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知她不懂,主动解释。「这位是敬事房的总管,王上今晚要姑娘侍寝,所以特地前来宣旨。」
「咳咳,侍寝?」她被口水呛到。
两眼滴溜溜的往冠庭身上打转,「王上掀了姑娘的牌子,要姑娘今晚上朱雀宫侍寝,这可是姑娘的福分。」
她呆了几秒,然后打个呵欠。「我很困,叫他去找别人。」说完,便要往内室走,累了一天,哪有力气去应付他。
元蔘瞪大眼珠子,「妳、妳……」
「姑娘,这是王上的旨意。」麻姑拦住她说。
揉了揉眼皮,也不想让他们难以交代。「好吧!侍寝就侍寝。」还不知道最后是谁侍寝谁。
元蔘打从鼻孔哼了哼,旋即又绽出讨好的笑容。「这才对嘛!姑娘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有什么不懂,随时可以问奴才,奴才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冠庭看着元蔘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有点想把刚吃下去的晚饭吐出来。「那就先谢谢公公了。」
「奴才掌管敬事房,最了解后宫的嫔妃,要是姑娘想知道什么,可不要跟奴才客气,他又说。
她半知不解点了点头。「我会记住的。」
「姑娘可能还不太懂得宫里的规矩,王上要选哪个嫔妃侍寝,可是专门的学问,奴才也好生为难,总会因此得罪了哪一位娘娘……这样姑娘懂了吗?」元蔘意有所指的暗示。
麻姑状若无事的将头撇开,免得被看到她眼底的笑意。
「呃。」冠庭先喊停。「我可不可以先问一下,免得我误会了?」
「姑娘请问,」看来还满上道的。
冠庭问得很正经严肃。「你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意思是不是就是说王上要选哪个嫔妃来侍寝,还得经过你的同意,所以想被挑上的话就得先巴结你,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
「妳、妳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元蔘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叫奖赏,奖赏懂吗?」
她「哦」了一声,还故意拉长尾音。「原来这个叫作奖赏啊!我还以为是贿赂呢!」
元蔘气得手指频频发抖,「妳……」
「噗!」麻姑再也忍不住,躲到旁边笑到不行,几个小宫女也掩嘴偷笑,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连嫔妃都要看他脸色的元蔘也会吃瘪,真是报应不爽。
「好吧!奖赏就奖赏,不过为什么要奖赏你?」她不耻下问。「难道你还有本事可以命令王上挑哪个嫔妃吗?」
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只见他脸色丕变。「奴、奴才怎敢命令王上。」
「这不就对了,既然是出自王上的自由意识,为什么要巴结……不对!奖赏你呢?说不通嘛!」冠庭认真的问。
他为之气结。
冠庭两手一摊,大方的原谅他。「既然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当作是场误会,说开了就好,好了,走吧!」
「等一下!」
她打住脚步。「还有什么事?」
「宫里是有规矩的,请姑娘将衣物脱光,再用锦被裹住全身,由奴才抬至王上的寝殿。」元蔘说完就朝两名太监打了个眼色,要他们动手。
「什么?还有这种规定?」把女人当作什么了。
当两名太监上前,作势要为她宽衣解带,冠庭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一人赏他们一拳。「谁准许你们碰我的?」
元蔘可是理直气壮得很。「这是规矩。」
「有些规矩就是要用来打破的。」她凛起小脸说。
他索性自己来,才刚伸手,门面就挨了一记狠狠的拳头,当场打得他倒退两步,鼻血直流。「啊……妳怎么打人!」
「你再不滚,我还会踹人。」冠庭两手抱胸的斜睨。
「妳、妳……」好汉不吃眼前亏,哼!看他舌灿莲花,非到王上跟前告上一状不可。「哼!」
冠庭就这样看着他们夹着尾巴逃走了。「这是谁想出来的整人游戏?根本不把女人当人看,这条莫名其妙的规矩才是第一个该废掉的。」
「姑娘不要因为深受王上宠爱而得寸进尺,毕竟宫里的规矩是数十代累积下来的。」麻姑测试着她。「若是惹王上大怒,只怕反受其害。」
她凛容,「王上既然要选我当王后,那么后宫的一切下就该由我来决定?如果他连这点都要干涉,那么大可反悔,我也不是非当王后不可。」
「若是有困难呢?」
「再大的困难,只要去做,就不信办不到。」冠庭信心满满的说。
麻姑嘴角泛出微笑。「姑娘说得是。」
「好难得妳会赞同我的话,明天太阳会打西边出来了。」还以为又要挨一顿训了,这阵子耳朵都长茧了。
「奴婢职责所在,还请姑娘见谅。」麻姑的态度多了尊重。
她喷笑出来,「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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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朱雀宫来赴命兼告状的元蔘可是捂着鼻子唉唉叫,好不容易才止住鼻血,不过一口气可吞不下。
「……王上,奴才全是按规矩行事,无奈姑娘却误会奴才,还将奴才打了一顿,万一其他嫔妃也起而效法,这让奴才以后怎么做事?」
瞥见他鼻头又红又肿的糗态,炎玉掩面闷笑两声,最后再也忍俊不住的狂笑不已。「哈哈……打得好!打得太好了!」早该猜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不过那一拳打得真好。
元蔘好不难堪。「王上?」
「这项规矩朕老早就觉得该改了。」他点头赞许的说。
「王上,这可是历代王室传下来的规矩,谁也不能破例。」要是真的把它废了,那对自己可是百害而无一利,什么油水也没得捞了。
对于这点,炎玉可不像他那么想。
「有这么严重吗?」
元蔘大惊失色,「王上可千万别太纵容她了,否则后宫将会大乱。」
「她是朕亲自选的王后,凡是后宫之事,她当然有权利决定要不要废除,相信不会有人反对才是。」炎玉作势起身,「既然她不肯来,那朕只好自己过去了。」走了两步,又旋过身,「元蔘,从明儿个开始,掀牌子这项规矩就废了吧!朕要哪位娘娘侍寝,自然就会亲自过去。」
元蔘下巴垮了下来。「王、王上,这……王上……」
任他怎么叫,炎玉依旧噙着莞尔的笑意往前走。
看来她还没当上王后,已经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后宫之中确实有不少弊病,只是他无暇也无从插手管起,如今有她在,他倒想看看她究竟能改变到什么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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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见到炎玉亲自来到霁月宫,麻姑惊诧的低唤。
炎玉笑得俊美非凡,「她睡了吗?」
「姑娘刚就寝,奴婢这就去请她起身迎接。」
他大手一挥,「不用了,朕自己进去就好,妳们不必伺候,可以下去了。」
「是,奴婢告退。」麻姑在宫里待了少说有三十年之久,从前任君王到现在,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情况,真是大开眼界。
来到榻前,照例看到睡得七横八竖、睡癖极差的未来王后,看来就算到老也不会变,炎玉真要担心自己会不会睡到半夜被踢下床去,这也是他头一次想到跟个女子白头到老、至死不离。
「唉!连朕来了都不知道,妳能在战场上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他俯下含笑的俊颜,想要一亲芳泽。
原本闭着眼皮的双瞳陡地睁开,跟着一记拳头往他下巴揍了过去。
闷哼一声,炎玉往后翻倒,本能的捧着下颚,痛到龇牙咧嘴,又碍于颜面,不好叫出声来。
「若是在战场上,谁敢这样偷袭我,得到的可不只是拳头而已。」冠庭显然在他靠近时便醒来,猛地坐起,气鼓双颊的瞪着痛到说不出话来的炎玉。「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第七章
炎玉等到痛楚渐渐消退了些,才找到声音。
「不、不用了……妳就非得这么粗鲁不行吗?朕又不是妳的敌人,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吧?」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的气还没消。
他揉了揉下巴,一脸似笑非笑。「还在生朕的气?」
「你说呢?」
「那是宫里历代以来的规矩,可不是朕自己决定的,朕背这黑锅背得也很冤枉。」炎玉知道她吃软不吃硬,卸除靴子,爬上床榻,伸臂搂住她还有些抗拒的身子,柔声的哄诱。「朕已经跟元蔘说了,后宫的事由妳决定,从明儿个开始,这些规矩一概废除,这样朕算不算是将功折罪了?」
「哼!」冠庭还是很为女性同胞抱屈。
「别气了,只要是妳认为对的,朕都会支持妳的决定。」他又退让了,因为这是他可以容忍的范围。
冠庭听了,脸色稍霁。「还有一件事,关于后宫的嫔妃和自己所生的子女必须分开来住,并将孩子交由奶娘来扶养照料的规矩,实在是太不近情理了,也应该予以废除。」
「喜嫔今早已经来跟朕哭诉过了。」
她不解。「哭诉?」
「她的确是来跟朕哭诉,说妳企图拆散她们母女的感情,想将丹霏从她手中抢走。」炎玉笑睇着她瞠目结舌的神情,「好博得宽厚慈善的美名,还哭着说要朕警告妳,不许再接近丹霏一步。」
好半天冠庭都说不出话来。「她、她真的这么说?」
「没错。」
当她反应过来,一脸啼笑皆非。「她以为我……真是太可笑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炎玉也跟着低笑几声,「妳当然有理由了,因为妳想证明自己可以当个心胸宽大的好王后,让朕的臣民能够接受妳。」
「原来她们是这样看待我的。」冠庭拍了下额头笑叹。「我的天!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虽然可以理解喜嫔的想法,只是自己单纯的一个举动就被解读、扭曲成这样,真是有点悲哀。
他眸底闪着笑意,「妳可以答应朕,不再接近丹霏吗?」
冠庭摇了摇头。
「为什么?妳不怕被误会了?」似乎早就猜到了。
她深吸了口气,「我会做给所有的人看,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真正的关心丹霏,你知道她为什么都三岁了还不太能说话吗?」
「御医说她很正常,只是有的孩子会比较晚开口,再大一点就会好了。」炎玉可以感觉到她的身子僵硬,不再柔顺。
「怎么了?」
冠庭有些感慨,出身在王室之中,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她之所以还不太会说话,是因为没有可以学习的对象,小孩子是跟着双亲的互动来学习的,无论是动作、行为还是语言都一样,把丹霏丢给奶娘和宫女,她们只负责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就自以为尽到责任,可是依然缺少了血浓于水的亲情。」
她想到了只能靠照片和V8来认识的母亲。「我妈在我两岁时就病逝了,爸爸每天都很忙,虽然有保母,不过他还是在医生的建议之下,和两个哥哥轮流陪我玩,和我说话聊天,就算我听不懂也没关系,就是担心我会有智能和学习上的障碍,直到我长大,虽然我没有妈妈,不过还是跟正常的孩子一样活泼开朗,丝毫不像单亲家庭的孩子。
「昨天我跟丹霏玩了好几个时辰,她会模仿我说话的声音,连伺候她的宫女都很惊讶,因为她平常除了哭之外,根本不会说这些,如果这样下去,等她再长大一些,她真的会跟正常人一样吗?」
他敛起眉宇,「朕明白妳的意思,丹霏只是个特例,她其他两位姊姊都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或许她真是特别的,但如果没有发现,等到问题严重了就太迟了。」她真的很心疼。「所以我希望丹霏能跟她的亲生母亲住在一起,不要再拆散她们,这样她就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了。」
炎玉淡淡一哂,「就算没有爹娘在身边,孩子也一样会长大,朕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见他主动提起父母的事,冠庭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因为她老早就想问了,又怕勾起他的伤心事。「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知道了又如何?」
她又问:「你不想去见他们吗?」
「见了又如何?」
冠庭白他一眼,好像他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他们是你的亲生爹娘,当然是将他们接进宫来侍奉了。」
「没有必要。」炎玉断然的说。
她诧异的瞪大眼睛,「为什么?」
「不为什么。」
「炎玉!」
炎玉一脸漠然。「朕不想提起他们。」
「你恨他们?」这是唯一的可能。
「没有!」
她可以确定他说的是违心之论。「你有!」
「朕没有!」
「有!」
「没有!」炎玉气吼。
冠庭看得出他被激得老羞成怒了。「何必口是心非呢?子女想念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那是一种本能。」
「朕一点都不想他们。」他还是死鸭子嘴硬。「好了,别谈他们的事了,朕累了一天,想早点休息。」
她看他躺得舒舒服服的,有些意见了。「既然累了,在自己的床上睡不是更好,还是我这张床比较好睡?」
「朕想抱着妳睡。」炎玉邪邪的笑说。
面颊顿时微赧,瞋他一眼,「我全身上下都是骨头和肌肉,抱起来一点都下柔软舒服,有什么好抱的?喂!不要抱这么紧,你是要把我勒死吗?」
炎玉眼光深闇,意有所指。「那就不要乱动,免得朕待会儿突然不想这么早就休息了。」
这下她的脸可是红得快烧起来了。
真是的!男人都是同一个德行。
在军营里大家都不知道她是女儿身,有时围在一起吃饭时,大家聊天的内容不外乎是哪个军妓的身材,是怎么销魂蚀骨,要是讲得太露骨,她就会脸红到快爆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还会被那些部属取笑,要她也去找一个来开荤。
想到跟着自己在战场上厮杀的那群部属,她的心情就沉甸甸的,不知道军粮送到了没有?还有大将军是否已经上奏朝廷?岩国已经打算再次派出使者,在两国交界处进行谈和,那么白帝呢?他愿意吗?若是被身边那些好臣蛊惑,执意要再打下去,那该怎么办?
大将军,现在只有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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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微服出宫了?」
在翼宿城内某座宅邸中,御史中丞专程赶来通报。
说话的人是个约莫六旬的老人,他是梁仲嵬,也就是前任太尉。
「身边带了多少人?」
御史中丞啜了两口酒,「身边除了小嵩子和一名贴身侍卫之外,就只有那姓鲁的女人,如今她正得宠,不管说什么王上都会照办,就连要他微服出宫都没有拒绝,真不懂她到底给王上下了什么药。」
他沉吟一下,「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