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承统闻言不禁又失望又懊恼,「你怎么不做?」他想早点办亲事啊!
他昨天收到左寨主的回信,说是只要这边搞定,他们就可以办亲事了,怎么小俩口还在拖拖拉拉的?
小玲年纪小又少根筋也就罢了,他这儿子都快三十了,搞到现在,这点小事还没个进展?真急死他这老爹爹!
这三天来,小玲常窝在他房里,这是众所皆知的事,他还以为小俩口感情进展神速,离成亲拜堂不远了,怎么还拖磨不前?
风竹沄愕然,要他「做」?爹没说错吧?!
风家代代相传的家训是「仁义礼智」,爹却要他做出有违礼教的事?!
「我不能做。」风竹沄闷闷地迸出一句,是苦闷,也是无奈。
他也想啊!可他不愿吓着她,而且两人没有名份,这样对她不公平。
她既然是他想终生疼宠的人儿,他就不应该将情欲放在最前头,而忽略她的感受;他愿意等,等她察觉自己的心意,等她心甘情愿接受他,等她想跟自己携手白头的那一天;在这之前,他是不会有所行动的,即便要忍到内伤重重,他也愿意。
「不能做?!」苍劲却高八度的声音划过傍晚的庭院,受惊的鸟儿振翅飞高,远方隐约传来碗盘摔破的声响,交杂几道惊呼。
风承统大汗直流,老眼凸睁,直直盯住风竹沄下身某处,「被老虎伤了?」没听过风寒会让人「那里」不行,那就是在旗山被老虎给伤了的那次喽?
「老天!」修养再好的人被爹亲猛瞧「那里」,也会如坐针毡的吧!
风竹沄闪身躲避他的视线,「我不是说这个!」还看?!他哭笑不得地再次闪身躲过走到他身前的爹亲,「我和左姑娘还没成亲,怎能做出有违礼教的事?」
风承统止住脚步,茅塞顿开,「还好还好,要是你那里不行,咱们风家可要绝后了!」摇摇头,「不,应该说,只能靠我再去生一个了。」
这是什么话?风竹沄登时觉得同遭的人都跟左玲潇一般怪了。
「总之,在我们没名没份之前,这样的事是绝对不能发生的。」风竹沄正色道。
「好好好,那你们什么时候要成亲啊?」他等了好多又好多年了啊!眼看众家亲友都升格当爷爷了,他好不是滋味!
风竹沄还想问问老天爷咧!她何时才会明白相思病的病因是比喜欢还要喜欢的「爱」啊?
「我不知道。」他黯然神伤,为什么让他喜欢上对感情如此迟钝的女子?
儿子发愁了!风承统也知道他的苦处,只得无奈地安慰他,「会有这一天的,你别担心。」回头他得跟静书商量对策,再这样下去不成!
「嗯,希望如此。」风竹沄的声音低不可闻,「我今晚在书房睡。」
「好,我让人跟静书说小玲在这边,免得她担心。」
两人各自去了,浑然不察躲在门后的人儿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完完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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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玲潇因为失去温暖的大枕头,好闻的味道也不见,甜蜜的梦境不再,若有所失地悠然转醒,正想出声喊他,却听到他在门口跟风承统说话。
她蹑手蹑脚地贴在门板上偷听,却听到他们正说着自己。
待两人脚步声渐远,左玲潇才转过身,踱到桌边坐下,小手托腮,苦思他们话中的含意。
她喜欢他,所以想跟他亲近、觉得跟他共睡一床没关系,但是他说这有违礼教?没成亲不能做?
礼教?是书里说的大道理吧?之前抄过几回、她了然地点点脑袋。
她早该知道那书呆子一定是信奉礼教的家伙,那他不愿与她共睡一床倒不难理解。
唉!真麻烦!左玲潇小手拉着马尾在桌上乱画,好不烦恼。
不过是一刻前的事,她已经开始想念他的怀抱了。那宽大的胸膛包围着她,有力的心跳在她耳边鼓动,传递温柔和煦的暖意。
那时,心头晕染甜滋滋的感受,让她安心之余,还尝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滋味,好像整颗心都被幸福填得满满的,教她再也不想离开那令人眷恋的怀抱。
幸福?眷恋?
她柳眉微拢,檀口傻愣地张得老大,纳闷地拿马尾拍打桌子,在记忆中搜寻,「好像在哪里看过这词儿?」
「可恶!」愤然取过风竹沄借她的书,火速翻找,「就这段!」
在雨中,他俩静静对望,幸福与眷恋在两人心头流转。经历种种磨难,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种种折磨均成过眼云烟,美好的未来在他们眼前展开……
「可恶!可恶!可恶!」左玲潇越看越火大,纤指猛戳「幸福」和「眷恋」四字。
「他一定早知道了,才故意拿这书借我,还要我跟他说心得!可恶!」俏脸涨红,火气之下隐藏着万分的娇羞,「讨厌啦!就我一人不知道。」
静书是寨子里公认的才女,一定知道这事儿,之前跟她说的相思病一定是故意耍她的!
害她以为自己生病了,还到处嚷嚷她得了相思病!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她喜欢他?又有多少人知道她迟钝得连喜欢一个人的心情都分辨不出来?
「喔!我的天!」她按住额头,俏脸如火烧,羞窘不已。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跟他在一起就会觉得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心情平静而愉悦,飘飘然的好似要飞天成仙。
眸光投向茶壶,忆起以前老觉得茶在他房里喝比较好喝。她还记得,那时他说茶叶、水和冲茶的方法都一样,哪会有什么不同。
原来是这缘故!想来,她那时就喜欢他了吧!
而她直到现在才知道那种感觉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跟喜欢爹、静书、大勇哥、虎子哥、风爷爷……的喜欢都不同;这就是爱情吗?只为他一人而发、只因他一人而起。
书上那句「有情人终成眷属」冷不防地在她脑海浮现。
成亲!
他们刚刚提到的字眼,原来他们早在想这事了。难怪府里众人对她恭敬有加,因为她是他们未来的当家主母嘛!哼哼,原来如此!
啊!这不就是说府里上下全知道她是笨蛋了?!
再次,无比深沉的困窘席卷她的神智,「啊──」小手摀着脸,不愿面对现实,惊破夜幕的尖叫声直冲云霄,桌上的茶壶和杯子承受不住这般折磨,顿时迸现几道裂痕。
杂沓的跑步声响起,风竹沄跌跌撞撞地破门而入,后面还跟着几个惊惶失措的仆人,「玲潇?」出了什么事?她叫得好凄厉!
左玲潇一听他的声音,再次尖叫,「呀──」他连声音都好听得跟她作对!
她才体悟到自己的情意,就马上面对他,教她如何把事情想清楚?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他成亲耶!
风竹沄心急如焚。她是怎么了?看也不看他,光是尖叫?房里没别人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挥手让仆人回去休息,反手关上门,一瞬也不瞬地端详她的神色,大步一跨,长臂揽住她,「玲潇,冷静下来。」大掌拍抚她的后背,眉心深锁,神情焦虑。
左玲潇在他的怀抱中找回平静,停下尖叫,小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腰,轻叹一声,「竹沄。」
「嗯?」他惊悸犹存,眼神探向她嫣红的小脸。
她深深地望进他盛满关怀与不舍的眼眸,还没想出来的答案蓦地出现。他说过喜欢她,而她也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话用在他们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了吧!
一个念头闪过脑际,大眼精光流泄,她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送我一套女装好不?」小手不安份地在他背后乱摸。
风竹沄呼吸一窒,她在做什么?!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身上游走,她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好不好嘛!」嘻嘻!他脸红了!小手摸得更起劲,脸蛋往他胸上靠去,不住磨蹭。
「呃……好。怎么突然要穿女装?」她不是只穿男装?从他们认识至今,他还没看过她穿女装的模样咧!不知她身着宫裙的样子如何?
左玲潇狡猾一笑,「你明天要陪我上街对吧?」她可没忘记睡前要求的事。
他失笑。这小妮子对玩的事倒不含糊!要是她在别的地方也能如此机伶就好了,「嗯。」算是弥补她没去成市集的遗憾。
「我们顺便玩个游戏,我穿女装去,你也穿。」
「我穿女装?不行!」风竹沄瞠目结舌,他一个大男人穿女装?成何体统!
她拉下他,跟他眼对眼,眼波含藏诱惑,「好嘛,人家第一次穿女装,很紧张耶!你陪人家紧张嘛!」
有这种道理?陪人紧张?这样她就会不紧张了吗?他心里犯嘀咕。
眼前的大眼频频释出魅惑的波光,试图混乱他的心智,剎那间,他觉得只要能让她高兴,多余的坚持都没有意义,不如……不行,他得把持住!事关男人的尊严,他绝不妥协!
左玲潇将他的挣扎全看在眼里。他有这个心就好,不要太逼他吧,「那我们坐马车去,都不下车总行了吧?」小手抚摸他清俊白皙的脸庞,继续诱惑他。
该死!这般温柔带情的语调,他知道等在前头的肯定是陷阱,可是……「不下车?」他还是脱口说了绝对会造成他终生耻辱的话语。
「不下车。」她举起小手,似是发誓一般。
风竹沄动动喉头,艰难地吐话,「好吧。」
「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心花朵朵开,她激动地在他颊上亲了一下。
他顿时三魂七魄飞去一半,所有知觉集中在她亲吻的那一小块肌肤,愣到九重天。她……唉!浑然不知自个儿做了什么。算了,她还没开窍,怎能期待她会有和自己一样的悸动?
夜已深,他最好赶快离开她,以免他兽欲大发,欺负她可恨的天真。
「晚了,妳回房吧,我会让人备妥两套女装,」风竹沄头痛地说。话虽如此,可要去哪找他可以穿的女装啊?而且就算找得到,他真有勇气穿上吗?
「嗯,明天见。」左玲潇再摸他胸膛一把,这才心满意足地踏着月色离去。
风竹沄看着她轻松的模样、坦然的毛手毛脚,不禁怀疑她会不会是「开窍」了?
若是如此,他当然很高兴,不过,他怎么有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
第九章
「叩叩!」马静书一大清早就来敲左玲潇的房门。
「小玲!」没应声?「小玲……」还是没应声?
她甩甩手腕,动动十指,推门而入,准备使出绝招。
左玲潇整个身子埋在被窝里,带着甜笑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
梦里,风竹沄穿着女装,还是不灭他男子的魅力,他的怀抱似大海般包容她的一切,看她的神情彷佛是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让她安心地将自己交给他。
猝不及防地,被子被人猛然拉开,寒意渗入体内,寒风吹散风竹沄温和宜人的笑脸,只剩一团凄冷的浓雾。
左玲潇眼眉紧皱,着急地想抓回他的身影,却见他越飘越远,消失在世界的另一端,她眼睛涩涩的,像是要流出泪,小嘴喃喃出声,「不要走!」腰间却传来剧痛──
「小玲!起来!」是马静书的声音。
左玲潇睡眼惺忪,下意识摸向腰际。是静书的绝招,那么刚刚是梦喽?那她不会被丢下喽?她如释重负的大叹口气。
「是妳说今儿个要起个大早的,还不快起来!」马静书扭动十指,作势要再攻击她。
「我起来了,我起来了!」左玲潇马上清醒,连滚带爬地离开床铺。
想到风竹沄不用动一根手指就可以把她叫醒,左玲潇不禁抱怨马静书的心狠手辣,「每次都这么大力,我都淤青了啦!人家竹沄就不会这样!」
「是是,风公子神通广大,我哪比得上?」马静书诡笑,「毕竟他是妳的心上人嘛!」尾音拉长地调侃她。
说到这个她就有气,「妳果然早就知道了,还把我耍得团团转!」
马静书一点愧疚的样子都没有,「妳一点自觉都没有,我说了妳会信吗?」而且耍她比较好玩嘛!
「哼!」她的确是不会信啦!左玲潇闷闷地开始着装,准备去找风竹沄。
「妳已经开始叫他的名字啦?看来是有点进展嘛!」昨天风老爷子还来找她商量对策,看来是不需要了。
左玲潇粉颊发红,明眸生光,「嗯,是有点进展没错,不过妳别说出去。」
「为什么?大家等着喝喜酒咧!」这是好事啊!莫非她又有什么鬼点子?
「附耳过来。」她神秘兮兮的在马静书耳边嘀嘀咕咕,逗得她从惊讶到佩服,再从好笑到同情。
「妳也得参与这个计画,我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他们两人都是第一次穿女装,总要有个人帮衬一下。
马静书最终还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对风竹沄的同情已滚到天边纳凉,「当然。」她怎能错过这等好戏!
「好,我们走。」两条嬉闹着前进的人影,准备去给那可怜的男人永生难忘的窘迫。
另一头,风竹沄愁对两套色彩鲜艳的女装,忐忑不安。
他们办事真是太有效率了!还真找到大尺寸的女装给他穿,让他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叩叩!」马静书和左玲潇兴高采烈地相偕而来,嘻笑声透过门板传进风竹沄耳中,刺痛他的自尊和冷静。
「请进。」低醇的嗓音夹带沮丧。
左玲潇大摇大摆地穿堂入室,走到桌边给自己和马静书倒茶,「静书,这茶很好喝喔。」
「风公子。」马静书有趣地打量他如丧考妣的神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也别太担心了。」她语带玄机,安慰这个可怜的家伙。唉,更可怜的是他快要娶到左玲潇这个小恶魔啦!
「是吗?」风竹沄苦笑,他可看不出这样做会有啥好处。
左玲潇拿起较小的女装,非常满意它的颜色,「嗯,这个颜色好!」水蓝色的衣裙在朝阳中显得清新脱俗,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嗯,我看妳的衣服都是水蓝色,就让人准备这个颜色。」那时领命而去的仆人一副见到鬼的样子,毕竟一个是没穿过女装的姑娘,一个是没穿过女装的大男人,突然要他们准备这两套女装,还真是吓坏他们了,他的形象全没了!
感受到他为她着想的心意,她绽放灿烂的笑容,扑到他身上,「谢谢。」唉,真好,她舒服地长吁口气,她好像永远也不会厌倦这个怀抱呢!
风竹沄自然地拥住她,享受馨香软玉在怀的快意,眼角瞥到马静书揶揄的笑意,俊脸微窘,轻轻推开她,「玲潇,先试衣服吧。」
「嗯!静书,妳来帮我。」左玲潇小手开始解腰带,准备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