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寂寥的海滩终于得以展现它的美丽风貌——
三五成群的游客们,踏着悠闲的步伐往回走,在绵延百里的白色沙滩印上一个个浅浅的脚印。晒红的脸颊、满足的神情、欢乐的笑语,为尼斯最美的一处海滩奇景做了最好的广告。
大伙全往回走,带着些许疲惫却又满足的笑靥,相约只要一有假期,还要再来此地游玩。
不过,倒是有两个人反其道而行,硬是和人群擦身而过。走在前面的男子,温文尔雅的气质,俊美且具男人味的脸庞特别引人注目。
他的神态看来颇为悠闲,不过踩踏在沙滩上的脚印却深而沉重,似乎隐藏了什么心事一般。
“主子,听说今晚六点饭店内举办金色含羞草花祭,请来了世界各国有名的表演团体前来共襄盛举,另外也准备了许多可口的当季料理,看来颇值得过去瞧瞧。”
麦可努力将活动说得生动精采,目的就是为了要说服主子到现场去:这是饭店经理千叮咛、万交代的重要任务。
“身为总裁,若是不到场去关切一下,好像太说不过去了。”他望向变化多端的天色,漫不经心地说着。
闻言,麦可终于松了口气,只差没有跳起来欢呼叫好。
“是啊,您能这么想就好。饭店里有多少女性员工相约尽全力打扮,其实就是希望能获得主子青睐。如果您能光临会场,相信许多人都会感到欣喜不已的。”
“既然如此,麦可,你替我到饭店去,转达我的祝贺。”蓝猫淡淡地说着,温和的嗓音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了无兴趣一样。
“主子,您好歹是饭店的总裁,至少露个脸以表关心嘛。况且今天有几位实习菜鸟即将正式升格为正式员工,我想大家都需要您的鼓励与赞美。”
麦可竭尽所能的说服,他忠心耿耿的跟在蓝猫身边两年多,觉得压力越来越大。
两年前,主子时常面带着笑容,虽然没有温度却迷人,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整日心事重重。
他甚至开始怀念起以前的主子。
“麦可,代我去转达我的祝福之意吧。”
“主子……您……”
“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这该怎么办?
蓝猫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差一点来不及煞车的麦可,嘴角漾出一抹玩味的冷笑。
“刚才说的话,需要我再重复一次?”
闻言,麦可立即僵在原地!接收到主子传来的警告,非常识相的不再多话,最后小心翼翼地再补问一句:
“主子,除了向大家转达您的祝贺之外,还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要他们尽情狂欢,享受美好的夜晚。”
“是。”麦可静静站在原地目送主子往海边走去。
初次见到主子,觉得在他尔雅俊逸的外貌下有一颗冷漠淡然的心,让人难以亲近。不过自从主子和芷蕾相遇后,原本职业化的笑容似乎渐渐变得温暖。
然而现在却又变了,变回往常冷漠的模样,甚至变本加厉,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芷蕾手术成功后,当然还是把跟主子过往的一段情忘得一干二净。
表面上主子看来似乎平静,其实跟在他身边,多少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身躯虽昂然挺立如昔,却不免教阳光映出一道长长的、落寞的身影。
可怜的主子,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平复心情呢?
“唉……”
他为主子深深叹了口气。不能替他做点什么,也只好体谅他的心情了。
直到飘远的目光再也看不到主子的身影,直到绮丽的晚霞消失在向晚的夜空。
海滩上随即点起些微灯火,昏黄的光线,让珍珠湾立即呈现和白昼回然不同的风貌。
看来宽广的海滩上不久后就会只剩下主子一人了。矗立在天地间,就算挺拔的身影也会变得渺小,那么主子又该如何承受孤独的痛苦呢?
麦可停止沉思,转身迈开脚步,伴随着零星的游客往陆地上走去。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回饭店去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告诉经理。
“唉……”
如果芷蕾在就好了;如果芷蕾能够突然出现在主子身边,那么如海水般朝主子涌来的寂寞,就会随潮水渐渐退去。
他曾经试着到天盟集团去探望芷蕾,顺便想是否能唤醒她的记忆。不过天盟集团的人说她离开了。
芷蕾说她突然很想到世界上最美丽的海岸去旅行,只可惜没有透露任何行踪。
世界上最美丽的海岸在哪儿呢?
他个人认为是尼斯,不过她呢?
芷蕾就算忘却了过往的记忆,不过行踪成谜的习惯看来并没有变。
她此刻到底在哪儿?
在哪座海滩上呢?
尾声
孤单的身影,在一望无际的大海边更显渺小寂寥。
蓝猫踏着缓慢的步伐,独自行走在昏暗的沙滩上。浅白色的细沙经过日照的洗礼,仍然残留些许温度。
脚板是温暖的,却更加突显出心的寒冷。
寂寞啊。
这是近来盈满胸口、让他快要无法负荷的一种情绪。
曾经以为自己有多么潇洒,对于一切事物都能淡然面对。看来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如果时间越久就能摆脱缠绕在脑海中的身影,那么为何小蕾美丽的倩影却越来越清晰呢?
难道说两年的时间还不够久?
“唉……”蓝猫怅然地吁了口气。
看来他一天之内,光是叹息的次数,都要比说的话来得多了。
其实说穿了,是他自己紧抓着小蕾的身影不放,答应好要忘记的,却又强迫自己把她深刻留在记忆中。
小蕾,美丽的小蕾,此时此刻你身在何方?
她应该过得很好、很快乐吧?忘了记忆中最不堪的—段,并且能够重见天日,迎接崭新的人生。
只是,他不免偶尔还是会觉得遗憾。如果能够在动手术前选择,他曾深深奢望可以保留住两人之间相处的那一段。
即便曾经对白昼有无止境的渴望,虽然早就恢复自由之身,他却依然享受昏暗的感觉,或许这习惯永远也改不了了吧。
哈!醒醒吧,不要再沉湎于对过去的回忆中,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对蕾的承诺呢?
蓝猫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却依然陷入一阵忧伤的思绪中,压根没注意到,或许这沙滩上也有人和他一样,喜欢待在昏暗的沙滩上,是别人眼中的……
异类。
“啊!好痛!”
突然,一道来自地面的声音让蓝猫飞快找回神智,警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女子惊呼了一声后,立即从沙堆中坐起身来,拿开覆在脸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精致清丽的脸庞,顿时让蓝猫蓦地止住了呼吸。
是她!
“先生,难道你没带眼睛出来吗?我好好的躺在这里,原本的好心情都被你破坏了,脚还差点快被你踩断了。咳,咳。”
悦耳却带点沙哑的嗓音,犹若温暖的海潮瞬间拍打至他胸膛,试图敲开他尘封已久的心房,濡湿了他的眼眶。
“真是的,好在我埋得够深,否则我可爱的脚丫子不就被你踩烂了。”她嘟起嘴抱怨,还不忘检视自己从沙堆中抬起来的右脚。
蓝猫凝望着她,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一时无法反应,声音卡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蹲下身子靠近她,静静地端详这许久不见,却如此熟悉的容颜,眉宇紧蹙,眼底有太多热烈的期盼。
“咳,咳,你真的很过分,踩到人家也不说声抱歉。咳,至少也该跟我说对不起啊,小器鬼。”
“你怎么感冒了?”蓝猫体贴地脱下身上的外套,轻柔披覆在她纤细的身躯上。
“咳,不知道耶,我原本以为自己身强力壮,只是没想到早晚温差大。有阳光时穿短袖都嫌热,晚上穿外套又觉得不够温暖,真是奇怪的天气。咳。”她抓紧他递来的外套,边咳边抱怨。不知为何,对于外套上的味道,她竞莫名的有一种眷恋。
蓝猫深深地凝望着她,深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美梦一场。
小蕾变活泼了。以前的她虽然性感迷人,却少了点她这年纪应有的天真活力;现在的她,俏皮、可爱,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世界的无限好奇与热力。
不过,没变的是,一样让人心动不已。
“下次记得要带外套出来,还有,头发不要弄湿,这样容易感冒,知道吗?”他温柔地交代,沙哑的嗓音揉合了浓浓的思念。
“喔,知道了。”她柔顺地点点头,抬头望向面前盈满各种情绪的湛蓝眸子,突如其来的莫名压力袭向胸口,沉重得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不知是不是感冒的缘故,以致头昏眼花、脑袋不清,否则她怎么会有一种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他的感觉?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际,女子立刻慌忙起身。“哎呀!先生,你有带表吗?请问现在几点了?”
蓝猫看了看手表后回答。 “六点半。”
“六点半?!啊!来不及了。”她脸上出现夸张的表情,忽然垂下的肩膀显示了心中的失望。
“怎么了?有事吗?”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我工作的饭店举办活动,特别是我即将在今晚成为正式员工,如果不准时出席,不知道会不会被开除。况且大家都说今晚像白马王子一样的总裁会莅临现场,如果幸运的话,还可以和他跳舞,看来现在没机会了。”
“为什么想和他跳舞?”
“不知道。只是听别人说他像白马王子一样,我在想,会不会是我梦中时常出现的身影。他高高的,身材和你差不多,褐色的短发、直挺的鼻梁跟你也很像,脸上还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啊!原来如此,难怪觉得他很眼熟。“嗯……不知道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花痴?可是你和我梦中的情人真的长得好像。”
不,不只是像而已,根本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是吗?”他淡淡地笑了,迷人的笑靥犹如和煦的春风,看得她心跳不已。
紧绷已久的心弦忽然得到解放,舒缓的神经跟着渐渐放松。蓝猫忽然往后一倒,干脆横躺在白色沙滩上,敞开的衬衫露出健壮的胸膛,煞是迷人啊!
“小蕾,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他的嗓音仿佛有种魔力,催促着她伸出手,抚向他英俊却疲惫的脸庞,不知怎地,她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她不解地问。
蓝猫笑而不答,一只手伸进口袋,取出一把金黄色的含羞草花办,平放在她摊开的掌心上。
她惊讶地看向手心上满满的金黄花办,绽放出一抹比花朵还要灿烂美丽的笑靥。“好漂亮喔!”
“曾经有人告诉我,只要摘取含羞草揉出汁液、许下愿望,直到含羞草开花的时节,将金黄花朵放在掌心上,那么曾经许下的愿望就能够实现。”
她摊开掌心,让风儿吹走几许金黄花朵,只留下了一片小小的、却是形状最完整的花办。
“可是我没有许愿,怎么办?这样愿望就不会实现了,真可惜。”她失望地叹了口气。
“有,你许过了。”
“我许过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歪着头深思。
“上辈子。”蓝猫闭起眼眸,像是在回忆一段美好的画面。“你在一片美丽的含羞草园中许下一个愿望,那是一个充满聿福的愿望。”
“你说上辈子?”虽然这种说法听起来很蠢,不过她就是相信他的话。“所以,你当时在我身边?那么我们的关系又是什么?”
“和你梦里的一样。”
“我们当时很相爱吗?”她问。
蓝猫点头,缓缓睁开眼睛,表情温柔极了。“非常相爱。”
“上辈子的事情,你到现在都还记得?”不知为何,凝望着他湛蓝的眸子,突然有一种很想掉泪的感觉。
蓝猫点头,表情有着深刻的哀伤。“可惜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对他而言,两年的时间就像一辈子那么久。
“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的记忆力一向不好。”她深感抱歉地说。
蓝猫没有回话,只是用一种很心痛的眼神望向她。
“该怎么办?那么重要的事情我却忘了,我该怎么补偿你?”她想了想,晶亮的双眸忽地一亮。
然后双掌舀起沙粒,慢慢堆在他身上,企图堆成一条温暖的屏障。熟悉的感觉骤然注入一股力量,让他紧紧封闭的心跟着缓缓敞开来。
“小蕾,用沙滩堆成的棉被,你上辈子就送过我了。”他温柔地道。
“真的吗?那么你很喜欢吗?”
“喜欢得不得了。当时你还送了我另外一样礼物。”
“是什么?”
他笑而不答,决定闭起眼睛享受这美好的一刻。
“告诉我嘛,我想知道!第二样礼物到底是什么?”
“小蕾,除非你想起我们过去美好的一切,在小木屋屋顶上的、在无人岛海滩上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办?”说着说着,漂亮的双眸不自觉地泛起泪光。
“怎么哭了?”伸手拂去她颊上的泪滴,蓝猫湛蓝的眼底尽是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你,我就觉得好想哭。”
“不要哭,亲爱的小蕾,你不能哭,不哭我就告诉你你送我的第二样礼物是什么。”
“嗯。”
蓝猫静静地看着她,内心掩不住激动和欣喜。
或许她忘了过去两人之间的回忆,不过至少她此刻不再痛苦,往后他也只会给她车福和快乐的回忆。
他很幸运的保留了过去的种种,特别是初次相遇,在无人岛的沙滩上,那一段最早、也最难忘的回忆,似乎还留在空气中,回荡不已——
“救命恩人为你取暖,不知又会有什么样有趣的回报?”
“你说,香甜的唇办,会不会是这世上最好的谢礼?”
【全书完】
后记(番外篇):等爱的男人
芷蕾终于找寻到一个专属于她的怀抱;那圈住她的天地里,对她而言是最温暖也最牢靠的世界。
我参加了那场盛大的婚礼,远远地站在某个角落观望。
她或许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新娘,可惜自己没有作画的天分,只好悄悄地用无形的颜料将眼前的记录下来,小心存放在记忆的宝盒中。
我是麦可,一个刚满二十四岁的男人。
总觉得上天一定是对我有什么成见,否则为何老是为我安排一段段没有结果的邂逅呢。
两年前的夏天,我在海边认识了一个可爱的女人,随即对她展开疯狂的追求,不久后才得知她的身世。
一位逃家的女人,微微凸起的小腹里原来还住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和我相恋五年多的男友目前正全力准备硕士考试,如果现在告诉他我怀了baby,我想他一定会感到非常困扰。我舍不得拿掉肚子里的小生命,可是又怕待在家里迟早会被家人发现,只好四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