,打电话给二姊夫,随便找个借口叫他晚一点再回来,譬如叫他去买东西什么的,然后另外找人代替二姊夫回来,要他表现得很生气的说要和妳离婚,这么一来,大姊就会满意的离开了。」
怔了好一会儿后,方蕾方才恍悟方珊是在想办法帮她度过这一关。
为什么?
方珊不是最讨厌她的吗?每次见了她就冷言冷语说一拖拉库恶毒到不行的话,又嘲讽又讥笑,甚至……不,等等……
不对,方珊并不是每次见了她就恶一言相向,而是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方珊才会说很难听的话来惹人恼火,好像是……故意的,故意说给其他人听的,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总是咕哝一句笨蛋之后就离开了,而那句笨蛋……
是的,方珊是真的在骂她笨蛋,因为她笨得让自己陷入那种悲惨的境地。
会吗?她看错了大姊,是否也看错了方珊?
「不用了,小珊,不需要这么麻烦,真的!」
闻言,方珊当即投过来凶狠的一眼。「老天,妳真的是笨蛋耶!妳不要以为二姊夫一定会信妳,不信大姊,告诉妳,大姊的说服力可是超强的,光是看她做出来的样子,人家就会信她八成了,妳别想斗得过她跟妳讲!」
老天,小珊在替她着急呢!
方蕾忍不住笑出来。「相信我,小珊,我老公只会相信我,妳看着好了!」
方珊猛翻白眼。「天哪,妳居然还笑得出来!」
「放心,小珊,没事的,更何况……」方蕾望向窗外。「现在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瞧,他们的车子回来了!」
方珊一呆,赶紧往外看去,果然有一辆轿车驶过不远处的马路转到前面车道。
「完蛋了!」她呻吟。
不到半分钟,首先,一个小女孩像冲锋枪子弹一样射进厨房里来。
「妈咪,妈咪,叔叔买这个给我,说用过晚餐之后才能吃,可是我现在好想好想吃,」小女孩举高手上的巧克力盒,满眼央求的瞅着方蕾。「能不能先吃一口就好了呢?」
「不可以!」狠心的母亲看也不看一眼就否决掉可爱女儿的要求。
「可是……咦?妳们是谁?」
「来,芙安哪,叫大阿姨,小阿姨!」
小女孩还没来得及叫,另一个人也进来了。
「老嫂,快饿死了,晚餐好了没……咦?有客人啊?」
「要鬼叫先等一下,麻烦你先去跟你老哥讲一声,」方蕾挥挥菜铲。「垃圾已经整理好在后面,要他车停好后先把玻璃那一袋放进后车厢,明天记得丢到玻璃回收桶去!」
「好嘛!」克里斯转身又离开厨房了。
「妈咪……」
「叫过大阿姨、小阿姨了没有?」
芙安娜立刻回身各叫一声。「我叫过了!」
方蕾啼笑皆非。「妳乱叫!」
「哪有?」芙安娜嘟着小嘴。「那个阿姨坐在那边什么也不会,一定是小阿姨;那这个阿姨跟妈咪一起煮菜,一定是大阿姨嘛!」
方珊突然低下头去,努力憋住爆笑的冲动,方蕾偷瞥一眼满脸尴尬的方丽。
「呃,芙安娜,妳,咳咳,叫反了。」
「喔。」芙安娜乖乖重新再叫一回。「妈咪,大阿姨是不是比较笨,所以什么都不会?」
方珊呛咳一声,方蕾抖着嘴拚命咬紧牙根。
「芙……芙安娜,妳……给我闭嘴!」
无缘无故被骂,芙安娜顿时垮下了小脸儿,哭兮兮的抽抽鼻子,「人家又没有做错事……」忽地转身跑向厨房后门。「爸爸,爸爸,人家又没有做错事,妈咪就骂人家啦!呜呜,妈咪又欺负人家了啦!」
一听到小女孩叫爸爸,方丽与方珊不约而同转过头去看,才一眼,方丽震惊得呆住,方珊愕然掉了一地切好的菜丝,连眼珠子也掉了。
奥文慢吞吞地抱起芙安娜亲一下,再把她连同西装外套和公事包一起交给后面的克里斯,并对后者使了一下眼色,在克里斯抱着芙安娜离开厨房时,他也一边卷衣袖一边走到方蕾身后,双手扶住她的腰,从后面亲亲她的脸颊。
「我回来了。」
「辛苦了,累吗?」
「不会。」放开方蕾,他蹲下去捡拾掉到地上的菜丝。「要我帮忙吗?」
「不必了。」方蕾忙着下油锅炒菜,也没看他半眼,没办法,有人在哭夭了。「倒是我大姊有话要告诉你,应该很有趣,你要不要听听看?」
视线转向方丽,奥文露出温和的笑。「好啊,方小姐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呢?」
方丽一个字也哼不出来。
「也许她改变主意了。」奥文低头继续捡菜丝。
「不,她是吓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你等等,待会儿她就会告诉你了。」
「吓呆了?」奥文瞄她一下。「会有我那天所受到的惊吓更大吗?自己的老婆竟然说不认识我,还要告我性骚扰!」
「那我呢?」方蕾怒眼瞪回去。「自己的老公在干什么勾当,我这做老婆的居然最后一个才知道,TMD,我还跟全世界所有人说我老公是骨董商,Shit,真是超丢脸的!」
「小蕾,我想妳不太可能已经见过全世界所有人。」
「我说有就有!」
「好吧,有就有。不过……」捧着一盘菜丝,奥文慢吞吞起身。「妳的世界可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