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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倚栏杆 page 10 作者:墨竹

  “你哭什么?”他一把抬起君怀忧的脸,看到了君怀忧脸上明显的泪痕。

  怎么了?怎么无缘无故哭起来了?

  “你是不是头痛?还是哪里不舒服?”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被他一问,原本只是抽抽噎噎的君怀忧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了?”他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突然心中一动,沉着脸问:“在韩府出事了?韩赤叶做了什么?”

  “不……不是!”君怀忧好不容易止住了悲痛,眼睛水汪汪地看著君离尘:“只是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我好感动……”

  “没事就好。”不怎么习惯的君离尘别开了脸:“不要哭了。”

  “大家都对我很好的。”君怀忧抓著袖子抹了抹眼泪。

  “那不是很好?”君离尘近乎无可奈何地看著自己的衣袖被人当作了抹布:“对你好,你还哭什么?”

  “可是……我好想回家。”君怀忧止住了眼泪,脸上显现出落寞来:“我居然连何曼那个疯女人都想得厉害,做梦都梦到她了。”

  君离尘神色一凛,心里想著这何曼又是何许人,居然会让君怀忧想成这样?

  “离尘,我好想回家去。”他索性蹲到了地上:“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家!”

  “你真有这么讨厌我这里?”君离尘退后一步,心里不知从哪来的怒气:“我没有强留你的意思,要是你愿意,大可以随时离开!”

  君怀忧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离尘,你生什么气啊?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

  “你若是想回青田,明天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回去。”气恼之下,他掉头要走。

  “我没说我要回去青田啊!”君怀忧一把拽住他衣衫的下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了。“你这么凶做什么?”

  君离尘回头看著,从拉住他衣服的手看到君怀忧酒后孩子气的神情。

  “离尘,我头晕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君怀忧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你不要把我一个人忘在这里,我会迷路的。”

  君离尘气急,又拿这无赖没有办法,只能回来扶他。

  君怀忧习惯性地往他肩头一靠,嘿嘿地笑著:“离尘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全天下大概只有这个醉鬼会这么说,真不知道他清醒了以后还会不会这么认为。

  “你怎么又不走了?”再一次停下来,君离尘觉得自己的耐心就快要用光了。

  “离尘,你背我好不好?”

  “什么?”他不敢相信地看著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这么凶干什么?”那家伙扳起脸来:“我是你大哥,大哥啊!你背背我有什么关系?长兄如父,你听过没有啊!换句话说,我是你的长辈,你背一下长辈不可以啊!”

  君离尘只觉得被他吼得耳朵发痛,也不知道是谁比较凶。

  “背我!”不管君离尘脸色有多难看,君怀忧往他背上一趴。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

  “我好困啊!头也很晕啊!我不要走路了。”君怀忧趴在他背后抱怨:“离尘,你背我好不好?”

  君离尘叹了口气,半蹲下来,把君怀忧背到了背上。

  这么轻?

  君离尘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看他手长脚长的,居然这么轻,肉都长到哪里去了?

  “离尘你真好!莫舞才小气呢!每次都不肯背我。”

  敢情他每次喝醉了都会来这一出啊!

  那不是每次都趴到别人的背上?

  隐隐约约地,心里不舒服起来。

  “离尘,你的头发真漂亮,你都用什么保养的啊?”被背著的人不规矩地玩著他的头发:“我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头发,还很香呢!”

  说著,他把头埋到君离尘颈后的发丝中,喜爱极了这种像丝缎一样的质感。

  君离尘一震,脚下不由停了一停。

  直到感觉到耳后传来均匀的呼吸,才知道他已经睡著了。

  回过神来,君离尘就像被什么追著一样,三步两步地跑进君怀忧的房里,把他放到了床上,拉过被子胡乱地帮他盖上。然后,夺门而出。动作之狼狈,足以称得上“笨拙”二字。

  到了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月光下,那人沉睡著的容貌清丽之极,看得他连呼吸都停了一刻。

  转过身,他过份用力地关上了门,近乎失魂落魄地站在了门口。

  慢慢地,他的神色越来越沈,越来越暗……到后来,他原本就邪魅俊美的脸已经是铁青一片。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轻声地,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再一次转过身,轻轻推开了门,慢慢地走到了君怀忧的床前。

  月亮躲进了云层之中,失去光线使他的目光更加闪烁不定。

  墙上镶满了宝石,用来装饰的剑鞘终于映射到了他的眼中。

  床上沉睡著的那人,依旧高床软枕,好梦正酣……

  君离尘在避著他。

  经过十天的观察,君怀忧终于肯定了这一点。

  对,君离尘事务繁忙!对,君离尘应酬很多!可是十天都见不到人影就太奇怪了。

  因此,他很用力地反省,那天晚上去右丞相府赴宴回来以后,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可惜,和往常完全喝醉了以后一样,脑袋里空空的,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君离尘好像十分惊讶地看著自己。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看著自己呢?自己又做了出格的事没有?

  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说,酒实在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

  “唉──!”他再叹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趴在桌上。

  “大少爷。”突然,平板的声音响起。

  他一惊,然后意识到的确认识这么个人,才又放松下来。

  “荣总管。”他调整好温柔的笑容,直起了身子:“你找我?”

  “主上要我知会大少爷,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离尘?”他讶然抬眉:“找我帮忙?”

  “主上近日为了政事留宿宫中,走时匆忙,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今日有了急用,此刻正是早朝,主上已不便回来拿取。托人传了口讯,希望大少爷能把那样东西送去宫门。”

  “我?”

  “此物事关重大,主上说托予任何人都不放心,只有大少爷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要有劳大少爷跑这一趟了。”

  “喔!”君怀忧点了点头,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也是闲著。

  “那就请大少爷收好,这个是出入御道的令牌。这个盒子里,就是主上需要的东西。”

  他接了过来。

  “这样东西十分重要,大少爷一定要亲手把它交给主上才好。”

  “这我知道。”

  “马车已经备妥,到了宫门,自然有人在等候大少爷的。”

  “好。”君怀忧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了出去。

  “大少爷走好。”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荣总管的眼神很奇怪。

  许多年以后,他只要一回想起这件事,首先想起的就是荣总管的这种眼神。而每一次,想起这种别有深意的眼神,他总会觉得无奈。

  但现在,他只是觉得这位荣总管有点阴沈奇怪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这府里上上下下有哪一个不奇怪的?

  走到大门前,才发现送他的阵仗倒是盛大无比,光是侍卫就有二十人之多。

  他看了看手里的黑色漆盒,又看了看眼前夸张的排场,疑惑地上了马车。

  什么重要的东西啊?从这里到皇宫也不过半个多小时,用得著这么夸张吗?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盒子。

  车轮滚滚,车外喧闹的街市反倒让人不安起来了。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希望不会出什么事才好……

  等在皇城门口的,是君离尘。

  他独自一人,远远地望著宽阔御道的那一头,面无表情地等著。

  远处隐约而来的黑影,让他眯起了眼睛。

  渐渐地,他看清了镶嵌著金色徽志的马车。

  车窗里有人还探出头来,向他招了招手。

  是君怀忧!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离尘。”君怀忧下了马车,径直向他走来。

  “你来啦!”君离尘微微皱起了眉,左右看了看:“你途中遇上有人阻拦了?”

  君怀忧看看自己衣衫下摆的尘土,点了点头:“突然杀出一帮人来,幸亏有你的侍卫们,我才脱得了身。”

  不过……大部分的侍卫……

  他的眸色一暗,把手里紧紧握著的漆盒递上:“你的东西。”

  君离尘接了过来,递给了一旁的内侍。

  君怀忧微微皱了下眉。

  “怎么了?”君离尘问:“不舒服吗?”

  君怀忧抚著胸口说:“没什么,可能刚才马车太急,有点反胃……”

  话没说完,眼前发黑,脚一软,站也站不住了。

  君离尘一把扶住了他。

  “我没事。”他勉强扬起笑容:“只是有点头晕。”

  君离尘脸色大变。

  他看向自己扶住君怀忧肩头的右手,那上面满是暗色的血渍。

  “你受伤了?”

  “只是擦伤,不怎么痛,有点发麻。”混乱之中,好像有人从两旁的屋顶上射箭下来。

  “笨蛋!”君离尘大声喝骂。

  所有人,除了君怀忧以外的所有人,凡是视线之内的,不论是内侍还是卫兵,全部跪到了地上。

  “离尘你做什么?”君怀忧不满地看著他:“你把大家都吓坏了。”

  君离尘却不理他,一把拉开了他的衣领。

  “怎么了?”君怀忧惊讶地问。

  君离尘的脸色难看之极,他只是瞪著君怀忧肩后的那个伤口。

  伤口的确不是很严重,只是有点发黑,有点发蓝而已。

  他颤抖地发出了一个音节。

  “独?”君怀忧一愕。

  “来人啊!”君离尘高声叫道,音调都有些变了:“去太医院,把所有的御医都给我传到沈澜涧来。”

  “离尘?”君怀忧不解地看著他。

  “你别动!”君离尘弯下腰,一下就把君怀忧横抱起来。

  “啊!”君怀忧吓了一跳:“离尘,你这是……”

  “我说了别动!”他斥喝一声,君怀忧果然不敢再动了。

  用眼神斥退了想要接一把手的内侍们,君离尘抱著他,急匆匆地往皇城中走去。

  “离尘,你力气好大啊!”离尘看上去和自己一样属于瘦削型的,没想到抱著自己还能走这么快。

  “君怀忧,你给我醒著!”

  “我醒著的呀!”君怀忧眨了眨眼睛:“被你一说倒有点困了。”

  “不许睡!”君离尘气急败坏地吼道。

  “这个要求很没有道理啊!”哪有不许人睡觉的?

  沈澜涧就在眼前,君离尘加快了脚步。

  “御医到了没有?”他大声地说:“最后进这道门的那三个,给我拖出去五马分尸!”

  “你说什么?”君怀忧听见了,奋力地撑开了眼睛:“你要杀人?”

  君离尘冲进了挂著沈澜涧匾额的一座偏殿,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君怀忧放到了软榻上。

  “你刚才说要杀谁?”君怀忧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你别动!”君离尘按住他,又气又急。

  “没有人会死,对吗?”君怀忧固执地问。

  “对!没有人会死!”君离尘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别动!你一动,会死很多人,我保证,你现在看见的每一个人都会死!”

  君怀忧这才放开手,乖乖地躺到了榻上。

  “人呢?”君离尘走到门边:“要是现在不出现,以后就永远别再出现了!”

  下一刻,一群气喘吁吁的半老头子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臣等……来……来迟,万望……”隔著老远,那群人已经断断续续,高高低低地在喊。

  “喊什么喊,还不快进来?”辅国左相宛如地狱阎罗一样盯著他们,直盯得他们头皮都竖了起来。“要是他有什么万一,你们一个也别想再替活人医病了,听懂了吗?”

  “臣等……明白……”一行十余人缩著颈项鱼贯而入。

  把脉的把脉,检查伤口的检查伤口,扎针的扎针。

  十七八张脸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君怀忧头越发晕了。

  折腾了好一会,他终于痛得叫出了声。

  “好痛──!”拿针扎他,扎他啊!还是用那么粗的……

  虽然感觉到了身后更加凌厉的视线,御医们还是集体松了口气。

  “辅国大人。”有人边擦冷汗边回报:“这位公子中的是一种叫做‘银坚叶’的毒药,现在臣等已将毒血用空管排出,伤口附近坏死的筋肉也已剜去了。万幸的是此毒虽然毒性猛烈,但伤口不大加之救治及时。这位公子只需再服几贴散去余毒的药物,调养些时日,很快就可痊愈了。”

  君离尘走了过来,脸上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你觉得怎么样了?”他俯首到榻边问侧卧著的君怀忧。

  痛得脸发白的君怀忧马马虎虎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会这样?”回头一眼扫过那群庸医,君离尘又问:“没有办法让他舒服一点吗?”

  少了那么多血,又剜了一块肉,哪里能舒服得起来?

  要是随便一个人这么问,他们哪一个不会洋洋洒洒说上一番已是万幸之类的话。可偏偏问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足以左右自己生死的上位者,这叫他们怎么回答才好?

  “没事的。”倒是榻上的病人善解人意,为大家解了围:“其实是我比较怕痛,各位御医医术精湛,你就别为难人家了。”

  “辛苦各位了。”阎王爷终于松了口:“各位的情份我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诚惶诚恐地道了谢,御医们一个个飞也似的走了,速度之快和刚才赶来之时丝毫不遑多让。

  “痛得很厉害吗?”君离尘问。

  他微笑著摇了摇头,冷汗沿著脸颊滑落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凶险?”君离尘轻轻为他擦著汗水。

  那群老头子一个个神色诡异,交头接耳,他不知看得有多么恼火。

  “不是你说那盒子里的东西很重要?”

  君离尘皱了下眉:“再重要也不值得你用性命去换。”

  “这不是没事了吗?”说盒子重要的是他,说性命要紧的也是他,这种矛盾的说辞听得人都糊涂了。“我既然答应你要送来,就不会计较什么比较重要。”

  君离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离尘,我有些困了,你让我睡一会吧!”他轻声地说,带著疲倦:“其他的事,等我醒了再说,好吗?”

  君离尘点头,挥手让宫娥们拿了锦衾过来,亲自动手为他盖上。

  “睡吧!”动作轻柔地为他盖好,君离尘坐到了榻边:“等药熬好了我再叫你。”

  闭上眼睛,不一会,君怀忧已经沉沉睡去了。

  坐著陪了他一会,确定他睡得熟了,君离尘这才站起身来。

  “小心伺候著。”他小声地吩咐。

  回头看见君怀忧睡梦中依然流露出痛楚的表情,走出殿外,他的脸上一片阴云密布。

  “洛希微。”他抬眉喊道。

  “君大人。”站在回廊的另一头,像是已经等了很久的一个宫中女官朝他屈膝行礼。

  “把沈澜涧都换上你的人,他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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