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不算是朋友!」她脱口而出。
一抹难掩的失望自罗安迪的眼眸中发出。「你的确与我认识的蔷薇不一样!」
「我早说过了,我不是蔷薇!」
到底是什么事迫使她不肯承认自己就是蔷薇呢?罗安迪知道,他非得解开这个谜不可!
首播的音乐停止了,彼德来到他们的身边,从罗安迪的手上交换了舞伴。踩著华尔滋的舞曲,他们俩自罗安迪与雪莉的身旁擦身而过,滑向舞池的另一端。
在获得自由的空气后,她露出轻松自在的微笑。
而彼德以为黎苡诗的笑容是沉浸在爱情滋润下的结果,因此以异样的神色消遣著她说道:「怎么样?安迪的舞跳得不错吧!」
本来她的心情还不错,一碰到与他相关的话题,她的脸色又变了。「勉强可以!不过与你比起来,那可逊色多了。」
没错!这五年来,她是想念过他,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但,这又能代表什么呢?他只不过是自己当初用来报复魏文茂的工具而已,他们彼此间根本就迸不出任何火花的。不能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扰乱了她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
一抹诡谲的笑意滑过彼德的眼里,他欺近黎苡诗的耳边,轻声地说:「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安迪对你的特别眼神喔!」
「什么特别眼神?我不懂!」黎苡诗故意装糊涂。
什么特别眼神!彼德根本不了解她和罗安迪过去的关系,才会这么认为的。
黎苡诗当然知道罗安迪会以特别的眼神来看著她,全是因为五年前的那一夜暧昧关系,他在怀念那个主动对男人投怀送抱的喷火女郎。
「当安迪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看到在他眼底冒出了惊艳的眼神,而那种眼神正代表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浓烈兴趣。」
「我对他可没兴趣,你千万别自作多情,硬把我和他凑在一块。办公室里多的是单身末嫁的女人,他如果欠缺女人,大可去找她们,别来招惹我!」愈说她的眼睛就愈冒火花。
「你当真不喜欢他?」
黎苡诗的目光搜寻到他的背影,朝他吐吐舌头。「我讨厌自以为是的男人!」
「自以为是?才刚跳完一支舞,你对他的评价就这么糟糕呀?据我所知,凡是在安迪身边待过的女人,无不对他的温柔体贴所折服,这可是我第一次听到有女人这样地评断他。」
黎苡诗努力地装出一个假笑。「每个人都有他各自的判断标准,而像安迪这样的男人,对我来说是敬谢不敏的!」
彼德失笑地摇摇头。「这不像你的作风,苡诗。通常,你不会这么快对一个男人下评论的。我感觉得到,你是故意排挤安迪对你的好感。」
「没有针对谁,我只是不想沾惹爱情这东西,就这么简单而已!」她耸耸肩,把感情这东西踢到遥远的天边去。
「别让你的象牙塔把你关住一辈子,有时走出来看看外头的世界,你会发现世界的美好。」
黎苡诗对他眨眨眼。「唷!对我传起道来了!」
「我不是传道,而是要你抛却对爱情的刻板印象,别让那些不良的爱情观影响你一辈子。」
这不是她的刻板印象,而是她的亲身体验;在经过那样的一场背叛之后还要她相信爱情,这根本就比登天还难。
还沉醉在自己的冥想中时,她的手突然被另一双大手拉走,等她定眼一瞧,才知道自己又回到罗安迪的怀里了。
「安迪,舞伴才借我几分钟就舍不得了呀?」彼德故意调侃他。
对于彼德的调侃他并不以为意,只是以笑得有些霸道的眼神直视著黎苡诗。
黎苡诗很不喜欢这种亲密的感觉,尤其是他看著自己的那个眼神。
雪莉在丈夫的怀里微笑著说:「老头子,安迪当然舍不得漂亮的舞伴被你带走喽!所以你还是认命地抱著我这个老太婆吧!」
雪莉和黎苡诗相当地熟稔,因此这样的玩笑对他们来说是无伤大雅。
罗安迪促狭地对雪莉眨了眨眼睛,带著笑容远离了他们夫妻俩。
又回到这令她呼吸困难的狭小空间,黎苡诗觉得每一刻她都有窒息的可能。
「我想以后我会尽量少带你参加应酬式的舞会,免得你被那些苍蝇黏得无法脱身。」他举起手来,拨拨她脸旁的一丝发梢。
这个动作,又让黎苡诗一阵悸动。「彼德从不要求我参加应酬的!」
「喔!不过,这个习惯可能要改变了,因为以后你的上司是我不是彼德,而我没有女友在身边,当然只有带女秘书出去应酬喽!」他的唇角泛起了胜利的微笑。
作梦!要她以后陪他出去应酬,那她岂不是更危险吗?
「很抱歉,台湾的劳基法规定不能强迫员工加班的。办公室里的加班,我绝对可以配合;至于外面的应酬,除非是逼不得已,还请安迪先生能原谅我的无故缺席。」
「几年没见,你除了变得更加成熟妩媚外,还更伶牙俐齿了!」他喜欢她如刺猬般的斗志。
「我没见过你,安迪先生!请你不要硬把我当作你过去的女人。」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他挑高了眉。
幸好音乐又结束了,她可以不用再面对这样的审问目光。
「对不起,我累了,想回座位上休息!」
趁著音乐未起,她溜烟似的离开舞池,离开了他的怀抱。
空气!空气!她真的需要大量的新鲜空气来冲醒她发昏的脑袋,在这密闭又吵杂的空间里,让她有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尤其是面对罗安迪的那双透视般的锐眼,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他面前伪装多久。
没有回到座位,她寻著安全门的指示,来到户外的一座黑漆阳台。但她太急著要到外面去寻找新鲜的空气,而忽略了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双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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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苡诗几乎是跑著到室外阳台的,一接触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她便将双手搭上栏杆,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嗯!外面的空气确实比室内新鲜多了,她就知道自己不适合那种吵杂又乌烟瘴气的环境。
事情比她想像的要困难多了,幸好刚刚的表现还算镇定,才没有露出马脚来。唉!一个刘云峰就已经够她烦心的,现在又加上一个罗安迪,她的日子恐怕永无安宁之日了。思及此,黎苡诗不由得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忽地,在她喘息的同时,有人从背后将她一把搂住,紧紧地抱著她不放。
一股浓稠的酒臭味从背后扑鼻而来,黎苡诗一阵惊慌地喊著:「放开我!你是谁?」
她一喊,后头的男人不但没有放松的迹象,反倒加紧了力道,并传来低沉的声音。「我是一个爱慕你很久的男人!」
「请你放开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她由吃惊转为愤怒。
「嘿!嘿!不客气?没关系,你尽管来呀!我就是喜欢你这个高傲、不可侵犯的臭脾气,我就是喜欢呀!」
「你--」她使劲地挣扎。
「你放心,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在这儿的,不如,现在我们将就、将就点……」他没有再说下去,只露出猥亵的笑声。
黎苡诗的背脊一阵凉意袭上来,她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肮脏的念头,于是又用力想挣脱他的束缚。
「你以为一个女人的力量会大过一个男人吗?省省吧!别这样,只不过让我亲热亲热,你又不会少一块肉是不是?」背后的男人继续笑著。
「放开我!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小心我要老总开除你!。」
「呸!本来我以为你有多高贵、有多高傲,原来私底下,也只不过是老总们的玩物罢了!想不到,走了一个彼德又来了个安迪,还一个比一个年轻英俊,瞧你刚才贴著新总经理跳舞的骚样,就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是你的新入幕之宾了。既然老总们都可以免费品尝我们公司这朵最艳丽之花,为什么我就不能也来尝尝呢?」
他愈说愈下流、愈说愈邪恶,让黎苡诗反胃到极点--
「你少胡说,我和彼德老总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你少用那张污嘴玷污了公司主管的名誉!」她嗤鼻地反驳著。
「我管你清不清白,反正今晚--我是要定你了!」说完,他把他的臭嘴亲上了黎苡诗的后颈。
被突袭的恐惧感涨满了黎苡诗的全身,她开始大叫著:「救命呀!」
「没用的!里面的音乐那么大声,没人会听到的。」
他邪恶的一笑,眼见醺臭的嘴巴又要凑上来了。
「谁说的--」
忽地一只大手揪住男人的肩膀,就在男人回头的同时,一个扎实的右勾拳狠狠地击在他的脸上。
煞时,男人松脱了钳住黎苡诗的秽手,踉舱地跌坐在地上。
「你!你是谁?敢管我的闲事,我要你好看!」被揍一拳的男人迸地跳上来往伸出援手的男子身上扑了过去。顿时,两个男人便扭打了起来。
黎苡诗被突来的一幕吓得躲到一角,从微暗的月光中,她看见其中一人的模样是业务部的一个小科长。而后他们一个扭身,她又看见另一个男人的长相。
天哪!竟是--罗安迪!由于刚才过度惊吓,所以罗安迪的那一声「谁说的」没有教她听出来是谁,现在她知道刚刚是谁救了她的。
很快地,胜负已然揭晓,那个企图对黎苡诗非礼的男子,已被罗安迪给制服了。
「苡诗,你有没有怎么样?」待一切都在掌握中之后,他问著惊魂未定的黎苡诗。
抚著胸口,她胆怯地说:「我不要紧,谢谢你。」
他用力地扭著被擒男子的手,喝声地问:「你是谁?」
「哼!」非礼的男人没有答腔,只冷哼了一声。
「他是业务部的科长陈育达。」黎苡诗见他不说话,站出来指认他。
「科长?一个公司堂堂的科长竟然敢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好,从现在开始,你被解雇了!」对于这个男人的举止,他简直想将他五马分尸。
「你是谁?凭什么解雇我,我又没做什么!」
「我是罗安迪,是你的顶头上司!刚才你做的事我全瞧见了,现在我要将你移送法办,并控告你强暴未遂!」他气冲冲的怒气全吹在他的脸上。
非礼的男人一听,自动跪下了双膝,哀求地说:「总经理,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定是酒喝多了才会对黎小姐不礼貌的,请你原谅我,我以后不敢了!」
「像你这种人渣,不给一点教训怎么会改过自新呢?我非得将你送到警察局不可!」他心爱的女人差点被这男人给侮辱了,他怎能不生气呢?
「不要!不要呀!」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起来。
一方面动了恻隐之心,一方面也不愿这种不名誉的事情闹大,黎苡诗息事宁人地说:「算了!把他赶出公司就算是处罚了,我不想将事情闹大!」
陈育达一听,见风转舵地说:「是呀!是呀!这种事传了出去,对黎小姐总是一种伤害,你放了我吧!」
「可恶的东西!」罗安迪又补了他一拳。
「安迪!」黎苡诗怕再打下去会闹出人命,连忙阻止。
「走!别再让我看到你!」
罗安迪松了手,陈育达便连滚带爬地奔出了阳台。
「你受伤了!」靠近他的身体,她才发现他的嘴角正流著鲜血。
黎苡诗急忙从背包里拿出了手绢,带著感激的心情帮他拭去嘴角的血渍。
「谢谢你救了我,刚才要不是你的搭救,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握住正在擦拭嘴角的那只小手,罗安迪的双眸散发出一股眩人的电波,直射入她的眼中。「我见你没回座位就到处找你,幸好让我摸到了这扇门,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被他发电的双眸这一触,她的心就像小鹿乱撞般的慌乱,想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腕,却怎么也抽不回来。
「你的衣服都脏了,待会儿怎么回屋里呢?」
罗安迪瞧了一眼自己的模样,马上释怀地笑著说:「要不,你陪我回去换套衣服吧!」
「好!」她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接口允诺,但随即就后悔了。「这好像有点不妥吧!我们俩一起从酒会上失踪,不免有闲话传出。」
「那你忍心见我负伤自行离去吗?」他佯装令人生怜的表情。
「这……」怎么说他也是为自己才受伤的,若是婉拒了他的要求,似乎有些不通人情。不过,想到要和他单独相处,黎苡诗就有些不自在。
他偷瞥了黎苡诗正在犹豫的表情,故意无所谓地说道:「对了,你说过上班以外的时间老板不能强迫你加班的,没关系,你若不方便,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这下她有点发窘了。没错,她是这么说过,不过那是在一般情况之下,而今他受了伤,好像可以破例一次。
「你是为我而受伤的,怎么说我也得报答你才行。而且我不放心你这个样子开车,还是我开车陪你回去吧!」她低著头细声说道。
「这不会太勉强你吧!」他又偷偷瞄了她一眼,嘴巴里是不忍心的语气,心里却是高兴地在窃笑。
「不会!反正很快就回来了。」
是的,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只是陪他回去换个衣服、擦个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他一面假装腼腆的表情,一面又大方地伸出手来,等著黎苡诗来搀扶他。
也不详加考虑他的伤势是否严重到需要别人搀扶,黎苡诗二话不说地便扶住他的腰,让他另一只手搭上自个儿的肩膀。「小心点,我扶你出去。」
「谢谢!」他伪装难过的语气。
喔!他的心可是开始在唱著快乐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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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高硕的罗安迪挤进黎苡诗那辆小巧的MARCH里,好像有点儿虐待。瞧他都已经把座位调到最宽敞的程度了,但他那一双可媲美长颈鹿的长脚,似乎还是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摆放。
「对不起,我的车小了点,要委屈你一下。」黎苡诗见到他难以活动的样子,实在觉得他很可怜。
他拉著车把,露出一排雪白的皓齿笑著说:「没关系。」
其实他的笑容是强装的,天晓得挤在这样窄小的位子里,就好像在练瑜珈术一样,若不是为了可以和她相处,打死他都不干这种事的。
黎苡诗将车子驶出了停车场。「你现在住在哪儿?」
「丽晶酒店。」
扭了扭屁股,他又换了个坐姿。
「你的伤还痛不痛?」
「好多了,不碍事的!」他侧过头来,含意深远地望著她优美的侧脸。「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他突来的温柔嗓音,让黎苡诗觉得全身血液都在倒流。
「你是我的上司,我当然得关心你,更何况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她非得拉著这个原因来解释自己现在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