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卫明受不了地再拉拉她的袖子,「玲儿。」
风承统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这娇小的女娃挺有趣的,小脸红通通的充满生气,晶亮的大眼闪耀着光彩,古灵精怪的模样煞是可爱。
「让您见笑了,」左卫明歉然一笑,「这孩子调皮得很,还麻烦风老多多调教了。」
风承统和善的脸上满是笑意,「哪里,我家里没女儿,看见这么可爱的女娃,高兴都来不及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说罢,微笑地问左玲潇,「小女娃,妳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啦?」
左玲潇听风老爷子称赞她可爱,正对众人挤眉弄眼,忽闻问话,脸一变,又是乖巧的模样,「风爷爷,人家的名字很好听喔,玲珑的玲,潇湘的潇,今年十七岁。」
她嘴甜地唤一声「风爷爷」,叫得风承统心花怒放,乐得呵呵直笑。「好!好!好名字!」
唉,看来风老爷子也要拿她没辙了。左卫明暗叹口气,这丫头就会装乖拐人!「虎子,大勇,你们留下来看着小姐。静书,麻烦妳多担待了。」
左卫明转身告诫左玲潇,「不要又胡闹!不然罚妳抄《论语》!」
左玲潇小脸一皱。《论语》很多耶,爹是想要她的命吗?「我会乖的啦!」
左卫明和风承统又聊了一会儿,留下虎子、大勇、马静书和左玲潇四人,带着其余几人向风承统道别,便回寨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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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的午后,鸟儿快活地在枝头上朗声啼鸣,春风吹拂花园里娇艳的花朵,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景致。
左玲潇跟马静书在房里努力写作业,满桌子的纸张、满地的废纸团。
「唉!怎么这么多啊!写都写不完!」左玲潇抓着被她写到掉毛的毛笔,小脸满是哀怨,走到小几旁倒杯茶润润干渴的嘴,开始闲聊,「静书,东厢为什么老有大夫进进出出啊?风爷爷生病了吗?」
她们和虎子哥、大勇哥住在西厢的客房,每隔一天风爷爷会到西厢的书房,花一个上午教她们吟诗作对,然后交代下两天份的习字帖。
她看风爷爷健步如飞,脸色红润,不像有病在身,怎么老看大夫提着药箱来来去去?进出东厢的仆人也都忧心忡忡,那凝重的神色让人看了就难受。
马静书持笔的手顿了一下,「母」字成了「毋」字,她懊恼地瞪了无辜的笔一眼,「小玲,妳真不知道?」她真怀疑她在装傻,就算她在路上睡得不省人事,不知道她们救了风公子,在大厅里也该听到寨主问候风公子的伤势啊。
「知道什么?」左玲潇一脸茫然。她又漏听了什么吗?
放下停在半空中的笔,马静书转身面对她,正色说:「风老爷子的独生子在旗山被老虎给咬了,我们刚好经过救了他,现在人还昏迷不醒呢!」
「咦?我们救了他?我怎么不知道!」她竟然不知道这么刺激的事?
「妳忘了妳赖在寨主怀里睡了大半的路程吗?」马静书瞪她一眼,给自己倒杯茶,她需要平定心神。
「喔。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左玲潇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笑得心虚。她那天实在是累了嘛,爹宽大的怀抱又暖烘烘的,她当然睡得好沉。
「静书,我们去探望风公子!」左玲潇小嘴一张,害马静书呛了一下。
「风公子还在昏迷,我们去了也没用,妳还是乖乖在房里把字帖写完。」马静书冷静地否决她的提议。她怎会不知她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就是想出房去玩嘛!说得这么好听。
左玲潇知道被看破了,也不好再说,看看窗外优美的景色,无聊地抓过马尾放在指间拉扯,「不然我们去花园走走嘛!天气这么好,待在房里太辜负老天爷的好意了!」
马静书看她期待的神情,想到这几天都关在房里写了又写,也难为她了。「好吧,只能一下子,妳还有很多字帖没写,明天交不出来看妳怎么办!」
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向调皮爱玩的她竟对风老爷子没辙,安静的听课、认真的习定,以前就没见她这么乖。这下寨主可以放心了。
想起风爷爷,左玲潇僵了下,缩缩肩头,小嘴嘟得老高,「我知道啦,玩一下就回来写嘛。」
真不知她是哪根筋不对劲,明明风爷爷人很好啊,老是笑咪咪的,可她就拿那温和的语气、和善的笑脸没办法,以前跟爹吵的气势全没了,只能任风爷爷摆布,认命地写着一堆又一堆的字帖。
马静书动动僵硬的身子,拉起哀怨的左玲潇,「走吧,妳不是要去玩?」深知她有苦难言,她也不多说,用她最喜欢的「玩」激励她。
果然,左玲潇一听到玩,马上把所有烦恼抛在脑后,开心地抓着马静书冲到花园,享受得来不易的自由。
午后阳光和煦,和风徐徐,她们徜徉在百花竞放的庭院中,放松心情享受这舒适宜人的天气。
马静书恬静的脸庞绽放文雅的笑容,悠然地欣赏百花齐放的美景,回忆适合此情此景的诗词篇赋;左玲潇活力十足地冲来冲去,乌黑柔亮的长发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美丽的圆弧,一会儿爬到树上看鸟儿筑巢,一会儿趴在地上看蚂蚁大军行进的队伍,又伸手在潮湿的草地挖掘,不知发现什么东西,小脸散发惊喜的光芒,不时发出豪放的笑声。
狂放的大笑自花园传来,几个经过的仆人不由得停下脚步观看眼前的奇景。
这不是左姑娘的声音?她趴在地上干么?就算她穿着男装,这也太夸张了吧?!转头看看一脸平静愉悦的马姑娘,她似乎习以为常?
这两个气质迥异的姑娘看似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协调,形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被两人营造出来的气氛眩惑了心智,仆人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不知不觉被她们的欢乐气氛感染,脸上浮现朵朵笑靥。
「静书!妳看我找到什么宝贝!」左玲潇满是泥土的小手抓着一块白白的东西,猛地凑到马静书眼前,小脸笑得开怀,大眼闪动着惊喜。
马静书已然习惯她冲动的个性,她先沉稳地退一步,再看向她手中,「咦?白玉?妳在哪里找到这东西?」上好的白玉要价不菲,怎么让她随便就捡着了?
左玲潇小手一指,「在那边的草地上。我看那里闪着光就去挖,结果就挖到这宝贝了!」小手忙碌地抹去白玉上的泥土。
白玉除去尘泥,现出原本的样貌,鹅蛋大小的白玉雕着栩栩如生的竹子,散发温润圣洁的光辉,上头有个小孔,像是给人穿绳佩带的饰品。
「怕是有人掉在这儿了。白玉可贵着,明天问问风老爷子吧。」
「不要啦!这可是我发现的,既然有人把它丢在那里,我捡到就是我的了!」
左玲潇爱不释手地摸摸白玉,这些竹子雕得真像,拿衣袖再擦擦,发现背面浅浅刻着一个字,「静书,这里有字!」
两颗脑袋凑在一块儿,努力想看出是什么字。
「好像是沄?」左玲潇用眼神询问马静书,她读书不精,常有认错字的时候。
「是沄没错。妳有进步嘛!」这字不常见,她还知道,算是有长进。
左玲潇被称赞,小脸仰得老高,「哼!我可是有下功夫的!」她这三天写的字可比以前加起来还多,也学了不少新字。
马静书笑笑,「真的进步不少喔,寨主一定会很欣慰的。」一顿,「差不多该回房了,都快用晚膳了。」
「这么快?!」左玲潇看看天边艳丽的彩霞,怎么才玩一下子就快天黑了?难怪她肚子咕噜咕噜地叫。
「快快!我们回房换衣服!」左玲潇把白玉塞进怀里,拉着好友往房里走。
马静书看着衣袖上的黑手印,苦笑连连,的确是该换衣服了。
两人途中碰见在一旁看她们看到忘记工作的仆人,马静书有礼地点点头,左玲潇脚下没停,朝着他们就是大叫一声──
「你们好。」再送上开朗的笑脸,继续走向房间。
几个人被她叫得震了一下,不约而同的想:这姑娘的嗓门真大遂有礼地回礼,振作精神回工作岗位去了。
第二章
东厢,风家独子风竹沄的房间。
宽阔雅致的房里弥漫着浓厚药草味,几个仆人忙碌地服侍甫清醒的少爷,喂汤药的、换药的、领大夫进来的,个个忙得晕头转向,却无一丝怨言,每张脸上都是欣慰的表情;因为这风少爷待下人极好,他昏迷的七天来,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终于盼到他们的少爷苏醒。
风承统快步走进房,见儿子脸色苍白地靠坐床头,神情虽然疲惫,眼神却很清明,想来是脱离险境了。
「沄儿,你终于醒了。」温雅的脸上满是欣喜和放心。这七天来,他告诉自己儿子福大命大,一定会醒来,强迫自己压下忧心,照常进行平日的事务,这会儿儿子醒了,他也可以放心了。
风竹沄看大家为他担心,着实过意不去,「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嗓音干哑,气若游丝。
风承统倒杯茶给他,坐在床边慈祥地看着儿子消瘦的脸颊,「哪儿的话,你醒来就好。昏迷了整整七天,身子一定很虚,等会儿我叫人炖些补品给你。你就安心养伤,书肆的事我会看着的。」
风家在明云城经营一间规模颇大的书肆,风竹沄成年后便交给他管理。他昏迷的期间,都是风老爷子去管照书肆,此刻,风竹沄虽然脱离险境,但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书肆的事当然还是交给风老爷子去办。
「多谢爹,那个……」风竹沄举杯呷一口温润的茶水,欲言又止。
「什么事?尽管说。」
「嗯,刚刚是不是有奇怪的声音?」俊逸的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奇怪的声音?」
「嗯,我就是听到那怪声,吵得我耳边难受,才醒过来的。」
「耳边难受?」怎么跟他刚刚的感觉很像?莫非……他脸色怪异,迟疑地说道:「你知道左寨主吧?」
见儿子点头,他接着说:「那天你倒在旗山山脚,就是他救了你。他刚好要送女儿过来,就把你一道带来,才知道你是我儿子,你说这事巧不巧?」
「那……」爹说了半天,他是很感激左寨主的救命之恩,可是那怪声到底是?
风承统揭开谜底,温和的脸闪着笑意,「那怪声就是左寨主的女儿的琴音,我刚刚在书房教她练琴,可那琴音简直是折磨人……」想不到那丫头伤人听力的琴音唤醒了昏迷中的儿子,真不知该说她是「害人不浅」,还是「造福他人」。
风竹沄斯文的俊脸出现一道裂痕,他喃喃地说:「真有这种琴音?那时我耳边难受得很,以为是鬼差来讨命,赶紧用尽力气挥开黑雾醒来,想不到是……」
「算了,那也算功德一件。我已经跟她说可以不用练琴了,以后不用再受这种折磨了。」风承统这下子真对左玲潇的琴音佩服得五体投地,连昏迷中的人都能吵醒?
「她们不是住在西厢?」风竹沄突然想到什么,讶然地问。
「嗯,左寨主还留两个手下保护她们。」他含蓄地说,事实上,左卫明是吩咐那两人「看着」小姐。
「那东厢还听得到?」东、西两个厢房少说也隔了百尺,那恐怖的琴声还能传到东厢来?
风承统叹口气,「你才知道,那时我人在西厢书房,听得好不痛苦。」想起那阵噪音,耳朵又痛了,他皱皱眉,轻晃着头。
风竹沄眼角瞥见一个小脑袋挂在窗口,红通通的小脸好奇地盯着他瞧,大眼灵活地转了几圈,大咧咧地对他绽放笑容。
那抹笑温暖明亮得像是搜罗了天下间所有的光芒,一下子照亮他稍嫌昏沉的意识,也带来一阵不可思议的悸动。
他温文地回那张陌生的小脸一笑,只见她俏皮的对他眨眨眼,接着又是更大的笑容。
「爹,那位是?」
风承统惊讶地回头一看,是左玲潇淘气的脸,「小玲!」
突地,小脸消失,像是硬被人扯下。「唉哟!静书!妳──」话声隐没,似是被人摀住嘴。
见朝气蓬勃的笑脸突然消失,不知为何,风竹沄心头涌出一抹淡淡的失落,似是久违的光亮瞬间消失般,让他忍不住想伸手抓住她。
「那位便是左寨主的女儿,左玲潇,现年十七岁。照左寨主的说法,『这孩子调皮得很』,你也看到了。」
「是吗?」风竹沄失神地看着窗户,喃喃自语。
「对了,你不是去找书吗?怎会在旗山?」儿子爱书成痴,这回为了寻找失传已久的古本书,半个月前就出门去了,怎会在旗山,还受了伤?
风竹沄拉回心神,回应爹亲的问话,「我听人说书在旗山曲和寨。他们几年前抢了个贪官,那书一块儿被抢去了。我想爹跟左寨主有交情,便想上山求书,怎知才到山脚下,就让老虎给咬了。」摸摸缠着绷带的左脚,他想自己可能大半月不能下床了。
「哎呀,旗山不是一般人上得去的,你怎么不回家来再做打算?我可以先捎信问左寨主一声,左寨主为人极好,说不定愿意卖给我们,甚至可能派人送到我们家来,也好过你冒险上山。」风承统抚着额角,头痛不已,这孩子为了书连命都不要了?
风竹沄俊脸微红,他的确是求书心切,顾不得危险,就想一人上山。「那就麻烦爹写信问左寨主一声。」
「好,那你好好休息。」风承统起身,把他扶回床上躺好,招来仆人,「好生照顾少爷。」便转身出了门。
风竹沄刚自多日的昏迷中醒来,精神极差,才说了会儿话,困倦便袭上他,侍立一旁的仆人见状,连忙向前帮他调整姿势。
沉入梦乡前,一双明亮灵活的大眼浮上心湖,让他带着淡淡的笑意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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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玲潇好不容易才从马静书手下抢过自己的嘴,她张大嘴,努力汲取新鲜空气。差点闷死她了!
「静书!妳做什么?!」她喘过气来,一双晶莹大眼控诉地瞪着马静书。
马静书也在喘气,从东厢拉着左玲潇跑到西厢来,可累坏她了。「妳还说!不是说好偷偷看一眼,都让人发现了!」
「我怎么知道风爷爷会突然转过头来!」她不敢说她跟风公子对上眼了,还对人家笑了一下,想起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啊!轻轻柔柔的,就像三月里的春风,让人看了心里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