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她的心里已经是不耐至极,她仍勉强自己去应付眼前的男人。
「妳不需要对我这么客气。」说着,他的手搭上静芊放在桌上的手,并紧紧的握着,甚至还不正经的以手指来回刮搔着静芊的手心。
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强抑住胃部翻腾想吐的感觉,静芊强迫自己不要抽回手,以及忍住狠狠打他一巴掌的冲动。
这算是她为求业绩的牺牲吧!
世界上是没有白吃的午餐的,这句话是她这段日子来最深的领悟,面对这些男人,若是没给他们一些甜头吃,他们又怎可能会乖乖签下保单,向她买保险呢?
其实,那天汶琴问她时她并没有说实话,并不是她自愿去做保险业务员这份工作,而是这份工作是她不得已的选择。
一毕业她就去当空姐了,而这份缺乏商业知识的工作,在她辞去空姐的工作后,成了她求职的最大障碍。
一般的行政工作根本就不要缺乏经验的她,所以她也只能选择这种不会被拒绝的工作。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无法忍耐下去了,便不动声色的、在不会激怒对方的情况下,抽回自己的手,笑容仍好端端的浮现在她的脸上,她的眼底却出现了一丝她掩饰不去的厌恶,只不过她半垂首,所以没让王少爷给察觉。
那王少爷似乎不懂什么是适可而止,连人带椅子的向静芊挪近,一双不安分的手,也老实不客气的搂上了静芊纤细的腰肢。
她方才的没有拒绝,让他解读成她是愿意让他为所欲为的。
「晚上陪我吃饭?」他在她的耳边吹气,以为自己是潇洒多金的美男子,魅力凡人无法挡。
殊不知他这番举动,并没有让静芊觉得他魅力非凡,反而让她有一种极度恶心,而且快要吐了的感觉。
若是以前的她,老早就将他推开,并且狠狠的甩他一耳光了。
可是这段日子以来,她学会了什么是压抑、学会了忽略自己的感觉,她在心中偷偷的告诉自己要忍耐,这一切都是为了业绩、为了让她可以好好生活的新台币。
但心底也浮现了另一个声音,她为这样的自己觉得可悲、可怜。
悄悄的,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试着让他那只喻矩的手离自己远一点。
「晚上恐怕不行,我已经有约了。」如果她答应了他的邀请,那她真的是头壳坏去了。
谁都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除非她想失身于他,不然她是不可能会答应赴约的。
「推掉它,晚上我想『单独』和妳吃顿饭。」他刻意强调单独二字,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真的不行,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我们全家人说好要帮她庆生,顺便一起聚聚。」她以苦恼的眼神瞅着王少爷。
这真是个完美的理由,完美到足以让人无法再坚持下去。
这些日子,静芊学会了怎么应付这些男人,也因为这样,静芊才能到现在还能不受到一丝伤害。
她的演技再加上合理的说词,逼得他不让步也不行了。
「好吧,我们改天再约。」他真的让步了。
「王少爷,真的很不好意思。」无辜的表情和软软的声调,她的演技近乎完美。
她看见了他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她心中的警铃大作。
「没关系,只要……」
「都这么晚了!」她突然故做惊讶的说:「王少爷你不是还有个约会吗?」没让他有机会把话完说,静芊兀自打断他的话。
「该死,都这么晚了!」经她这么一说,他才惊觉时间的流逝。
匆匆和她道别后,王少爷加快脚步离去。
目送他离开,静芊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又再一次平安躲过这种男人的纠缠,希望这种幸运能一直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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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王少爷,静芊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
有时想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忍受那些公子哥的纠缠,说是纠缠还算是好听呢!他们根本就像是一群饥渴的色狼,在大庭广众下就敢对她毛手毛脚的,她不敢想象,要是她真的和他们私下相处,他们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不只是如此,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的牺牲?这和她以往的个性并不相符,甚至算得上是大大的违背。
她问自己,是为了生活吗?
可是她并不缺钱呀!几年的空姐生涯让她累积了一笔财富,这些积蓄让她就算是短时间内不工作,她的生活也不会出问题。
那又是为了什么?她自己也不懂。
她只能说,也许是因为突然失去空姐的工作,让她一时没了生活重心,也因此慌了手脚,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所以才会让自己陷入目前的状况,这是她到现在为止,所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她仍找不出可以让自己这么牺牲色相的最主要原因。
吁了一口长气,她放弃再继续深思下去,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回公司一趟,交出今天签好的保单。
此时,王少爷原先坐的位置,突然有人坐了下来,她吃惊的抬头,看到了一张不该在此时、此地看到的脸。
「丁皓?!」这么巧?!她竟会在这儿遇见他?一时之间,她反应不过来,一张口便直呼他的名讳。
原以为是陌生人靠近,在看见他的脸时,她略微不安的心安定了下来。
她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也许是她知道,他不是王少爷那类的富家子弟,他不会吃她豆腐、不会想借机占她便宜,也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所以让她对他安心。
收起惊讶,她恢复自若的神色面对他。
「有事吗?」她记得他们应该没有熟到,不小心碰到面会特定和对方打声招呼的地步。
她没忘,现在虽然是上班时间,但她人可不是在公司里。
在公司,他是发她薪水的老板,但出了公司,两人可就什么都不是了,既然如此,他们两个又不算是熟人,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对他的态度似乎可以不用太客气。
看着丁皓的脸,静芊想起几天前,这张脸曾经靠自己好近、好近,此时,她也想起了自己在当时的心情。
事实上,光是这样看着他,她就发现自己的心跳竟微微的加快了!
丁皓的目光从坐下到现在,都没从静芊脸上收回过,他将她的所有表情都收在眼底,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多余的情绪。
他并非是跟踪她到这来的,其实,他刚完成一笔交易,而这笔交易的洽谈地点,就刚好在这家五星级饭店的餐厅里。
这笔交易早就完成了,而让他停下离去脚步的原因,是因为看见她和那个男人间的一言一行,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由他们之间的互动,他大概也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那个男人的手碰到静芊的身体时,他竟起了一阵莫名的激动情绪,不过他将之隐藏的很好。
忽略心悸的感觉,静芊强迫自己直视丁皓的眼睛,不再让自己的情绪受眼前这张脸的影响。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不相信他只是纯粹想来打声招呼的。
就算他现在是发她薪水的老板,他也别指望她会用多恭敬的态度来对他,她没忘在巴黎时,他在饭店误认她所带给她的羞辱。
当然,她也没忘后来在酒吧内,他从坏人手中解救了她,她心中对他的感激仍在,但她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对他卑躬屈膝、巴结讨好的。
事实上,在面对他时,她的情绪总是很复杂的。
她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他是所谓的四大钻石单身汉之一改变,也没有因为他是她现在的老板而有所改变。
她并不想从他身上贪图什么,而且她现在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她努力跑业务得来的,自然,她也就不用涎着脸,对他百般的巴结与讨好。
冷笑一声,他没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相反的,他反而喜欢她这样,并不会因为他背后所代表的权势,而对他的态度有所不同。
「我是来感谢妳的。」他的表情充满了嘲弄,一点也不像他口中所说。
听不出他的话中话,她蹙起眉问他:「什么意思?」她不是聋子,不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
「不懂?」那抹嘲讽的笑意仍停留在他脸上,「我说,我感谢妳这么牺牲色相,来替我的保险公司拉生意。」
他的嘲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表现在他的脸上、声音中。
他的话让静芊沉下脸,那不悦之情,同样的,也清楚的呈现在她的眉眼之间。
怒目瞪向他,他那话中的轻蔑,让静芊觉得自己非常不受尊重。
「原来你坐下来的目的,是为了嘲弄我?」隐藏在她声音中的那抹受伤,若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
他全都看到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强压下不安。就算他看到了又如何?她没必要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再说,她也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以什么方式过活,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突地紧缩了下?
心中突然升起的自尊让她不允许自己向他示弱,她的心伪装了起来,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很坚强的样子。
她不能否认,他的话真的让她很受伤。
「我没那个闲情逸致。」他的话等于是间接否认。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当时,只是有一股冲动指使着他,但冲动过后,他开始深思着这个问题。
他为什么要过来?
因为她「特殊」的拉保险方式?
他懂了,此刻,他知道自己是关心她的,所以才会看不惯她以这种方式在跑业务。
但,他又为什么会这么关心她?
然而接下来她所抛出的问题,让他无心再将这问题深究下去。
「是吗?那你坐下来的目的是什么?」她已经武装起来,像只受到挑衅的刺猬,竖起了全身可以保护自己的硬刺。
「我说过了,我是来感谢妳的,谢谢妳愿意对我的公司这么尽心尽力。」他话中的嘲弄意味仍然未减。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她他心底的话,就算他真的是关心她,他也不可能将这实话告诉她。
再说,这话也未免太暧昧了,他和她之间……还称不上有什么关系。
「够了!」她受够他那话中满满的嘲讽,「每个人的方式都不一样,这是我的方式。」她自认他没有理由批评她。
她的话已经算是在替自己辩解了。
他锐利的眼神对上她的,似要看得她无所遁形。
「妳的方式?!」他也不想这样说话,只是方才他亲眼所见的一切,让他不自觉的话中带刺,「妳的方式可真特别。」
回想刚刚所见的那一幕幕的画面,他心中有着不舒服的感受。
「你到底想怎样?」从他坐下来到现在,他讲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针对她,而且嘲弄意味一句比一句更浓。
她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在这接受他的指责,但奇异的,在他的目光下,她竟觉得心虚了起来,恼羞成怒的她,气得全身不住的微微发抖着。
「不想怎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样。
他只是受心头那股不舒服的感受的驱使,才往她这儿来的,他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她的,但是那又如何?
他也不懂自己,他也想问问自己:心头的那股关心她的情绪,是从何而来的?
静芊死命的瞪着她,她怀疑他足存心来跟她挑衅的。
气氛显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收回自己的目光,她要自己盯着光洁的桌面,强迫自己深呼吸,在心中默数着一、二、三……十,确定自己能再次掌控情绪后,她的目光重新又对上他的。
当她看着他的同时,他的眼光也正一瞬不瞬的回看着她,最后,是静芊先放弃和他的对峙。
低头,加快自己收拾东西的速度,她要尽快离开这里。
「要走了?」他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难不成我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听你的奚落?」她出言冷讽。
她受够了,再不离开,她不敢担保自己不会拿东西,往他那张帅气脸庞砸去。
「我并没有要奚落妳的意思。」他平静的对她说。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并未动怒。
「是吗?除非我是聋子,才会相信你的话。」她笑咪咪的说,可那笑意却没到达她的眼底。
他没有要奚落她的意思?!那她刚听到的那些话,全都是她的幻听啰?
已经树起的敌意,难以因他的三言两语就弭平。
不再言语,收妥自己的东西,静芊起身就要离开。
「我还记得那天在巴黎的饭店里,那个狠狠打了我一巴掌的女人。」他没阻止她的离去,只径自说道。
回想那晚,丁皓也只有印象深刻四个字可以形容,更甚的,他此生可能都忘不了那一夜,毕竟在他目前的人生为止,还没有人用过那种口气跟他说话,更别提是出手打他了。
他的话成功的让静芊暂时止下离开的念头,她当然知道他口中说的那个女人,指的就是她。
他忘不了那天的事,相同的,那天对静芊来说也是很难忘怀的。
那天,他误认她是「外卖的」,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一时气不过之下,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赏了他一个耳光。
「我还记得那个女人跟我说,说我买不起她。」那时她倨傲的神情、骄傲的样子,都清楚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语毕,他的目光重新调回她的脸上。
她静默不语,思绪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话,回想起那天在巴黎饭店房间内的情境。
「那个满身骄傲的妳跑哪去了?」他抛出问题。
由她的表情,他可以猜想出她现在在想些什么。
和眼前的她比较起来,他还比较欣赏那个挺起胸膛,用着愤怒的口吻和她说话的女人。
「我……」她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个那么高傲的自己跑哪儿去了?
「还是妳的身价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而是用保险契约计算的?」光只是份合约就能对她毛手毛脚的,那是不是再多个几份合约,她就会自动跳到别人的床上?
是她太天真,不懂男人的险恶吗?今天她的欲拒还迎,给男人留下了多大的想象空间?
哪天不管她愿意与否,只要让男人逮到机会,她就有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懂吗?
「我……我也是为了生活才……才……」一句话说的破碎,她下意识的替自己辩解。
生活?他挑眉看她,认为她的说词薄弱。
那一眼,挑起了潜藏在静芊心中的心虚,她眼神闪烁,嘴里无意识的说着:「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凭我一个女生,要我去哪找那么多的人脉来跟我买保险?」除了运用女人天生的本钱外,她还有别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