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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兰 page 6 作者:典心

  他还许诺,总有一天,他会议她亲眼印证,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然後,他会吻她、爱她。

  岩洞里,藏著太多,关於他与她之间,热烈欢爱的记忆。

  这是一个秘密,在这个世上,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这个秘密,知道在这个岩洞里,他们对彼此说过什麽、做过什麽……

  幽兰的脸儿,泛起羞怯的嫣红。

  金凛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才又开口。

  「你呢?」

  「嗯?」

  她茫然的轻眨眼儿。

  「这些日子以来,我是不是也让你累著了?」他轻声问著,注视著她,嗓音低沈而沙哑。

  她羞红了脸,摇了摇头。

  他故意又逗问。

  「真的吗?」

  她急了。

  「你不信我?」

  「信你,当然信你。我怎会不信你?」金凛哄著,双臂环抱著她,将她贴放在心口。「原谅我,我急著想宠你、疼你,有时却又不知节制,总怕会再伤著你,或因此让你累著。」

  低沈的嗓音,震动了他的胸膛,也震动了她的耳膜。紧靠在他胸前,听著他一字一句说著这些话,就像是听见他的心声,她的胸口暖暖的,感动得无法言语。

  她贴著这强壮的男人,脸色娇红,依偎了好一会儿,才又想起,自个儿的手里,还揣了个包袱。

  「我险些要忘了。」她低语。

  「什麽?」

  她笑而不答,反倒离开他的怀抱,退後几步,在他的注视下解开包袱,抖开一件男用的衣衫。

  「我替你做了件衣裳。」她轻声说道,神情有些羞涩。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抬头望著他。「让我替你穿上吧!」

  金凛站起身来,看著她走来,替他套入双袖,披上衣衫。他的高大,让娇小的她伺候穿衣时,格外的吃力。

  她不肯放弃,动作虽然笨拙生疏,却是那麽专心而坚定。

  「先前的衣裳,都是小珠偷偷张罗来的旧衣,只能暂时将就,但总没有一件合身。」她轻声说道,柔软的双手,替他翻好领子,在领口的绣纹上,轻划了一圈,像是一个最柔软的圈套。

  「这件衣裳,是你亲手做的?」他看著那合身的剪裁、精细的绣纹,诧异不已。

  幽兰点了点头,再取来衣带,替他仔细系妥,接著翻好袖口,精致的绣纹,彷佛围绕了他的手腕。

  「我知道你的身形。」她说著,脸儿微红。「而且,我不要你穿著别人裁缝的衣裳……」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後已几不可闻。

  金凛伸出手,捏著她小巧的下颚,抬起她的头来,灼亮的黑眸深深的望著她。

  「那麽,往後,我就只穿你做的衣裳。」他许诺著,洞悉了她的细腻心思。只有妻子,才有为丈夫裁制衣裳的权利。

  幽兰羞怯的低下头,正好看见金凛脱下食指上,一枚色泽黝暗的戒指,慎重的搁进她的掌心。

  戒指比她想像中还要沈重。触手冰凉,像是某种金属。

  「这是我从不离身的戒指。」他握起她的掌心,吻了吻她的发,语气之中,有著亲昵的氛团。「那个雨夜里,我就该给你了。」

  粉嫩的双颠,因他的话,变得又烫又红。她咬了咬唇,羞窘得全身不自在,笨拙的想转移话题。

  幽兰摊开掌心,端详著那枚戒指。

  戒指看来很古老,戒面上有著奇异的图样。

  「这是什麽?」她伸出手,好奇的摩擦著戒面上的图样,感觉到冰凉的金属,被刻割出的线条。

  「鹰眼。」

  她眨了眨眼,再仔细看著,这才看出,戒面上所刻的,是一只眼。她直觉的猜想,这并不是普通的戒指,甚至还有著某种超乎寻常的意义。

  「瞳眼,代表我所统领的部族。」金凛轻声解释。

  那枚戒指,是族长代代相传,代表身分的信物。成为族长後,就得随身携带,不得离身,除非——

  除非族长决定,某个女子将成为他的妻子,才会脱下戒指,交给对方,代表著分享权利与义务。

  金凛明白,他们之间还有著不少难题。

  从幽兰的穿著打扮、言行举止,他早已猜出,她该是南国富豪的掌上明珠。而南北两国,相互仇恨已久,通婚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而他,却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要达到目的的男人。

  在他心中,幽兰已是他未过门的妻,这一生一世,他是非她不娶了。即便是南北两国的隔阂,也不能阻挡他的决心,不论用什麽办法,他都要迎娶幽兰,跨过沈星江,回到北国、回到他所统领的领地。

  「兰儿,为我收下这枚戒指。」他捧著她的脸儿,无比慎重的说道。「收下这枚戒指後,就代表你是我的妻了。」

  她深吸一口气,虽然震撼,却没转开视线。

  「告诉我,兰儿。你愿意吗?」

  黑眸里的专注、炙热,深深撼动了她,而他的问话,更让她心头大乱。愕然、惊喜、胆怯,纷纷乱乱的情绪,让她喘息著,更让她眼眶发热,几乎要流下泪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但她的神魂,正用尽全力在呼喊著,那个答案明确得像是要刻印进她的魂魄了。

  四周有半晌寂静。

  金凛望著她,无声的等待著。只有他紧绷的身躯跟黑眸里的火焰,透露出他的真实情绪。

  他生来就是个战士,最优秀的战士。即使面对无数敌军、最血腥的追杀、最绝望的困境,他也能保持冷静,从未有过丝毫的不安或恐惧。

  然而,眼前这个小女人,却能让他忐忑不己。

  她对他的力量,是那麽的强大,强大到他几乎无法置信。他注视著她、等待著她开口,心跳剧烈得几乎要撞疼他的胸膛。

  在最漫长的短暂之後,幽尔终於开口。

  「我愿意。」她哑声说道,眼里泪花闪烁。

  瞬间,他像是赢得了整个世界。

  金凛伸出手,用强健的双管,将她深深的、紧紧的抱入怀中。而後,他慎重的、虔诚的、无比温柔的,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吻。

  一个如同誓言的吻。

  黑暗环伺,而他们的眼中却只有彼此。他们紧拥著对方,低语著、亲吻著、共同希冀著往後的美好。

  就连金凛也没有察觉,在黑暗的最深处,有一双眼睛,迸射出骇人的恨意,静静的凝望著他们。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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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是关靖的生辰。

  厨房里照著指示,没有大肆铺张,端进楼阁的,仍是清爽可口的清淡菜肴,跟往日相比,只是桌上多了双筷子、多个碗。

  幽兰醒得较迟,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时分。

  她掀开垂帘,走下床来,却瞧见推开门、端著水盆预备伺候她梳洗的,并不是小珠,而是另一个丫鬟。

  「小珠呢?」她问道。近十年来,都是小珠伺候她,今天这情形,可还是第一次。

  丫鬟捧著水盆,恭敬的上前,替她拧好毛巾。「一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总管还说,等她回来时,要好好罚她呢!」

  「等她回来,先带她来我这儿。」听见情同姊妹的丫鬟,待会儿就要挨骂了,幽兰赶忙「抢救」。

  总管虽然赏罚分明,但看在她的面子上,就算要罚小珠,也应该不会罚得太重吧?

  她一边想著,一边梳洗,又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妥了衣裳。

  而後,幽兰遣退丫鬟,从梳妆台上,取下一个精致的锦盒。她打开锦盒,拿出里头的物件,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放心的搁回去。

  正午时分,丫鬟们捧著午膳,进了花厅,在桌上摆置妥当,接著又轻巧的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关靖到了。

  「哥!」幽兰唤著,盈盈起身。

  关靖连忙阻止。

  「坐下、坐下,自家人哪来这麽多礼数?」他换了件长袍,却还是不染半点尘埃的白衫,看来跟昨日的装扮,并没有不同。

  「今天是哥哥生辰,礼数当然不能少。」她笑著,还是福了一福。

  「好,你这麽说,我也不客气了。」关靖撩袍坐下,温柔的望著她,表情似笑非笑。「礼数不能少,那礼物呢?你没忘了吧?」

  「当然不敢忘。」

  幽兰拿出锦盒,搁在桌上。

  「祝贺哥哥生辰快乐,万事如意。」她说道。

  关靖微微一笑,掀开锦盒。

  锦盒里头,搁著一双鞋,制作得比一般的鞋更精巧。鞋底纳得厚实,一针一线缝得密密实实,牢靠极了,而鞋面上头,绣著黑底金线如意纹。

  关靖拿出鞋子,表情未变,轻声问道:「你做的?」

  「是。」

  他笑得更温柔,手抚著鞋面的绣,不言不语。

  「哥哥不喜欢吗?」她眨了眨眼。

  「喜欢。当然喜欢。你亲手做的,我怎麽会不喜欢呢?」关靖抬起头来,目光更柔。「肯定耗去你不少时日吧?」

  「不会。」她浅笑。「这几个月里,断断续续的做著!老早就做好了呢!」

  「是吗?」

  关靖敛下眼,嘴角仍有笑意,指尖仍抚著鞋面的绣纹。金线如意绣,她为他缝制的,是金线如意绣……

  嘴角的笑意,又无声的加深了几分。

  蓦地,关靖收起新鞋,拿著锦盒起身。「时候不早了,既然已经讨得了礼物,我也该走了。」

  「这麽快?」幽兰有些讶异。

  关靖点头。

  「我得赶回凤城。」他说得轻描淡写。「发生了一件事情,非得我亲自处理不可。」

  她站起身来,却又被关靖制止。「别送了。你自个儿用膳,记著,千万得养好身子。」

  交代完毕後,关靖起身,走出花厅,如一阵风般的离去,桌上的菜肴,他连动都没动一口。

  爹爹与哥哥操劳国事,少有几刻清闲,这是幽兰早己习惯的事。只是,以往任何事情,他们都会搁下,把陪伴她当成是最重要的事,会为了一件事情,连午膳也不陪她共用,倒是从未有过的事。

  她猜,那件事情,肯定非比寻常。

  只是,哥哥走得匆忙,倒也让她心头暗喜。

  匆匆用过午膳後,她吩咐奴仆们,要小憩一会儿,任何人都不得打扰。等到奴仆们退出去,又过了半晌之後,她才偷偷的溜了出去。

  夏季的风,吹拂著她的衣衫;夏季的阳光,照著她嘴角的笑。

  蒸腾的暑气、耀眼的日光,让她眼前有些发昏。但她仍奔跑著,像头急切的小鹿,穿过小径、跑过沙滩,往岩洞奔去。

  难以置信,只是分离几个时辰,她就已经开始想念金凛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见他,想拥抱他,更想告诉他,他送给她的那枚戒指,她寻了一条细细的金链,串起戒指,藏在衣衫下,那处最靠近心口的位置,一辈子都不取下来。

  小小的脚印,踏上平滑的沙滩,往岩洞内走去。

  「凛?」她轻唤著,有些儿喘。

  岩洞深处,黑暗又阴凉。

  「凛?」

  声音在岩洞中迥荡著,她摸索著前进,看见每一个阴影,都以为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最後,柔软的双手,终於碰触到岩洞深处的岩壁。满腔的希望,瞬间化为失望,搜寻岩洞深处那些再熟悉不过的摆设,还是看不见那熟悉的身影。她这才发觉,金凛并不在岩洞里。

  转过身,她看著洞口,有些儿茫然。

  人呢?

  他人呢?

  他去了哪里?

  她茫然的,眼睁睁看著紫棠花被海风吹入岩洞,在洞中飞舞著,然後一朵一朵、一瓣一瓣的落下。

  空荡荡的岩洞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而他,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

  第五章

  三年後  凤城

  夜色,笼罩著这座城。

  虽说处於战时,但南国的首都,仍嗅不出一丝烟硝味儿。百姓们汲汲营营,只为糊口,高官们耽於逸乐,夜夜笙歌。

  凤城之内,各行各业都繁荣鼎盛,南方运来的丝绸、茶叶、瓷器,以及各式各样的美味珍镇、奇珍异宝,都集聚在凤城。

  这座城不论白昼或黑夜,都显得热闹非凡,处处人声鼎沸。

  唯独城北,某座官宅,白昼清幽,入夜後更显寂静,奴仆们不论行事或是言语,都是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量,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这座官邸外有黑瓦红墙,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富贵人家。官邸占地极广,气势恢弘,厚且高的红墙,庞大且严实。

  这座官宅,是除了皇宫之外,南国的权势顶峰。

  长年把持朝廷的关家父子,正是这座宅邸的主人。每日,前厅总有高官川流不息,等著要献策或是巴结,而宽阔的庭院後方,如人间仙境般的宅邸深处,却总是静谧无声。

  关家的掌上明珠,就住在这儿。

  她正病著。

  关家小姐生来就病弱,几年之前那场病,更是来势汹汹,惊得关家父子忙将她从别院接回,请来御医救命。

  宫里的御医,虽将她救了回来,她却从此缠绵病杨,别说是离开官邸、离开凤城,她甚至连家门都踏不出去。

  无数的名医,用了无数的十好药材,却治愈不了她的病,只能勉强保住她的一口气,甚至有个大夫还直言不讳,说她的命不长了。奴仆们照料著她,看著她愈来愈孱弱,个个都担忧不已。

  入秋之後,幽兰病得更重了。

  奴仆们愁眉不展,个个都心里有数,却谁都没有说出口。他们心里有数,美丽病弱的兰姑娘,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老爷与少爷心急如焚,奴仆们也担忧不已,日夜小心伺候著,有的甚至还暗地里,为美丽却多病的兰姑娘偷偷掉过泪。

  这天夜里,丫鬟杏儿穿过庭院,踏进宅邸深处,一座雅致的院落。院落小而雅,花木扶疏,处处精雕细琢。

  天边高悬著已缺的月,月色穿过团花门扉,满地的月光都显得瑰丽。

  「兰姑娘。」杏儿轻唤著,走进屋里头,来到花厅。

  屋里没点灯,只见花厅角落,有著一张铺了绫罗软褥的湘妃杨。墙上有著形如满月、比湘妃更宽的圆窗,窗上有卷起的竹帘,窗下有如意美人靠,而从窗里望去,可以窥见天边的月。

  湘妃榻上,是一身绢衣的幽兰。

  她苍白如纸,孱弱得彷佛就要消失,仿佛连月光都能穿透她白皙得接近透明的肌肤。缠身的病,让她虚弱,却让她更美,如同凋落前的花,有种不属於尘世的美。

  「兰姑娘。」杏儿又唤了一声。「我替您把灯火点上。」

  「嗯。」

  杏儿忙了一会儿,把院落里的灯火全部都点亮,让内室灯火通明。灯火大亮後,她才瞧见桌上,半个时辰前摆放的清粥,都还搁在桌上,像是从未被动过似的。

  「兰姑娘,我再去添碗热粥,您多喝几口吧!」她劝著。

  幽兰摇头。

  「我吃不下了。」

  杏儿无可奈何,几度想劝,却又知道,劝也无用。这阵子以来,兰姑娘的胃口愈来愈差了,就连清淡的粥品,一日也喝不完一碗。

  倒是那些苦口的汤药,兰姑娘从不反抗,不论有多苦、多难入口,她都会乖驯的喝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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