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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赎 page 10 作者:东堂翔

  「他又为什么要把我丢在这里不闻不问……」水裔低下头,轻声的问着心底最在意的问题。

  「因为他信任你,也希望你自己能夺回属于水府的一切……」说到这里,觉雁又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今晚的夜色充满了不安,原本皎洁的明月此刻却像是流了血一般的鲜红,看起来让人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

  「大人,快过子时了,咱们还不关门吗?」负责关御门的士兵恭敬的问道。

  一直站在御门前的水裔则是一直盯着门外:心中充满着不安。

  「不,今日晚点关,你们先退下。」水裔站在门前朝士兵们挥挥手,要他们统统离开。

  士兵们虽然满腹疑问,但是也不敢多问什么,行礼之后,随即全部退下。

  御门前的广场陷入寂静,只有水裔的身影在月色的笼罩下被拉得长长的。

  这时寂静的夜空里响起了打更声响,这声响回荡在御门广场,令水裔也不禁皱着眉直盯着前方。

  他不由自主地把挂在腰间的剑给握紧。

  这是他们彼此之间的信物,好久好久以前,永昼曾经对他说过,这把剑等于他的生命……当他有一天愿意交给另一个人时,代表着信赖……

  子时一到,远方出现了好几盏灯火,随着步伐声的接近,那些灯火越来越亮。

  御门前,有一群人正逐渐靠近,他们身着胡族商旅的服饰,看似一群准备进贡的胡族人。

  他们渐渐走近,水裔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因为所有人的脸庞都蒙住了。

  这是胡族人标准的打扮。

  「是他们吗?」水裔握着手中的剑,不禁自问着。

  这群胡人在御门前停下脚步,其中有个人跨出人群缓缓朝他走近,来到水裔的面前。

  水裔不安的抬起头,看着这个身型修长的人。

  「按照约定……」那人伸手缓缓的扯开蒙在脸上的布巾,一张水裔再熟识不过的脸庞透过月光让他瞧了个清楚。

  「子时已到,我来取回剑。」身着胡族服饰的永昼朝他伸出手,充满自信的脸庞中露出一抹比以往漂亮百倍的迷人笑容。

  这夜,如鲜血般的红月,仿佛宣告了一场震动尉朝的政变。

  失落已久的太子殿下,带领着黑山贼闯进宫殿里,他们毫无阻挠的越过御门,直达尉朝正殿。

  一身胡族打扮的黑山贼们在正殿外直攻入内,措手不及的守卫士兵以及官员们全降服于他们之下。

  一条充满鲜血、直达正殿大门的道路被打通了,尉朝太子踩着平稳的步伐,踩着鲜血,踏进了正殿,这群被陷害的人们如愿以偿的返回他们所属之地,名正言顺的抢回一切原本他们该拥有的……

  而五年来尉朝的动荡与不安,在这天夜里画下句点——

  如被鲜血泼洒的夜空渐渐褪下,当水裔回过神来时,天空已是一片灰蒙蒙。

  他依然站在御门前动也不动,而这夜御门反常地未关起,不久前的画面依然烙印在他心里。

  据说,当时站在最前头的是黑山贼的头头,而长夜则是当年内院侍卫的统领,他与永昼引领着所有人跨进广场。

  这时,有个人悄悄转过头朝他微笑,眼底充满感激的笑意。

  他猜——这人或许是尉然……

  第八章

  「啊!天亮了。」水裔抬起头望着天空,深呼吸着,亟欲吸取那最新鲜的空气。

  宫殿里也回归平静,广场的另一端出现了一夥人,正慢慢的朝御门走近。

  是刚才的黑山贼们,他们已经取下掩面用的布巾,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胜利又满足的笑意。来到门前,所有人停下脚步看着水裔,「这次谢谢你的相助。」长夜正用最大的诚意朝他致谢。

  站在他身后的永昼也跟着弯身行礼,所有人也朝他致意。

  「你们快离开吧!御门等一会儿要清理一下,吹了一夜的风现在可脏得很。」水裔这么说道。

  黑山贼们闻言随即哄堂大笑,卸下方才紧张的气息,一夥人踩着轻松的步伐缓缓离去。

  水裔这时悄悄的挨近永昼。

  「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上黑山作客?」他勾着微笑问道。

  他们俩就站在御门前面对面,这时水裔还可以看到永昼的脸颊上受了伤,不由得心疼的伸手抹去那细细的血痕。

  「随时……」永昼握住他的手,以着前所未有的幸福微笑看着他。「随时欢迎你来……」

  他轻声的说道,悄悄的在水裔的手掌烙下一吻……

  政变之后,天下太平。

  这天,已登基为皇帝的尉然,特地召见水裔进宫。

  「不用太拘谨,爱卿先坐在那儿吧!」站在偏厅主位的尉然,指着一旁的椅子这么说道。

  「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水裔,循着尉然所指的位子入座。

  他有些紧张的盯着尉然,发现才几日不见,尉然已有王者的风范,举手投足之间皆充满迷人的风采。

  「这次多亏了爱卿你开启御门,我们才可以顺利进宫,在此感激不尽。」尉然朝他点头致意,那谦和的态度让水裔紧绷的心随即松懈了不少。

  「皇上,快别这么说,微臣承担不起。」水裔轻笑地回应,现在能有太平日子可过,真多亏了永昼他们。

  说到永昼……自从那天一别之后,他们便再也没见过面了。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你的事情,我都有听觉雁、永昼他们说了!你一个人待在羯族这么久,想必很辛苦。」

  「不会、不会,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水裔低下头柔声回应。

  「是啊!都已经过去了,而你也立下了不少功劳,是该多加赏赐。」

  尉然知道水裔吃过不少苦,被迫送去边疆沦为俘虏,成为战争与政策下的牺牲品,这里头的辛酸,旁人是无法理解的。

  「谢皇上美意,这样就够了,微臣已经很满足现况。」

  「不行、不行,朕总要有些表示,说起来你也是皇室成员之一,先皇将你收为义子,算起来也是朕的兄弟,过几天朕一定会名正言顺的给你加官晋爵,更要让水府重回官册之上。」

  尉然所说的这几点,都是水裔最在意的,尤其水府自官册上除名这件事更让他挂心不已,如今一切都已回归太平,水府也除去了蒙羞之名,他不再愧对已逝的亲人了。

  「谢皇上恩典。」水裔充满感激的下跪行礼。

  「先别多礼,朕还有一样东西要送你。」尉然来到水裔身边,伸手将他扶起。

  「什么?」两人面对面,水裔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你先瞧瞧吧!」尉然从怀中掏出一小张油纸交到他手上。

  水裔接过纸张之后,缓缓的将它摊开,这才看清楚油纸上画了一幅地图,有着详细的指示路线,而图面的最后落款人就是永昼。

  「皇上……」水裔抬起头对上皇上那双充满笑意的眸子,不解的问道:「这是?」

  「往鞍寨的路线图,这是永昼托朕转交的。」尉然立即做了解释,这也是他召见水裔进宫的主要原因。

  「是永昼啊……」

  水裔低下头对着那张路线图发愣,永昼托人转交给他这张图,其企图不言而喻。

  烈日下,鞍寨的大门屋顶,有个人正拿着工具在屋顶上敲敲打打,据说前些日子打雷又下雨的,这屋顶不小心遭到雷击,毁去一半,此刻旱衿正坐在上头努力的修屋顶。

  毕竟这是鞍寨的门面,若是破破烂烂,传出去或是教人看见也实在够丢人的。

  「我说……二哥啊!现在正中午呢!你一直站在那儿不热吗?」旱衿停下手边的动作,弯下身躯朝站在下方的永昼好奇地问着。

  现在正值夏季时分,天气可真是热死人了!

  可是永昼却一直站在大门前不怕烈日似的,好像正在等着谁。

  「不会啊,倒是你,快点修吧!修完这儿,可还有内院的取水口也等着你去修。」永昼双手环胸,毫不留情的又增加早衿的工作。

  「还有啊?二哥,这么多人为何你偏要找我修呢?」旱衿困惑的搔搔头。

  「因为全鞍寨里,就属你修这个最内行了!不叫你还能叫谁呢?」这时永昼又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被他这么一捧,旱衿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只好认命地拾起工具继续修理屋顶。

  这时,远方的一道身影引起永昼的注意。

  他瞧着逐渐走近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拉得越来越大,对方骑着一匹白马正缓缓靠近他,最后拉住缰绳,马儿停在他面前。

  永昼迎上前,伸手就要将马儿上的人给抱下来。

  「等一下,我……我自己会下来。」坐在马儿上的人正是水裔,他慌忙的拒绝永昼的好意,自己下马走向永昼。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水裔不解的问。

  他可是连口信都没叫人捎啊!

  「二哥每天都在这里等啊!就算你今天不来,他还是会继续等下去。」永昼还没回答,屋顶上的旱衿倒是笑咧了嘴大声的说着。

  原来二哥天天在这里窝着是为了等人啊!

  「啊?真……真的吗?」水裔脸上突然泛起了红晕,悄悄的望向永昼。

  他当真每天都在这儿等他?

  永昼笑而不答,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坐在屋顶上笑得开怀的三弟。

  「修完这些之后,你也顺便将大院里的草拔一拔吧!」

  他笑着这么说,而旱衿的脸色瞬间惨白,开始后悔方才所说的话。

  「我们进屋吧!」

  永昼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水裔,顺手拉过他手上的缰绳,熟稔的拴好马匹之后,才牵着水裔的手往里头走去。

  「二哥,不要啦!大院的草我一个人铁定拔不完啦!」早衿不断的哀号着。

  开玩笑!大院的草可是多到让他不想碰的地步啊!

  他朝着早已进屋的永昼不断地大喊着,无奈他亲爱的二哥却故作没听见,迳自牵着亲亲爱人的小手逐渐走远。

  「一路上还好吧?」

  永昼牵着水裔的手缓步走在回廊里,这还是水裔第一次见着鞍寨的真面目,他好奇的东张西望着。

  「嗯……路途是远了些,但是不打紧的。」

  「我带你去逛逛吧!」他们俩并肩走着。

  「这些日子,你……都在做什么啊?」水裔好奇的问道。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来啊。」

  永昼毫不修饰的说出这话,却让水裔如雷击似的困窘的低下头,脸颊不禁浮上红晕。

  「呃……为什么你笃定我会来?」水裔讷讷的的问着。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这种答案跟没答案实在没两样,也让水裔更加困惑,他的意思简直像是他非来不可似的。

  「这是什么、什么答案啊!」

  有没有搞错,说不定他又赌气不肯来找他呢!

  「因为我想你,因为我一直认为你一定会来鞍寨……」

  「呜……」一听到这话,水裔的头低得不能再低。

  永昼说这些话难道都不觉得羞人吗?他怎么感觉自己的脸颊好像快起火了?

  永昼勾着笑意,幸福洋溢的微笑着,他牵着水裔,大手紧紧的将他的手扣住,那暖暖的心意不经意的传达给水裔。

  他们来到庭院里的小亭子,原本想步进亭子里的永昼突地停下了脚步,因为亭子一角的椅子上躺了一个人,小小身影蜷缩在榻上睡得香甜。

  当他正犹豫该不该进去叫醒这人时,回廊远方有个人影神情急切地奔来。

  长夜冷着一张脸,手中抱着一件披风来到亭子里。

  「长夜……」永昼不解的唤着。

  「我也是找了他一天,这才知道他躲在这里睡觉。」长夜的脸上实在看不出喜怒哀乐。

  「喔……」永昼点点头,总算知道此刻是什么情况。

  长夜将手上的披风盖在正熟睡的人儿身上,缓缓的将他抱起来,迅速离开永昼与水裔面前。

  水裔一脸茫然的盯着离去的身影。

  「那个人是……」那睡着的人,他怎么从没见过?

  「他可是救了尉朝的重要功臣喔!」

  永昼缓缓的踏进亭子里,而留在原地的水裔还盯着远去的身影发愣。

  功臣?

  「别提那些了,你愿不愿意品一品我泡的茶呢?」站在亭子里的永昼伸手一摆,邀请着眼前的人儿。

  小方桌上早已摆好茶具与糕点,一旁的小香炉里正飘散着令人神情舒畅的薰香。

  见水裔没有反应,永昼又摆出惯有的笑容,轻声的询问。

  「亲爱的水将军,您愿意品一品我泡的茶吗?」

  水裔又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开怀的笑出声。

  「愿意,我当然愿意……」他趋步向前,悄悄的拉住永昼的手,打算好好的感受此刻的小小幸福。

  番外篇

  初识

  「你会用这把剑杀人吗?」一个五岁大的小娃儿带着天真无邪的口吻好奇地问着。

  站在门边的少年对着他笑而不答。

  他们就这样站在门边对望了好一会儿。

  「爹爹说,你们是皇宫派来的侍卫,那你的武功一定很高强,对吧?」小娃儿又好奇地继续问着。

  那一双迷人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着实惹人疼爱。

  少年还是未做任何回应,仅是带着和善的神情看着他。

  「你只会笑,不会说话啊?」小娃儿仍是扬着头继续问着。

  而少年依旧没有回应他。

  正当他想继续追问下去时,突然一股力量将他抱起。

  「小鬼,人家正忙着呢!你怎么可以在这里打扰他?」一个高大的男子宠溺的揉揉他的发丝,略微责备的说着。

  「啊!爹爹,我想找他玩啊,可是他都不理人!」被指控打扰人的小娃儿,不甘愿的反驳。

  「他来这儿可不是陪你玩的。」男子闻言不禁失笑。

  这个天真的小儿子总认为大家都在玩乐,连上场打仗这类正经事,他也认为有趣。

  「不然他来做什么?」

  小娃儿不解的搔搔头。

  「是来保护你们的。」

  父子俩渐渐走远,这天真可爱的小娃儿却依然不停的发问着。

  直到他们快要离开少年的视线时,那小娃儿从父亲的怀抱中探出头颅,伸出手朝少年奋力的摇手道别。

  依然守在门边岗位的少年,原本的和善神情这时有了些许变化,他忍下想笑开怀的举动,也忍下自己想跟着伸出手朝小娃儿道别的冲动。

  守卫这里是这名少年职责所在,而守卫的最基本原则,必须时时保持警觉性,必须保持沉默。

  因此,这府邸的人常常忽略他们几个侍卫,可不管任何交谈、动作,其实他们全都看在眼底。

  此刻,在少年的面前,正有一场「好戏」上演着。

  只见一群男孩子聚集在庭院中间,每个人的年纪相近,彼此有着略微相似的脸孔,应该是这府邸的孩子。

  这时,有道小小的身影被推出人群,一群比那小娃儿大上许多的男孩子不留情的朝他怒骂。

  看样子是兄弟吵架……少年见状,当下心里是这么想着。

  「你这小鬼,不要仗着爹疼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一名男孩指着那小娃儿大声咒骂着。

  「二娘说像你这种被亲娘丢弃的小孩最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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