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想对着她吶喊出他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可是不论他怎么寻觅,这个偌大的山洞就是寻不到她的踪迹。
怎么可能呢?
在坠下山谷时,他明明是紧紧地抱着她的啊,没道理她会失了踪迹。
洛抑天一颗心充满了忧虑,直到他在下经意问看到了冰壁上那一串苍劲的字迹,清楚地写着--
单肩难负两人,知兄心意,先救上官充容之命,望兄争气,早日京城相聚。
是谁留下了这段话?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张每次看到都很想揍上一拳的俊脸。
会是他吗?那个自曦芸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之后,就如影随形跟着他的男人。
如果真是他的话,他那样跟着他们又有什么目的?
难道他还是不死心,仍想要说服他打消报仇的念头?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百来条的人命血债,不是他说放手就可以轻易放手的,更何况他最近的调查已经有了些许的眉目,他相信离水落石出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所以他更没有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就算他给了他再多的恩惠也一样。
不过,若真是他救走了曦芸,他还真要好好的谢谢他,至少他心爱的女人安全无虞。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回京城,他得亲眼看到曦芸是安好的,那一颗悬着的心才能安然放下啊!
唉……长长的一记喟叹自他的薄唇逸出。
两年前他们因遗忘而分离,两年后他想起了一切,但却依然不得相聚,苍天这么捉弄人究竟有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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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闪右躲、左弯右拐,上官曦芸小心翼翼地踮着脚步轻走,正当她准备弯身钻进洞里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咳。
在这冷寂的暗夜中,突然冒出这声轻咳是很吓人的,她猛地回首,就见龙腾云正含笑地望着她。
「想去哪儿啊?朕的上官充容。」
「该死的,你没事站在那儿吓人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长串的低咒自上官曦芸的口中流畅地吼了出来,她瞪人的模样活像是瞪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样凶狠。
这个该死的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动不动就在她的背后窜出来,活像是个幽灵似的,害得她每次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想要偷溜,结果都是功亏一篑。
叹为观止还不足以形容龙腾云此时的感觉,他瞠大了眼瞪着她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
「看什么看,回去睡觉啦!」心知自己今晚的偷跑行动再次宣告失败,上官曦芸也懒得浪费精神,索性脚跟儿一旋就要回房去睡觉。
「我说朕的爱妃今晚兴致挺好的,这么晚不睡觉,还在这儿钻研狗洞啊?」冲着她的背影,龙腾云坏心的调侃道。
其实,他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很坏,可是……偶一为之的坏心情也能调合一下身心不是吗?
瞧她刚刚是多么的精气神十足啊,跟以前那种冷冰冰的死气沉沉可是完全两个样子呢!
「是啊,我在研究这个狗洞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发现,什么时候才会被填平。」头也不回,上官曦芸很没好气的说道。
「明天一大早。」龙腾云也很干脆的给了她一个答案,让她不用再继续研究下
岂料,一听到他的话,她心底那压抑了好几天的怒火终于熊熊的窜烧了起来。
她霍地转过身来,一双美目冒着熊熊怒火瞪着龙腾云,忍不住大声吼道--
「你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啊?当初要我出宫的人是你,现在硬是留我在宫中的人也是你!」
「我只是想留妳作客养伤嘛!」面露无辜,龙腾云两手一摊的回答。「怎么,妳就那么急着出宫去吗?」
「对,我很急,我急着知道我表姊的病情怎么样了?」
「她恢复得还不错,有了妳带回来的药引,和我所赐的千年灵芝,她那原本破烂的身体只怕再活个二、三十年都不是问题。」
「真的吗?那就好了!」
「这样妳就开心啦?」龙腾云浓眉一挑,显然有些失望。
「是啊!」这样就足够了,表姊应该可以和洛抑天相守到老吧!
分不清心头是落寞还是喜悦,原本情绪显得激动的上官曦芸顿时沉静了下来。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一切都按着她原先的希望在进行。
但心头为何又荡漾着一抹浓浓的失落呢?
不愿深思,她笑了,回身,踩着轻松的步伐离去。
「那个女人是很好啦,但妳怎么不问问那个男人呢?」终于还是沉不住气,龙腾云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他一定会很好的。」也不知道是在回答他,还是在告诉自己,上官曦芸这样轻喃着。
「谁说他很好?」他有把握,此话一出,不用眨眼的时间,那身影离去的就会冲回到他的面前。
果不其然,真的只是眨眼之间,上官曦芸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望着他追问--
「他过得不好吗?」
「很不好!」
当然不好啊,他几次试图进宫都被他和关云扬给挡了下来,一个男人要是见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能好到哪儿去?
「为什么?」
表姊的病都好了,他也答应过她既然遗忘了就遗忘了,他应该好好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啊!他怎么可以不好呢?
三个人之中总要有两个过得好才对,这是她当初所希冀的啊!
「不但不好,而且啊,他还很有可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犯下弒杀皇亲国戚的罪名呢!」
龙腾云说话的态度看似危言耸听,其实不然,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为什么?」闻言,上官曦芸急得双手猛地捉住了他的臂膀,一丁点儿上下尊卑也顾不得了。
心焦如焚呵!他为什么要弒杀皇亲国戚?难道说……
「因为见不着妳,而他又刚好查到了当年灭他满门的凶手,所以他打算只身犯险,为亲人报仇。」
上官曦芸一听,可是急得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她双手扠着腰,厉声质问道:「这怎么行呢?你是皇上,为何不阻止他?」
「我是很想阻止,可他怎么劝也劝不听啊!」
虽然位居高位,但他也是人,懂得洛抑天的心情。可是这世道,很多事情都是逼不得已的。
就像当年晋亲王之所以会灭了洛家一门,其实是为了要保住他的皇位,可偏偏这事又不能明着来,所以只好调集朝廷内的高手佯装成盗匪,杀了洛抑天全家。
以洛抑天的角度来看,晋亲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凶手,可是以他这个皇上的角度来瞧,晋亲王其实是一个忠烈之士。
这事原是见不得光,可谁知洛抑天还真的耐性十足,即使当年为了察探而身犯险境,差点丢了一条命,也丝毫没有拦阻他的决心。
还好关云扬的脑袋动得快,藉由安排曦芸去处时顺道处理此事,否则这事情就真要不可收拾了。
「不行,我得去劝劝他才行。」
当年一入宫,她就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了,可是她了解龙腾云,若非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同意用这种见血的手段,但宫廷内的争斗却容不得他心软。
知道他的苦衷,所以她能理解,当下她便决定将这件事情当成一辈子的秘密埋藏在心底。
这也是怕万一洛抑天知道了所有的实情后,会铸下不可收拾的大错。
可千防万防却还是挡不住他为家人报仇的决心,终于他锲而不舍的查出真相。
「不不不……妳现在可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
「因为妳一旦去了,所有的计画就全都功亏一篑了。」
曦芸可是现在唯;退能牵制住洛抑天的棋子,要是她现在出现了,那么一切就全都毁了。
别说洛抑天这个良将保不住,就连曦芸一辈子的幸福也没指望了。
一听龙腾云的话,上官曦芸心眼儿一转,很快地便兜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你在算计我?」
「说算计多难听,说是自助助人怎么样?」
「你……」瞧着他脸上那抹狐狸似的笑容,就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态度大转变,从原先巴不得她出宫,到现在怎么样也要留她在宫中。
看来他是想要藉由自己来箝制住洛抑天,让他化干戈为玉帛,别再提报仇这档子事了。
但有用吗?想不起过去的他,或许会因为一时的迷惑而再次爱上她,可是对她的爱有可能深刻到让他放弃这个几乎已经努力了半辈子的心愿吗?
她真的很怀疑!
「你不会成功的。」
「是吗?」他倒不这么认为,一直以来他都很相信关云扬的神机妙算,每一次都是不差分毫的刚刚好。
所以一切只要曦芸愿意配合,那么他相信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大增。
「那妳知道不知道,如果我不成功,在不久的将来,我只怕就要以谋弒皇亲国戚的罪名砍了他的脑袋?」
「这……」一想到他很有可能无法活在这个世上,上官曦芸的背脊随即泛起了一股寒意。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就算不为她自己,她也得为表姊着想,她是恁般柔弱的女子,要是失去了夫婿这片天,她还活得下去吗?
这样自己千辛万苦地上天山找药引的苦心,不就全白费了吗?
「帮朕,也等于帮妳自己。」看着她脸上闪现着矛盾,龙腾云适时的开口说道。
略略思索,上官曦芸的心下终于有了决定。不论如何,只要能保住洛抑天的命,任何事她都愿意尝试。
「你想怎么做?」
就知道,事情一定会照着他想要的方式走,毕竟他是天子嘛!呵呵!
第九章
没了以往的孱弱,大病初愈的白浅云整个人看起来显得自信许多。
步履款款,她没有丝毫畏怯的抬手敲上了书房的门。
「进来!」低沉的嗓音依然那样悦耳好听,可是这一回却已经不能再在她的心中激起任何的涟漪了。
很多事,似乎只要想开,就海阔天空了。
本来很多想不开的问题,在那时突然造访的关丞相有意无意的开导下,还有康泰天真心实意的照顾下,似乎全都迎刃而解。
爱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是痛苦的,爱一个属于自己的男人是幸福的!
关云扬曾经语重心长地问她,要选择痛苦过一生,还是幸福过一生?
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几乎不需要她多加思索。
本来就不是属于她的,就算因为一时欲念而贪求,到头来终究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啊!
「将军!」不再唤夫君,白浅云改口轻唤着眼前人的官衔。
「什么事?」连头也没抬,洛抑天轻声应道。
他的忽视很伤人,但她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没有太多受伤的感觉-
莲足轻移,她来到洛抑天的案前,然后将一张纸放到了桌案之上。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原本只是不经意的一问,但当他瞧着那纸上写的字时,忍不住吃了一惊。
他抬头看向她,深幽的眸中满布了惊诧:
「这是休书!1
只要洛抑天在这张纸上签了字,他们从此就不再是夫妻,今后男婚女嫁也是各不相干。
「为什么?」他以为白浅云很爱他,既然爱他爱到不惜撒下漫天大谎,那么理当不会放手,可现在她怎么会……
「有些事要懂得放下,才能得到更多的平静。」她意有所指的说道。
事实上,她多少也有耳闻他打算做些什么,但想劝又怕他不听,所以只好借着机会告诉他自己的心情,希望他能体会。
「妳……」望着她的眸子还是存着一份不解,但有着更多的释然。
这样也好,一旦他们离了婚,那么他做的任何事都不会牵连到她,翠竟她在这件事情上是无辜的。
想通了这点,洛抑天不再多说,直接拿起架上的笔在纸上写下了洛抑天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白浅云知道洛抑天还是没有体会她的弦外之音,但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小心翼翼地重新拿起了那张纸,吹干墨汁,然后折起收进自己的怀中。
「那么我等会儿就离开。」
「妳要去哪?」不再是夫妻,很多事也跟着释然,基于一份关切,洛抑天还是开口问道。
「去属于我的地方。康公子承诺过我,倘若我病真的能好,他要带着我邀游五湖四海。」
「是吗?那很好。」洛抑天闻言,欣慰地颔首。
看来,浅云在经过这一场大病之后,真正看清了一些事,也知道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本欲转身的白浅云在听到那声带着轻叹的「很好」之后,突地又止住了动作,一双水眸直勾勾地望着他。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地方,你也有的,报仇或许很重要,可是生活更重要吧!」
她想告诉他的一直就是这个,但她才提起,他的俊颜便沉了下去。
白浅云笑了笑,说道:「看来这些话你是听不下去的,那我就不多废舌了。」
终于,她转身离开了这个让她盲目地爱了两年的男人。
但当她的脚正要迈过门槛之际,她发觉自己终究还是不能这样洒脱的离开。
她再次的转身,然后对着低头不言的洛抑天又道:「很多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丫鬟今儿个在街上听到传言,说上官充容明日将被皇上指派去和亲了,现在我这个阻碍已经不在了,你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曦芸另嫁他人吗?」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洛抑天错愕地抬头,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想我们都欠曦芸一份幸福,我选择了离开,而你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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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还是来了!」
瞧着那压根懒得遮掩,就这么大剌剌的闯入宫中的傲然男子,关云扬的心中悄然的放下一颗悬了许久的大石。
「我要见她。」废话不多说,洛抑天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要见她可以,你甚至能带走她,但你该知道代价是什么。」
手中的折扇轻摇,关云扬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洛抑天,索求自己想要的承诺,想要任何东西都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的态度很清楚,若是洛抑天想得到上官充容就得要放弃仇恨。
面对关云扬的要求,洛抑天稍稍的迟疑了一会儿,可是终于还是咬着牙承诺,「我答应!」
「答应什么?」
「答应皇上不再为难晋亲王。」
身居官场,他当然不会不懂这里头的黑暗。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虽然洛家枉死百来条的人命,但那终究是因为父亲心中起了贪念。
若不是爹一心想要违逆天命,不但拥兵自重,还结党营私地想要另外拥立四皇子,以获得更多的权势富贵,对先皇忠心耿耿的晋亲王也不会因为新皇才立,不想引起太多动乱的情况下,以宫内禁卫假扮成贼人,抄了他们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