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娣倏地起身奔出去,在楼梯转角处看到弗灵武,她急切地下楼抓住他离去的势子,满眼乞求地看着他。
「我真的很丑,你看了一定会害怕,一定不会喜欢我的,你看看好不好?看了之后再重新考虑退婚这件事,求求你!」她将右脸转向弗灵武,一手拉住衣领往下扯,丑陋可怕的疤痕立刻暴露在他眼前,无法遁逃。
弗灵武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一径专汪地凝视着覆在她雪白颈肩后的那一大片狰狞烙印,想象着这片烙印形成之初所承受的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可怕痛苦。
没等到大受惊吓的抽气声,观娣愕然抬头看他一眼,见他只是略略蹙眉,盯着疤痕看的眼神却没有一丝惊骇和厌恶。
这样好象不对,他应该惊抽一口气,然后害怕地倒退几步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呀!他怎么……
「一点也不丑。」弗灵武低下头,双唇随着低语来到她颈侧,轻轻印在观娣自认丑陋无比的疤痕上。
观娣吓傻了,他的双唇像烙铁般烫疼了她,她惊慌失措地推开他的脸,急急拉回领襟,双臂紧紧环住颈肩,整个人退到了楼梯中段转角的最角落里,瞠着大眼,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刚刚在干什么?他做了什么?
「你是个很有勇气的姑娘。」弗灵武微微露出醉人的邪笑,慢慢走近她。「你吓不走我的,还是乖乖认命当我的新娘吧!」
观娣恐慌得颤然冒汗,浑身僵硬。
「我……我不行……我不是……」
「一定要是你。」他倾身凝视她。「记住,一、定、要、是、你。」
观娣的脸上霎时尽失血色。怎么可能是她?她根本不是沁芳格格呀!
「保重,咱们大喜之日再见了。」他咧开致命的魔魅笑容,隐隐带着得意,转身翩然下楼。
观娣双膝一软,坐跌在楼梯的转角处,脑中糊烂成一团,背上一片冷汗。
好半天,她才意识到楼梯上方射来的目光,她怔怔抬眸,看见华芳和馨芳两姊妹错愕且惊诧地呆视着她,眼神怪异莫名。
她们听见弗灵武的话了吗?此刻,她脑子里空白一片,实在没有力气去猜测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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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灵武喜欢观娣,这下子麻烦大了!」一回到沁芳屋里,门才刚刚关上,华芳便立刻冒出这么两句话来。
「什么?!」沁芳惊呼一声,视线在华芳和观娣脸上游走。「这是什么意思?是弗灵武不肯退婚吗?」
「没错,他坚持不肯退婚。」馨芳坐下,倒了杯茶润润喉。
「为什么?观娣,你没给他看你的疤吗?」沁芳激动地质问观娣。
「有啊,我给他看了。」她很尽责地做了该做的事,自认没有对不起沁芳,怎么知道会有出乎意料之外的结果。
「他没被你的疤吓到?他接受这样的你?这怎么可能?我真不敢相信!」
沁芳无心的叫嚷刺伤了观娣,她尴尬得做不出适当的表情来回应。
「沁芳,你太失礼了!」华芳喝斥着。「观娣为了你的事出了多少力,当我和馨芳都决定放弃时,她都还愿意为你做最后的一搏,你该谢谢她才是,怎么还能口无遮拦地对她胡乱嚷嚷!」
沁芳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处境,哪还管得了许多。
「我不要嫁给他嘛!」她哇地一声哭出来,转身扑在枕上嚎啕大哭。「搞了这么大半天,结果居然一点用都没有,观娣,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嘛!没让他讨厌你就算了,怎么还让他喜欢上你?你要把我害死了!」
观娣捏紧颤抖的粉拳,怔愕无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比谁都想知道弗灵武对她的态度为何异于常人?
「沁芳,你冷静下来可以吗?现在不是追究观娣的时候,而是应该商讨一下如何应付你和弗灵武的大婚之日!」华芳没好气地骂。
「那才不是我的大婚之日!」沁芳哭得花妆凌乱,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弗灵武不是喜欢观娣吗?既然他看观娣那么顺眼,就让观娣去嫁给他好啦!」
「你到底胡说够了没!」华芳怒沉了脸。
沁芳伏枕痛泣,活像个被判处死刑,等着被斩首的囚犯。
听着沁芳凄惨的哭声,观娣莫名感到内疚。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是沁芳伤心的泪颜,却使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大姊,沁芳的话也不算胡说,你难道忘了弗灵武对观娣说的话吗?」馨芳忍不住偏袒起自家妹妹。「弗灵武说要观娣认命,乖乖当他的新娘,而且我们都清清楚楚听见他说一定要是观娣这句话。」
「我当然记得,所以才说要你们一起想想该怎么办呐!」华芳无奈深叹。
「我觉得弗灵武刻意强调两次那句话肯定别有用意。照理说,他所看见的观娣就是沁芳,为什么还要一再强调『一定要是你』这句话呢?听起来实在很奇怪。」馨芳一直感到不解。
「该不会……弗灵武已经察觉到观娣其实并不是沁芳了吧?」华芳不安地低头沉思。
「有可能。」馨芳耸耸肩,视线落在一脸茫然的观娣身上。
「那……他那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华芳脑子都乱了。
「我觉得他表面上想娶的人是谦王府的沁芳格格,但是真正令他感兴趣的人却是观娣,所以他才会强调在大婚之日想看见的人是观娣。」馨芳努力拆解弗灵武的哑谜。
观娣暗暗倒抽一口气,她心底压根儿不信弗灵武会对她感兴趣,一定是馨芳误解了他那句话的意思。她身上的疤吓跑了多少男人,他怎么可能对自己感兴趣?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那就让观娣代替我嫁给他呀!」沁芳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眼,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一丝愧色。
华芳和馨芳不约而同地转望观娣,神情若有所思,似乎对沁芳的话并不表示反对。
观娣咬紧下唇盯着地面,强迫自己镇定。就算她们的身分是谦王府的格格,也不能随意安排她的终身。
「观娣,这原是我们谦王府的事,却没想到把你也拖下水了。」华芳望定她,带着些许愧疚地苦笑。「我们对你实在感到抱歉,整件事你都身在其中,当然也很清楚事态已经演变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观娣,我想问问你,倘若弗灵武页心喜欢上你,你……可愿意代替沁芳嫁给弗灵武?」
观娣惶惶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姊妹三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我不行的,他不可能喜欢上我的,你们一定误会了!」他曾娶过的两位福晋都是艳冠群芳的大美人,对她这种容貌平凡又有丑陋疤痕的老姑娘怎么可能有兴趣?
「观娣,你故意把疤痕露给弗灵武看时,他对你做了什么?」馨芳直视着她
令人心跳加快的一幕倏地闪过她脑海,那个吻直到现在还残留在她颈背上隐隐生疼。
「想起来了吧?」馨芳掩口轻笑。「他若是讨厌你,怎么还能对你做出那样的举动来?」
观娣的脸烧红到了耳根,尴尬得直想找个洞钻进去。
「什么举动?」沁芳好奇地追问。
华芳叹口气,附在沁芳耳旁低语了几句,沁芳听完,惊讶得目瞪口呆。
「观娣,你不是真的想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吧?」馨芳语重心长地一叹。「不管弗灵武是不是真心喜欢上你,但至少嫁入武肃亲王府的日子肯定比你现在好过千倍万倍,而且难得的是弗灵武完全不介意你身上有疤,就算你只是顶替沁芳出嫁,但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呀!撇开别的不说,眼下这个机会实属难得,天底下哪有这种便宜可捡的?你点头答应了,不只是帮了沁芳大忙,说不定也是帮了你自己,你就别再犹豫了。」
观娣默默咀嚼着馨芳的这番话,心中涌起许多复杂的情绪。
没错,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抓住这个机会顶替沁芳嫁给弗灵武,她便从此不用再挑灯夜绣,也不用再担心没有钱买好药医治娘的病了,她们母女的生活可以丰裕很多很多。
更重要的,是弗灵武表现出不在意她身上有疤的态度,令她死寂已久的心都澎湃激昂了起来。弗灵武啊弗灵武,这个自他一出生,就被她放在心上时刻惦记的男人。一直以为自己只能在千里镜中寻找他的身影一辈子,忽然,他从千里镜中走出来了,如此高大,遮天蔽日地出现在她面前,而她有了一个阴错阳差的机会可以成为他的妻子,她岂有推拒的道理?
「观娣,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嘛!」沁芳泪眼汪汪地牵住她的手,恳切祈求着。「观娣,你若真的肯代替我嫁,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算我求你了,观娣……」
好吧,答应了吧,她已无法抗拒。
「不行。」华芳突然摇头。「我们不能太自私,把观娣硬推入弗灵武娶妻的诅咒中不顾她的生死,要观娣代嫁这件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没关系的。」观娣深吸一口气。「我不怕诅咒,我愿意代替沁芳格格嫁给弗灵武贝勒。」
华芳表情讶然,馨芳万分诧异,而沁芳则是欣喜若狂之极。
观娣静静地望着她们微笑。
她们忽然间发现,观娣的神情、声音和笑容,都变得很不一样了。
第三章
武肃亲王府排场盛大、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将北京城深秋的夜弄得热闹非凡,看热闹的人将大街挤得水泄不通,诡异的流言也在人群的耳语中悄悄流散着,将喜洋洋的热闹气氛带入了令人颤栗的寒意。
「武肃亲王府的四贝勒又娶第三个福晋啦?」
「听说娶的前两位福晋死得离奇,谦郡王怎么还敢把女儿嫁过去呢?」
「可怜的沁芳格格,嫁过去以后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年春夭?」
观娣坐在八人抬的大红喜轿中,浑然不知外头漫流着什么不祥的传言,她紧张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打鼓似的咚咚响。
在喜娘的牵引下,观娣像个傀儡般进行完了一连串繁复的婚俗仪式,最后终于被送进了洞房。
喜帕揭开后,她鼓起勇气微微抬起头,与弗灵武四目对望。
「果真是你。」他缓缓绽开神秘迷人的浅笑。
「是啊,要不……还能有谁?」观娣心虚地低下头。
弗灵武失声一笑。
「这是个好问题,既然我们已经拜堂完婚了,这位『沁芳格格』,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分是谁了吧?」
观娣惊愕地倒抽一口气。馨芳格格果然没有猜错,他早就识破她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不是沁芳格格?」她的手心冒出冷汗。
「难道你们觉得我是个笨到连你们在玩什么小骗局都看不透的人吗?」他不以为意地低声轻笑。
观娣胆怯地看着他,只见他笑得邪气,略带得意,却不像有发火的迹象。
「你……为什么不拆穿我?为什么还愿意与我拜堂成亲?」她不懂。面对这个偷窥了十二年的男人,她仍摸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因为你很有胆量。」他在她身旁坐下,倾身凝视着她。
「是……是这样吗?」不,她哪有什么胆量,光被他这样盯着看,她就紧张得快要窒息而死了。
「你一定听过关于我娶妻受到诅咒的种种传闻吧?」他一罪她更近,声音放得更轻更柔。
「听过。」他的呼息似有若无地扫过她左侧的脸颊,令她神魂荡漾。
「既然听过,还敢顶替沁芳格格嫁给我,你的胆量岂不是大得惊人?」他专注地盯着她颊边轻盈晃动的耳坠子。
「那是……因为……」她知道那根本就不是「诅咒」,可是却无法对他解释她为何会知道原因。
「还有,你敢在陌生男子面前露出让你自己都觉得难堪的疤痕,这还不算有胆量吗?」他的低语浓腻得像枕边情话。
「那是因为……我已经答应沁芳格格要帮她这个忙了,所以……」而且对她来说,他不算是陌生人。但是,要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最丑的一面,确实需要付出极大的勇气。
「那你除了有胆量以外,还够讲义气。」他的指尖轻轻画过她柔嫩的面颊,惊叹传来的触感竟如婴儿般细腻。「你的外表看起来虽然柔弱,但是个性坚毅不屈,而且韧性十足,你真的很适合当我的妻子。」
他的触碰加上温柔的细语,令观娣心跳加剧,神思恍惚,几乎无力思考了。
「我没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她下意识地逃避他的触摸。「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身上还带着丑陋的疤,而且还……」还偷窥了他十二年。他若是知道她日日伦窥着他,会不会气炸了?
「你身上的疤一点儿也不丑,我不是普通的男人,并不在乎这个。」他亲住她极力闪躲的小脸,逼她侧转过来面对他。
「你那天只看到一小部分而已,事实上,我的背……」她神色不安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我说过了,我不在乎。」他动手卸下她的发饰,浓密的长发披散下来,如黑缎般光滑动人。
「弗灵武贝勒……」她紧张得扯紧自己的领口,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充满了畏惧和期待,身躯瑟瑟颤抖着。「我不会逃避和你圆房,可是……能不能请求你,不要看我的背?」
「你怕我看了你的背以后会对你『性』趣全失吗?」他不以为然地挑眉。
观娣点点头,未经人事的她,自然听不懂他的暗喻。
「别胡思乱想了,你以为的丑陋,说不定还能得到我对你更多的怜爱,用不着害怕。」
他俯在她耳边呢喃,嘴唇轻刷过她滚烫的面颊,来到她嫣红的双唇,细细吻吮、摩弄着那张柔软的小嘴。
观娣的心在胸腔里狂跳,又惊、又羞、又惧地接受他缠绵的吻。他似乎极有经验,知道抚摩她的下巴稍加施力,她就会自动张嘴迎接他唇舌的探索和侵略,她无助地任他予取予求,彻底迷失在神秘妖异的晕眩感里。
从她青涩的颤抖、不知所措的笨拙反应中,他知道自己千万不能太急躁,免得惊吓了她而破坏洞房花烛夜的乐趣,尤其她对暴露自己身上烧伤的肌肤充满着极度畏怯,他只能慢慢引导她,瓦解她内心的防备和抗拒。
「你比我想象中甜美多了。」他在她唇中低语,专注地深吮其中的甜润,优闲地进行着一场火热而冗长的炽吻。
观娣在他唇舌温柔的撩拨挑逗下几乎无法喘息,她恍惚得没有察觉到弗灵武什么时候已解开她的衣扣,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被他压倒在喜床上,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他舌尖炽热火辣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