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握拳,拼命捶打对方,却被燕清淮握住手腕,下一刻,他被抱离澡桶,身子整个腾空。
“你干嘛?”他大惊失色,连忙环住燕清淮的颈子,免得让自己掉下去。
燕清淮一个大步来到床边,将全身湿漉漉的卫凌月放到床上。
“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
“谁管你想什么!”卫凌月用力推打他,却不过是蚍蜉撼树。“你这个醉鬼,放开我!”
“那一晚,我很抱歉。”深深凝望着这张气到发红的小脸,燕清淮低声道:“对不起,但我会负起责任的。”
闻言,卫凌月险些没岔了气。“你说什么?”
“我会负责。”燕清淮又重复了一遍。
卫凌月气得脸色铁青,“谁要你负责?谁要你道歉?我是男人,我要做的,是找你报仇,将你碎尸万段!”
抬起健全的右脚,卫凌月方想用力踢出,就让燕清淮眼明手快地握住。
“还有,那一晚因为药性,我对你太过粗暴,这一点,我也很抱歉……”带茧的手抚上卫凌月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害怕而发抖的唇,黑曜似的眸底是一片认真。
“不过,要抹去痛苦的记忆,就是用更多美好的记忆去覆盖,是吧?”
“是你的头!”卫凌月张嘴便咬,却又被闪过。“你这王八蛋,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总之放开我!魏秋……”
想要趁隙唤人入内解救自己,却又被燕清淮发现,进而吻住。
“很抱歉。”将唇覆在那张薄嫩的唇瓣上吮吻着,燕清淮喃喃道:“不过我真的无法可想,虽然也一再告诫自己,但今晚实在无法忍耐……”
事情发生后,他想了许久,却不知该如何做,这是他头一回乱了方寸。
之后,他发现一件更为糟糕的事——虽然在这之前,他并不喜龙阳之道,但事后他却不断回想起卫凌月滑腻的身子、含着泪水的黑瞳、还有压抑的呻吟声,每每让他激动不已。
是禁欲太久,抑或是动心?不管是什么,他有必要修补自己与卫凌月的关系。
可是今晚……他真的没办法忍耐对卫凌月的欲望!
比起不曾经历人事的卫凌月,燕清淮显得老练许多。他密密吻着卫凌月的唇,舌头轻轻地刷过他口中每一寸,直将卫凌月吻得气喘吁吁,到最后也忘了反抗。
贴着那两瓣被吻得红肿的薄唇,燕清淮低语:“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什、么?卫凌月惊诧地瞪大眼,呼吸几乎要停了。“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
“你……”吃惊地倒抽一口气,然后,他忍不住大吼:“丑八怪,你在发什么神经啊?喜欢我?你凭哪一点喜欢我?你不过和我见过两次面,做了一次那种、那种事,怎么可能喜欢上我?”这人是疯子还是花痴?
燕清淮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深的黑眸定定瞅着他,那一瞬,卫凌月竟觉得这双眼……似乎已见过好几次一样,但,怎么可能?
怔愣的当口又被吻住,适才的似曾相识感也被轻易地转移了注意力。
那一夜的记忆被挑起,在痛苦之外,卫凌月还记得燕清淮用手包覆住自己的欲望,带给他一种疼痛却又剧烈的快感。
这也是他那么痛恨燕清淮的原因——自己被男人侵犯竟还获得满足……
“啊!”察觉下身再度被带茧的掌覆住,卫凌月惊叫一声,又羞又怒。“放手!不要碰……”
大手的主人完全忽视他的意愿,开始上下下下套弄,卫凌月虽咬着唇,仍从鼻间哼出甜腻的喘息。
意识被快感搅弄得模模糊糊的,晶亮黑眸中的愤恨逐渐让不明所以的欲望取代。迥异于上一次的羞愤痛苦,卫凌月竟恍惚感觉到燕清淮并非是在侵犯自己,而是在取悦,将他视为易碎物般小心翼翼地对待。
“唔嗯……嗯啊……”卫凌月喘着气呻吟着,清亮的声音诱人心魂;他眼睫轻轻颤抖,像扑腾的蝴蝶一般。
燕清淮吻了吻那双能慑人心魂的眼,又啄了下那浑圆小巧的鼻头,最后将吻印在对方露出的酒窝上,动作轻柔地像恋人床笫间的温存。
“舒服吗?”
“才……才没……唔嗯——”与话语背道而驰的,是他抗拒不了快感而喷发在燕清淮手中的浊液。
还来不及为此感到羞愤,随即又被燕清淮吻住。这一回,是几欲将他神智全数夺取的热情。
两臀间被沾着欲液的手指探入,卫凌月发出一声闷哼,虽感到疼痛,但他隐隐觉得不对劲,还有一种不同于疼痛的酥麻感从被扩张的地方传来。燕清淮拂在他脸上的鼻息炽热无比,卫凌月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在对方怀中了。
不一样了,和上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卫凌月躺在燕清淮身下,恍惚想着。
就连燕清淮贯穿他的那一刻,滑落脸庞的泪水所代表的意义,也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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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卫凌月隔日便能下床。身后虽然仍旧传来不适感,但由于燕清淮在离开前替他上了碧湖膏,所以连红肿都没有。
但卫凌月依然很生气,下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魏秋寒。
“昨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守在门外?”一进门,卫凌月便忿忿怒咆。
在用早膳的魏秋寒有些手足无措地放下碗筷。“我以为不用守在外面,放下衣服便走了。”
卫凌月一愕,“送衣服进来的是你?不是阿翰?”
“是的。”魏秋寒点点头。“怎么了?”
“我……算了!”恨恨别开脸,这种事他也不知要如何责怪魏秋寒。“以后不到我睡觉的时候,不准你离开门边半步,知不知道?”
“我明白了。”魏秋寒微微一笑。“少爷如不介意,要不要坐下来一同用早膳?”
聚宝楼的供膳极丰富,而卫凌月一直以来也都和其他人吃一样的饭菜,并没让张厨子为了自己而另外准备。
瞪着那张神清气爽、浑然无知的笑脸,卫凌月闷得直磨牙。“谁让你吃饭的?背过身去!”
“噢。”魏秋寒了然地颔首,依言转过身,才刚坐好,一个拳头已打上他后背。幸好他早有预防,撤了护身的真气。
“王八蛋,我恨死你了,恨死你、恨死你、恨死你……”怎么骂都是和前几日相同的台词,再无新花样,毕竟燕清淮是让卫凌月骂了二十来天却依旧无法解气的第一人。
发现再骂下去也没意义,卫凌月索性拿桌上的东西泄愤,只听乒乓匡啷一阵声响,魏秋寒的早膳全没了。
“摔死你、踩烂你、我……呜——”还没发泄完,他忽然按住腰痛哼一声。
魏秋寒连忙转过身,“怎么了?”
“我的腰……”好痛,痛死了!
魏秋寒连忙抱起他,放到自己床上。“让我看看。”
他想要解卫凌月的衣服,卫凌月却死死抓住衣襟不准他看。“不,不准脱我衣服!”
早上起身时他便发现自己身上多了无数个红痕,那自然是燕清淮昨晚留下的,这么可耻的痕迹,他死也不让外人瞧见。
瞅着对方红通通的脸蛋,魏秋寒沉默了下便放开手,隔着衣服轻碰他的腰。
“是这里吗?”
“嗯……哇,好痛!”卫凌月又一声痛叫。
“看来是扭到了,你忍着,会有些痛。”按着伤处,魏秋寒开始替他按摩。
虽是如此,卫凌月还是忍不住将脸埋在被子里,痛得频频呻吟,更在心底恨恨痛骂:臭燕清淮、死王八,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昨天晚上这样那样……我的腰会扭到吗?
在卫凌月的呻吟声中,魏秋寒只是安静地替他推拿着,但渐渐地,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隐忍,到最后好看的剑眉更痛苦地蹙紧。
拜托,别在对你有企图的男人面前发出这种声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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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晚燕清淮毫无预警地入侵后,卫凌月又立刻派人翻遍苏州城。
那家伙一定还没跑远,这回自己一定要捉住他!
然而,还是找不到。
就算让魏秋寒搜索过苏州城里里外外,还是连个影子也没找着;每回傍晚魏秋寒搜索完回来,也只能回报他一记抱歉的眼神。
“很抱歉,但我实在找不到他。”
魏秋寒的表情是歉疚,额上还挂着汗水,让卫凌月想发火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这是他和燕清淮的私人恩怨,还多次将魏秋寒当成燕清淮发泄怒火,算起来,自己是真的过分了些。
“找不到也不是你的错,是那家伙太会躲,你没必要内疚成这样。”卫凌月摆摆手,要魏秋寒别想太多。
按着额头,卫凌月努力思索着燕清淮究竟躲到哪儿去了。以魏秋寒的能力与细心而言,肯定将苏州城上下全找遍了,怎么会找不到燕清淮呢?不在苏州城里,不在苏州城外,那燕清淮会在……
“少爷,我从外头回来遇见这位老先生,他说有要紧事要跟你说。”一名仆役走入,打断卫凌月的思考,身后还跟着一名老人。
老人的样貌很熟悉,正是枫桥镇中小狗子的爷爷。
“卫少爷。”
老人恭敬地一弯腰,卫凌月连忙扶起他。
“老先生,你怎么、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卫凌月有些不好意思。
“请您原谅我,您走了之后小的想了很久,还是想知道您的名讳,好让小狗子日后能报答。四处打探之下,才知道您是聚宝楼的卫少爷。”
“这样啊……没关系的。”卫凌月笑了笑,请老人上座。“老先生今天来聚宝楼,有什么事情?”
听卫凌月兜回正题,老人忙将原因说出。
原来是今晨他出门的时候,坐在一株树后休息,听见有嘈杂的人声,探头一看赫然发现全是些长得凶神恶煞的盗贼。不只如此,还有一名男子走在前头,不停跟那个貌似领头者说:城内聚宝楼的卫凌月家财万贯,但和他有极深过节;他可以想办法带这群人入城,只要这些人帮他报仇,抢夺而来的钱财他只要十分之一。
他一听,便赶紧抄近路来聚宝楼通报。
卫凌月脸色微变。“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身材肥胖,嘴边还有颗大黑痣。”
一旁的冯总管恨恨一拍桌,“是那个该死的王员外,他当初被燕清淮救走后不死心,现在回来报仇了。”
“肯定是他。”卫凌月点点头,向老人道谢后又保证不会有事,老人才怀着不安离去。
“少爷,咱们该怎么办?”冯总管一脸担忧。“王员外引来的山贼,不会是连官府都忌惮不已的太平山寨吧?”
太平山寨的盗贼首领武艺不俗,生性狡猾,官府好几次围捕都铩羽而归,只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唔……”卫凌月没有说话,只是抚着下巴仔细思索,眉头紧皱。
一旁的魏秋寒也是一脸阴鸷。
“少爷,要不咱们报官吧?”冯总管急切询问。
“本县太守懦弱怕事,你觉得他有可能帮我们吗?”卫凌月摇摇头,缓缓站起身。“为今之计,只能分头逃了。”
“什么?”冯总管大惊,就连底下的仆役也是一愣。
“咱们打不过他们,当然得跑,总好过被捉吧?”
“可是……可是这聚宝楼是少爷你辛辛苦苦才建立的基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卫凌月当机立断,“阿翰,你将所有人全部集合到内厅,记得别惊动客人,就说张厨子身体不适,其余厨子尚无法独当一面,聚宝楼今日提早歇息。”
阿翰领了命令,匆匆跑出去。
“冯总管,你和我到库房去;魏秋寒你到外头,留心是否有可疑人物。”
吩咐完,卫凌月便和冯总管来到后头库房,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没多久便和冯总管抱着两个木箱走出来。
再回到大厅,所有人已集合完毕,卫凌月让冯总管打开木箱,轻声道:“这些年来,你们跟着我辛苦了。不过我只会赚,不会守,所以积蓄不多;还在外头惹了麻烦,害大家如今没了工作,真的是很抱歉。现在我将这些钱分给你们,所有人拿了钱后就各自回乡,好好另谋生计吧。”
“少爷……”一干人等皆面露不舍。“你对我们已经够好了,不用再把钱给我们!”况且这不是他们少爷的错啊!
卫凌月轻松一笑。“我要逃命,带这么多元宝跑不动啊!”
不让众人反对,他示意冯总管将钱分了,见所有人皆按年资拿了该拿的数,又道:“放心吧,我也给自己留了钱,你们不用担心。”怕大家不信,他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和几张银票。“总之,时间不多了,大家赶紧从后门各自离开。”
他挥挥手要大家快点离去,没多久,偌大的厅里只剩冯总管和魏秋寒待着。
“少爷,你让我跟着吧。”冯总管抹抹泪水。“之前在最危急的时刻没能陪着老爷和你,这一次我冯某绝对不会再当个忘恩负义的人。”
“你在说什么傻话?”卫凌月摇摇头。“你别忘了家里还有老婆媳妇和孙子,赶快回去,带着他们到别处避祸,我一个人会照顾自己。”
“少爷……”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不也活得好好的?算命的说我少年多灾,到二十岁会有大劫,但不会危及性命,度过之后就会一生顺遂。放心吧,我会好好保重的。”见冯总管还是不走,卫凌月板起脸。“你再不走,我也不走了,咱们就一起在这里等死算了!”
“少爷……”
“放心,我会陪在少爷身边。”一直站在卫凌月身侧的魏秋寒开口了。“我会拼死保护他的安全。”
冯总管还没回话,卫凌月已竖起眉。“你干嘛跟着我?你明知道跟在我身边的话会……总之,你回自己的地方去。”
倘若那些人来到聚宝楼却发现人去楼空,自己将会成为山贼的追捕目标,怎么能拖不相干的人下水?
“我自认为功夫不差,至少在路上能保护你。况且你腿不方便,我背着你走会比较快;再着……”看着卫凌月的眼神一柔。“我不想离开你。”
闻言,冯总管倒抽一口气,而卫凌月则涨红脸不知该如何回应。
“快吧,时间不多了,我猜他们入夜便会行动,咱们得快点离开。”不待卫凌月拒绝,魏秋寒蹲低身要背他。
卫凌月迟疑了下,终究乖乖爬上魏秋寒的背,临去前,他回过头对冯总管说:“三个月后,等事情过了之后,我会再回来苏州城,我希望你能再当我的总管。”在他眼中,冯鹤不只是总管,已经像家人一样了。
冯鹤含着泪点点头,目送卫凌月和魏秋寒离去后,随即也转身走了。
而今晚,辉煌华丽的聚宝楼,宣告人去楼空。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