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也是一惊,婚礼!那不是成亲吗?怎么可以。
见她久久不答,福晋靠近问道:“盈儿,额娘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哦,有……听到了。”月盈迷茫的虚应,不知如何推拖才好。
福晋脸露喜色,高兴的点头。“那就太好了,麒儿,你别走,回来一下。”她误会月盈的意思了。
原本就站在门边的奕麒,闻言缓缓的走回。
“奕麒?额……额娘叫奕麒来干什么?”月盈问道。
瞧他一脸青绿,月盈就莫名的感到心慌起来。
福晋慈眉微蹙,怎么这孩子如此健忘,才刚刚说过的话,这会儿就忘了。“你不是答应要筹备婚礼吗?怎么立刻就忘了呀!”
“什么?”她什么时候答应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我……不行,我不能跟奕翔成亲。”
“为什么不行?我们委屈你那么久了,要给你一个名分才行。”
“不……不是啦,我……我哎呀,这教我怎么说嘛!”月盈手足无措的跺脚,来回不安的走着。
“齐姑娘,齐姑娘。”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月盈一时不查,心急的叫了出来。
福晋一愣:“怎么了,什么事啊!”这孩子莫要因担心翔儿而生病才好。
惊见福晋舆格格的关爱眼神,月盈才猛然记起,只有自己听得到奕翔的声音。
她尴尬的露齿一笑,让慈爱的福晋宽了宽心,才转身拿过丫鬟递来的香茗,低声骂道:“臭奕翔,要出声也不先通知一下,存心吓死人吗?”转首又笑盈盈的朝福晋道:“额娘,喝杯热茶。”
王爷、福晋和格格转身坐回原位,品尝月盈送上的香茗。
只有奕麒带着莫测高深的目光,怀疑的注视着月盈。
奕翔的声音在月盈耳畔急切的道:“这是个好机会啊,齐姑娘,趁这个机会把画像交给奕麒,让他照画找人。你不是一直在愁没有帮手吗?现下就有一个,你还犹豫什么呢?”
“对啊!”月盈小声的说。多亏奕翔提醒才没误掉大事。
奕麒是将军贝勒,手下的士兵一定很多,倘若有他帮忙还怕找不到秦柔名吗?可是……要用什么理由呢?
咦!有了,何不告诉奕麒,自己的婚礼必须有亲人在,要他代为找寻不就好了。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这么好的借口也要想那么久。
“盈姊姊,你在想什么?福晋还等着你回话。”玉馨推了推失神的月盈。
唉!可怜的盈姊姊,如此多情的痴心人,老天爷竟不多加保佑,真是没眼睛啊!
月盈回神,开心的俏脸蓦然呈现。“好啊!那就有劳额娘要奕麒陪我到房裹一趟。”
“做什么?”对于月盈的情绪突然转变,众人皆是一脸适应不良的表情。
“拿画呀……哎呀,奕麒跟我来就是了嘛!”急性子的她说到做到,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迳自拉起奕麒的手就往外走去。
奕麒任凭纤细小手牵着他的大掌,在雪花飘送的园中奔跑,一直来到月盈所住的绣房奕麒才问道:“什么东西要交给我?”
“画。”月盈头也不回的在房中到处翻找着。
奇怪了,昨天还看到的,怎么这会儿就找不到了呢?
“你昨晚把画收到柜子裹,不对,是那边柜子的第三格。”奕翔的声音笑不可遏的说。对于她的迷糊,他已经习惯了。
“哦!谢谢。”她再一次忘形的说,完全忽视了奕麒越来越黯的眼神。
奕翔暗叫一声,看来这小迷糊得花一番功夫好好的跟奕麒解释了。天知道奕麒的疑心病一犯,就会变得多么难缠与不可理喻!
“真的耶,奕翔,你说得没错,我找到了。”月盈兴奋的取出画轴,转身差点与突然迫近的奕麒撞个满怀。
她拍拍惊魂甫定的胸脯。“干什么?想吓死人啊!”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被吓到了。
“没做亏心事,干嘛心虚?”他眯眼问道。
月盈怒瞪着他。这人真是不可理喻,吓了人还一副有理的样子,偏偏自己又说不出话来反驳他,真是呕啊!
强压下心中的不悦,月盈将画摊开在桌上。“你过来看看这昼上的人。”
奕麒移近桌边,俊目瞧着书上秀气的美人。画者的笔法虽嫌生涩,倒也把美人的神韵画出了七八分,虽只是如此,这画中的美人已够引起天下男子的青睐,甚至为她抛弃荣华富贵亦在所不惜。
奕麒莫名的认为,此种女子才是值得奕翔为她抛弃爵位的对象。
“莫非你要我照图寻人?”
“不错。”月盈指着画上的人道:“她是我姊姊柔名,是唯一的亲人,麻烦麒贝勒费心帮我找找。”她说得很轻松,仿佛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差事。
要他堂堂的将军贝勒拿昼当街找人,不是开玩笑吧!“难道没有你姊姊的消息吗?”会不会是他这个小丫头嫂嫂故意整他?
相处一个多月了,他或多或少知道她调皮的坏习性。
“没有。”月盈答得倒很干脆,一点也不在意奕麒难看的脸色。“你别瞪着我哦,我是说真的,她从四川到京城的途中失踪了,因此不知道她的住处。”见他仍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月盈突觉不自在起来,困难的咽咽口水,故作娇嗔的道:“喂!你不会是办不到,故意摆脸色给我看吧!”
激将法有效。只见奕麒双眉飞扬,傲然的道:“在我手中还没有办不到的事。”
嘻!嘻!月盈暗自窃喜。“那你是答应了。”
奕麒迳自将画卷起,拿在手中。“画像之事是没问题,不过,至于你嘛……”
“我怎么样?”月盈圆睁着眼,翘鼻问道。
奕麒在房中绕了一圈,一双犀利的俊眸巡视了一番后问:“告诉我,你这房中藏了什么秘密?”
“秘密?”月盈噗哧一笑。“你不会以为我‘金屋藏娇’吧!”
“金屋藏娇是不可能,至于其他嘛……可就不一定了。”他倏地一纵,跃上房顶横梁。
端起精光四射的眼神,运用深厚的内功为助力,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谨慎的神情仿佛真有人蛰伏在房中一般。
没有!
奕麒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此高人,不但能在自己的眼下自由出入,还能传递讯息给小丫头嫂嫂而不被他发觉。
莫非对方使的是“千里传音”之术?抑或是小丫头嫂嫂身怀绝技不予人知?
真气一提,跳下高梁。
“你这朋友的功夫似乎不错,何时为我引见引见。”
月盈一怔,爆笑出声,直笑到流出眼泪、直不起腰来为止。
“哈……哈……哈,拜……拜托你好不好,笑死我了。你以为我藏了个世外高人在房裹,是不是?”
奕麒冷眸一凝,瞪着小丫头嫂嫂夸张的笑脸。如果她取笑的对象不是自己,他或许会开怀大笑与她一起同乐,可惜她笑的是他,而他完全相信自己的想法,因此,他笑不出来。
“难道不是吗?”他只能冷冷的道。
“是……是喽,哈……哈……哈,当然是了。”她脑袋裹那些恶作剧的细胞又活跃起来了。“你听过东瀛忍者没有?那位高人就是。”
她笑得几乎要打滚了。
天啊!她从来不知道笑也能这么痛苦,谁来救救她,让她止住笑虫吧!
东瀛忍者!嗯,是有此可能。
聪明一世的将军贝勒竟认真的思索起来,原因无他,只因他太自负了,一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才会相信齐月盈的恶作剧玩笑。
看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弟弟被齐月盈如此戏弄,奕翔不禁为之叹息。
“你这么捉弄他,将来有一天被他知道的话,有得你受了。”奕翔担心的在月盈的耳畔提醒道。
“怕什么?只要我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月盈好不容易收住了笑,抹着流出的眼泪道。
奕麒蹙眉怒问:“他又跟你说什么?”
“他说你的功夫太差,见不着他的英姿。”她故意逗他,想看他生气的俊俏模样。
“他人在哪儿?”
月盈指了指门外的庭园。“喏,不就往那儿去了,你没看见吗?”
被捧为万人之上的将军贝勒几时受过这种奚落,当下就冲了出去,打算一展所学,无论如何都要追到这位高人一窥庐山真面目。
月盈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又爆发出来了。这下笑得比上次还严重,直笑到涕泪纵横叫嚷着救命还不能停歇。
飘浮在空中的奕翔不禁大摇其首。
这个爱作弄人的小姑娘一定会遭到报应,而且……这个报应一定不会很久。唉!可怜啊!希望到时候有人救得了她。
第七章
湘荷格格最近常往瑞亲王府走动,而且极尽所能的讨王爷跟福晋的欢心。
月盈当然知道湘荷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奕麒,她害怕奕麒跟奕翔一样会被人抢走,所以才会放下格格的身段,采取主动的攻势。这对于一直身处尊贵地位的她来说,真是难为了。
不过也由此可看出湘荷对奕麒的真心,她是誓在必得的。
湘荷的企图不只月盈看出来,王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了,王爷跟福晋更是采取默许的态度。
尤其是心思缜密的福晋,她早就察觉到月盈与奕麒间的不对劲,因此对于湘荷的出现极为欢迎,希望能藉此打动奕麒的心,将他的注意力从月盈的身上移开,阻绝掉日益增加的流言。
好不容易甩掉玉馨和关心她的福晋,月盈独自漫步在后山瀑布前,她蹲下身子有意无意的拨动湖水。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奕麒了,即使见到,他的身边也总跟着湘荷,让她想同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道他找柔名找得怎样了?
“为相思受苦吗?”逃得掉玉馨跟福晋的唠叨,却逃不掉奕翔的纠缠。
月盈认命的叹气,无奈的翻着白眼。“没有,你难道就不能消失一下,让我清静清静吗?”
“不能。”奕翔的声音依然回荡其间。“你何不承认自己的感情,告诉奕麒你喜欢他呢?这样或许就能将他从湘荷的身边拉开了。”月盈是帮助他寻回柔名的恩人,因此他也希望能帮助她。
“你那是什么鬼提议?别忘了我现在的身分,我是你翔贝勒的妻子,是奕麒的大嫂。”
“这有什么关系?”奕翔的声音听来很轻描淡写,仿佛那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你的身分是假冒的,很快就能恢复自由了,到时候不就有希望跟奕麒在一起了吗?”
“话是不错。”月盈垂首低喃道:“可是恢复自由后又能怎样?我一定会被赶出王府,而奕麒也一定会认为我在欺骗他而不理我。”好惨喔,一想到她会被奕麒讨厌就感到难过。
“那你何不试着让他爱上你?”奕翔以过来人的经验说道:“爱是最坚强的盔甲,有了它的保护,任何事情都伤害不了你。”
让奕麒爱上她?这倒是个好主意,如果真能办到,那柔名回来后,她就能名正言顺的跟奕麒在一起了。可是……“他身边已经有湘荷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当然喜欢。”奕翔很有把握的道:“我的眼睛不会看错,他一定会爱上你的。”
“真的?”他的话让她重新燃起希望。
“真的。”奕翔的声音再一次保证。
※※
严寒的冬夜是睡觉的最好时机,这种时候除了宵小和打更的更夫之外,几乎所有正常的人都应该窝在被裹睡觉才对。
可是在瑞王府的屋檐上就有一个夜行人,半夜不睡觉的跑来瑞亲王府观光。
齐秉禹仗着深厚的内力和轻功在瑞亲王府内飞掠搜寻,仿佛进入无人之境。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确定王府裹的“齐月盈”是否就是自己的妹妹盈盈。
“齐兄。”另外一边黑影轻盈的飘落在他身侧。
“韩兄,偏劳你了。”显然夜行人不只一个,而且还是同谋的两个人。“你那边找得怎么样?”
“没收获,住在南面的都是些下人跟丫鬟,根本没有令妹的影子,你呢?找到了没有?一他解下蒙面的黑布,出现在月光下的脸庞竟然是踞虎寨的韩柏安。他甩开黑布,让自己差点窒息的鼻子吸收一下新鲜的空气。
如果不是他今晚睡不着在后院赏月,正巧看到齐秉禹穿夜行衣从房裹出来,他恐怕没机会跟来,也可能错过这场好戏了。
“没有。”齐秉禹如炬的目光望向东厢房。“现在只剩下那边了。”
“那你过去看看,我在这裹帮你把风。”
“把风?”齐秉禹笑谑道:“你是怕我的轻功不够好,会惊醒一整座王府的人?”
韩柏安霎时难堪的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道:“别误会,我没有看轻齐兄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有我把风,你可以尽情的与令妹相叙而不怕有人打扰。”
齐秉禹浓眉飞扬,脸上浮起一朵好大的笑容。“别紧张,我只是同你开开玩笑,有你这只老虎坐镇在这裹,我看即使有人知道也不敢过来了。”
韩柏安吁了一口气。他那个表情像在开玩笑吗?别吓死人了。
齐秉禹足尖轻点,轻盈的掠向东厢房。
东厢房一共有五个房间,除了一间书房外,还有两间是贴身丫鬟与小厮睡的,其余的两间当然是奕翔跟月盈的卧房。所以齐秉禹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找到月盈的房间。
当他正撬开房门准备闪进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条人影从花园的拱门外走来。齐秉禹的反应极快,立刻翻身上梁,蛰伏在迥廊檐下,这种姿势虽累,却能让他清楚的看清一切。
那道身影悄悄的来到月盈的房门外站定,犹豫的徘徊显示出来人没有恶意。
就着暗夜裹的月光,齐秉禹发现那道人影令他感到熟悉,尤其他在月光下侧过身转向他时,更让他吃惊。
是他!那个断袖贝勒。那么晚了不睡觉跑到这裹来干什么?莫非他还有偷窥的癖好?他纳闷的暗忖道,并仔细的瞧他的面容。
咦!怎么是微蹙着双眉忧虑的神情呢?这副垂然怨叹的模样不像他平日的潇洒狂放嘛!是不是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
齐秉禹猜的没错,奕麒确实碰上一件解决不了的大事了。
奕麒发现自己爱上了月盈,而且在不知不觉中将她的身影刻划在脑海中,很难忘记。
“爱上自己的大嫂”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啊!先不论事情传出去后可能遭到世俗责难与鄙弃的眼光,光是指对不起大哥这件事,就够让他内疚了。
来回踱步于她的门外,几度想举手推门而进,却又在手触门的刹那收住了。
他深深的叹息,颓然坐在柱旁。
他不只一夜失眠了,每当她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他就不能克制的来到她的房外,就算隔着一道门也罢,至少那样能让自己感觉离她近一点,也只有在深夜的此时,他才可以不在人前伪装,让自己暂时忘却她的身分,忘却对大哥的愧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