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刺了下,惊觉自己的情绪,他急忙将这情感压下,告诫自己这情绪不该因她而起,对象绝不能是她。
最近事情已经够复杂了,不能再添乱。
「大夫来了。」梅老走了进来。
温亭劭将大腹便便的沃彩扶到一旁,让大夫诊治。
大夫在床边坐下,瞧了眼病人的模样后,严肃地把着脉,有好一阵子他就这样坐着,眉头深锁。
把完脉后,他又观察病人的眼睛、嘴巴与指甲,大夫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后才起身问了他们几个问题。
见大夫脸色凝重,温亭劭也僵下了脸。
「这姑娘的毒……」他摇摇头,「只怕老夫无能为力。」
温亭劭愕然道:「大夫此话……」
「阿姊怎么样?」沃彩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借一步说话。」大夫走出窄小的斗室。
温亭劭紧跟而出。「大夫直说无妨。」
「老夫才疏学浅,只怕……」他摇头。「这姑娘中的毒已经深入脏腑,只怕……」
「胡说!」温亭劭难得起了怒色。「她平时活蹦乱跳,身体健康不像有病之人。」
「那是因为姑娘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压住毒性。」他一脸忧色。「但余毒未清又不断有毒素进入,身子如何受得,老夫只能开些解毒保身的药方,但成效怕是不大,毒并非老夫专精之门科,公子最好另请高明。」
「大夫能否推荐几个……」
他再次摇头。「老夫认识的人当中并无对毒专精之人,再说这蛊毒并非中原所产,所以所知实在有限,惭愧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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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娜昏睡时,王府这头也出了大事,温亭劭正为沃娜的毒而烦心不已时,王府的家仆却跑来向他探问王娇的下落。
「小姐留了一封信,说是去散心,要老爷夫人别挂心,不知道大人晓不晓得我们家小姐去哪儿?」
为了这事,他亲自上王府了解状况,只是王善及夫人能提供的线索不多,问了门房才知道王娇大约是下午申时出的门,随行的只有奴婢蒲临。
王夫人说女儿出门前有到她房里跟她说上几句话,当时王娇的神色有些怪异,她也曾追问,但王娇推说身子有些不适,当时她还说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别出门了,王娇立刻又改口说身体很好,只是心情忧闷所以想到相国寺走走。
因为这些日子王娇一直郁郁寡欢,所以家人也都尽量顺着她的意,接近酉时之际,见王娇一直没回来,王夫人开始担心,后来有奴婢到王娇房中打扫时发现枕头上留了一封信,这才爆出了王娇离家之事。
王府上上下下心急如焚,也曾到相国寺找寻王娇的下落,却无功而返,这才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向温亭劭探听。
「或许这都要怪我。」王善疲惫地抹了下脸。「昨晚我不该跟她说那些话,逼她嫁人……」昨晚女儿同他提起退婚一事,遭到他的斥责。
温亭劭沉默无语。
王善叹口气。「这件婚事就当是老夫的错,小女没这个福气……」
「相爷别这么说,也毋需自责。」温亭劭说道。「现在首要之务得先找到小姐。」
「你说的对。」他又叹气。「我真的不晓得她在想什么,一桩好事怎会变成这样,就算我昨晚语气重了些,她……她怎么就这样留书出走,她一向不是这样任性妄为的人,怎么会这样……」他再次摇头。
「相爷不需烦心,说不准小姐一会儿就回来了。」
「但愿如此。」王善说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温亭劭便离开王府,他倒是不担心王娇的安危,有曹则在一旁跟着,应该是不会有危险。
可话他当然不能告诉王善,万一问起为何派人跟在王娇身边,他不好解释,徒增麻烦罢了。
对王娇执意退婚一事他多少有些底,但并不十分肯定,他需要沃娜佐证,不过现在沃娜还在昏睡,他也无法问话,这事只好暂时先搁着。
王娇的安危他不担心,倒是对沃娜的事有些在意,他没想到她竟会身中剧毒,想到大夫说她来日无多,他的心不由一阵烦躁。
她虽是个任性又蛮横的悍姑娘,但本性却是不坏,想到她在水中奋力想将他救上岸的情景,他的眉心锁的更紧,他起码该为她尽点心力。
如果汉人的大夫无能为力,那他就寻根溯源找一位苗人巫医,最近京城内来了不少进贡的苗人,说不准他们之中有人懂得如何解毒。
第六章
「阿姊,该吃药了。」
沃娜在梦中被人摇醒,她睁开眼喝了一口药后立刻吐出来,苦死了,根本喝不下去。
「怎么吐了?」沃彩拿手巾擦擦她的嘴。
「大概是药太苦了,我就说姑奶奶不会喝这个的,太苦了,给她加蜂蜜好了,她吃药都加蜂蜜的。」
梅老的话让沃娜发出一声赞同的呢喃。
「好吧,那你去拿些蜂蜜过来。」沃彩说道。
「这样不妥,汤药不能随便乱加东西,怕会失了药效。」
沃娜动了下,声音好熟,是五毛,他也在旁边?
她动了下眼皮想看他,可眼皮重得不听话。
「唉哟……」沃彩忽然喊了一声。
「怎么?」温亭劭问道。
「孩子踢我。」沃彩摸摸肚子。「今天一直踢来踢去的,药都洒出来了,大人你来喂药,我要去换衣服。」
「这……」温亭劭迟疑了下,觉得不妥,但他选择忽略脑中的声音。
他接过碗,沃彩拍了下洒在肚子上的药渍。「麻烦大人了。」
温亭劭在床边的圆墩上坐下。「沃姑娘,虽然药有些苦,还是勉强喝一点。」
沃娜动了下眼皮,感觉嘴边一阵苦,她不高兴地吐掉。
「姑奶奶,还是喝一点吧。」梅老在一旁说道。
温亭劭又喂了一口,她却咬紧牙关。「不……不喝。」
梅老见状立刻说道:「药快没了,我再去盛一碗。」沃彩方才洒了大半,沃娜又吐了一些,碗里的药汤没剩多少了。
温亭劭也没拦他,只是在他走前说了句,「别暗地里给她加蜜。」
梅老轻声一笑。「大人说这什么话,我可没这心眼。」他笑着走出去。
沃娜勉强睁开眼,瞧着床边的人。「五毛……」
「温亭劭。」他纠正她的话。
她眨眨眼。「扶我起来。」
他将手伸到她肩下,撑起她的身子让她半坐。「把药喝了,身子才会好得快。」
「不喝。」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很强硬。「难喝,那是臭水沟的东西。」
他笑了。「谁敢让妳喝那种东西。」与她在一起常被她莫名其妙的想法与讲法弄得想笑。
「我睡多久了?」她摸摸脸,摸摸头发。
「一天半了。」他拿起床边的手巾为她拭汗。
「这么久了。」难怪她浑身无力。「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他看着她泛白的脸色。「不会。」
她勾起浅浅的笑。「我不要喝臭水沟的东西,帮我拿那竹篓子过来。」她指了下墙角。
「不行。」他立刻拒绝,他知道那里头摆了一些毒蛇毒蝎。「不能再以毒攻毒。」
见他不顺她的意,她气道:「你不拿我自己拿,走开。」
「沃娜。」他的声音严厉起来。「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走开。」她执意要下床。
他放下手上的碗,双手压上她的肩不让她动。「那对妳的身体只有坏处。」
她因为病弱挣不开他,恼火地回道:「不要你管,你走开,不要你来看我。」
他盯着她怒气冲冲的眼。「好,算是我多管闲事了。」他松开手。「我这就走。」
听见他要走,她更是恼火,气急攻心,五脏六腑都在绞痛,她痛得咬住下唇,背脊弯下,呻吟一声。
原要离开的温亭劭见她不对劲,立即问道:「怎么了?」
她没回答他,只将脸埋在膝上的软被里。
「沃娜。」他心急地扶起她,她全身轻颤着,小脸上又冒了一堆冷汗。「毒又发作了?」
她没气力回答他的话,双眼紧闭。
他将掌心贴在她背脊上。「放松,别生气。」他将一些真气送进她体内。
她吐口长气,脸颊靠在他的肩上,感觉他渡来的暖意。
「有好一点吗?」他问。
「嗯。」
他低头瞧着她唇上的咬痕,心头沉甸甸的,他叹口气拿起手巾按了下她下唇沁出的血。
「身体是自己的,糟蹋了难道自己会好受吗?」
「什么糟蹋,听不懂。」她眨着杏眼,瞅着他。「是你气我。」
「我是为妳好。」他皱着眉心。「妳不能再用毒蛇毒蝎来压身体的毒,治标不治本。」想到她可能听不懂这句话,他以浅显的方式又说了一次。「我是说对妳没好处。」
「我要什么好处?」她不在意地说。
「我的意思是……」
「我死了你难过吗?」她打断他的话。
「如果妳好好吃药,还可以活很久。」他说道。
「活很久要做什么?」她问。
他怔了下。
「我不想活很久……」
「别胡说。」他斥责一声。
「没胡说,死了就死了没关系……」
「不许胡说!」他的手压上她的嘴,俊美的脸庞满是厉色,他不喜欢她蛮不在乎的说出这种话。
她拉下他的手。「没胡说,死了也没……呜……」
她的眼与他相对,唇也与他相对,她的脑袋一下失去了作用,只是愣愣盯着他瞧,他吻她,他吻她呢……
温亭劭盯着她愕然的眼,在她唇上尝到了血腥味,是她咬破的伤口,他立刻抬起脸,感觉口中的血腥气味。
这味道让他想起了家中的惨案,想到了一地的尸体,垂死挣扎的痛苦表情……
「五毛?」
他拉回思绪,眉心紧皱。「以后别说这样的话,有很多人想活却活不下来。」
「你为什么吻我?」她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粉红。
他以手巾拭去她唇上的血后才道:「我太冲动了。」没想到他竟会让一时的情绪给控制住了。
他在心中叹口气,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会遇上她这样一个姑娘,让他又好笑又生气却又挂心,在官场那么多年他早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可现在却让她激得控制不住情绪,唉……
「什么?」她不高兴了。「你不喜欢我吗?」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还想赖着王娇。」她愠怒地说。
她这一提,他才猛然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王娇离家已近两天,至今未有下文,曹则也不见踪影,他开始觉得情况不妙。
就算曹则紧跟在王娇身边,分身乏术,照理他也会差人送消息回来,曹则做事一向谨慎,不至会粗心忘记,想必是遇上了麻烦。
「我没赖着她,她离家出走了。」温亭劭淡淡的说,若是直接逼问,以沃娜的性子定不会据实以告,他得旁敲侧击才行。
「离家?」沃娜有些吃惊。
「是啊,想喝水吗?我倒杯水给妳。」
「不要。」她抓着他的衣裳,脸颊依旧贴着他的肩不想他走开。
「听说她只带了一个奴婢就走了,现在王府乱成一团。」
「你不去找她吗?」她瞅着他。
「妳不是不喜欢我赖着她?」他反问。
她的眸子立刻出现喜色,但嘴上仍道:「我说的你就听吗,我知道你心眼多,定是在打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他笑问。「天地这么大,我上哪儿去找,只是她不像妳有武功又能使毒,在外头走动是多了些危险。」
「那是。」她点点头。「他们不敢欺负我。」
「他爹很担心,说她最近举止变得很怪异,我猜大概是跟白云寺有些关系。」见她露出诧异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她给了妳什么好处,请得动妳帮她办事?」
她没说话。
「给妳钱?」
「哼,我要钱做什么!」
「给妳珠宝?」
「我不要珠宝。」
「那我就猜不到了。」他微笑地说。
「她什么也没给我,我想帮她就帮她。」
「我以为妳讨厌她。」
「我讨厌你赖着她。」她立刻道。
她的话让他在心底轻叹一声,他不是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也不是不了解她言行中透露出的情意,可他若接受了,就意味着他得放弃一些东西。
「我只是受她爹所托,尽点心力,希望能尽快找到她的下落。」不管这个婚结不结得成,王娇一个弱女子在江湖上行走总是危险。
「我帮你找。」
他望进她坦荡的眼,看来她根本不知道王娇上哪儿去了。
「妳好好养病……」
「我没病。」她不悦地说。「我只要让蛇咬一下……」
「我说了,不能再用这方法。」一听见她的话,他的脸立刻沉下。「那对妳的身体只有坏处。」
「我不喜欢这样躺在床上。」她讨厌全身无力、什么事都不能做的感觉。
「妳只要吃药……」
「苦死了。」她生气地说。
「会苦吗?」他拿起碗,把剩下的一点汤药喝下。
她吃惊地瞧着他。
他神色未变地说道:「根本不苦。」
「你吃臭水沟的东西。」她还是一脸震惊。
他忍下怒气说道:「这是药,不是什么臭水沟捞上来的东西。」
她转开头不看他,就是不想吃。
他盯着她的头顶,对她的任性感到莫可奈何,偏偏他又无法这样丢下她不管,她再这样糟蹋身子,只怕……他皱下眉头,不愿再想下去。
沃娜见他不说话,偷偷转头瞧他一眼。「你生气?」
他故意不回话。
「说话呀。」她眼露凶光。
「妳真的觉得那药难吃?」他问。
她颔首。「闻了就想吐。」更不用说喝下去了。
「这样也想吐吗?」他低头再次贴上她的唇。
她的双眸再次瞪得圆大,他又亲她了。
跟刚刚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马上退开,他轻柔地在她唇上移动,而后挑开她的唇齿诱惑地挑逗着她。
她在他口中尝到汤药的苦味,她直觉地要退开,他却压着她的后脑,她嘤咛一声不高兴地挣扎了下,他抱紧她不让她挣脱,在他的撩拨下她的呼吸开始加重,脑袋昏沉沉的。
他口中的苦味渐渐淡去,她的心跳则愈来愈快,手臂缠上他的颈项,学着他的方式回吻他。
「五毛……」她用力亲吻他,压着他的身体。
他让她压得倒在床垫上,听着她唤他五毛五毛的,让他笑出声,他抚着她的发,一边吻她一边哑声问道:「想吐吗?」
她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热情地继续吻他的嘴。
「好了。」他拉开她的脸,照她这样吻下去,一会儿就要不可收拾。
她的眸子散着光芒,黑瞳紧盯着他,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想吐吗?」他抚着她渐有血色的双颊,她乌黑的发丝垂在他脸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