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眸底的坚持,龙腾云一改方才的兴奋雀跃,头皮更是骤然传来一阵阵的麻。
「妳……换个条件好不好?」
她才一开口,他就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了。
虽然说他可是堂堂的九五至尊,但……总也还是有他无法做到的事啊!
再说,他曾在奶娘临终之前许过承诺,又怎能自食诺言呢?
面对龙腾云的恳求,上官曦芸勾起一抹足以让天下大半男人都神魂颠倒的倾城笑靥睨了他一眼。
没作声,只是轻摇螓首,然后毫不犹豫地旋身走人,徒留一抹馨香在龙腾云的鼻端缭绕。
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条件就是这个,其他纵是金山银山、名利富贵,她也通通不要。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纤细背影,龙腾云的脸色更苦了。
纵然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可是这个条件真的是……
要说难倒也不是,只是他若是明君,就绝对不能做出这种事来,除非他想落得一个昏君的封号。
但是若不这么做,她又坚持不出宫,那若仪那儿要怎么交代?
这件事究竟要如何处理才好啊?
突然间,原本还布满苦恼的神色舒缓了开来,然后笑容跟着爬上了他的俊颜。
呵呵,无妨无妨,纵是百般棘手那又如何呢?
只要有关云扬在,把一切交给他不就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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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快说!」一脸不耐的神情,关云扬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这个泫然欲泣的女人。
两人对峙的模样,充满了十足的火药味。
毕竟谁能忍受一大早就被人从温暖的美人窝里挖起来,然后顶着隆冬的大雪在这儿看一个女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真是……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师兄,你到底还有没有当我是你师妹啊?还是你忘了你曾经在师父临终之前许过承诺,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面对这一连串气呼呼的指控,关云扬无奈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还不够照顾妳吗?」完全是喊冤和不能认同的语气。
他都已经落到一个堂堂的大男人得去当媒人婆的窘境了,这样还叫没照顾,那他真不知怎样才叫照顾了。
谁知道若仪却完全无视于他的抗议,直接给了他一个简单又明了的答案--
「当然不够。」
深呼吸又深呼吸,因为只有这样,关云扬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因为在愤怒之中错手掐死自己的师妹,而犯下弒后的杀头大罪。
「那妳说说怎样才算照顾妳?」他咬着牙、瞪着眼问道。
「如果说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上官曦芸给送出宫去,那就是最好的照顾了。」
完全不将关云扬眸中那足以杀死人的愤怒看在眼中,她连忙打蛇随棍上地说着自己的希望。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想到这里,他就着实搞不懂了,明明皇上有三宫六院是若仪早就知道的事,那时她是丝毫不顾他的反对拚了命要嫁,明摆着即使与旁人分享丈夫也甘之如饴。
可是现在却又这般计较,彷佛只要人还在宫中,她就怎么样也不能安心,但她又不是不知道上官曦芸和皇帝的关系……唉!女人果然就是矛盾。
「她的存在又没碍着妳,更不是这一天、两天才发生的事,值得妳这么大清早的就把我急召而来吗?」
「本来是不急啦,可是、可是……」突然间,向来大剌剌的女人说话却吞吞吐吐了起来。
那张俏脸儿上更是漾起一丝复杂的神情,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掺杂着些许女人的妒意。
「发生了什么事吗?」关云扬的语调很随意,显然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严重性可言。
基本上,以皇上对若仪的痴迷,短时间内要移情别恋应该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很肯定一切都是他这个宝贝师妹在庸人自扰。
「我拜托妳这个闲闲没事做的皇后就别没事找事了,皇上对妳的心,这朝廷里上上下下有谁不知道的?」
只要她这个可说创下历史纪录的小师妹别胡闹,他现在就可以闲闲在家抱妻子,不用顶着隆冬的寒意在这儿听她废话。
偏偏他觉得无关紧要的事,对若仪却像是天大的事似的,只见她一脸不悦的瞪着他,气愤地说道:「现在是这样,但是以后可就未必了……」说着说着,原本还朝气十足的脸庞顿时变得泫然欲泣。
她只要一想到昨天在不经意中瞧着的那幕景象,她就觉得很不安、很不安。
虽然她也知道这一时半刻间,龙腾云对自己的心意不会改变,可是……若是时间久了呢?
皇上与上官充容可说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虽说此时两人之间似乎只是兄妹情谊,但谁又能担保往后他们不会突然冒出火花?
唉,她也很想成为一个庸容大度的皇后,可是女人心呵,在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之际,似乎永远也不能安宁啊!
暗叹了一口气,关云扬虽然很想说她是庸人自扰,可是话到嘴边又见她一脸忧
烦的模样,只好改口道:「该不会是上官曦芸做了什么吧?」
唉,这对高高在上的夫妻,难道就不能让他稍稍喘口气吗?好不容易送走了三个,心里才盘算着剩下的那一个可以慢慢来,谁知道若仪还当真应了那句名言--
女人的眼底完全容不下一粒细砂。
即使明知自己受尽宠爱,却还是难免忧心会失去所爱。
「她好端端地待在她的凌心阁中,又碍着妳啥了?」他没好气的问。
之所以将四位娘娘中的上官曦芸摆在最后一位处理,就是因为她最不麻烦,也是最好处理的一个。
就他所知,她可说是无欲无求,对于财富权势完全没兴趣,对于皇上也没半点儿非分之想,待在宫里也只不过是为了求一个安身立命、不受打扰的地方罢了。
这样淡然无求的一个姑娘,要成为眼中钉似乎还不够格吧?
可是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瞧着若仪眸中那深深的不安,就算再不认同,两人间深厚的情谊还是让关云扬忍不住关心。
「她究竟仿了什么事让妳这样担忧?」
「她……呃……」被他这么一问,若仪顿时语塞。
其实也真的没什么,她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那上官充容不过是和皇上在御花园中巧遇,然后彼此笑谈了几句。
「干么吞吞吐吐的?妳不把事情说出来,我怎么帮妳解决呢?」
他倒想知道究竟什么事能让深受宠爱的若仪这般忧心与难安,是皇上不小心召错了人侍寝,还是不小心入错了哪个宫、哪个阁的?
「其实,就是……」她初时还有些迟疑的说不出口,但随着那双幽眸中的不耐越发清楚而明显,她索性一鼓作气的说,「就是昨儿个我瞧着皇上和上官充容在御花园中巧遇,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皇上的心情就好上一整天!」
若仪激动地说完这番话,但她的激动却与关云扬的无动于衷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瞠大了眼觎着关云扬,想得到他一丝丝同仇敌忾的反应,可是不论她怎么瞧,就见他仍是一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模样。
「就这样?」
这样就值得她在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下懿旨急召他进宫吗?
「什么叫就这样?这样已经很夸张了好不好?你这个做师兄的难道都不关心我这个小师妹的终身幸福吗?!」
若仪气急败坏的跳脚,那孩子气的模样简直就和「皇后」这个尊贵的身份完全搭不上边。
看着她那十足幼稚的模样,关云扬无奈又没辙地摇了摇头,即使很想转身离开,却偏偏只能投降。
「好好好,我关心,那妳要我怎么做呢?」
其实关云扬很清楚,若仪不是真的那么善妒,可就算贵为皇后,她依然还是一个女人,女人家的心眼一丁点儿也少不了。
「大师兄!」真不愧是机灵的若仪,一见师兄的态度带着宠溺,她立时往他身边挨去,扯着他的手臂直撒娇。「你就赶快想个办法将她送出宫去嘛!」
闻言,关云扬没作声,只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嗤,讲得好像吃饭那样简单似的,也不想想他是花了多少心思,才替她解决了三个大麻烦。
这下倒好,连让他喘口气儿的时间都不愿意给,非得要他来个年底存货大出清。
「大师兄……大师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承诺,若仪扯着他的手臂直摇着,只差没把它给摇断了。
这下子,关云扬除了投降二字没别的了。「好啦!好啦!送出宫就送出宫吧。」
就剩这最后一个了,索性来个一股作气。
这一次应该没多难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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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曦芸完全没有料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他,在眼中初初映入他的身影时,她着实怔愣了好一会儿。
想不清有多久了,似乎是已经过了几辈子的时间,她不曾这样近距离地好好瞧着他了。
一双水漾的凝眸连一丁点姑娘家该有的矜持都没有,只是睁大了眼瞧着那张宛若刀离斧凿的俊逸脸庞,瞧着他那飞斜入发际的两鬓、那又浓又密的剑眉及炯炯有神、可比夜空星辰的幽眸。
当然她也没有漏瞧了他那有棱有角,总是紧抿着的薄唇。
眼中瞧着的和记忆中的脸庞完全嵌合,眼前的他就像是从记忆之海中走出来的人影。
两年了,七百多个日子!
她终于在御花园中巧遇到他,这代表着什么,是否代表着他们之间那段被遗忘的过去真有了转变的契机?
灿亮的眼神带着强烈的侵略感,被看的人直有一种被人当作猎物般盯着瞧的感寻,那种滋味并不让人舒服。
即使那双眸子的主人是一个容颜绝丽,堪称有倾国倾城之姿的姑娘,但被盯着瞧的洛抑天还是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她……应该是皇上三宫六院里其中一个嫔妃吧?
正当他的心中泛起了这样的臆测,那纤纤身影已然踩着款款步伐朝着他走来。
盯着他的视线依然没有抽离,那本该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清灵眸子却让洛抑天觉得很不舒服。
那眸光太清亮也太犀利了,彷佛含着许多教人摸不透的情绪,甚至……让他想起了梦中那双哀戚的双眸。
好像……真的好像!
「表姊夫,好久不见了!」上官曦芸在他的面前站立,脸上带笑地喊道。
表姊夫?
洛抑天皱着眉头寻思着,这个看来有些熟悉又觉得陌生的女人喊他表姊夫?
难道说她是妻子浅云的表妹吗?
没有漏看他眸底的疑惑和陌生,上官曦芸的心头蓦地泛起了一阵苦涩,但她脸上的笑容未变。
「表姊夫忘了我吗?咱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她那一声声的表姊夫听在洛抑天的耳中,彷佛都带着一丝丝的嘲讽意味。
两道浓浓的剑眉紧紧地兜拢在一块儿,他还来不及作声,上官曦芸再次先一步的开口。
「看来你还是不认得我!」她的语气幽幽,原本灿然的笑容也冷上了几分。
心中骤起的一抹哀伤,宛若洪水般地在转瞬间即将吞噬她的理智,抢在理智还残存的那一刻,她冷然地说:「既然表姊夫还是不认得我,那我也不多打扰了。」
这一热一冷之间,洛抑天都还来不及反应,紧抿的唇瓣正准备说些什么,上官曦芸却已经如她来时匆匆一般,脚跟一旋就翩然地转身走人,完全没有留给洛抑天任何说话的时间。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股异样的感觉倏地在他的心底窜了上来。
那双眸子……怎地和「她」那么像?
她究竟是谁?
心头那抹既似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洛抑天的心头因为这不经意的相遇而满是疑惑。
第二章
圆亮的月儿高悬,上官曦芸抬头怔然地望着挂在天际的那抹明月。
这世上是不是有一个人,在她抬头望着明月想着他的同时,也同样的在思念着她呢?
这思念的滋味儿呵!
甜甜酸酸的,却又带着一点涩然。
这思念几乎已经像是伴随了她一辈子似的。
而今天晌午的那场偶遇,更是让她的心宛若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当初,身为皇上奶娘的娘为了让她断了心中的奢念,不顾她寻死求活的抗议,硬是将她送进了宫中,成为皇上的嫔妃。
本以为今生再也无法相见,她再也无法达成她此生最重要的心愿。
所以她心如止水地认命待在这深宫之中,既然得不到就让自己绝了所有的期望,也就罢了。
谁知……世事这般难料呵!
皇帝哥哥因为深爱皇后,所以打算散尽后宫。初闻这样的消息时,她是惶然的,因为就算出了宫,孑然一身的她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种种的阴错阳差,早让她断了再续前缘的想法,打定主意要一辈子孤老在这深宫内苑之中。
但偏偏,昨日皇上的亲自前来,今日晌午的那一场偶遇,在在都让她原本死寂的心又乱了分寸,起了奢想。
出宫,是一个机会!
可真要出了宫,她又该怎么做呢?
是不顾一切的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还是……
他的身影,加上种种的顾忌,让上官曦芸的思绪烦乱到了极点。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自她的唇瓣逸出,这一叹,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娘娘这一记轻叹所为何来?」跟着那记轻叹而来的,是一道低沉的嗓音。
上官曦芸一听到那声音,原本放松的身躯顿时紧绷了起来。
清灵的眸光举目四望,最后在楼台的廊柱旁瞧着一个隐约的身影。
「你是什么人?」
「关云扬。」浑厚的嗓音报出了身份。
上官曦芸愣了会,一想起他的身份,两道柳眉忍不住挑了起来,语气略带诧异地轻问:「右相夜访不知有何事?」
想来若无要事,以他一个朝廷重臣,不至于胞到深宫内苑来窥视她这个小小充容吧!
「是有点儿事!」关云扬的回答带着一丝没好气。
虽然明知道惹他生气的人不是她,可是他不能在家抱老婆的事实还是让他很不悦,所以语气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右相请说!」
初见时的惊诧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平常的聪慧冷静。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他的到访应该跟她昨日同皇上的那番对话有关。
呵呵,看来,皇帝哥哥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赶出宫去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也该放手一搏呢?
心再次因为这样的想法而宛若擂鼓,可是不一会儿,她的心又沉寂了。
纵使真借助了皇上的力量,回到了他的身边,可他还是忘了一切,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