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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风情 page 3 作者:于薇

  是的,他是不值得自己为他的死而哭泣;她的眼泪,是为了自己不值得的过去而掉的。

  「大哥!」忍不住心头一阵酸楚,她搂著黎昌一抱头痛哭。

  ****

  参加过魏文茂的丧礼之后,黎苡诗递上辞呈回乡下静养,一方面平复心里的创伤;一方面是避开同事之间的好奇眼光。她和魏文茂、石妤玲同属一家公司,发生这样的事情,多半同事的心理是好奇心多于关心,他们都想探听当她知道他们的奸情后,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夕阳西照,黎苡诗站在浊水溪的堤防上望著天际,看著云朵里因飞机飞过而留下的白色尾巴。忽地,她想起了几十万公里外的安迪--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他好吗?他现在还在巴黎吗?

  唉!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想起他?难道忘了已经不可能和他再有任何关系了吗?

  对她或对他而言,他们都只是在彼此的人生中擦身而过的陌生人,曾经点燃的那一丝火花,已伴随著时间、空间的距离而浇灭了,她不该再这样痴想著他的。

  但是,她做不到--她就是无法忘记那一夜的缠绵和安迪的模样。

  她怎么能够老是想著一个永远不可能再相会的男人呢?但她却一直无法对他忘怀,那种心灵上的煎熬比起魏文茂的背叛更令她痛苦与折磨呀!

  抱著头,黎苡诗在河堤上痛哭了起来,而暮色也愈来愈沉昏了。

  「苡诗!」

  不知哭了多久,她听见陌生男人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

  仰著头,望著站在身边的那个大男人,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来自她的记忆中。

  「你是……」一时之间,她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男人抿著笑容说:「你忘了?我是刘云峰,你大哥的国中同学呀!」

  从记忆里翻出了过去,黎苡诗抹去了泪水。「刘大哥,是你喔!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几天刚回来的。我刚到你家拜见黎伯父和伯母,他们告诉我你在河堤这里,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拉拉裤管,他也坐了下来。

  黎苡诗用手背赶紧拭去末干的泪痕。「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你的事--我听黎伯母说了。苡诗,你要节哀顺变,千万别让这件事给击倒了。」刘云峰以关爱的眼神安慰著她。

  「我已经不会为那件事难过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眸里有一丝丝异样的情愫迅速地滑过。

  「好多年没见了,听大哥说你在台北发展得不错!」

  他摸摸后脑勺,腼腆地说:「还好啦,就两家贸易公司,混口饭吃嘛!你几时回台北呢?若不嫌弃我这间小庙的话,我想请你到公司来帮忙。」

  「谢谢你,刘大哥。我可能过一阵子才会回台北,所以你的盛情,苡诗只好先说声谢谢了。」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随时来找我都行。」刘云峰爽快地说著。

  望著黎苡诗甜美的笑容,刘云峰又跌进从小到大的梦想里面;他一直都暗恋著黎苡诗,却又不曾表示过什么,直到黎昌一送来她的喜帖时,他才后悔自己没能早点表白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就在自己懊悔不已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又让他重燃了一线希望--

  他收敛了欢喜的神情。「对了!黎伯母要我告诉你一声,她已经做好晚饭了,要你赶快回家吃饭。」

  瞄了一眼手表的时间,她才惊觉自己竟在河堤上呆坐两个小时了。

  「一块回去吃个便饭,你好久没吃我妈煮的饭了。」

  「是呀!好久了。自从上去台北之后,就难得回来一趟了。」

  还像小时候一样,黎苡诗神情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那好,走吧!这顿饭你是跑不掉的。」

  黎苡诗这不经意的小动作却造成刘云峰的心灵震荡,他为她的亲密自心里不断地涌出暖暖的热流。

  刘云峰喜孜孜地在心里暗自高兴著:或许--自己真的还有希望吧!

  ****

  黎母为刘云峰夹了菜,招呼著说:「云峰,别客气,就当自己的家一样!」

  「谢谢黎伯母!」

  「云峰,公司现在怎么样?生意应该不错吧!听你妈说,你公司愈开愈大,最近又开了一家新公司,是不是?」黎母亲切地问著他。

  他扒了两口饭,以诚恳的笑容回答说:「是呀!这阵子景气不错,而且不趁著年轻时多努力些,将来怎么好娶老婆呢?」

  这句话是故意说给黎父、黎母听的,他希望以自己稍有成就的事业基础可以博得黎家二老的信赖与赞赏,好为他美好的将来铺路。

  果然,黎母一脸关心的模样问道:「我听昌一说,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女朋友。云峰,你也别太挑剔,免得让你妈想抱孙子想得头发都发白了。」

  「是呀!云峰,你若有喜欢的女孩子,你黎伯母可是很乐意当个现成的媒人哦!」黎父也帮腔说著。

  毕竟黎苡诗才刚度过未婚夫去世的伤心时期,现在唐突地向她表明情意,恐怕不是好时机。于是刘云峰按捺著心情,腼腆地说:「多谢黎伯父、黎伯母,云峰确实还没有女朋友,或许是缘分还没到吧!」

  「也对!缘分这东西是强求不来的。」黎母还未察觉他对女儿的特别眼神。

  突然一阵恶心从胃里翻搅上来,黎苡诗连忙放下了碗筷,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黎母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她没有时间回应,一冲进浴室,就将刚刚下咽的晚餐全部淅沥哗啦地吐出来;吐到胃里没东西了,恶心的感觉还继续在胸口里作怪。

  回到座位,她的脸色仍十分苍白。

  黎父将目光投向女儿,担心地问:「是不是吃坏肚子?待会去看看医生吧!」

  「不用了,爸!可能是下午吃了太多的点心,肠胃有点不适应。我休息一下,吃颗胃药就好了。」

  「成药怎么可以乱吃呢?我带你去看医生。」刘云峰搁下了筷子,不赞成黎苡诗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

  「是呀!苡诗,还是去看看医生比较好。」黎母也附和他的说法。

  「我真的没事。」她挤了个笑容。「让我休息一下,如果待会儿还是不舒服我再去看医生,好不好?」

  「你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去看看医生又不会少块肉,瞧你怕成这样!」黎母一脸心疼却戏谑地说道。

  「妈!」她撒娇地喊了一声。

  「黎伯母,反正现在是诊所的休息时间,我看还是让她休息一会儿好了。」

  黎苡诗抛给刘云峰一个感谢的眼神。「那我先上楼去了。刘大哥,对不起,不能招呼你。」

  「没关系,你去休息吧!我正好有事要和黎伯父聊聊。」

  「那我上楼去喽!」忍耐著胃里又掀起的一阵酸楚,她急忙地跑上楼去。

  一回到房间,她马上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进来,好赶走她一肚子的恶心。

  黎苡诗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藉著深呼吸来平复那恶心的反胃感,直到身体稍微舒服一点,她才起身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来看。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看电视,而是喜欢让电视里热闹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房间里面。

  突然,一个熟悉的广告词吸引了她,她猛地挺直身体坐立起来。

  那是个女性生理用品的广告,然而真正吸引她的不是广告本身,而是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了!

  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与伤心,她根本没有去注意到自己的生理周期出现了问题,若不是这句耳熟能详「薄得让你几乎忘了它的存在」的广告词,她真的忘了自己该有的东西了。自从巴黎回来之后,她的月事也就跟著没来了,难道最近常有的恶心感,是因为她和安迪的那一夜……

  天哪!不会那么巧吧?她才做了一次坏事,就这么不小心地怀了身孕吗?

  是,确实是自己不小心。那一夜,她哪有做什么安全措失呢?当时她一心一意只想报复魏文茂,根本就忘了有可能怀孕这件事。

  思及此,黎苡诗慌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若是真的怀孕了,该如何去面对父母、面对身旁所有的亲人呢?

  套上了薄外套,她匆匆地下了楼。

  「妈,我出去一下!」

  「你不是胃不舒服吗?」客厅里的六只眼睛皆转向她。

  「现在好多了!」回答了母亲的关心问候,她又面转刘云峰。「刘大哥,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出去,不能陪你了。」

  「没关系。」

  「那我出去了。」丢下这句话,她便溜出门了。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黎父、黎母。「唉!这孩子真是的,要去哪儿也不交代一声!」

  ****

  手拿著医生的检验报告,黎苡诗的泪不知道洒落了几遍。几次,她真想冲动地撕毁这张令她惊愕的报告书,撕毁这令父母蒙羞的耻辱;这个消息,比魏文茂骤然过世的消息还令她措手不及,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未婚怀孕!这是报应吗?是魏文茂在阴曹地府里不甘心,才会要让她尝尝偷尝禁果的痛苦代价吗?

  天哪!她该怎么办?

  像是感应到黎苡诗哭泣的心情,天空的云儿也飘起哀伤的细雨来。

  黎苡诗拖著身心疲惫的身子,跨进了家门,一见到黎母,她便奔向母亲的怀抱。「妈、妈,我对不起您呀!」

  「怎么了?怎么淋成这个样子?小心著凉了!」黎母心疼地说著,并抓了条毛巾帮她擦著头发。

  自从魏文茂的事故发生之后,黎家的人总是小心翼翼地看守著她,深怕她会受不了刺激,做出想不开的事来。

  「妈,我……」她想说出实情,但是话到喉咙就卡住了。

  黎母拍拍她的肩膀,以慈爱的眼神凝望著她。「有什么话就跟妈说,妈会帮你解决的。告诉妈,你是不是又在想文茂那孩子了?」

  「妈!」黎苡诗还是一迳地哭著。

  「来,到房间里去,有什么事,妈妈都会帮你的。」黎母安慰著黎苡诗,和她一同上了楼。

  黎苡诗在母亲的怀抱里哭了一阵子,才哽咽地抬起头。

  「苡诗,告诉妈,你的难过是不是和傍晚的不舒服有关?」黎母语气温和而平静地问著。

  一阵错愕的表情涌上她的脸蛋,她怯声地问:「妈,您怎么知道?」

  黎母叹了口气。「果然和妈猜想的没错!」

  「妈!」

  「苡诗,你是不是怀孕了?」黎母一针见血地问道。

  突然,眼泪又再次夺眶而出,她泣不成声地说:「妈,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得到了女儿的证明,她更是心疼与伤痛。「文茂这孩子既然都跟你这样了,怎么还能够在外面乱来呢?」

  「对不起!妈,对不起!」她只有泪水及歉疚了。

  「苡诗,妈知道这不能怪你,你一定是因为与文茂的婚期近了才会答应他的请求的,对不对?唉!谁知道事情会这样呢?文茂不仅死了,还死得这么难堪,让大家都知道他背著未婚妻与别的女人幽会,只是可怜了你,不仅失去丈夫,还留下一个遗腹子。苡诗,你怎么这么命苦呀!」说著,黎母也跟著抱头痛哭起来。

  黎母以为这孩子是魏文茂的!

  她该告诉母亲实情吗?她该说这孩子不是那个负心汉的吗?

  「妈!我……」

  不!她说不出口!她该如何告诉母亲在巴黎的郡一夜荒唐呢?

  黎母轻搂著黎苡诗,肩膀因啜泣而颤动著。「苡诗,你还年轻,这孩子留不得,妈会帮你找个好医生做手术的。」

  「手术?妈,您要我堕胎?」黎苡诗露出惊慌恐惧的眼神。

  「苡诗,你才二十三岁,还有大好的人生等著你;拿掉孩子,将来很快就可以再找个好人家嫁了。若是留著这孩子,妈怕他会误了你一生的!」

  她又何尝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做这种事呢?但是,为了女儿的将来著想,她还是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决定。

  「不!孩子是无辜的!妈,既然这生命是我给他的,我就要对他负起责任,就算没有丈夫,我还是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将他扶养长大;而且经过文茂这件事,我对爱情、婚姻也已经失去了信心,我不打算再嫁人,就让这孩子陪我过下半辈子吧!」不知哪来的勇气与决心,黎苡诗竟会想要留下安迪的孩子。

  「苡诗,妈是为你好!将来你肯定会为这个孩子吃很多苦,到时候教妈怎么舍得呢?」

  五年的爱情长跑都能在一夕之间变质,那么这世上还有她可以等待的爱情吗?

  黎苡诗甩甩头,她的答案是「没有」,她不再相信所谓的爱情了;或许这个孩子,就是她在对爱情失望的时候,上天赐给她的安慰。

  黎苡诗停止哭泣,在母亲面前跪了下来。「妈,原谅我,是我不孝,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来,但是请您答应让我将这孩子生下来,扶养他长大成人,好不好?」

  「苡诗……」

  「求求您,妈!」黎苡诗紧抱著母亲的双膝,哀求著说道。

  不忍心瞧见女儿哀怨的神情,她只好把头转向一边,心中有千千万万的心疼与无奈。「我不知道,这么大的事,还是让你爸爸作决定吧!」

  爸爸!他可能会原谅自己吗?一想到父亲听到这消息的可能反应,黎苡诗的心就凉了一半。

  父亲是个生活严肃呆板的公务员,像这种未婚生子的事情,他能接受吗?

  但是就算机会渺茫,她也得试一试,因为她如何忍心亲手扼杀自己的骨肉呢?

  求求上天,再给她一些勇气,让她去面对未来的一切挑战吧!

  第三章

  一九九七年,台北。

  黎苡诗开著粉红色的MARCH小轿车穿梭在台北街头,她的心全飞到寄放在保母家的儿子身上了。她恨不得车子能长出一双翅膀,可以让她不必再忍受台北市区的塞车之苦,马上飞到儿子的身边。

  又是塞得大排长龙,眼见前面车子毫无前进的意思,黎苡诗只好颓丧地趴在方向盘上喘了口大大的叹息。「拜托,你们动一动好不好?」她自个儿在车上喃喃自语。

  保母的住处就在前面红绿灯左转的第二条巷子里,她已经等了四、五次的灯号变化了,车子却还是塞在这里,怎不教人为之气结呢?

  动了!动了!前头车子动了!她赶紧放掉煞车跟了上去,免得又教那些不守交通规则的讨厌鬼给插了队硬挤进来。

  终于开出塞车的阵营,黎苡诗将车子转进巷子内。

  还好她的车子够迷你,否则要在窄巷里找停车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唷!

  上排档锁拎起皮包,她轻轻地顶上车门,愉悦地走进保母的公寓里。

  按了门铃,门一开,一个白净可爱的小男孩便冲了出来,一古脑儿地往黎苡诗的身上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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