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见到她时,有这种感觉吗?”蒂法尼反问道。
“哦,没有!但是你总不致于说这是‘故意的’吧!”
“就是故意的。如果你想就此生气的话,那就气我吧。因为在此以前,我原本可以阻止她的。但是,我……我估计我仍然存有那么点私心,怕你发现了真相。要知道,她的确是个特别温柔体贴的姑娘……”
“也是个被宠坏的、任性的姑娘。”
“只有一点点任性,她父亲喜欢她那样。她爸爸是个绅士,亲切友善、慷慨大方。其实我偶尔也会这般任性,泰勒。”
“是的,但是在你身上,我发现这种脾气更讨人喜欢。”
“我应该谢谢你。但是你是否理解梅根进退两难的处境?有好些男人都特别关注她,泰勒。她对待你的那种态度是她唯一的防卫手段,她要阻止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伙儿们。”
“可是,亲爱的,我可不想娶这种德性的女子为妻。向上帝保证,绝不。”他似乎一想到这些,就显得惊恐不已。“这女子需要嫁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这男人不仅不能有性格,甚至还不会吃醋。我的朋友如果人人都爱我妻子,我能受得了吗?当然,一,二个我还是可以接受的。”接着,他微笑地补充说,“但是如果人人都那样,唉,我可就太悲哀了。…“听你这话,你好似对她再不抱希望啦!当然,如果风流艳事牵涉到自己的妻子都不吃醋,还算什么男人?”
“说得对!我认为,如果男人根本不在乎自己妻子的恋情何在,他就不会吃醋了。不过,女人始终应该清白自守,让男人放心。”
有一点,蒂法尼仍旧不放心:“要是因种种原因女人最终吃起醋来时,该怎么办?男人做事能让女人放心吗?”
“当然放心,他娶了她就要负责!”
“要是还没有迎娶呢?”。蒂法尼间。
泰勒不解地眨着眼睛。这时,她拍拍裙脚,傲慢地走向马车,他几乎是一蹦而起,连忙追上去。
“我的意思换个话题,好吗?”他不自然他说。
“请告诉我,泰勒,我们……”
“当然不,”他坚持说,“你朋友的情况格外特殊,蒂法尼,因为她这个人就格外特殊,当然,这并不是说我觉得你不特殊。
你可能明白我的意思。对我们来说,不能作简单的比较。”
“好吧,泰勒,我原谅你。”
“我应该谢谢你。”
“你又在吃东西啦?”蒂法尼悄然地飘进饭厅。
彭沃西家的男管家,克雷布斯也出现在她身后,满面不快。
当然,他赶来仅仅是为了关门。他的行动历来迟缓,不到门前总赶不上蒂法尼,尽管长期以来他本该刻尽职守。自从蒂法尼与梅根相识以后,他对覆行自己的职责很快地变得松懈了,但是,这并不表明他不尊重蒂法尼。
每当她来到这几时,喜欢捉弄人的克雷布斯总是带领她从不同的大门入内。他这么做是与蒂法尼开玩笑,后者也挺喜欢这样玩。由于她经常走庄园后面,绕行到马厩后墙跟,所以他不可能发现她的到来。如果克雷布斯有幸地见到她前来,他可能猛地冲进厨房的人口去堵她。但是,她则选择从画室的落地窗潜入,如果他在画室内守株待兔,他立即可以听到她那骗人的高叫声:
“室内有人吗?”随后,她从屋后绕回到前面的楼梯。有一回,当他获悉她要来时,他将三扇大门全都大大地打开,在客厅的楼下等着。蒂法尼无论走哪扇大门,都可能遇到他。然而,她那天却翻餐厅的窗户进来。那次失利后,克雷布斯两周没与她交谈。
梅根也希望罗伯茨家的男管家也能与她玩类似的游戏。可是,他是个亲切慈祥的老人,每当她突然出现在他的管辖领地时,他只会冲着她笑,向她问安,根本不会与她开任何玩笑。
她先用餐巾挡住呵欠,随后将餐巾扔到餐桌,“现在,是我今天第一次用餐,尽管我吃得够多的了。”
“好啦,接着喝你的茶吧。”蒂法尼来到她身边坐下来,“我要一只杯子,你我二人一道品茗,好吗?”她好似不为梅根的话所动,旁若无人地继续说,“你是说,这是你的第一餐饭,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梅根耸耸肩,往杯子里添了些茶,递给蒂法尼。后者往茶里加了相同数量的糖。这样一来,使不存在共饮一杯的问题了,因为梅根喝茶是不放糖的。这点习性,双方都清楚,在相识11年后的今天,两人似乎一下子陌生起来。克雷布斯仿佛早有预感,秆忙回到厨房,让科拉送来一只杯子。
科拉是厨师的女儿,一个可爱的姑娘。她穿着紧身时髦的服装,为保持妖媚身段的曲线,她勒得好辛苦。由于紧身上衣绷得大紧,结果造成总是呼吸不畅。她的服装款式简单,仍旧突出裙衬与长裙摆,这种标准款式长期以来一直颇为流行,尽管几年前衬架裙早已过时。由于女佣们想出用极为便宜的布料,缝制出与主妇们款式一样的服装,搞得后者叫苦不迭。打杂女工甚至在干活几时,也穿着拖地的长裙。她们简单地打个结,下摆扫不着地就行了,她们干完活下班后,又再行解开。
梅根等着,一直到科拉行过屈膝礼离开房间后,才对蒂法尼承认说:“我睡过头了。”
这“算是”坦白交待吗?她知道梅根从不贪睡。“怎么回事,这是你生平中的第二次睡过头吧?对第一次的遭遇,我能够理解,因为当时我们在庄园里,几乎整夜不敢人睡,害怕见到比肯老爷的鬼魂。在庄园的废墟的房子里有鬼魂游荡,据说就是他在作祟,太失望啦……”她忽然停下话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同情地间:“昨夜不好过吧?”
“一言难尽。”梅根承认说。
“倒霉,要知道我昨天就留下来陪你。但是我认为你这个人疯得很,哪里还会再失眠?”
梅根嫣然一笑:“越生气晚上越能睡,你也这样认为。”
“哦,总比失眠强。”
“你不相信我,蒂法尼,我说的是真话。”梅根回答说。
“哦……啊……嗯……”蒂法尼实事求是他讲,“我估计在我离开后,你的情绪更糟,对吗?”
“也没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梅根的眼泪也流干了。昨天,蒂法尼不想坐马车,她陪着梅根在乡间的车道上走着,让泰勒暗中保持距离跟着。她们要讲悄悄话。蒂法尼没有意识到梅根早已不再顾影自怜。梅根当时特别生气,气得要死。为了让她高兴起来,蒂法尼建议她们杀回去,面对面地与奥夫人大吵一台。梅根放弃了,她认为这样做不太好。其实蒂法尼一开始便不那么认真,自然认为没必要将伯爵夫人搞得声名狼藉,否则会招致特别的报复。
令她高兴的是,梅根并没有因此而怨天尤人,她的确被气疯了,但这反而有益于健康,梅根只在气自己,因为这事从一开始,就没希望,任何努力都不行。可是她却在上面浪费了全部的时间与精力。她真想变作十足的傻子。蒂法尼也特别想变成傻子,这样便可以对未来的现实视而不见,那个黄脸婆子伤人时也忒歹毒了,完全没有必要。
“我知道,我本不该照你说的做!”蒂法尼感叹地说,“你让我‘回家去’,你说‘我很好’,你还说‘对于这种羞辱’我以前好象是经历过的。……”
梅根略略笑了:“哦,这倒是千真万确。”
“我真不明白,在这件事情上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到这大为止,有一事令蒂法尼始终耿耿于怀:随着梅根越来越出落得像出水芙蓉,少年时代的女伴相继中断了来往。理由十分简单,别的人站在梅根身边,会自惭形秽,感到自己太普通,太没魅力。这是她们无法容忍的现实。她们中有些人已经在公开场合羞侮过她。近来,这种小心眼愈演愈烈。不难想象,她们的仇恨之源便是梅根的天生丽质。
梅根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怎么笑得出来,朋友与你作对,这是很伤心的事,往往让人久久难以释怀。表面上看,似乎烟消云散。然而再遇到类似事情时,还会再度受创。韦奇伍德伯爵夫人昨天的行为肯定就属于这种因妒生恨的表现。
“笑比哭好,你不这样认为吗?”梅根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剩下的香肠。她拿起这根香肠,画圈般地搅着碟子中的一块火腿。
蒂法尼开始说:“上帝啊,说得对,说得太对了!你想谈谈吗?”
二人都知道,这时话题已经转到谈论以往朋友的伤害行为,而不是现在。
“往事不堪回首!当然这次例外,每当我回想起几年前我们那些好笑的事情时,我几乎感到对不起她们,因为她们已经忘了其中的乐趣了。”
“既然你提起过去,我还是有感受的。自从她们开始孤立我们后,个个全变成讨厌的东西。再一想,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她们。”
梅根绽颜笑了,偷瞟一眼说:“我也有同感,但是你我好似在谈论愉快的过去。”
沉闷的话题就这么坦率地讲出来,二人银铃般地笑了。蒂法尼连忙转换话题说:“这么晚才吃饭,说明你早上没有外出骑马。
因此,你整天都一脸晦气。”
一般讲来,梅根的心情总是秋高气爽的。早早地与乡绅爸爸共进早餐,先花半小时来骑马,她的马叫作“安布罗斯先生”,随后再花半小时来喂马。由于他们只有四匹马,所以只雇了一个马夫。但是喂养“安布罗斯先生”的那份享受与惬意,她是绝不会与马夫共享的。梅根甚至喜欢亲自动手。马夫如果了解梅根到马厩中走走的习惯,便不难猜出梅根对马的喜欢达到什么程度。
“我早骑过马了,”梅根盯着香肠,补充说,“在昨天晚上。”
“你没骑!”
“凌晨骑了大约两小时。”
“你没有骑马!”
梅根瞥了一眼,急欲解释说:“我肯定骑了,蒂法尼,我发誓我骑过马,我几乎快被逼疯了!”
“你是否带着男仆?”
“我哪有心情叫醒他们!”
“梅根!”
“好啦,没人看见我,”说这话时,梅根采取守势。因为她后来已经意识到了,年轻姑娘半夜三更半夜骑马外出会引起多少流言蜚语。“为了爱护‘安布罗斯先生’,我骑着马一直在大路奔跑。昨晚天太黑,没出什么问题。回来后,我直接睡觉去了。”
蒂法尼一直盯着她,梅根补充说,“骑马总比睡觉强吧。当我在村子与大道之间跑到第三个来回时……”
“第三个来回!”
“我在大道上总共骑了五个来回。对了,我始终没有离开那该死的大道。‘安布罗斯先生’与我一样兴致勃勃,纵蹄急驰。”
蒂法尼转动着眼睛。
“正如我刚才讲的那样,”梅根回到刚才的话题,“在跑第三个来回时,我准确地设想出我未来的奋斗目标。只有那样,才能让奥费莉姬·萨克雷俯首称臣。我以后做事就围绕着这个方针。”
蒂法尼顿时警觉起来。
“你别打算刺激她,好吗?”
“为什么不呢?”梅根嫣然一笑,随后得意地补充说,“我将修建一座比她房子还大两倍的府邪,我要成为本地区地位最显赫的新贵妇,我要将她晾在一旁。”
“哦,可是你怎么做得到呢?”
“很简单,我嫁给公爵就行了。”
“哦,这恐怕还行。你脑袋里想的是哪位公爵呢?”
“当然是罗思斯顿,”梅根宣布说,“他是我知道的唯一的公爵。”
蒂法尼坐起身,将自己的名字与这个公爵拴在一起,只有梅根的脑袋里才能生出这种怪念头。蒂法尼不禁担扰起来,因为梅根这时可能是认真的。
“我们根本不‘了解’他。你可能还想得起,当年,我们与他祖母一起喝茶时,他还没到谢灵·克罗斯。由于你父亲认识继承了亡夫产业的老公爵夫人,我们才有机会去他的庄园。你父亲当时想买匹马送你,作为你12岁的生日礼物。他借口咨询如何买马,给她去了一封信。”
“然而,也是命运使然,她邀我们到公爵的马厩内选一匹。”
是命运使然吗?那儿养着数百头马。能搞到其中一匹作乘骑,已经相当开心了。
梅根倾身耳语:“他们在谢灵·克罗斯‘养’了这么多马,所以她卖掉其中一匹有什么不高兴的?”随后,她往后一仰,补充说,“我们已经有了共同点,都喜欢马。”
“我们?你与公爵?上帝啊,梅格,在这问题上,你‘真的’不是认真的,对吗?”
“绝对是认真的。”梅根绽颜笑了,神情亢奋,“只需想想,蒂弗,教堂前忽然驶来一辆漂亮的马车,车上装备着武器,武器上烙有罗思斯顿公爵的纹章。那时,伯爵夫人率领着她那些嫁不出去的女儿们站在那儿,翘首以盼。接着,你一步一步地走出马车,最好还有个英俊的小伙子搀着。当然,那时候的我会表现出大度和宽容,邀请伯爵夫人玩上整整一天,甚至将我的丈夫,公爵介绍给她。接着,我将友好地假意看不见她惊愕的表情,她的嘴都会张得圆圆的。”
“将来有可能这样,”蒂法尼笑出声来。这鬼念头够逗了,搞得她好一阵儿都回不过神来。“啊,这种惩罚十分到位。”她做戏般地叹口气,“要是那样就好啦!”
“会是那样的,”梅根平静地回答说,“我说总会有这一天的。”
蒂法尼惊愕地看到梅根脸上浮现出执拗。“哦,等等。在这问题上,我们至少应该现实些。如果你要追求门第,我们一定为你找个优秀的子爵。甚至连伯爵都是完全可能的。是的,嫁个伯爵,足以让你拉平与奥夫人的身份。别冲着我摇头,该死的!”
“蒂法尼,如果我为门第而降低标准,那也该是个大人物。”
“那也不能降低标准。”
“我已经决定降低标准了。我越考虑,越喜欢这个主意,作一个公爵夫人。”
蒂法尼哼了哼:“我为什么要在这儿做恶人呢?好啦,梅根,实话告诉你。以你的条件,你完全可以在别处找个怕爵……”
“也可以是第四代世袭男爵。”
“不管怎么说,你父亲不过是本地区的普通乡绅。而公爵只要愿意,他可以与王室联姻。他怎么会娶你这种小家碧玉?”
“罗思斯顿公爵会的,为什么不呢?”梅根固执他说,“他之富有,是想象不出来的。他无论做什么,都取得了辉煌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