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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目静静的眺望着远处,但再怎么望,最终却只能透着窗子望着那一小方格里的天地。
但她却依然看得聚精会神,动也不动的,彷佛窗外有什么事十分吸引着她似的。
若不是胸口还有着浅浅的起伏,还真会让人以为躺卧在床上的人儿,其实只是一尊人偶。
终于,宛若白瓷娃娃的人儿开了口,用极为轻浅的语气问道:「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吧!」
「嗯!」康泰天手里忙着配药,还不忘在药碗旁放置一颗可以让她在喝下苦药后,可以甜甜嘴儿的糖。
「唉……」长长的一声虚叹,白浅云收回了眺向远方的眸光,语气染着淡淡的忧伤。「我有什么值得他们为我冒险的?我不过是个罪人罢了。」
珍珠般的泪滑落在葱白的纤指上头,那无声的泪却更教人心疼。
将手中冒着烟的药碗往榻旁的矮凳儿一放,康泰天伸手扶起了低着头的人儿,笑着对她说道:「哪有什么罪啊?真是瞎说。」
「我不是瞎说的,要不是我,抑天和曦芸会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是我偷了属于他们的幸福。」
「傻瓜!」像是望着一个稚子,康泰天探手揉了揉她黑缎般的发丝,柔声安慰,「一切是天意,与妳无关的。」
「怎么会无关呢?他们甚至为了我的病,远赴天山涉险,若是他们有什么意外,我纵使赔上这条命也是不够的。」
再说,留她这条命干么呢?
她不过是一个痛苦的制造者罢了!
「我有没有说过妳的病不适合这样钻牛角尖儿?」向来和颜悦色的康泰天难得的板起了脸,他轻轻转过了她的脸庞,让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妳是个好姑娘。」
脸泛苦笑,白浅云轻轻地摇着头,说道:「我哪是什么好姑娘?我的心地可坏了。」
「我不准妳这么说自己!」
「不然我该怎么说呢?」
她为了一己之私断了一桩好姻缘是事实,现在想想,当时的她是多么的自私又可憎。
「妳只不过是爱错了人罢了!」
「爱?」白浅云长喟了一声,现在的她都快要搞不清楚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不是为了爱了。
「或许我爱的不是他,只是爱上了争夺。」
更或许那只是心头的一抹执念罢了!
几次生死关头,这场病真的让她想开很多。
「妳……」
看着她这样自眨,康泰天的心倏地揪紧,他心疼呵!
她究竟知不知道在她为旁人神伤之际,他其实也在为她神伤。
连他都已经算不清楚这样瞧着她有几年了,但她却总是没能察觉自己的心思,是缘份不够吧!
「快喝药吧!」不想再听她说着这样的话,不想再看着她心心念念地记挂着他以外的另一个男人,康泰天端起了药,送到她的面前。
望着那碗乌漆抹黑的药汁,不用尝,白浅云也知道那一定挺苦。
她抿着唇,难得撒娇的不肯以唇就碗,她从没告诉过别人的一件事是--其实她真的很怕苦。
「妳不喝?」见她那抗拒的眼神,康泰天满腔的气怒真个是不打一处儿来,
问题才出口,还不等到她回答,他就冲动地仰首将药一饮而尽。
见他这莫名的举动,白浅云不明所以的惊呼了一声,可是嘴儿才开,就见他整个人朝她靠来。
「你……」想干什么?
话都还没说全,那些被含进康泰天口中的药汁就全数地被灌进了她嘴里。
「你怎么可以……」好不容易咽下了药汁,白浅云才想扬声抗议,谁知他却意犹未竟的再次攫住了她的唇。
第一次可以说是惩罚她的不肯吃药,可第二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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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白雪笼罩整个山头,即使艳阳高照却依然觉得冻人。
上官曦芸嘴里呵着气,仰望着眼前那一片的美景,却无半丝的兴奋。
悄然回头,看着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这些日子,他们之间话说得不多,他只是静静的守护在她的身边,替她张罗着一切,但却很少言语。
虽然他原本就是不多话的人,可是她知道他的沉默并不是因为个性,而是因为她那天的话伤了他。
那天,她其实也听到破屋内传来的声响,但她却佯作不知。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硬起心肠,照着自己的决定做。
人的一生,应该不是只有恋人之间的情感吧?像个伙伴一样的互相扶持,其实也是另外一种美,不是吗?
「瞧,很美吧!」她笑着,手指着不远处的山头,然后转头对着洛抑天说道。
「嗯。」即使面对眼前的美景,他依然沉默,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应和着她的赞叹。
「走吧,咱们可得定快点,表姊还在等咱们找回冰晶呢!」
他的冷漠浇息了她心中的喜悦,但她仍勉力地维持住脸上的微笑,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等一下!」见她莽莽撞撞的又要举步,洛抑天忽尔开口喊停。
「怎么了?」上官曦芸不解地回头,却不意撞进他那两潭深泓,然而两人的视线才一交会,她立时别开脸。
「别这么莽莽撞撞的,这天山山势险峻,一年不知断送了多少的人命,还是得要小心为上。」他口中一边交代着,一边步至她的身边,忽尔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你干么?」他的猛然靠近让她的气息一窒:心儿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带妳上山。」话一说完,洛抑天便挟着她宛若苍鹰一般的凌空而起。
其实,若是只有一个人到天山,压根就用不了那么久的时间,同她骑马奔驰不过是希望能多增些回忆罢了。
「你……」冷冽的风雪拂面,几乎让她只要张嘴,就会被塞人满嘴的雪花,这情况顿时让原本想说些什么的上官曦芸放弃地闭上了嘴。
望着底下那些不断掠过的雪白景致,一股异样的感受突破了她的心房,让她忍不住又忆起了从前。
原本僵直的身子也彷佛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一径往洛抑天那坚实的胸膛靠去,整个人几乎是窝在了他的怀中。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靠着他!
曾经,她以为这个胸膛会是她一辈子的依靠;曾经,她以为这个胸膛会是她的一方天地。
可是她很清楚,现在这个胸膛已经不属于她了,但--
偷一下,不过份吧!
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第八章
好梦由来最易醒呵!
洛抑天那双强健的双腿才落地,上官曦芸已经忙不迭地从他那温热的胸膛里闪身而出。
为了避免尴尬,她刻意像只彩蝶一般翩翩起舞,飞旋在那漫天的风雪之中。
看着她像雪中仙子一般的嬉戏,洛抑天其实有点儿后悔自己刚刚一时冲动用轻功带她上山。
要是用走的,他们之间的回忆应该可以多些吧!
可偏偏他就是心疼她,不忍她承受那攀爬的疲累,所以硬生生地缩短了两人相处的时间。
「喂,你瞧那景色多好看,要不是咱们还有要务在身,我真想……」
上官曦芸本来兴奋得像是刚飞出笼子的小鸟一般,但见洛抑天一脸的凝重,她的吱喳戛然而止。
「你……怎么了?」不知是因为有感于离别将近,还是因为这漫天的风雪让她暂时忘了自己该远离他的决定,她几个跃步来到他的身前,凝着他沉重的脸色,忍不住伸手拍去落在他眉心的雪花片儿。
无语地摇了摇头,洛抑天的唇畔漾着一抹笑,不想开口坏了两人的兴致。
换个角度想,只怕上苍已经怜悯他了,让他终究有机会知道自己遗忘了的是什么样的珍宝。
有着回忆足以怀念,总比庸庸碌碌、毫无回忆可言的生活来得好吧!
「喂,开心点好吗?你一定也没瞧过这样的景致吧!」站在山尖顶,俯望着那一片雪白的世界,上官曦芸的眸中显露着一抹深深的着迷。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就和他两个人待在这儿,永不分离。
她心里很清楚,他那沉重的脸色其实是因为分离将至。
「喂,你别再板着一张脸喔!」不想让这仅存的时间在沉重中度过,她佯装生气的双手扠着腰,警告着。
洛抑天努力地扯出一抹笑容,他似乎永远都无法拒绝她的想望。
「哇,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
望着他那郁郁不乐的模样,她的孩子心性顿起,一边取笑着他难看的笑颜,一边偷偷地自身旁的大石上揣了一把雪。
冷不防地,她朝着他丢出手中的雪球,好巧不巧的那团雪正好击中他的脸庞。
「妳……」突然被袭击,洛抑天初时一愣,直到听见她那银铃般的笑声和淘气的笑容,他才知道是她干的好事。
淘气心性也被挑起,他一边闪躲着她接连不断的攻击,一边也跟着抓起了地上的积雪,朝着她扔了去。
抛去了烦恼,忘却了心头忧愁,这两个加起来年岁几乎超过一甲子的男女笑闹得无比畅然。
「看招--」
玩了一会儿,上官曦芸已经开始喘着气了,她本想喊停,但见洛抑天手中早已搓了一个比人头还大的雪球在等着她,她登时倒抽了一口气。
想也没想的回身就逃,落荒而逃总此被雪球罩顶来得好些吧!
她蒙着头跑,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身处在悬崖的边缘,但眼尖的洛抑天却注意到了。
「危险!」他见状,沉喝了一声,可是正逃得起劲的上官曦芸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仍一步一步地往危险走去。
当她站在悬崖旁,感受到强劲的风势已吹得她几乎要站不稳之时,想后退已是来不及了。
「轰!」地一声巨响,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她已经脚底踩空的往下坠去。
那崖尖本就有许多部份是积雪堆积而成,一遇上她的重量,支撑不住,便整个崩了下来。
眼睁睁的看着佳人遇险,洛抑天狂吼一声,飞身前去,却只来得及摸着她的衣袂,
生不能同生,死却要同死!
耳边彷佛响起了上官曦芸那清脆的嗓音,他相信这绝对不是幻觉,当年她应该也是这样许诺过他的吧!
一念之间,洛抑天想也没想的跟着跳了下去,运起了内劲,他加快自己下坠的速度,不一会儿,上官曦芸已经被他整个扯在怀里。
小心翼翼地护着她,洛抑天举目四望,希望能为两人找着一线生机,可是四周的岩壁都已被冰雪覆盖,宛若刀削似的陡峭,哪里有可以供人施力之处?
他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人儿,柔声问道:「怕不怕?」
「不怕!」望着他的眼神清澈得找不出一丝的惊惧,上官曦芸紧紧的攀着他,两人之间几乎毫无缝隙。
「其实,这样很好。」
若是能够同死,就不用深陷生离的苦楚,更不用觉得对不起任何人,这样真的很好。
「嗯!」
在这一刻,两人的心思其实是相通的,他点了点头,俯首吻住了她那柔软的唇瓣。
这样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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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笨蛋!
是不是所有的人一旦被情爱沾染都会变成笨蛋啊?
瞧他们,就算明知会死,也要紧紧相拥,这还不打紧,真正让人觉得刺眼的是,两人唇瓣挂着的那抹微笑。
现在是怎样,只要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就很值得庆幸了是吗?
关云扬不认同的撇撇唇,既然真的那么相爱,就应该想尽办法在一起嘛!
管什么表姊,又干么理会旁人是用什么眼光瞧他们呢?
偏偏这两个家伙都呆蠢得紧,弄得好像能共赴黄泉就是天大的福份似的,还嘴角带笑咧!
好在他们命大,没被阎王老爷收到跟前去,要不然这下他不在皇上的面前糗大了吗?更别说皇上可能气得三年五载的不让他回家瞧老婆。
关云扬越想越生气,忍不住伸脚踹了踹地上的人儿,直到听到了几声细微的呻吟,这才满意的收脚。
好吧,就看在这两人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他就再出手救上一回好了,反正最后一次了,做苦力就做苦力吧!
还好这件事应该再过不久就可以处理完了。功德圆满,累完这一回,他就可以带着他的亲亲娘子去云游四海了。
呵呵!想来就颇值得开心的。
不过,他只有一个人,充其量也仅能驮一个人下山,这该怎么好呢?
关云扬偏头,略略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唇畔一抹坏坏的笑容浮现。
呵呵,就这么办吧!
都已经是最后一个可供他玩乐的棋子了,若是不来个惊天地、泣鬼神,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吗?
就这么一转念,关云扬腿一抬,在自己的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在光滑晶亮的冰壁上凿下了几个斗大的字。
随他腰身一弯,从怀中掏出几粒黑色药丸,一把全塞进了洛抑天的口中,然后俐落的抱起了另一副娇软的身躯走人。
正所谓没有经过磨难,不知道真情的可贵,既然这两个人既呆且蠢,他是真的不介意给他们最致命……
呃,是最有效的一击啦!
可是他不过才走了数步,便突然被一抹闪耀的光芒所吸引,两道剑眉微皱,纳闷走上前去,瞧着眼前的冰柱好一会儿。
突然间,他的脸上漾出了一抹浅笑。呵,也不知这算不算是误打误撞,这该不会就是上官曦芸和洛抑天千里迢迢来找寻的冰晶吧?
好吧,反正救人救到底,他就当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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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像火烧一样的疼痛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着。
好不容易挣脱了黑暗,他幽然醒转,但眼都还来不及睁开,双手就彷佛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开始四下摸索。
可是不论他怎么摸,都只是扑空,洛抑天心下一惊,登时张开了眸子。
即使全身疼痛不堪,他还是强撑起身子,一双眼睛不过兜了一圈,所有飘散的神智就全都回归了原位。
「曦芸……」强忍着喉头那火烧般的痛楚,用着粗哑声音低喊,可是却怎么也瞧不着她的身影。
猛然间,他的脑际倏地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一个接着一个的画面在他的眼前快速闪过。
脑海中也开始响起一段又一段的对话--
我爱你,你爱我吗?
爱啊!
那咱们一起留在这儿好不好?
不行,妳正值花样年华,怎可陪我枉死在这里?
那这样,你好好留在这儿,我找人来救你,可是你要答应我,生不能同生、死要同死,要是你就这样死去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一句句的对话不断涌现,如狂潮激流在他的脑海中流转着,所有的记忆都清晰地恍若才刚发生似的。
许是因为坠落山崖时的撞击,让他想起了所有被他遗忘的一切,可是在他想起了一切的同时,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