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理解他此刻不愿再去回想的心情,于是将它暂搁一旁。
「我听说骠骑大将军被白帝打入天牢,这是真的吗?」还是先证实这到底是传言还是真的要紧。
闻言,炎玉扬起瞳眸,那眼光冰冷的让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是谁跟妳说的?」
冠庭心口一沉,「那么这是真的,不是传言了?」
「是不是传言对妳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她脱口说道。
他眸光瞇起,「看来在妳心中还是把霝国放在第一位,妳的心里就只有别人,妳不要忘了自己现在的身分。」
「你这样说不公平!」冠庭按捺住性子,「我可以不管白帝的死活,可是我不能不管大将军,不管军营里的弟兄,当然我也关心岩国的老百姓,我不希望他们再承受战乱带来的痛苦,不希望再见到有人死去,难道我这样错了吗?」
炎玉一个箭步上前,目光凌厉的瞪着她,「朕要妳眼里、心里就只有岩国,只有朕,没有其他人。」
「你这样未免太自私,太强人所难了。」她必须抗议。
「朕自私?朕强人所难?」炎玉恶狠狠的说:「妳既然跟了朕,更是朕未来的王后,难道不该选择跟朕站在一起吗?」
她深吸了口气,「我当然愿意跟你站在一起,可是我更希望能在两者之间取得平衡,找出最有利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不要说百姓,岩国的将士是人,霝国的将士同样也是,炎玉,你懂我的意思吗?」
「朕是岩国的君王,只要朕想那么做,就有权力决定任何人的生死。」此时的他根本听不进去。
冠庭愕然的看着被恨意淹没的他,又是痛心,又是失望。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朕!」炎玉下颚抽紧的吼道。
她一脸心痛,「我知道你娘的死让你难过,可是你忘了她说过什么吗?她说老百姓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他们吃穿无虞,一家人过得平平安安的君王,她不希望你遭受老百姓的怨怼和责骂,这些你都忘了吗?」
炎玉袖襬一甩,满脸愤然。「不要再说了!妳根本不了解朕心里的感受。」
「好,那么我有个建议。」冠庭不想再跟他争执下去。「希望你能派我代表岩国去和白帝谈判,尽快中止这场战争,让老百姓能过属于他们的正常生活。」
「妳?」
「没错,你总该信得过我吧?」这是目前她想到的最好方法。
他下颚缩紧,望进冠庭的眼底,似乎想看透她。
「为什么这样看我?」冠庭困惑的问。
「这就是妳的目的对不对?」
冠庭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那天的刺客……那几名刺客和妳有什么关系?」他疑心大起的问。
她瞠大双眸,「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妳敢对朕发誓,他们跟妳一点关系也没有?」炎玉想到那几名刺客透露的话,他不想去怀疑,所以要听她亲口说出来。「妳心心念念着的一直是霝国,还有那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男人,妳想要回去对不对?」
脸上掠过受伤的神情,她的眼圈渐渐发热,「难道你在怀疑是我泄漏你的行踪给那些刺客,让他们来行刺你?」
炎玉无法克制自己的嘴巴说出这种话。「只要妳对朕发誓他们跟妳无关,朕就相信妳。」
一时之间,她说不出话来了。
或许是她听错了,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可是看着炎玉的表情,似乎他真的就是那么说,她并没有弄错。
「你怀疑我?真是好笑,你居然会相信那些人说的话。」冠庭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发出的笑声有着低低的哽噎。「我为什么要让他们来杀我爱的人?」自己对炎玉的感情,有时连她也厘不清,大概是有朋友之间的友情,也有男女之间的爱情,不过就是因为这样的情感让她想跟着他肩并肩走下去,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爱」吧!
闻言,他怔了怔,警觉到自己的失言,脸上流露出一丝惭愧。
她退后两步,「我以为你真的敞开心胸来信任我,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一句谗言就让你推翻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那么我们以后该怎么走下去?随时你都可能怀疑我的用心,那么我做得再多也是枉然。」
「朕不是那个意思……」
冠庭眼底闪过一抹沉痛,避开他企图解释的目光。「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不打扰你了。」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扁人。
张嘴想叫住她,可是莫名的自尊心让炎玉终究没有开口。
是吗?是他不够信任她,即便口口声声说她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可是当事情来临,他还是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会相信。
「小嵩子,是朕错怪她了吗?」
从头看到尾的小嵩子面有难色,也不知道谁对谁错。
炎玉双手在空中挥舞,自圆其说。「朕只是……只是太伤心难过,只要她肯跟朕发誓,朕当然愿意再相信她。」
说到这里,突然为之语塞。
心里有个声音大叫:这并不是真正的信赖!
没错!他的信赖是有条件的,如果每个臣子都在他面前发下毒誓,证明自己是最忠心耿耿的,那么他真的就会相信吗?
他错了!
真的大错特错了!
第九章
一路走回霁月宫,冠庭胡乱的用手背抹去颊上的泪水,怕被人看到,她也不晓得自己在伤心什么,或许是因为被人误解的感觉很不好受吧,刚刚她真想揍炎玉几拳,看能不能打醒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挽救岩国和霝国,让两国恢复和平。
「姑娘!」
冠庭用袖口擤了擤鼻涕,才回头见人。「妳叫我?」
「是的,见过姑娘。」宫女见礼说。
吸了吸气,「有什么事吗?」
「我家娘娘想请姑娘过去喝杯茶。」
本来想婉拒的,可是想到麻姑的话,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妳家娘娘是谁?」
宫女垂下眼睑,「是宝庆宫的贞妃娘娘。」
「我知道,就是每天吃斋念佛的那位娘娘。」她说。
「是的,姑娘。」
冠庭扯了下嘴角,「那就走吧!」
「请跟奴婢来。」于是宫女走在前头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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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宝庆宫,见到传说中的贞妃娘娘,妆扮朴素无华的她果然有种沉静柔婉的气质,听说她甚少离开宝庆宫,只是专心礼佛,就连王上的召唤也一概回绝,更别说临幸了,对其他的嫔妃自然也不会产生丝毫的威胁。
「冒昧请妳走这一趟,真是抱歉。」
冠庭在莞席上坐下,「贞妃娘娘太客气了。」
待宫女为两人各斟了茶水,纤手微抬,姿态优雅。「请用茶。」
「谢谢。」冠庭看了都自叹不如,她是一辈子也学不来这种女人味。
贞妃眼波微转,玉手一摆,「妳们都先下去吧!」只留下一名长年随侍的宫女。「姑娘刚刚去了御书房?」
「妳怎么知道?」她本能的问。
「因为宫女去了霁月宫,姑娘正好不在,便听那儿的宫女说的。」
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虽然本宫平日甚少走出这座寝殿,不过宫里头发生的事多多少少也会有耳闻。」贞妃搁下装茶水的陶碗,「这场战争打得真是太久了,本宫也不希望看到生灵涂炭,也希望自己能为老百姓尽一份力量。」
「贞妃娘娘能这么想,真是百姓的福气。」冠庭出自真心的说,忍不住会想,也许她比自己更适合当王后。
「想必姑娘的心情比本宫更急迫才对。」
冠庭苦笑一下,「可是现在连我都没办法让王上改变心意,我真怕他会信了好人的挑拨离间,作出错误的决定。」
「本宫也是这么想。」她点了点螓首,「如今在王上心中也只有妳的分量够重,所说的话可以让他听得进去,所以还是要请妳多费心了。」
「哪里。」冠庭很无力的叹口气。
美目状似不经意的瞟向她,「本宫倒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本宫可以让服侍多年的宫女秘密带妳出宫,让妳尽快潜回霝国去,再想办法进宫见白帝,如此一来,妳就有机会说服他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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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冠庭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真的吗?」
贞妃恬淡一笑,「当然,这是本宫思虑多时才想出的法子。」
「妳真的有办法让我出宫?」她问。
「只要妳愿意,本宫就有办法。」
她有些激动的站起身,可是旋即满腔热血又冷了下来,理性凌驾在感情之上。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在这时候出宫。」
「为什么?妳这也是为了王上,还有岩国的老百姓着想。」贞妃眼底闪过一道什么。「只要白帝肯下旨退兵,妳便是最大的功臣,岩国的老百姓同样也会感激妳的,王上生气是在所难免,不过只要他能了解妳的苦心,一定可以原谅妳的。」
冠庭听完她的话,考虑了半晌,还是觉得不妥。
「我知道贞妃娘娘也是一番好意,可是他现在不相信我,如果我再违背他的旨意偷偷出宫,不是会更加深彼此之间的误会吗?我不希望这时火上加油,增加彼此的心结。」
美眸中泛出一闪而逝的冷意。「误会是一时的,迟早会澄清。」
「我知道妳的意思,只是我不想在这节骨眼制造误会出来,这样以后他更不会相信我,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可行。」冠庭口中咕哝,从莞席上站起身。「对不起,我还有事该回去……」还没站稳,便觉得头部一阵晕眩,让她险些又跌坐回席上。「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接受本宫的建议呢?」贞妃冰冷的瞅着她满脸迷惑的样子。
她甩了甩头,想摇掉脑中的混沌。「妳……」
贞妃扼腕的轻叹,「本宫听说了不少有关妳的事,真的很欣赏妳,可惜……妳要是乖乖跟本宫合作就好了,就可以省去本宫不少麻烦。」
「妳、妳给我喝了什么?」冠庭觉得眼前的景物不断的旋转,转得她头晕脑胀,但是意识告诉她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只是一点迷药,妳没有马上昏倒,可见妳的意志力很强。」动作娴静的贞妃自席上起身,看着她摇摇晃晃,坚决不肯倒下,也不禁要佩服。「别再硬撑了,至少本宫不会要妳的命。」
冠庭扶着沉重的脑袋,只想问个明白。「为、为什么?」
「王上若是知道妳竟然背叛他,逃回霝国,妳想他会怎么做?」贞妃笑得好优雅,可是却让人打从心底发毛。「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女人背叛,更不会就这么放过妳,这么一来,战争也就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她听得心惊肉跳,吃力的举起双脚,想要往外走。
「我不会让妳得逞的……啊!」膝盖一软,仆跌在地上,只得咬紧牙关的抵抗药效发作。
贞妃来到她后头。「妳一定也很想知道本宫这么做的目的吧?告诉妳也无妨,因为本宫恨他,因为他,本宫不得不被送进宫来献给他,要不是他,本宫也不会被迫跟自己心爱的男人分离……妳知道本宫心里有多恨吗?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娶别的女子为妻,还让她怀了孩子……本宫好恨!好恨!」
「那、那跟炎玉无、无关……要怪就怪妳的亲人……贪图荣华富贵……」冠庭冷汗涔涔的喘着气。
弧度优美的唇角噙着一朵诡魅的笑意。「所以本宫也不会放过那些拆散我们的人……凭什么本宫活得这么痛苦,他们却还笑得出来?」
「妳、妳真是变态……」她无力的仆在地上,眼皮闭了下来。
看着她一动也不动,贞妃缓缓的蹲下身。「已经昏过去了吗?能捱这么久不倒下来,真是不能让人小看。」当她伸出柔荑想要确定冠庭是否真的不省人事,只见一个俐落的翻身动作,冠庭用尽力气从后头反手扣住贞妃的纤颈。
「娘娘!」宫女发出惊叫。
冠庭哑声大叫,「让开!」
「娘娘……」
她若逃不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让开!」
贞妃没料到她还有力气作最后的挣扎。「让她走……咳……」
这声命令让宫女不敢靠近。
就这样,冠庭一手反制着她,一边倒退着走,才走到门边,后脑勺陡地挨了一记,这记突来的重击登时让她立即失去意识,软身倒地。
「咳咳……」贞妃捂着喉头猛咳。
宫女围上来关切。「娘娘没事吧?」
「妳干得很好。」她气息稍稳,赞赏的笑睇着手上还握着花瓶的瓶嘴,其他部分已经碎成一地的宫女,两手还在发抖。
「娘娘,现在怎么办?」宫女们围着倒地昏迷的冠庭问道,还可见到后脑勺的伤口淌出鲜血,各个见了都脸色发白。
贞妃镇定如常。「别慌,把她抬到密室里去,这事谁也不准泄漏。」
「是,娘娘。」
她等着看王宫陷入混乱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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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王上。」
约莫戌时左右,小嵩子走进寝殿,朝才刚更完衣,正盘算着今晚要上哪个嫔妃那儿过夜的炎玉跟前,因为掀脾的规矩已经废除了,所以不必再受制于敬事房,爱上谁的寝殿都可随他的意思。
炎玉心想等明天冠庭的气消了,他再上霁月宫去也不迟,只要他说几句好话,相信会化解彼此之间的不愉快。
「什么事?」
他躬身禀告。「麻姑有事求见。」
「麻姑?让她进来。」
待小嵩子出去唤了麻姑进来,炎玉狐疑的看着神色显得有些焦急的老宫女。
「发生什么事了?」
麻姑垂头不敢直视龙颜。「王上,奴婢方才在外头听小嵩子说姑娘下午有到御书房见过王上,不过很快就走了?」
「没错,怎么了?」他神情一凛,「快说!」
她犹豫一下,「可是姑娘打从下午离开霁月宫之后,便没有再回去了,奴婢还以为是王上留住了姑娘,原本不以为意,可是都这个时辰了,也该会有人来通知奴婢一声,所以奴婢才来这儿问问看。」
闻言,炎玉脸色丕变,「什么?妳说冠庭从下午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是的,王上,奴婢也到处问过,并没有人看到姑娘。」麻姑察觉事情不对劲,这才匆匆的来朱雀宫。
炎玉眉头紧锁,一时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理起。「不可能--」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朕不相信她会在王宫里消失……小嵩子!」
「奴才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