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是说那药像臭水沟的东西吗?我刚刚喝了药。」他说道。「妳尝到了也没吐。」
她皱眉。「那不一样。」她瞪着他。「你心眼多,用这样的方法。」
「这不叫心眼。」他坐起身,顺势拉下她的手,想着该怎么诱她吃药时,她又将被拉下的手臂抬起勾住他的颈项,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脸颊贴着他的脖子。
她大胆的举止让他怔了下,他老忘了她与一般女子是不同的,或许就因为这样的与众不同,他才会这样挂心她,烦恼她的身子。
「五毛,唉,我又说错了,是五踢少……」
他笑出声。「温亭劭。」她为什么老是把他的名字乱念一通。五踢少?难不成要踢七八脚才够吗?
「我知道,五踢少。」她点头。
他笑着放弃纠正她。
「你这样亲过王娇吗?」
「没有。」
她露出笑。「你如果亲她我会生气的,会把毒蛇毒虫塞到你的嘴巴里,然后割掉你的舌头,让你永远都不能亲人。」
他勾起笑。「听起来很恐怖。」
她抬起小脸,认真道:「如果你还赖着她,要跟她成亲,我会……」
「我们先说妳的事。」他打断她的话。「妳还想我亲妳吗?」
她的双眸中难得露出了羞色,可她没闪躲他的问题,直接回答。「想。」
「那就吃药。」他立刻道。
她板起脸。「你坏心眼真多。」
他叹口气。「这不是坏心眼,唉……算了,就算是坏心眼吧,条件就是这样,没得商量。」
「你不亲我,我也能亲你。」她不认输地说。
他没说话只是板起脸瞪着她,她也回瞪。
「妳考虑吧,我回去了。」他冷下脸,用了些力道拉下她的手。
「我还没说完话。」现在身子虚,她拦不住他。
「我的话说完了。」他作势要起身
「你……」她咬住下唇,冲口道:「好吧好吧,就喝那臭水沟的东西。」她不想他走,也想他再亲她。
他立即缓下脸。「说话可得算话。」
她不甘愿地点头,臭着一张脸。
「我知道妳不喜欢喝那些东西,忍一段时间就好,我请大夫给妳做药丸……」
「我自己也会做。」她立刻道,若不是那些药丸被河水冲走了,她也不会这么难受。
「现在妳身体不好,做药丸太伤神,这样吧,妳把药方告诉我,我请人做成药丸。」他得先搞清楚她的药丸是用什么做的,若是毒药毒草做的,他不会再让她吃这些东西。
听见他这么关心她,原本还在生气的沃娜立刻眉开眼笑,望着她带笑的脸他也露出微笑,他从不晓得自己还会哄人。
「妳怎么会做药丸的?」他不经心地探问。
「姑奶奶教我的。」
「姑奶奶,她是谁?」
「不知道,她教我很多东西。」
「药来了。」梅老在这时走了进来,其实他已在外头观望了一会儿,一直找不到好时机进来,药都要凉了。
见他们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梅老也没多问,放下汤药后借着看店的名义立即又走了出去。
一见到黑黝黝的药汤沃娜整张脸垮下。「这么恐怖。」
温亭劭端起碗,感觉汤药不是很烫,他笑着建议:「妳捏着鼻子别换气,一口气吞下就是了。」
她学着小孩儿喝药的方式,一手捏着鼻子,张嘴咕噜噜灌下,连换气都不敢,就怕自己一闻到就吐出来。
灌下最后一口,五官皱成一团,肩膀都拱了起来,她滑稽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笑出来。
听见他的笑声,她立刻张眼瞪他,生气地将嘴凑上去亲他的嘴,她强吻的行为让他笑意更深,他早该知道在她脑中是完全没有礼教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所欲为。
偏偏他就喜欢她带点任性、带点霸道,外加与众不同的思路,每每让他又好笑又好气。
她嘴中满是苦味,她一边亲他一面打他,他不停笑着,感觉她的拳头不停落在他的肩上、胸上。
他抱紧她,将她恼人的捶打全纳进双臂内,明知不该再与她牵扯下去,无奈他却没有选择的机会,要他狠心丢下她、不管她的死活,他实在做不到,唉……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第七章
时序缓缓进入六月,天气愈来愈热,这天是衙参之日,官员一早就到厅室参议办差。
开封府不只占地大,就连官员也多,除了开封府尹外,主要官员还有开封牧、权知开封府、推官、判官、司录参军、六曹参军、左右军巡使、左右军巡判官、勾当左右厢公事等。
官衙则主要有潜龙宫、厅事、左右厅、使院、司录司、六曹、左右军巡院、勾当左右厢公事所等。
对于前些日子,白云寺有外人混入庙内扮成僧人以迷药迷奸女子一事,府尹元纪赫示意要严加查办。
「皇上对这事也甚为忧虑,光是京城内的僧人就有千人以上,管理实属不易,虽说有僧人名册,但这中间有多少是真的出家人,有多少是鱼目混珠,还得费一番劲儿才能查清。」
底下列位的官员听后一阵耳语讨论。
「今儿个就这事大伙儿提个方案出来,之前还有罪犯、强盗扮成僧人混在寺庙之中,还有人做假和尚就为免费的饭粮,甚至还听说有僧人娶妻生子,欺瞒上下,问题实在是大。」府尹元纪赫皱下眉头。
「咱们就先照着僧册验明正身。」一名官员说道。
其他官员也陆续提出可行的方案,温亭劭在一旁听着,偶尔点点头,没提什么意见,他官阶小,且只是代理推官之职,少说多听是最基本的为官之道。
今早他接到曹则捎来的讯息,纸条上写着王娇受了伤,目前已无大碍,他们现在在客栈投宿养伤,因为他答应王娇不泄漏行踪,所以暂时无法通知他来,但他会想办法尽快带她回来。
对于王娇为何受伤一事信上并无交代,不过想必不是小伤,否则曹则不会六天后才托人捎来讯息。
他原打算派人去打探他们的下落,既然王娇受了伤,他猜测他们应该没有走远,但一想到王娇不愿让人知道她的行踪,他选择尊重她的决定,有曹则在身边至少他不必担忧她的安全。
结束例行参议后,府尹将他留下。
「这次白云寺的事你立了大功。」元纪赫说道。
「大人过奖了,下官只是奉黄大人之命到白云寺去误打误撞碰上的。」他微笑地说,这老狐狸不在僚属面前夸奖他,只在私底下赞扬他的功绩,他怎么会不了解他的用意。
在皇上面前元纪赫定是揽功在身,顶多在皇上面前说句底下官员也辛苦了,可在下属面前他当然要称扬一番,让他们更为自己卖命。
官场上到处都是这样的人,见怪不怪,他心情好就陪他们虚应一下,心情不好就暗地搞鬼让他们难看。
元纪赫笑笑的又称赞他几句后,将话题转向别处。「关于你留在开封府的事,差不多这几日就会有好消息了。」
「那就谢大人了。」他扯着笑。
「这你可得去谢谢你未来的老泰山,不少人看在相辅的面子上,在皇上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当然我也出了份心力。」元纪赫不忘在后面补上一句自己的功劳。
温亭劭明白他的心思,现在他欠下一份人情了。「有劳大人了。」
「哪里哪里。」元纪赫笑着摸摸山羊胡。「以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温亭劭很快就要成为宰相的女婿,以后自然官运亨通。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一味笑着,温亭劭也笑,直到他说出下一句话。
「不过……有件事我得给你提个醒。」元纪赫又摸摸胡子。「外头流传你跟个苗女走得很近。」
温亭劭没答话,眼睛微微瞇起。
「你三番两头往她那儿跑,实在不妥,毕竟你可是有婚约在身。」元纪赫不忘提醒一句。「先不说什么男女之情,反正男人风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你怎么偏偏就对个蛮女献殷勤,她之前在衙门闹得鸡犬不宁,把一堆衙差弄得伤痕累累,不跟她计较也是看在她不是中原人士,又是个女流之辈的份上。」
见温亭劭一直没吭声,元纪赫接着道:「再说了,你也不是不清楚现在朝廷里对苗人多有防范,尤其是有养蛊之人,那苗女……」
「她没养蛊。」温亭劭淡淡的说了句。
「你啊……平时干练精明,怎么在这事上犯糊涂。」元纪赫走到他面前。「这话我私底下跟你透露两句,可咱们心照不宣,记得朝廷最近有几个大臣得了怪病死掉吗?」
「记得。」温亭劭勾起眉毛。
元纪赫张望了下,确定没人在门口才低声道:「有人怀疑就是蛊毒搞的鬼。」
「下官听闻过这件事。」温亭劭说道。
「那你就更不该犯糊涂。」元纪赫立刻道。「你在这关头上跟个苗女来往密切,人家怎么想怎么看?」
「大人的意思是……」
「我昨儿个在朝廷里听到有官员议论这事,有人怀疑有官员收买了苗人,再让苗人在食物里下蛊,一方面铲除异己,一方面也可控制不听话的官吏。」元纪赫大摇其头。「真是狠毒啊。」
温亭劭想到当时来暗杀他的黑衣人死在蛊毒之下,莫非……
「不管那苗女有没有畜蛊,你最好早点跟她撇清关系。」元纪赫说道。「早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你别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下官明白大人的意思。」温亭劭颔首。
「你明白就好,你是个聪明人,这利害关系你自个儿要斟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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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该吃药了。」沃彩端着碗进房。
「我都好了,不用再吃那臭水沟的东西。」沃娜精神奕奕地梳理乌黑的发丝,在发上别了银色的蝴蝶发饰。
「可是大人说妳每天都要按三餐吃。」
「不吃不吃。」沃娜拿起胭脂点在唇上。
见姊姊细心地装扮着,沃彩笑道:「阿姊要去见大人?」
「妳怎么知道?」沃娜转向她。
「阿姊装扮得这么漂亮,当然是要去见他。」沃彩笑着说。每次只要大人来,阿姊就笑得很开心,连吃药也笑笑的。
「我没打扮。」沃娜立刻反驳。「我去……问他找到牛丸了没。」
沃彩轻笑一声,沃娜立刻道:「妳笑什么?」
「没有。」知道阿姊凡事争强的个性,沃彩随口说道:「孩子踢我所以我笑了。」
沃娜走到妹妹面前。「画像已经贴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牛丸的消息。」
「嗯。」沃彩微笑,她也是这样相信。
这时巴努忽然由窗外飞进,双手拿着干果啃着。
「这几天去哪里了?」沃娜问道,这阵子牠一出门就不见踪影。
巴努拿着干果敲敲桌子,吱吱的笑着显得非常开心。
「要不要出去?上来。」沃娜拍了下肩。
巴努立刻跳到她肩上,沃娜对妹妹说道:「好了,我出去……」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前头店铺传来争执声。
「又有人来闹事了。」沃娜不高兴地压下眉头。「我出去看看。」
「好。」沃彩在椅上坐下,抚着日渐沉重的肚子。
一掀开布幔,沃娜就看到个讨厌鬼带着四名家丁在她店里叫嚣。
「别在这跟我打哈哈,叫你们老板出来。」一个家丁对着梅老喊。
「我说了我们当家的人不舒服……」
「不舒服还能出来吗?」丁贵微笑地以骨扇指着布幔。「又见面了,小美人。」
「哼。」沃娜冷眼看他。「不想看到你,走开。」
「这不是店铺吗?岂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丁贵扬起眉宇。
「不做你的生意。」沃娜冷哼一声。
丁贵也没理睬她的话,自顾地说道:「我今天可是来跟姑娘比画的。」他示意家丁将一陶瓮递上来。「听说这儿什么稀奇古怪的虫儿都有,我这儿有个宝贝,牠专吃毒虫毒蛇,姑娘想不想较量较量。」
「什么较量?」沃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梅老立即在她旁边说了几句苗语,她点点头,明白了。
「如果姑娘赢了,这一箱银子就是妳的。」他示意家丁把银子拿上来。「如果姑娘输了就跟我回府如何?」
「你要较量我偏不跟你较量,我也不会跟你回去。」沃娜瞪他,她才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她的回答让丁贵愣了下,随即道:「莫非姑娘怕了?」
「我什么都不怕。」沃娜又是一声冷哼。「不跟你说话,走开。」她现在要去找五毛,不想理其他人。
「等等。」丁贵挡住她的去路。
「走开。」沃娜生气地起掌打上他的胸膛。
丁贵没想到她会出手,让她打得后退一步,巴努乘机以爪子扫过他的脸,丁贵大叫一声,手上的陶瓮滑落。
「摔不得!」旁边的家丁立即蹲下身,接住差点摔破的陶瓮。
一听见这家丁的话语,沃娜立即转头看向他,他方才说的是苗语,虽然他穿着汉人的衣服,不过仔细一看,他的五官跟汉人有些不同。
「你是谁?」沃娜出脚踢向仍蹲在地上的家丁。
他护着陶瓮躲开她的攻击,在地上滚了一圈。
其他三名家丁上前拦住沃娜的攻势。
「别打。」梅老急忙上前劝阻。
沃娜闪身躲过一名家丁的拳脚,狠狠给他鼻子一拳,打得他后退一步。
巴努飞快地跳到家丁们身上,尖锐的爪子抓着他们的脸,店铺里立刻哀声四起,就在巴努窜向那名说苗语的家丁时,他抱着瓮避开,右手甩出一条软鞭,将巴努缠住,一甩手将飞鼠撞上墙。
巴努叽喳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巴努。」沃娜见状,心头火一起,立即与男子打了起来。
「没事吧?」梅老急忙将躺在地上呻吟的巴努抱起来。
男子一面与沃娜过招一面以苗语问道:「妳的功夫是谁教妳的?」
「为什么要告诉你?」沃娜怒声道。「姑奶奶自己学的,打你这个狗东西。」她射出银针。
男子闪身躲过,哈哈笑道:「本门有个规炬,自己人是不能动手的,妳的功夫到底是谁教妳的?」
沃娜根本不想回答他的话,她正想给他一脚时,身体忽然有些使不上力,她力持镇定,暗自喘了一口气。
「滚出去。」她瞪着男子。「再不出去要你爬着出去。」她由袋子里拿出竹笛。
看着她手上的竹笛,他立即叫道:「等等,妳是云师姑收的徒弟?」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沃娜将竹笛放到嘴边,打算将黄蜂给叫出来。
「等等。」男子急忙由袖口拿出蛇型图样的木牌。「见过这东西吗?」
沃娜一见到蛇的图腾,更生气了。「原来是你拿毒镖射我的。」她一气之下吹了笛子。
「慢着……」他话未说完,就听见嗡嗡的声音由远至近。「糟糕。」他急忙对着躺在地上哀号的丁贵与家丁们喊道:「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