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工作狂?」
「与其说是工作狂,不如说我有强烈的企图心。」
看著他熠熠有神的眸子,她莞尔一笑。「有目标是好事。」
「你对人生没有任何规画及目标?」
「我?」她唇角微微勾起,若有所思地睇著手边的茶杯,幽幽地说:「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走入婚姻会让你的人生不平静吗?」他旁敲侧击的问。
她摇头一笑,「也许会,也许不会,而我不想赌。」
「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他睇著她,「不会有觉得寂寞孤单的时候?」
「会。」这一次,她的回答还是非常的肯定。
「妈妈过世后的这三年,我非常的孤单,常常觉得这世界上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但是现在……」她顿了一下,「我不是一个人了。」
是的,她还有哥哥,虽然还不是太亲密,但她知道他是个好人。
不过现在她心里有一个比哥哥还更觉得亲近的人,那就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怕生又总是搞自闭的她,居然能跟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同桌吃饭,而且地点还是在她的屋里,不知不觉中他已贴近她的心房……
听见她这么说,英浩心里一撼。
她不是一个人了,那另一个人是……姊夫?她跟姊夫确实是那种关系?
他可以跟英代姊回报了吗?不,这还不够,他还不想这么快论断。
「你听过『单身公害』这名词吗?」他问。
她一怔,惊疑地望著他。「你的意思是……」
「有很多现代女性选择不婚,却在有意或是不小心之际介入别人的婚姻……」
「我不会。」她神情一凝,严肃地直视著他。
看见她那样的表情,他心头一震。
她不会?那么说,她也绝不会是介入英代姊及姊夫婚姻的第三者?
不知怎地,他有点雀跃起来。
「我不会做第三者。」像是担心自己讲得不够明白,也像是要他清楚的知道般,她又一次肯定地说道。
她母亲是第三者,她是第三者生下的小孩,她知道做一个第三者及第三者的小孩,是多么痛苦的事。
她母亲是软弱又温柔的第三者,从不为自己争取什么,她们母女俩所受的苦是外人无法体会的。
她不会让自己变成那样,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变成那样。
「我……不会。」她唇片歙动著。
英浩定定地看著她,发现她眼里隐隐闪著泪光。
他胸口一抽,顿时感到心疼。
是的,他相信她不会成为第三者,他完完全全的相信。
因为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坚定、她的表情是那么的不容怀疑。
他想,英代姊应该可以放心了,她绝不会是介入别人家庭的女人。
忖著,他勾唇一笑,注视著她。「我知道。」
听见他的话,再看见他那温柔又信任的眼神,拓音只觉心情一阵激动。
她的胸口在沸腾著,她忍不住鼻酸,竟掉下眼泪。
她尴尬又不知所措地别过头,抬手拭泪。
她的眼泪让他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锤打般感到疼痛,他不想把她弄哭,也没想到她会因此而落泪。
「我不是有意惹你哭……」他语带歉意地说。
她低著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别哭。」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轻轻地端起了她的脸。
她两眼泪汪汪,一脸惊讶地望著他,像是不解他为何会有此举动。
他警觉地抽回了手,为掩饰尴尬而淡淡一笑。
由她刚才的激烈反应看来,她应该「还」不是英代姊跟姊夫之间的第三者。只是若她不是,那么她跟姊夫是什么样的开系呢?
他发现她跟姊夫之间似乎有著一层不能公开的关系,那层关系跟男女之情有关吗?
如果无关男女之情,姊夫为什么没让英代姊知道?
但若真是男女之情,她又为何激动表明自己绝不会成为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这其中的纠葛有种越来越复杂的迹象,尤其是在他对她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情愫以后。
是的,他对她有著一种奇怪的感觉及情愫,而此刻,他开始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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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跟客户的会面后,英浩跟特助角谷和朗来到一家餐厅用餐。
「阿朗,我今天下午会提早走。」用餐时,他顺便交代了一些事情,「那个企画案替我交给老二。」
「我知道了。」角谷点头,却难免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提早走?」
跟在他身边工作了几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提早离开办公室。
不过细想,他这几天几乎都非常准时的下班。有一次桂家老二来找他时,还扑了个空。
「有点事。」英浩随口回答了他。
「老大,你最近真的很奇怪。」角谷睇著他,「那一天『二副』还问我你去哪里了呢。」
二副指的是桂家老二,桂英和,角谷通常以二副、三副及四副来称呼桂家其他的三兄弟。
一听老二问起他的行踪,英浩神情严肃而紧张地说:「你没说什么吧?」
角谷摇摇头,怪笑一记,「我没说出你有秘密公寓的事。」
英浩虬起浓眉,斜觑了他一记。「算你机灵。」
角谷得意地笑笑,「那是当然。」
「记得不管谁问起都不准说。」他耳提面命地道。
「我知道,不过……」角谷狐疑地瞅著他看,「老大,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没回答,给了角谷一记「不关你事」的眼神。
「你最近老是神不守舍、迟到早退,真的很奇怪。」
「我每天都准时上下班,哪里迟到早退了?」英浩眉心一拧,严正驳斥。
「对,准时。」角谷挑挑眉,「对以前总是提早半小时到公司,下班时间过了两、三个小时才离开办公室的你来说,你的『准时』上下班就已经算是迟到早退了。」
没错,他早上为了送河合拓音上班,所以比平常还晚到公司;晚上为了吃她做的饭,所以比平常还早下班。
所以严格来说,他确实是迟到早退。
「不过这样也好……」角谷突然抿唇一笑,一脸的幸福灿烂。
英浩瞥了他一记,「为什么?」
「以前你老是七晚八晚才走,害我不敢太早离开,我家宝贝还为此抱怨了很久。」提起他的「宝贝」,角谷笑得更开心了,「最近这几天我准时回家,她不知道有多高兴。」
宝贝是角谷即将结婚的女友,他们已经同居了几年。
看他一脸幸福洋溢的模样,英浩突然有点羡慕起来。
角谷三十二岁,家里有个每天期待著他下班返家的人,而他呢?一样是三十二岁,却独居七年,每天只能面对空荡荡的豪宅。
所以现在他觉得,住在小公寓会比住在豪宅好多了。
从小住在大房子里的他,就连在国外念书时,父亲也为他们四兄弟在美国买了一栋别墅,他根本无法想像,自己会有住在那种一眼可望尽的小公寓的一天。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会连夜逃离小公寓,但现在……他却乐于回到那个地方。
为什么?他想原因无他,只因为那个地方有人等著他。
这一刻,他赫然发现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孤独。长子及长兄的身分让他自幼就严以律己,他努力地做弟弟们的榜样,除了抽烟,他几乎没有其他的「坏习惯」及兴趣。
他的兴趣是工作,他的生活是工作,他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却孤独又寂寞……
「老大?」见他不知想起什么而失了神,角谷轻唤他。
他回过神来,「嗯?」
「你又恍神了。」角谷语带促狭地说。
英浩蹙起眉头,瞥了他一记。但他没有觉得愠恼,反倒撇唇笑了。
见状,角谷有点吃惊,他怔怔地望著英浩,一脸怀疑。
「有好事,对吧?」他试探地问,「我发现这几天,你脸上常挂著浅浅的微笑。」
英浩微怔,「有吗?」
「有。」角谷想也不想地说,「非常明显。」
英浩唇角一勾,笑而不语。他知道这样的改变全是因为她——河合拓音。
他从来没想过,光是知道有个人在等他就足以让他心情愉快。虽然一开始他对英代姊的安排颇不能接受,但现在他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甚至他希望这件婚外情疑案,不要那么快水落石出。
「老大,」角谷嚼著口中的牛肉,囫图地说:「你什么都可以忘了,就是别忘了我下个月底结婚的事。」
「我知道。」英浩挑挑眉,「你的终身大事,我哪敢忘了!到时我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那就好。」角谷满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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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著半个月,他们彼此过著早上搭便车及晚上吃便饭的「睦邻」生活,而一种微妙的情愫也在这样的互动中滋长。
他喜欢提早十分钟敲她的门,然后看著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光是那样看著,他就觉得心里有著一种工作所不能给他的满足戚及充实戚。
他从不知道除了工作外,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能带给他愉悦及喜乐。
而且最令他开心的是——这半个月来,姊夫从未出现过。
如果她真是姊夫的情妇,姊夫没理由这半个月一趟都没来啊!有个这么年轻漂亮、厨艺一流的情妇,哪个男人不想每天往这温柔窝飞奔?
看来,英代姊是白担心一场了。
「唉呀!」突然,厨房传来她的惊叫。
闻声,英浩立刻站起,并快步走向厨房。
「怎么了?」见她右手握著自己左手的食指,他心头一紧,「你受伤了?」
她转头看著他,尴尬地一笑,「没关系的。」
他神情严肃起来,「什么没关系?」说罢,他走向她,并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靠近及碰触,让她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她想把手抽回,但却发现他已牢牢地抓住了她。
「我看。」他说。
「真的不用!」她脸颊发烫地说,「冲冲水就行了。」
他抬起眼凝睇著她,神情很认真的问:「你有药箱吧?」
她摇摇头。
「你一个人生活,连药箱都没有?」他难以置信地说。
「我有Ok绷。」她讷讷地说。
「Ok绷不是药。」他浓眉一虬。
「我还有小护士面速力达姆。」她咬咬嘴唇,羞赧地说。
他蹙起眉头,笑叹一记。「好,它勉强可以算是药,在哪里?」
「ㄟ?」她一怔。
「我说小护士在哪里?」
「在电视柜的抽屉里。」她说。
他没说话,拉著她的手在水龙头底下冲了一下。看她蹙起眉,他温柔地问道:「疼?」
「有点刺刺的感觉。」
他望著她一叹,眼底充满了怜爱。而那怜爱的眼神,又令她一阵心悸。
「走。」他深深地凝视著她,「我们到客厅去。」
第四章
看著他大大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不慎被菜刀划到的伤口,拓音只觉心里暖烘烘的。
这辈子,除了母亲之外,她几乎不曾感受到这种被人怜惜的感觉。
刚相认的大哥待她也非常好,但那种好跟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好是不一样的。
大哥对她好,她不会觉得尴尬羞赧,但他对她好时,却教她呼吸急促、心跳失律。
他是温柔且斯文的男人,但他的温柔带著一种内敛的侵略感,让她感到惊羞、心慌、忐忑、不知所措。
他轻轻地帮她涂上一层药膏,然后替她贴上Ok绷。
「好了。」他像是完成一件美劳作品的孩子般,露出了笑容。
她睇著他,脸颊羞红。「谢……谢谢。」
见她满脸通红,他微蹙起眉。「你干嘛脸红?」
「咦?」她一怔,尴尬又心虚地说:「有……有吗?」
他一笑,「有。」
她装傻地说:「可能是厨房太热了,所以……ㄟ?」
她话还没说完,他的大手已轻轻地覆在她发烫的脸颊上。这会儿,她的脸更热了。
上次她不小心掉眼泪时,他也曾经因为轻拭她的眼泪而碰触到她的脸。
当时气氛有点尴尬,他们认识才不过几天,所以他很快地抽回了手,但这次,他没有……
她瞪大眼睛望著他,呼吸不觉有些急促。
「怎么办?」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指的是什么,这世界上只有他自己知道。
怎么办?是的,他该怎么办?他已经爱上了她,而她是英代姊认定的第三者。
如果他跟她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他会毫不犹豫的追求她、爱她。但如今真相未明,他能贸然地在她面前表明爱意吗?
忖著,他脸上、眼底透露出一丝懊恼及无助。
睇见他眼底的情绪,她眨了眨眼睛。「角谷先生?」
听见「角谷先生」,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他乡希望她能叫他的名字,每当她唤他「角谷先生」的时候,他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要是她知道他不是角谷和朗,而是受姊姊之托接近并调查她是否是姊夫情妇的桂英浩时,她会如何?
她还会对他微笑、还会邀他共进晚餐吗?不,没有人能心平气和地面对欺骗自己的人,他想她也是。
「角谷先生,你……怎么了?」她睇著他,有点担心。
看著眼前正定定注视著他的女人,他心里一阵激动沸腾。
一种难以形容的蠢动在他身体里作怪,他知道他渴望著这个女人。
他是个男人,当他面对著自己喜欢的女人、当那个女人以一种娇柔含羞的眼神睇著他、当他跟她共处一室、当他们靠得如此的近……他做了所有男人都会做的事——
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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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音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他。
因为距离太近,他的脸有点模糊,而当她回过神来,赫然发现他吻了她。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说拒绝。
这是她的初吻,而这个吻温柔得教她心慌。
只短短的三秒钟,他离开了她的唇,然后皱起了浓眉。
他惊觉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但为时已晚。他不该吻她的,至少在这整件事还没告一个段落之前。
他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做任何事情,他都有分寸,也有原则。
但现在的他,就像失去方向感的舵手般慌张!
「我……」他一脸懊悔。
「别说道歉。」她打断了他。
他一怔,疑惑地望著她。
她轻抿著刚被他吻过的唇,感觉到唇片还烧灼著。「真的,别说抱歉。」
她知道他要跟她道歉,但是她不希望「对不起」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
如果他为刚才的举动道歉,那就表示他认为刚才的吻只是一时冲动。
而她,希望那个吻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所作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