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估计,拦路强盗不可能再找到比这儿更合适的抢劫场所。
无论对人还是对马来说,那儿都是隐形匿迹的最佳地方,在这树丛中,有许多小道可以逃跑,如果受害者打算追赶的话,马车也无法通过。
梅根通过众多的小道之一,从背后赶来,正如预想的一样。
她远远地停下来,监视着大路。无论是德夫林还是被劫者都看不见她,但是她却能够听到马车驶近的声音。她之所以选择在树丛深处藏身静心以待,那不是因为她觉得有幸能够亲眼目睹劫案的发生。如果真会发生劫案,她仍;日十分希望自己能跟在受害者身后走一段路,以免再出现更大的悲剧。
这天是周未晚上。凡是周未,奥夫人除非客人数量不够,否则总会举行盛大的舞会。每晚都可能成为大型的“这类或那类的舞会”。总之,她是快乐女王。仅此而言,她整个星期都在纵憎狂欢,不管有没有客人,哪怕是几个人聚在一起也行。然而拦路强盗只需要抢上其中一、二人,便可干一票利润可观的夜活儿卜她停了下来,拴上“安布罗斯先生”,再悄悄地接近公路占她借助着阴郁浓暗的树丛,向前潜行。她现在看到路上的东西似乎清晰多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仍旧没见有人前来,但是梅根并没有表现出焦躁不安。她兴趣一直极高,希望能抓到德夫林,或者找到些什么证据用来要挟德夫林。
她终于听到了声音,再接近公路些,直至她能够看到马车灯的亮光。马车夫并不十分卖力,要不就是他的主人在跳舞时,他喝过些酒,车子一直向着梅根的方向驶来,她有足够的时间来作决定,她可以非常容易地,无声无息地步行跟踪,而且总是隐身于树林。
她正是这么做的,数着步子。这样,她才知道自己拴马的地方。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到了树林的边缘。这天晚上,她第二次感到泄气。大路上,马车缓慢地无惊无险地行驶着。见鬼,德夫林要放过这辆车,要不……
“站住,留下买路钱。”
梅根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啦。他从她身旁的树丛中跳出,拦住了马车。他跳出的地方距她不过十英尺。要是再过一会儿,她可能会踩在他身上。她绝对没搞错,他手里正拿着一支手枪,以增加他呛喝的威力。
马车仍旧停在那儿。车上的人缓缓地出来,梅根听到那声音又尖又高,她不禁大为惊恐。随后,她慢慢地将心放回原处。声音怎么又尖又高呢?
那恶棍矫饰了声音。那么,她需要得到更加有力的证明,仅凭他的声音是不行了。她可以在他行劫之后,出去与他照面,就现在?她不准备在受害者面前泄他的底。那样,她便失去可以威胁他的把柄。这么做可能导致他被捕。这可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事。这种想法够惊世骇俗了。
当然,他还可以教会她一些事情,如果他为此而被枪毙的话,他便当不成老师了。然而,这是他不想让人抓他的唯一理的吗?这并不是探究动机的时候,尤其是她还没有想出办法,即在他被识破时,如何阻止他骑“凯撒”逃走。她应该靠近些,做准备。
梅根怎么想就怎么做了。她因此对发生的事听得更加真切,尽管不太尽人意。受害人低声嘟嚷着,德夫林发出讨厌的笑声他似乎真的为自己的诡计得逞而相当自得。
不一会儿后,他变得焦躁起来:“扔下钱财,快点!否则别想走路。让你快点,不然我可要用手枪讲话了。”
“你拿这么些东西,走不了的。”
“我还有不能的,你这傻瓜?你难道想阻止我?”
对此的回答是否定的。梅根实在讨厌德夫林那神经兮兮的样子。特别糟糕的是,他抢着一个穷鬼,他实不该如此伤神,一旦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她便会将这种看法告诉他。既然他命令将钱扔到地上,他得下马来拾。她就勿需担心他骑马逃走了。等马车离开后,她有足够的时间与他照面。现在事情还没有心)、i 他们两人均在等待,一直等到马车走得相当远了。德夫林随、后下得马来,梅根已经向前迈出了一步……此时,路那边又冲出一个人来。
她连忙后撤,心跳得相当历害,害怕得要死。他们是两个。
人?德夫林作案还拉着那可爱的布朗吗?但是,新出现那人身体之高,不可能是莫蒂默。当“德夫林”注意到来人时,他与梅根、一样,惊呆了。
“上帝,你吓死我了。”
“岂止如此,桑德森,如果你的解释不能令我满意的话。”
梅根的眼睛惊得大大的,毫无疑问,那才是德夫林的声音。
撞什么鬼啦?现在,她似乎离那马更近了,以查清是否是“凯撒”。这马毛色是否是太黑,她怎么一点也看不见?也好,如果不是盯了德夫林好长的路,她还不知道德夫林认识强盗,尽管他没有亲自动手。
桑德森的回答证实了她的想法:“德夫林,是你吗?上帝,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不在这儿,”德夫林回答说,显然不耐烦,“我从来不在这儿。你在这儿没见过我,你清楚了吗?”
“啊,清楚,清楚,”桑德森连忙附合说。他拿下蒙面的头巾,塞进兜里,“希望你也没见过我。”
“你,亲爱的年轻人,别存侥幸。现在,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解释,就请讲吧。”
强盗耸耸肩,企图说明缘由:“我只不过是随便活动活动,你……”
“拦路抢劫不是随便活动活动吧,你这傻瓜!接着讲。”
“好吧,现在算我倒血霉,就这么回事儿,有话就请直说!”
“你恐怕没问过你父亲吧?伯爵可不是那种吝啬鬼。”
“当然,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留在这儿是为了向罗思斯顿伯爵家的千金求爱的。父亲亲自派我前来。他认为我这时已经安顿下来了。所以,我能够干该干的事。我给他寄去一封信,一直没收到回音。我住在萨克雷家,但是那该死的女主人认为她每大部可以与我寻欢作乐,搞什么‘伦敦玩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将自己带来的那么一小点钱在第一个周未就花光了。这时,我正在追求奥费莉姬夫人的女儿,我哪敢以实相告,说我已经穷困潦倒了。”
“你可以建议搞点其它的‘玩法’,而不是赌博,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我劝你找些正事做,因为你做强盗的身份从今晚起便结束了。”
“可是我现在喜欢干这行。”
“你别指望与我辩理,亲爱的小子,明白吗?”
他的话中含有令人屈服的威胁,梅根暗怨桑德森没能尽快地向德夫林作出保证。“不,不,我哪敢这么想?”
“你应该退还你抢来的一切。”
“我不可能。”
“你不仅能,而且应该这么做。”
“你知道,可是我将劫来之物都挥霍光了。再说,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真的。昨天晚上,我也玩过这危险的游戏,但是我的运气总那么糟。”
“抢了多少?”
“80英磅。”
德夫林发出令人不快的声音,他走到那人面前,从自己兜里拿出一卷钞票,砸给桑德森。那年轻人千恩万谢地收下了。梅根看得目瞪口呆,一个养马人怎么有那么多钱随意施舍呢?
“你拿着这些钱与其它东西,今晚就到地方行政官那儿去。
将东西放到那儿,并附上条子,说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对此,你还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今晚我就去。”
“好吧,如果我在传闻中得知全部东西都退回去了,我是指全部东西,我就去看你父亲。既然我都不介意,他也不会介意我对他说的事实,你也别考虑后果。我相信我们彼此会理解的。”
“事实上,我们已经理解了。对不起,让你费心了,请放心,我发誓……我……”
他的话弱了下去,因为德夫林已经跳回树林。无声无息,就似他出现时一样。梅根没再作耽搁,连忙回到她拴“安布罗斯先生”的地方,但是令她连连皱眉不解的是,一个伯爵之子为什么会如此害怕养马人?
梅根目睹了德夫林与那年轻的“临时做强盗的贵族”之间的对话,在回家的路上,她总是百思不得其解。无论从哪方面讲,桑德森勋爵都可能认识德夫林。这一点是肯定的,她不否认。最可能的解释应该是他们在谢灵·克罗斯庄园的马厩里认识的。德夫林曾在那儿养过马。
但是,单凭德夫林为罗思斯顿公爵干过活儿的履历,无法解释伯爵的公子对他的敬畏。桑德森本可以威胁对方,迫使德夫林不敢越轨,而不是表现得那般怯懦。
当然,威胁将此事状告他父亲这点令他不敢小视。但是那也只是以后的事情。她假定桑德森可能认为德夫林仍;日在谢灵·克罗斯干活儿,可能将此事告诉公爵。总之,他没料到在德文郡会遇见德夫林。这时,她作出了这种假设,无论德夫林是不是养马人,在那人眼里,他的出现都是绝对可怕的,有着绝对的威慑力,他不招不行。这点,让她实难理解。
不管怎么样,那番对话中还有些事情困惑着梅根。只有在她部决回到家时,才想出个眉目来。桑德森的敬畏可能是缘于初次相见,所以德夫林能够控制局面。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这种关系:德夫林是老爷,桑德森是仆人。这完全没有道理,为公爵干活儿,不管时间多长,也不可能令一个下人的权威超越自身的地位,养成某种做习是可能的,但是作为下人,他应该知道自己的地位,尤其是面对当地的贵族。
这时,她内心里又辩论开了。
你还是个势利小人。
我做对了。
你被搞得那么恼火,仅仅是因为结果证实他不是强盗吗?
想法的确如此﹒她的确指望能够以此胁迫他﹒然而事与愿违,如果她在荒唐的时间内骑马外出,她仍旧可能挨骂﹒讨厌的家伙,他的行为举止为什么与普通人总是不同?毫无疑问,他更优秀些,对吗?
你还敢夜骑吗?
我不过以一颗平常心去面对暴君。
他不是暴君,你难道没想过那种训斥完全是出自那人的关心﹒他关心着你的幸福与安全。
啊!
无论如何,你都想得出去那里的理由,要么讲出真相。
你知道那不行。他可能还没回来,我可以偷偷摸摸地将〞安布罗斯先生”送回马厩,趁人没发现,就出来。
我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
她真是无法解释,事实上,他回来了。他正站在马厩门内,双手插在裤兜里。男人脸上挂着这种极为严厉的表情,她还从没见过。梅根厚着脸皮往前闯,硬着头皮顶着。
“你回来啦?”她抢先发间,“我正要请你今晚陪我出去逛逛,可是没找到你。”
“陪你去哪儿?”
“我父亲的一个佃户年成不好。我今下午打算到他家去?
看他们是否需要些什么。由于我太忙,忘记了……不过,晚些时候去更好些……”
“胡说八道,彻头彻尾的胡说八道。”说着,他将她从“安伯罗斯先生”身上拽下来。“连马鞍都没配!”他注意到连骑马的必备之物都没有。他回头看着她,“你当时就骑的这无鞍马?”
梅根含糊地嘟嚷着,完全忘瞭如何应对。还是脸皮厚起作用。最少,他不再那么严厉,所以她得寸进尺起来。
“你那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好象我以前没做过这事一样,”她以守为攻,“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那并不难嘛!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会如此小题大作。我之所以同意让你保护我,唯一理由就是为了避免这种小题大作。你怎么有这种恶习,连我的事情都要管?事实上,我肯定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并没有因此而被人劫财。也好,这时好象可以提问题,你去哪儿啦?”
“出去抓强盗。”
她没想到他会但白承认此事。
“你走运吗?”
“不,”他撤谎起来。
她知道他在撒谎,但是要点破,就等于承认了她跟踪过他。
“真糟糕。要是强盗被抓住了,你就不得干涉我骑马,以及骑马的时间了。”
“你什么时候能骑马?我表示怀疑。应该有人教你学些规矩,你现在想骑,是吗?但是现在没有时间。”
他抓住她,将她拉到上马石前。梅根的嘴张着,眼睛难以置信地大睁着。她是有些惊愕,想准确地知道这男人打算做什么。
“等等,德夫林,你不能来真的……我会让人将你抓起来的,我会……”
这时,他坐在上马石上,双膝夹住她,令她的脚很难粘地。
她正准备咧嘴尖叫时,他却说:“小丫头,任你叫得天响,我都不会罢手。你只不过多叫了些人来看戏罢了。”
不容置疑,这话显然会兑现的。她紧闭着嘴唇,此时即使杀了她,她也不敢出声。感谢上帝,他开始后悔这种行为了。如果她刚才……
第一巴掌打到屁股卜,完全出乎意料。他的手接触到她的屁股时,她就大叫起来,尽管当时毫无疼痛感。她早忘了自己穿着最厚的马服。哦,德夫林开这种玩笑,她哪好意思说出去!当然,那只不过是刚打第一下,他便停下手,不一会儿,他撂下她走了。梅根再笑不起来,她气恼对方,气他打过屁股后便扬长而去。
当他放下她站立起来时,她大感意外,她只是挥起小粉拳冲他打去,但是没打中。如果她没有因此而大发脾气的话,那是因为她注意到他嘴角上有一丝变化。显而易见,纵然她生气不已也是软弱无力的。他只会认为这样做是挺逗的。
“似你这般最可怕的混蛋,我从来没见过。”
“这种人你遇到过多少呢?”
他那心平气和的回答令她为之一滞,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十分好奇地间:“你难道不感到羞辱,你为什么不反击呢?”
“为什么我该受到羞辱。”他问得颇有道理,“你这姑娘不仅难缠,而且带刺,小丫头……当然被我搂着时除外。现在你又故态复萌了。”
她简直无法相信他会这样说话。“你可以走了!被解雇了!
结束了。”
他听到这话时,扬扬眉:“希望如此?”
“你知道我这话的意思。”
“好吧!你去向你父亲告状,还是我去?”
她想了一会儿,知道这个讨厌的家伙又赢了。对这种羞辱的经历,她不准备告诉她父亲,也不打算讲给别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