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苹仍在嘻嘻笑的时候,君豪倒是想到一个实际的问题,他半是试探地问道:“话说回来,你舅舅和舅妈就只有柏恩这么一个儿子,而你舅妈又很疼你,到时候她会舍得放你回台湾冯?”
诗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叹口气,讷讷地说:“唉!就算舅妈不舍得也不行,毕竟我爸妈在台湾,再怎么样我还是得回家的。好在表哥跟菲丽诗已经在卡萨布兰卡闪电结婚了,到时候只要他们生了小娃娃,相信我舅妈抱孙子都来不及,也就不会老是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
谈起陆柏恩和菲丽诗蓝的闪电结婚,君豪在羡慕之余忍不住有些受到刺激。“柏恩和菲丽诗已经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而我却仍是孤家寡人一个……诗苹,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有屁快放吧!别嘛唆!”凶归凶,其实她大概知道君豪想问她什么,于是脸红地低垂着头。
君豪犹豫了半晌,最后才鼓足勇气说:“我记得柏恩曾经半开玩笑地说过一句话,他说你认为全天下的男生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喔,当然啦,除了你爸爸和舅舅之外;难道你对我也是这么认为吗?为什么你对男生这么反感?”
诗苹脸红心跳地躲着他专注凝娣的目光,心慌意乱地说:“不是反感,是不对味……”
君豪闻言,夸张地闻闻自己的腋下,一脸皮相地笑说:“嗯,我好像没有狐臭嘛!或者你不喜欢我身上的古龙水味道?”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关你什么事呀!况且此味非彼味,你别那么白痴好不好?”
“那到底是哪一味,请你告诉我。”我尽力配合就是!
“我从小学音乐长大,举凡钢琴、竖琴、小提琴,外加横笛、长笛……现代的男生又有几个具备音乐素养、文化气质呢?我跟他们根本就聊不起来,更何况很多臭男生是猪,是狼,是小哈巴狗……”
诗苹越骂越起劲,君豪赶快打岔说:“拜托!你把全天下的男生都说成是动物了。不过,即使是一个完全不懂音乐的男孩子,也可能是个好东西呀!你怎么可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诗苹虽然很同意他的话,但还是嘴硬地说:“那也等到我碰上了再说!反正,我对感情就家对音乐一般执着,这辈子我只谈一次恋爱、只爱一个人……”
“我呀我呀!平常我就很喜欢听歌剧的,而且像乔洽温斯顿和金布里克曼的钢琴独奏曲,我也百听不厌。嗯,赶明儿我就去报名学小喇叭!”君豪马上拍着胸脯,毛遂自荐。
诗苹被他逗得想忍住不笑都不行,“爱情跟学音乐一样,都是不能勉强的!”
听诗苹这么说,君豪有些气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晌后,他才以充满感情的温柔语调说:“诗苹,你不觉得我们的相识是一种缘份?你想想看,我们两个都是出生、长大在台北,两个人住在同一座城市里一、二十年,竟然从来没有碰过面,反而在雪梨认识。你要不是来留学,我要不是来出差,然后意外地救了你表哥一命,那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相识。”
只要是缘份,都要好好珍惜,而君豪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诗苹望着他诚恳而感情丰富的脸,他的一宇一句都深深地打动了她。
有好一会儿,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后她才说:“也许我不应该那么固执,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两个没有缘分的人可能隔邻而居一辈子都不认识,而有缘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命运之神都会把他们牵在一块儿。”
“我相信去了一趟亚马逊丛林探险之后,你一定会改变一些想法;每一次我去蛮荒探险,困来后总会觉得自己成长不少。”君豪的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芒,他的微笑中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他的声音充满磁性而予人一份安全感。
诗苹甚表同感地微笑点头,心里忖想着:岂止是成长不少和改变想法而已。在浪漫、美丽又危险的蛮荒之旅开始之前,除了兴奋心情之外,她还有种前所未有的新生感觉!
她甚至还有种直觉,自从认识沈君豪之后,她的人生将从此变得不一样;而这趟远征探险,会将她带进一个怎样新鲜和刺激的美妙境界呢?
第二章
君豪搭机自雪梨飞抵台湾,回到台北的家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沈家的豪华公寓,位于仁爱路四段一楝十六楼大厦的十五、十六两层。一百二十坪大的十五楼空间内有六间房间、两个客厅和一个正式宴会厅,一间闲厅和一个兼备三温暖全套设备的健身房;至于十六楼,除了拥有一座室内温水游泳池之外,一旁有座室内森林,在玻璃纤维所做成的无数巨大假岩石之间,植满了各种室内植物,俨然是一座巨大的温室,又像是一座有温度调节设备的室内植物园。
在天母和士林地区尚有三闲别墅的沈家大家长沈恺旭,于六年前买下了底层楼当作“精灵电脑”的总公司办公室,为了上班和住家的方便,便又买下了十五、十六两层楼,更不惜斥资三千万元,将它改造成空中别墅。
现今沈家人虽然生活富裕,但这一切全是沈恺旭赤手空拳打拚出来的。
十五年前,原本在一所高职当电机科老师的沈恺旭,在有感于资讯科技的日新月异,他毅然决然辞去了教职,用二十万元的积蓄成立了一人公司,专门进口电脑零件,他利用晚上的时间到补习班学习英文,苦哈哈地走过两个年头,直到他把经营方向转到不被看好的电脑软体进口生意。
十余年来,沈恺旭把公司拓展成一个拥有两千名员工的企业小王国,从原先进口电脑软体和硬体零件,到能自行设计软体出口,目前在台湾的资讯界也算是属一属二。
关于“精灵电脑”的崛起和沈家致富背后的辛酸史,身为沈家唯一男孩的君豪最能体会,他大学时念的是资讯工程,服完兵役后,就进入企业帮忙;至于晚君豪七年才出生、现今十八岁、刚上大学一年级的妹妹菽瑷,从小到大都过着备受宠爱的优渥生活,对于“精灵电脑”创业时的辛苦,就比较没有印象。
君豪才刚到家,已经整整三个星期没见到儿子的沈太太,立刻忙着张罗招呼,“累不累?飞机上的东西最难吃了,我叫纪妈弄点你爱吃的东西。瞧你好像瘦了……”
君豪坐了下来,微露倦容地苦笑说:“妈,我没瘦啦,你不必麻烦纪妈了。我在雪梨认识了一家新朋友,我都快被他们养成一条肥猪了,怎会瘦呢!”
纪妈才不管君豪怎么说,也在一边帮腔,“嗯,少爷,我看你是瘦了一点,我去做几样可口小菜,我特地煮了一锅红烧蹄膀等着你,是少爷最爱吃的。”
“等晚一点我饿了再吃吧,谢谢你,纪妈。”
沈大太心疼儿子出门在外没得好吃,正准备说什么时,房内奔出来留着俏丽短发的菽瑷,老远就大声嚷嚷道:“还吃哪?我看哥哥八成二个星期没上健身房运动了!哥,你可知道回家啦?快!我叫你买的礼物,你买了没有?”
菽暧一上前来就抓着君豪的手臂质问着,明眸寻看他的行李。
沈太太示意纪妈先退下,继而叹口气数落女儿,“菽暖,你哥哥才刚到家,连沙发都还没坐热,你让他先喘口气、休息下好不好?有什么礼物也等一下再看!”
君豪疼爱地揉了揉菽瑷的短发,装蒜地说:“咦!你有要我买什么礼物吗?”
“哼!”小来!快说,在哪里?你怎么这么多行李啊?跑江湖做工地秀吗?说!我的无尾熊在哪一个皮箱里?”
沈太太闻言,倒抽一口气,“无尾熊?君豪,菽瑷最会无理取闹,你不会当真从澳洲买一只无尾熊回家吧,到时候怎么养……”
君豪故意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你不说我倒忘了,就装在那个新买的旅行袋里。”
“什么?!你把它装在旅行袋里?它不闷死才怪!”
菽瑷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十万火急地冲过去打开旅行袋;沈太太则一脸怕怕地退后三步;君豪则好整以暇地坐着看好戏。
看见菽瑷从旅行袋里两手抱出一只毛茸茸的灰色无尾熊时,沈太太立刻闭起眼睛低喃:“我想,我就快要昏倒了!”
菽暖则是一脸失望地回过头来说:“妈,是假的啦!哥,我千交代万叮咛,你怎么给人家买了一只假的娃娃熊嘛!”
君豪显得啼笑皆非地说:“无尾熊是人家澳洲的国宝,在动物园里连抱都不能抱,怎么可能让观光客买回家当宠物?再说,这一只跟真的一模一样喔!”
“看起来是一模一样,可是,还是不一样……”
菽瑷童心未泯地抱着无尾熊抚梳着它身上几可乱真的毛,埋怨归埋怨,她似乎也没像刚才那么失望了。
君豪走过来,“来,菽瑷,我告诉你,这只无尾熊真的很像真的,它还会动、会爬哩!”
君豪一手伸到无尾熊的屁股底下,把一个看不见的小开关一按,无尾熊的四肢便开始一上一下地摆动起来;将它放在地毯上,无尾熊就像真的一样慢吞吞地往前爬去,碰到家具时,还会转弯改变方向继续爬行。
菽瑷一看,既兴奋又惊喜地拍手叫好,“哇!它好可爱喔!还会转弯咄,可惜不会叫!”
君豪笑着摇摇头,这一点他早料到了。“谁说的?我就知道你这个宝贝妹妹最不好伺候了。来!我示范给你看。”
君豪伸手朝无尾熊的后脑袋用力一拍,无尾熊立刻以英文说:“呕咿!我来自澳洲!呕咿……”
菽暖这下子更加高兴了,也跟着往熊头一拍,这一句英文招呼就又重复一遍。她开怀大笑地说:“好好玩喔!可是,它怎么一直说‘呕咿’,而不是‘哈罗’呢?真奇怪!”
“不奇怪。‘呕咿’就是澳洲人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意思跟‘哈罗’差不多。”
菽瑷又连拍熊头好几下,但是最后却抱紧无尾熊狠心疼地道:“不过这好残忍喔!每次要叫他说话,就一定要拍打它的头一下,我们应该要爱护小动物才对嘛!”
君豪朝天花板翻了下白眼,举起双手讨饶道:“这个我就没办法了,我投降!妈,我替你和爸都买了礼物,爸上哪儿去了?”
“在楼上散步。你不知道,你出国的这几个星期,他老嫌少个人陪他聊天,有一天突然心血来潮,买了三打画眉鸟和十姐妹,让它们在楼上自由飞来飞去,说什么楼上已经山明水秀,而且有花香,就是少了鸟语。我还曾问他,那些没有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们,万一大便到游泳池里,那不是很不卫生吗?”
君豪差一点大笑出声,好奇地问道:“那爸怎么说?”
“哼!他反倒问我曾不曾在水上乐园的游泳池里看过鸟大便?我说好像不曾见过,他竟然还搬出一套歪理,说什么户外的小鸟都是很有公德心的,它们看见游泳池时就会闪开。君豪,你倒说说看,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问他这种问题,他又不是小鸟,怎么可能知道它们的大便习惯?他正感到啼笑皆非时,楼梯口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当然是真的!老婆,你这么不相信我啊?还跟儿子在我背后对口供!”
因为晚婚而已年届六十的沈恺旭走下楼来。
君豪含笑向父亲打招呼,“爸,我刚回来不久,你在楼上散步啊?”
沈恺旭走过来揽住儿子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你再不回来啊,我都要以为你被人家绑架了,到时候如果要付赎金还得先兑换成澳币,多麻烦呀!”
菽暧在一旁玩笑地说:“嫌麻烦就别付了嘛,反正家里还有我这个宝贝女儿!”
沈太太睨她一眼,“你这丫头,净会讲那些没有营养的话,现在社会上绑架事件这么多,你怎么可以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呢?老公,你也真是的,就会带坏小孩!”
沈恺旭连忙向老婆赔不是,继而转向君豪,“君豪,你倒说说看,你这趟去雪梨,到底谈成了几笔生意?怎么出差到后来变成是去追女朋友、还跑夫人家里住?还有,国内的报纸也刊登出新闻了,说你在雪梨救了两个正好碰上黑社会大火迸的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太太这也才想起来,连忙问道:“不提我都差点忘了。君豪,女朋友追上了没有?”
夕君豪都还没有机会回答,菽暧抢先嚷嚷道:“妈,你怎么可以这么现实呢,应该先从黑社会大火并讲起嘛!这个比较刺激。要谈谈情说爱的事,看八点档连续剧就有了嘛!”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题,君豪一时还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愣了半天,最后才吁口气说:“说起来你们也许不相信,报上的新闻其实只是一种表面掩护,我救的两个人事实上是被美国‘FBI’的人追杀,而且其中还牵涉到古巴恐怖军的贩毒走私案。”
君豪接着把陆柏恩和菲丽诗蓝而人所遭遇到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而其他三人好像在听天方夜谭似地目瞪口呆,听到最后只有面面相观的份儿,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沈恺旭才如梦初醒地喃说一句:“救人是好事。”
沈大太这时也口过神来,马上说道:“别说那些了,交女朋友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君豪,你在雪梨认识的这位女孩……”
“喔,她叫何诗苹,是从台湾去雪梨留学的,她就是我刚才提过的陆柏恩的表妹,她家也住在台北,就在阳明山……”君豪大略介绍了一下有关诗苹的事。
沈太太喜上眉梢地说:“好好,住得近,将来办起喜事来多方便。她家里是做什么的?有没有留地址电话?明天我拨电话过去找她妈聊聊天,顺便提提婚事……”她自我陶醉地说了一大串,好像明天早上就要席开百桌似的。
君豪有点啼笑皆非地说:“妈,你别说得那么快好不好?诗苹还在念大学,而且我跟她……八字都还没一撇!”
“什么?!你在雪梨都已经待了三个星期了,怎么还没追上人家?你怎么这么逊呀?”
沈太太气急败坏地数落着儿子,沈恺旭则好气又好笑地说:“老婆,你以为追女朋友就像在炒豆芽菜一样,三下而下就OK了吗?”
菽瑷这时也嘟起小嘴,不服气地说:“妈,难不成你要哥哥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啊?这多不公平嘛,你竟然把我管得像犯人一样严,连接个电话你都要在分机偷听!逼急了我,我不半夜跳墙出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