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女人,你怎么可以撇下我?”吕嘉民不停的口出恶言。
“你放手,不忠的是你,走的也是你,你只是不想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而已!”梁丰艾完全不见惧色地回吼。
“闭嘴!”吕嘉民恼羞成怒的叫道。
她桀骜不驯的望著他,嘴角泛著冷笑,“我说错了吗?或许你可以不停欺骗别人的感情,但是终究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哈哈,听到你的近况,真是大快人心,不晓得接下来还有什么样的好事要降临在你身上呢!”她清清楚楚的说著她的“祝福”。
“臭女人,不给你一点教训,你不会知道我的厉害。”怒火中烧的吕嘉民扬起手,就要往她的脸上使劲挥去。
在他的手挥向梁丰艾的脸之前,抓狂的张沉潜抢先握住他落下的手,力气之大,从吕嘉民吃痛的脸色就可以看出来。
“我猜,在你挥拳之前,绝对没有仔细设想过后果。”凛凛的脸孔吐著冰冷的字眼。
“……沉潜!”梁丰艾脸色苍白的望著愤怒的情人。
他什么时候到的?看著这样的混乱场面多久了?是不是把这些可笑的争执都看进眼中、听进耳里了?
天啊,这是她最不愿意被他看见的模样,她不愿过去的愚蠢被他看见,可是吕嘉民就像是甩不掉的口香糖,死命的拉扯,提醒著她的过去。
“妈的,你就是她的姘头?我告诉你,她是我的,就算我不要,你也休想得到,老子穿过的旧鞋你还当宝啊!”
难堪的字眼像根长针似的刺进她的胸口,倏地让她痛彻心扉。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你有种再说一次!”张沉潜双眼冒火,恨不得把眼前的无赖给杀了。
梁丰艾连忙横挡在他们之间,“不要,沉潜!不要生气,犯不著跟这种人渣生气。”
“你走开,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我非要他把刚刚那些话给吞回去不可!”他不能忍受有人这样羞辱她,就像他不能忍受妹妹当初被负心汉辜负一样,只要是他放在心里呵护的人,就绝对不许有人伤害她们!
“沉潜,你冷静下来好不好?”他暴怒的模样好可怕,她不希望他失控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不要生气,我求你。”她抱著他,不愿意放手。
“哈!怎么样,我的鞋子虽然又破又旧,可是还挺忠心的吧!”吕嘉民语带轻薄下流的挑衅著。
“你──”拳头上的指结整个泛白,他抓开她,火大的咆哮,“我叫你走开没听到是不是,还是你真舍不得我打他?”
这场纷乱已经引起不少路人的围观驻足,大家都在指指点点,她只觉得难堪,一心只想让这场闹剧快快落幕。
天啊,原本该是充满欢乐期待的日子,怎么会搞得一团混乱?
她含著泪,紧紧的抱著张沉潜,不住的摇头,“不要生气,你不要生气……”她请求他放下心里的那把火。
她才不管谁心里怎么想,更不希望把他卷入这场事端里,只要眼前的男人一切安好,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只是,她的希望注定事与愿违,这场灾噩在张沉媛出现后,又燃起另一波的争执。
张沉媛推著轮椅缓缓靠近,她瞪大双眸,不敢相信的怒视著眼前的人,轮椅上毫无知觉的腿提醒著自己所遭遇过的痛苦,指尖紧扣著她的轮椅,感觉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整整有四年了吧?自从她健康的双脚在那一夕间失去,她就得终生坐在冰冷的轮椅上,再也无法任意到她想去的地方,而这一切的恶梦,全都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从未想过会再见到这张脸,而今竟会在如此令人错愕的情况下相见,愤怒、怨恨已不足以形容她当下的情绪,那是无法抹去的痕迹,深刻的提醒著她的记忆。
她无声无息的接近争执的核心,无所畏怯地吐出冰冷话语,“吕嘉民,好久不见。”她森冷的目光直直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吕嘉民先是一愣,不解的看向轮椅上的小美人,虽然感到有点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她的名字。
在这世界上除了钱,他最爱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女人,也因为爱得太多,所以能记住的实在有限,不过这都不影响他什么,能够游刃有余的游走在女人圈中是他这辈子最自傲的事情。
“我认识你吗,轮椅小美人?”吕嘉民笑著调戏眼前突然冒出的女孩,完全忘了先前正在上演的争执。
张沉媛压抑著愤怒的颤抖,力求镇定的说:“你当然不记得我,当你挽著你的新娘踏入礼堂的时候,你早忘了我是怎么被你践踏尊严、怎么发生意外、怎么拿这一双腿当作爱错人的代价!”她染上怒火的眼,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个负心汉。
闻言,别说吕嘉民一脸呆愣,就连一旁的张沉潜和梁丰艾也都不可置信的回过身来。
“你、你是……”
“我叫张、沉、媛。”她用再清晰不过的口吻说出自己的名字。
梁丰艾突地感觉浑身发冷,这一切的巧合著实叫人震惊,原来沉媛感情里的那个负心汉就是吕嘉民,那么沉媛口中所说的新娘该不会就是……
天啊!她捂住自己的嘴巴,难以接受的望著轮椅上的人。
松开的拳头蓦地又狠狠握紧,当初妹妹眸子里的创伤,他还牢牢记得,张沉潜再也按捺不住愤怒的转过身去。
“沉潜!”梁丰艾唤住他。
她的脸上有著太多情绪飞掠而过,然而他这一刻只能选择视若无睹。
“让开,这场恩怨是我们张家的事情,与你无关。”
“……沉潜。”梁丰艾哀伤的望著他。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不相干的人会在命运的操弄下,牵起如此可笑的关系,她和沉媛本该毫无关联,却因为吕嘉民的出现,她成了间接的加害者,把一个与自己一样年轻的女孩送上轮椅,而今,她竟又爱上了女孩的哥哥。
这根本是一场命运的捉弄。
“让开!”张沉潜一把推开她,全然不理会她的眼泪。
抵挡不住他过猛的力道,梁丰艾摔倒在地上,只是这时的她,对于疼痛已经没有太多感觉。
吕嘉民意识到即将有他无法抵挡的情势发生,开始缓缓的后退,伺机逃开这场由他而起的烂帐。
张沉潜粗鲁地扯过他的领子,一手扣住他的脖子,抡起拳头便毫不留情的挥出重拳。
这可恶的家伙、该死的男人!他曾经发过誓,在他有生之年,只要让他见到这混帐一次,他就会痛扁他一次,只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弥补他对沉媛造成的伤害。
“啊──我的脸!”吕嘉民发出惨叫。
张沉潜一拳又一拳地出手,毫不手软,“姓吕的,这是你欠我妹妹的,这是你欠她的!”
“唉唷!要打死人了,救人喔!”方才还嚣张不已的家伙,即刻成了丧家犬,只会哀求讨饶。
“沉潜,你不要再打了,会出人命的,沉潜!”梁丰艾痛哭著要他住手。
直到吕嘉民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张沉潜才松手停止。
梁丰艾泪流满面的望著他,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梗在喉咙上的刺,好痛好痛。
他曾经说过,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原谅那两个害她妹妹的人,而且永远都会诅咒他们得不到幸福,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是被诅咒的其中一人!
她的震惊、她的痛楚,绝对不亚于他们任何一人。
张沉媛静默的背过身去,忽略眼前的一切。
“没事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切有大哥,”尽管手上还有血迹,张沉潜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用最温和的声音对张沉媛说:“来,哥带你回去,不管发生什么事,这辈子哥都会永远照顾你的。”
“沉潜──”梁丰艾想叫他别走,可是泪水滚落得太过汹涌,模糊了他伟岸的身影。
为什么不看我?回头啊,看我一眼,沉潜!她在心里呼喊著他。
双手紧握著妹妹的轮椅把手,张沉潜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半晌,才以彼此都能听见的音量说:“不管有心或无意,既定的伤害都已经无法改变,道义责任是推不掉的。我们……就当作从来都没认识过吧。”
说完,他毅然决然的推著轮椅离开。
梁丰艾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真的是他说的吗?他真的能当作他们从来没认识过?
她感到自己的心正在崩毁,蓄满泪水的眸子再也看不清楚远去的背影,胸口的酸楚几乎要将她整个侵蚀殆尽。
她把脸埋入双掌之间,整个人跪坐在地。“沉潜,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她痛哭失声。
那些甜蜜,就像裹了灰的糖,再也吃不得了。
第十章
接下来,整整超过大半年的时间,他们退回了各自的世界,那一段偶然交会的日子,就像一首短暂的插曲,唱完了曲调,也就结束了交集。
尽管每个夜晚她都在泪水中睡去,又在泪水中醒来,然而某日当她坐在浴室的地板上,手中的验孕棒出现了教人惊喜的结果后,她就告诉自己,今后不再哭泣,若会掉泪,也是因为喜乐的降临。
为了不让芙娜和逸岚过度关切而阻挠了她的生育,她把这个秘密悄悄收藏在心里,直到再也掩饰不住的那天。
“小艾,你最近的衣服怎么越穿越宽松?”沙芙娜突然说。
“哪有,还好吧,在家这样比较舒服啊!”她一笑带过。
“是真的,你的衣服越穿越宽大了。”沈逸岚也跟著附和。
“胡说,我的体重一样啊,只是想说穿宽衣服会比较舒服。”
“胖了也就罢,就怕不是。”向来机伶的沙芙娜可不会被这么唬弄过去,冷不防便伸手摸向她的肚子。
“别──”梁丰艾防备的护住肚子,戒慎的模样早已经泄漏了自己极力想要隐瞒的秘密。
“小艾……”沈逸岚错愕的望著她。
“说吧,多久了?”沙芙娜严肃的问。
梁丰艾低下头去,回避两人的目光。
“你还想要瞒我们多久?真以为你一个人可以吗?”沙芙娜焦急的说。
“当然,我当然可以,你不也是一直这样带著芃芃的?”她逞强的反问。
“傻瓜,那是因为这一路上有你们两个人一直帮著我啊,要不然我一个人怎么有办法照顾她!”她不禁红了眼眶。
梁丰艾咬著唇,同样红了眼眶,却仍是倔强的不发一语。
沈逸岚上前圈住她的肩膀,心疼的问:“有没有定期去做产检?想要靠自己,你这妈妈可不能太偷懒啊!”
梁丰艾隐忍多月的情绪,在面对好朋友的关怀时,终于整个溃堤。
“哭啥,别哭啦!你真是大傻瓜,傻女人!”沙芙娜抽过面纸,连忙擦拭著她的眼泪。
“医生怎么说?男的还是女的?”
“……应该是男的。”梁丰艾哽咽的回答。
“天啊,那我们就要有干儿子了呢!预产期在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一定要把手边的工作通通放下,专心迎接我的干儿子。”沈逸岚开心的说。
“还早呢!你太夸张了啦!”沙芙娜忍不住嘲笑,“对了,你有没有开始准备采买婴儿用品了?”
“你们两个会不会太夸张了,我还得背好几个月的肚子欸。”梁丰艾破涕为笑。
“哎呀,我的小宝贝,你妈妈真不够意思,竟然想要独自享有你这个小家伙,坏透了!”沈逸岚夸张的对著梁丰艾的肚子说。
“沈逸岚,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换我换我啦!”沙芙娜不甘心被捷足先登。
梁丰艾看到这一幕觉得窝心又好笑,感谢上天给了她两个好朋友,能够这样的无私相挺,更感谢上天慷慨赐给她生命中最重要也最宝贵的礼物──孩子,能够这样孕育一条新生命,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即使有缺憾,也被孩子给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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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做完例行性产检出来后,梁丰艾抚摸著肚子,一脸幸福的对孩子说:“宝贝,加油加油,要努力健康的长大喔,妈咪期待著要跟你见面呢!”
这厢,另一隅的门诊室,张沉媛也结束了双腿的追踪检查,由张沉潜推著出来。
“太好了,医生说双腿没有萎缩现象,说不准哪一天……”
“哥,你别太兴奋了,要重新站起来我是没有抱太大希望,不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就是了。”阻止哥哥说出奇迹发生的可能,因为害怕说出口,奇迹就会消失。
“走,哥带你去吃饭,我们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
“不要啦,我们回去吧!茶园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光靠阿农哥他会疯掉的。”
再见吕嘉民,她郁闷多年的心绪顿时大开,彻底的从颓丧中清醒过来,也更有勇气面对未来的人生,现在她甚至会主动帮忙打点茶园的生意。
“真的不要喔?哥是想要替你庆祝庆祝啊!唉!你这妹妹就是不够贴心,老是坏我好事,本想趁机偷懒一天的说。”张沉潜故意装出一副失望的模样。
“我哪有老是坏你好事,那次会在和室房撞见你跟小艾──”她突然住口。
她怎么在哥哥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张沉媛忍不住在心里责怪自己。偷偷看了一眼兄长的表情,果然又是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
哥是深爱著小艾的,只是为了她这个妹妹的委屈,他竟选择放弃自己的幸福,她知道哥哥对她的好,可是,她更希望哥哥也能够被人照顾著。
现在她已释怀,小艾在这场混乱里扮演的角色,也不过是个无辜的第三者,她何必把恨意蔓延到她身上?
“哥,既然你心里还惦念著,为什么不……”
他开口打断她,“好吧,既然不想庆祝,我们就回去吧,反正以后还有其他机会可以庆祝。”岔开话题,他状似轻松的推著妹妹离开。
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最后剩下的,只有曾经紧抓不放的线头,就算找回了又如何,风筝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可以随意翱翔的风筝了。
至于那杯私调的英式橙花茶,也已经成了生命中的绝响,可以怀念,却不能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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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钟左右,肚子吃得饱胀,梁丰艾心想,散步一下或许会舒服点,于是她晃著晃著,还是忍不住来到路易丝茶馆。
自从知道她有了身孕,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呵护她,担心她不能久站、担心小孩闻太多茶香会茶醉,竟然干脆联合下令不许她到茶馆来,害她一个礼拜顶多只能来晃个两三天。天啊,她真的好想念路易丝茶馆,想念那满屋子的茶香。
反正这阵子芙娜恰好陪瞿易修回美国,没人可以严格监视她的行踪,所以她趁机跑来遛达应该没关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