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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狂若梦 page 18 作者:颜崎

  只是,罗魁认为他逃出外省,汇到云南马贼窝了,但风城却觉得他一直在自己身边…冷冷的、静静的、沉着的待在自己身边…可是风城无法这么说,因为心头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自己是太过妒嫉他的存在,才会变的神思恍惚!

  咻!啪嗒!

  一个破空怪异的声音划过耳旁。风城未曾熟睡的躯体,反射的翻身坐起。

  他机警的落下了床,矮了身子,用着尖锐的目光逡巡着,终于,他看到一支尾巴系着小白布条且微微颤栗的弓箭,直挺挺的插入书柜的框架上。

  他缓缓站直了身,朝着射进来的窗子望出去。那里早就没有任何人影。他知道,射箭的人是不速之客,却明白,并不是刺客。因为这一箭并没有送入自己的身体。

  风城如今是借住在总督府衙附近的一间大宅院里,这里没什么特殊的警备,只有几个下人与管家。所以闯进来送箭的人,不需要太费工夫,但是,普通人又何必用这种方式留下讯息呢?

  风城缓缓走向弓箭,顺手将它拔了起来,就这样,借着微弱的烛光,风城看到了箭身,他的脑袋有种登时轰然炸响的惊愕。

  因为,箭身上竟龙飞凤舞着两个血红大字:殷旗。

  风城直楞了大半晌,才回过神,忙自箭尾拆下一块白布。

  白布相当干净、轻爽,大约只有一个巴掌大,上头留着一手漂亮的楷体,温温整齐的写着:

  东花村的村民并非我所害,某人自与汝订下共隐之约,亦就不曾再杀过任何人。

  癸秀山的短暂杀戮则为我殷旗剑一人所为。

  松林口  水寒溪边  殷旗剑。

  松林口就在风城住的大宅院附近,水寒溪则座落在里头。

  风城紧紧捏着白布,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云逍没死。真的没死。这实在是早料到的事,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一路跟着车队回总督府。而且出现的这么快。

  白布上写着东花村民并非他所害,也暗示着殷旗剑自和自己分道扬镳就不曾再杀人…

  照理说,风城是不该相信的,但也不知为什么,却信了。

  也是这股信任,让风城有种天旋地转的虚脱。因为他突然回想起殷旗剑过去和自己说的话: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殷旗的箭不再杀人…以及:你不想做强盗,那简单,你跟我一起找个地方归隐,那么,我马上金盆洗手,什么坏事也不干!

  如此一想便知,在殷旗剑说出这些话时,就代表他早厌倦了为顾云逍把自己变成杀人怪物的角色了!

  所以当时,尽管和自己实属数日之缘,他却横心把未来赌在自己身上。

  如今,一个他以为可以引导他走出黑暗世界的人,却亲手把它推入了黑暗的极点,而且永不翻身。

  风城的回忆,让他的内心再度陷入混乱。只得怔怔的坐在床上,一下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松林口

  水寒溪边…他特别留下了地点…他…想引我过去吗?他冒名自己是殷旗剑,是什么用意?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风城不由得拿心一横,抄起了剑,奔出了房门…

  水寒溪上正反印着皎洁的白光,那粼粼水波,让四周显的份外明亮。

  风城奔的有些气喘,却停不下脚步,只管着东张西望…忽然,一个树支受压的摇曳声音,传入耳里,风城忙向后一跳,背着水寒溪望着漫片树林。

  但见一个黑影在不远处的枝头晃荡着,风城赶紧捏着剑柄,亦步亦趋的走过去。一直到十步之遥,才停住脚步。

  他一心觉得这人是顾云逍,可当他真的出现眼前时,他仍然深受震撼…

  便见顾云逍手抓着硬弓,饱弓未发,双腿倒勾着树枝,长辫卷在脖子上,如同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随风摆荡着,那轻盈的身躯,平淡淡的表情,让身为对手的风城也不禁赞叹。

  然而一股说不出的气也冲心而起,不由得冷笑道:「你,竟然任他被吊在林子里三天也不肯出手!我真是看错了你!」

  顾云逍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道:「他选择了你,便会为你而把我引出来。」

  「我倒真没想到可以和他套好招!」风城冷哼一声,咬牙道:「可惜,你错怪了他,他最后选择的是你,所以完全不会配合我!」

  原以为顾云逍会稍有松懈的表情,谁料,他只淡然一笑道:「死到临头才知道谁真的对他好,这样的人,救了也白费心机。」

  「你!」

  「他为了要去见你,我的心口都愿刺进刀,你觉得,我还会笨的为他送命吗?」他双腿忽然晃了两晃,翻身坐上了树枝,「殷旗」箭却仍指着风城道:「他在最后选了你,想不想救他的命,也只由得你,我是不管的。」他翻翻眼,冷冷一笑又道:「不过…我知道你已后悔抓他了,只是不知从何下手救他,否则,也不会冒然来赴约了,怎么,要不要我帮你指引你一条明路?」

  「你不管?」风城被他说破心思,不由得脑羞成怒道:「难道你不是为了要救他才冒险约我?」

  「风六爷,你脑袋装浆糊吗?」他干笑一下道:「约是我定的,地方是我点的,我带什么人来你都不清楚,却真的单抢匹马来了,而我,一旦你想带队抓我,难道我还真的出现让你抓吗?你说,是谁冒险?」他深吸一口气又道:「你对他的感情自己都不清不楚,直在那摇摇摆摆,又要救他,又要害他,害了他又想救他,你不觉的辛苦,他却被你害的手断脚残,你难道就不会难过?」

  顾云逍完全戳到了风城的痛处,现在,风城是怎么也躲不开,只能楞楞的将话装入心坎,深自矛盾,深自折磨。

  如今,话是占尽了便宜,但顾云逍还真有些怕这些话会刺激过头,让风城怒极撒手,不由得话锋一转,平静道:「老实说吧,即便当初我出现林子救他,恐怕也只有提早陪他下地岳的份儿!所以事实上,也只有你能救他,总不成我一个人打的过你一队兵马吧!」

  风城沉默了半晌,终于放下了尊严道:「你说的没错,若我不想救他,便不会来了!」他思路一跳,随及又道:「不过,我已没办法去放他出来,因为他已交到两江总督府衙看管了!」

  顾云逍听出他决心放童剑旗的意思,不由的暗松一口气,忙道:「那不是问题,你只要跟总督大人说你抓错了人就行了!」

  「你开什么玩笑,有一百个人证知道他是殷旗剑!怎么抓错?」

  顾云逍轻声一笑道:「你以为我最近拿着他的招牌四处犯案又为了什么?不就为了帮他吃案?」他顿了顿道:「更何况,真的了解他是殷旗剑的人只有你和那个罗魁,其它人根本连正眼也没瞧过,说句难听点,亲眼见过他作案,却没死的,也就你们两个了,若不是他自投罗网,谁认得出他了?」

  风城本身的反应就不差,经他点拨,当场明白,顾云逍是想帮他顶下”殷旗”箭的名头,然而其它一百个人可以胡混过去,他可没把握骗的了罗魁,要知道,罗魁的兄弟,正是死在童剑旗手下,因此他不由得摇摇头道:「罗魁不会松手的。」

  「不松也得松。」他挺挺身道:「你可以通知保定童家出面周旋,他们有后台,官位没比两江总督响亮,比之罗魁却绰绰有余,一旦童家出面声讨施加压力,总督大人绝对得放人,否则,他号称捉了”殷旗箭”立了大功,结果外头一把把人又被殷旗箭射穿了脑门,他要跟谁交代去?」言下之意也说明了,一旦童剑旗死了,他必定会杀人报复,弄的血流成河。

  风城非常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绝对可以为了童剑旗完全埋没良心,但是这一来却又显的自己纵恶惩凶,这无非又太挑战他的良心了。

  看着风城犹疑不定的神色,顾云逍不由的焦躁道:「还是你根本在怕自己搞了这么个大乌龙,官位不保?」

  「你不用激我,你心里雪亮明白我不贪图这些。」

  但顾云逍现在却是希望越大便越担心他反悔,忙逼问道:「那么你又在想什么?」

  「在剑旗手下…死了不少人,放了他,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听他改称了童剑旗的名字,顾云逍总算有些放心,随及道:「要你放了杀人犯,你是对不起良心,但你更担心的恐怕是他再出来作案吧!你放心,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再犯案!」

  风城望着他,默然无言。

  顾云逍说的没错,在风城的内心,他确实愿意放了童剑旗,而独自承担这个埋没良心的折腾,因为他清楚,童剑旗当初根本是顶着金盆洗手的决心才会自投罗网。而自己背叛乃至于出卖他的行为,实在比他这样一个杀人犯还可耻。

  然而童剑旗若真的放了出去,自己却不是跟他”归隐”,那么,他会因报复再作案杀人的机率实在太高了。

  这样的风险,风城实在不敢用一句「保证不犯」来赌。

  「风城,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说什么也没有用,总归一句,也只能要你相信,一旦你真的放了剑旗,那么,这殷旗箭和顾云逍的名声,绝对不会再在江湖上出现。」顾云逍看他没作表示,不得不阴沉下脸,冷静道:「他这次被你抓住后,已是断手残脚,即便是复原,也没有原来的能力了,你就当他是受了报应吧,而我,可以现在就把右手砍给你,让你相信!」

  顾云逍语气已放软,但风城却认为,这或许已是他的极限,若自己再犹豫下去,他恐怕会干脆撕破脸,然后为了能和童剑旗一起”下地狱”,双手沾满血腥!

  谁料,念头才一闪,顾云逍已翻身落下树,而且一下子就把硬弓丢在地上道:「借你的剑一用吧!」风城还没反应过来,顾云逍突然双膝一跪,伸出右手道:「我只求你让他活下去。」

  风城紧紧捏住长剑,双眼直盯着他。

  风城没看错人,他确实爱童剑旗爱的入骨了,所以为了童剑旗,做出的每件事都是那么令人匪疑所思。

  可以包容风城在山狼寨逍遥,可以背负着各样恶名,可以自愿裁断肢体。甚至可以下跪。然而,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在那么疯狂的爱欲之下,他竟然忍得住不到林子救人,而另谋这条让童剑旗全身而退的路,着实让风城惊讶他沉着的自律。

  面对这样的男人,风城知道,自己输了,在感情,在谋略,在沉着上,全盘皆输。现在,唯一赢得了他的,恐怕只有这份被童剑旗看中的”天真”了。

  许久,风城终于摇摇头道:「我不要你的手,像你这样的人,即使只有一根手指头,想杀人也会有办法的。」说罢,风城突然转身走了。

  顾云逍怔忡一急,忙提声:「风六爷!」

  风城再度停下了脚步,却没回头,只淡然道:「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他出去…我只能说,如果…他或你再犯案,那么,第一个死的不是别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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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剑旗觉到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不,不是清香,而是他闻不到近日来,那布满四周、身上的腥膻、恶劣臭味,因此才显得空气特别芬芳。

  他吃力的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安稳、温暖异常的床板上,狐疑一阵,他试图动动手脚,煞时一阵电击似的痛楚传遍周身…四肢还是半点动弹不得,深吸一口气,胸口被焦灼的伤口也仍痛的颤抖。

  这个痛楚熟悉极了,所以自己该是还活着的,只是,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不是躺在总督府的地监呢?尽管这里舒适的吓人,可是他忍不住勉力的转动颈子,望向床畔,想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好熟悉的地方。那窗棂、圆桌、花器…还有高挂一旁,银光闪动的猎弓…

  这里是…童剑旗没来感到一阵惊恐,因为,这不正是自己在童家的房间吗?怎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我死了吗…我灵魂出窍了吗?不然,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七弟…你醒了!」一个温和同时带着万分压抑激动的声音自耳旁响起来!

  七弟…童剑旗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会听到这样的呼唤,因此,还没看清声音出处,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这时,说话的面孔出现眼前。那是个年轻的男子,虽然深锁眉头却仍透出一股英气。

  「七弟,你觉得怎么样?」男子再度关切的问着,童剑旗感到他握住了自己僵直的手掌。

  「二…哥吗…」童剑旗语带迟疑,因为眼前这人的身份实在太令他吃惊了!

  男子苦笑的摇摇头道:「我是你四哥,剑宇啊!咱们七年未见,你把我和二哥搞混了!」

  「四…哥…」童剑旗心口难抑的激动一阵,虽然因之而牵动伤口的疼痛,他却从未有的,甘之如饴的承受着。

  「嗯,我是四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你…你的四肢…伤的很严重…」童剑宇语意有些心疼同时夹杂着半分不满道:「那些狗官,为了吃案,竟然这样刑求你,害得你受这许多苦…」

  「四哥…我身上好痛…该不是在作梦的…可是…我怎么能再见到你…」

  听着弟弟可怜兮兮的语音,童剑宇忽然眼圈一红,咬牙道:「七弟…事情都已过去就别再想了,现在你是回到童家了!知道吗?」

  「我…」童剑旗实在很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一股惊人的疲累却无声无息的吞噬着他…

  「七弟,来日方长,你快别说话了…待你精神好些,四哥再慢慢告诉你…」

  旁边的声音渐渐远去…童剑旗咽了口口水,神思昏眩起来…

  如果这真是梦,也实在太美了点,竟在这生死交关的节骨眼,梦到这个让他想也不敢想望的地方…

  茫然中,童剑旗再度逼着自己睁开眼,他实在不想睡去,他还想多看看童剑宇,虽然,过去和他并不是最贴近,可是,在这时侯会见到他,童剑旗异常满足。

  可是,待他睁开眼,眼前显得比之前阴暗许多,但却看到及听到更多无法置信的面孔和声音。

  那是三个面貌神似的男子,但他们显然有着年龄上的差距。两个男子都蓄着整齐光洁的长胡,另一个则年轻许多…

  「七弟!七弟!」三个男子都激动的围在他眼界之内,让他感到一阵眼花乱。

  「大…哥…」童剑旗认出其中一个面孔…

  「我在这!我在这!」童家大公子童剑文登时挤到他身前。

  「我是你二哥剑勇啊!你认得吗?」另一个身形持重的男子开了口。

  「我是六哥剑堂…」那最年轻的男子也迫不急迨的自我介绍着。

  「…二哥…六哥…」童剑旗吃力的逡巡着三张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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