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静言,他在吧?」面对他不寻常的敌意,杜崇非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一丝愠色,仍是维持著一惯的冷淡语调。
「你竟然还有脸来找他?你害我弟弟害得还不够惨吗?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见他的,他也不会见你,你最好快滚,永远不要再来!」他还没找他算帐,他倒先找上门来了,这世上还有天理可言吗?静谦的青筋直冒,句句充满怨恨,大有赶人之意。
「臭小子,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你不想活了吗?不要以为老大对你客气,你就起来了,信不信我把你剁成九段,然後丢到海里去喂鲨鱼!」站在杜崇非身後,脸上留著一条长型刀疤的壮硕男人,对他这种态度十分不满,狠狠地恐吓道。
「不准对他无礼!」杜崇非挥手制止了刀疤男的说话。
「但是老大,他…..」刀疤男不懂老大为何对这个态度嚣张的家伙如此忍让。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的大哥,也就是我的大哥,以後你们都得敬他如上宾!」杜崇非转头对刀疤男命令道,他的话中有不容侵犯的威严。
「是,老大,我知错了,请原谅我的无知!」刀疤男低头道歉,冒出一头冷汗,没想到面前的文弱小子竟是老大朝思慕想的心上人的哥哥。
杜崇非的视线再次落向静谦,「抱歉,我的手下对大哥你失礼了!」
「谁是你大哥啊?你年纪还比我大吧,少开玩笑了,不要半途乱认兄弟!我们于家可不敢”高攀”您这位龙凤组的首领!」静谦夹枪带棍地讽刺道。
「宝贝啊,话可不是这样说啊,大哥他是特地来见你弟弟的耶!」望著静谦异常激愤的神色,杜崇槐不禁为他大哥辩护道。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他安什麽心!」静谦嗤之以鼻,眼中满是剑拔弩张的风暴,连他也一起恨下去。「你跟他一样都不是好人,都给我滚啦!」
「你冷静点!」杜崇槐搂著他的肩,试著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别碰我!」静谦摆出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傲然态度,只要是有关静言的事,他就会变得不可理喻。
「静谦!」杜崇槐一脸拿他没办法的模样。
「小弟,你的小猫似乎不太好应付啊。」看来一向在恋爱上无往不利的弟弟这次是遇到了难缠的对象了,杜崇非不得不带著同情的语调对杜崇槐说。
「彼此彼此,大哥,你的不也是吗?」杜崇槐话中有话,反将他一军。
这对兄弟在打什麽哑谜,他怎麽一句都听不懂?「喂,你们说够了没,快点离开我家!」
第六章
「在没见到静言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杜崇非的眼中写著势在必得的坚决。「若是你坚持不肯让我见他,我只好硬闯了。」
「我不会让你进去的,除非我死!」」静谦不肯妥协,他挺直著腰杆,目光如炬,紧守著大门,一副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架势,就算是豁出他的生命也会保护静言。
「那麽别怪我不客气了!」杜崇非丝毫没打退堂鼓的打算,没有人能阻止他想见静言的决心。「阿标,猪皮,给我闯进去!」
「是!老大!」
在他一声喝令之下,两条大汉立刻就要闯进来替杜崇非开路,静谦正想上前去阻挠他们,却被杜崇槐一把拉开,铁钳般的大手从身後抱住他的腰,让他一点也动弹不得。
「放手!王八蛋!杜崇槐你他妈的抱住我干什麽,我要去阻止他!静言他在里面!」眼睁睁地看著杜崇非与他的手下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静谦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他奋力想从杜崇槐的怀中挣脱出来。
「抱歉了,宝贝,我是不想你受伤害啊,大哥他为了你弟弟,是什麽事都干得出来的,要是弄伤你的话,我会很心疼的。」杜崇槐抱他抱得更紧,将脸埋在他洁白的颈间流连。「你这细白嫩肉的皮肤是经不了打的。」
「混帐!」想救弟弟的挫折、愤怒、焦急一起涌上心头,几乎让他——想砍人。尤其是背後抱住他不放的猪头,都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跟他调情。「不要太小看我了!」火气一口气集中到头部,他挺起後手肘,往杜崇槐胸前的要害猛力一击,趁著杜崇槐松手之际,火速地冲向静言的房间。
「啊!」被这突如其来的奇袭给击中,杜崇槐抚著发痛的胸口咋舌道:「太小看你了,没想到宝贝你身手挺好的!」说归说,他还是不放心静谦一个人过去,万一他一时冲动与大哥他们起冲突就糟了,越想越担忧,他赶紧尾随著静谦的背後跟了上去。静谦一冲进静言的房间就看见杜崇非趴在床沿凝望著沉睡中的静言,那双冰冷的眸子此刻正绽放著柔情似水的目光,彷佛要将床上的人儿深深地望进眼底般波动著难忍的激情与爱恋。
「言儿,我的言儿,对不起这麽晚才来接你,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他握住静言的手,声声充满真情的呼唤,用轻柔的语气诉说著他对静言说不出的思念。「失去你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才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你,好不容易我终於又见到你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了。」
静谦见到他对弟弟那副深情款款、欲爱不能的神色,难以想像他这样冷酷无情的男人,居然会显露出一往情深的钟爱眼神,若是他在演戏,他不得不佩服他的确演得入木三分、令人动容。一想到弟弟所受过的折磨,静谦压根就不信杜崇槐是真心的,他以为这样就能赎罪吗?亦或是他想减轻罪恶感而演出的戏码?
「最爱的人?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若是你真的爱他,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双腿不能行走,每天过得就像行尸走肉般神智恍惚?」静谦的唇边掠起一丝冷笑,两道眼光森冷而锐利的射向他,揉合著一种深切而固执的愤懑。
「你说什麽?言儿他竟然………」面对著静谦字字一针见血的发言,杜崇非像遭到巨大打击般脸色苍白,注视著静言的双眸煞时变得悲痛起来。「怎麽会?!」
「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何必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少在那惺惺作态了!当初要不是你绑走他,他又怎会落到这个凄惨的下场?是你亲手断送了静言的大好前途,把他给毁了不是吗?」静谦毫不留情地继续批斗,丝毫不给他留半点馀地。
杜崇非被问得哑口无言,整个人僵立在当场,英俊的脸孔因痛苦而扭曲起来,那模样活像是痛失爱侣而啼哭的孤鸟,哪还有平日不可一世的气势呢?
在场的手下们看了都不禁大吃一惊,他们向来无情、冷绝、狂傲的老大,竟会为了区区一个男子而动情。
「怎麽?被我说中了,你没话可说了吧?」静谦没有放过对他的攻击,「杜先生,我是不知道你怎麽想我弟弟的,但是我弟弟他绝对不是那种会爱上男人的人,一定是你对他霸王硬上弓,用残酷的手段羞辱了他,让他的心理觉得无法承受,才会变成这样的不是吗?」
「宝贝,别说了,大哥他已经很痛苦很懊悔了,你何苦再为难他?」跟在他身後进来的杜崇槐见他说起话来得理不饶人,感到於心不忍地制止了他对大哥尖酸刻薄的数落。自一年前静言逃走後,大哥就像疯了一样频频找别的帮派对决,老是故意挑衅对方,让自己投身於枪战中疯狂嗜杀,彷佛要发泄失去爱人的空虚般不顾自己的性命,他的转变杜崇槐都看在眼里,他相信大哥是真心爱著静言。
「你干麻替他说话?难道我有说错吗?搞了半天,你也是他的帮凶!」他的话似乎引起了反效果,静谦转头恶狠狠地瞪著他。
杜崇槐被指责得莫名奇妙,他这心高气傲的情人一旦气起来是无理可讲的,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而使得他和静谦之间的感情受影响,所谓兄弟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在静谦一副与大哥势不两立的趋势下,他当然选择站在静谦那边了,希望大哥别怪他重色轻兄才好。「这是天大的冤枉啊!宝贝,你怎麽能这麽说嘛,我是看你这麽激动,怕你气坏了身子啊,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他伸手搂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哄道。
静谦心里泛起了甜滋滋的感觉,他强自压下那股难解的情绪,表面上硬是装作无动於衷地拨开他的手,「少来了!」
「你就别生我的气了!」正当杜崇槐想更进一步软化他的心,静谦陡然脸色一变,冷不防地冲离他,以飞快的速度,疾步窜到了床边,火冒三丈地指著杜崇非的鼻子脱口就骂。
「别碰他!你没有资格碰!」
杜崇槐诧异静谦冲动的行为,视线往焦点人物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他大哥正试图抱起睡得正熟的静言。
「我要抱言儿回去,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来医治他!」杜崇非对静谦的喝止不为所动,他紧抱著静言,像找到了失落的珍宝般不敢有半点松懈。
「你这个冷血自私的混帐,还想带静言回去好折磨他吗?谁希罕你请的医生?我自己会带他去,不劳你杜老大费心,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懂,不要再接近静言,他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你只要离他远远的就算帮他了!」静谦抓狂的叫骂,一把想抢过他怀中的静言。
杜崇非哪肯放手,他坚决地宣言道:「你怎麽骂我都好,但我是绝对要带静言回去的!」
「你休想!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静谦闻言怒火更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两人互不相让地彼此对峙,展开了一场抢人的拉锯战。在拉扯之间,将原本睡著的静言给吵醒了,他睁开了惺惺的睡眼,一脸的茫然望著他们。
「静言,你醒了?我是崇非,我来接你回去了!过去是我不好,我没好好珍惜你,让你受苦了!」杜崇非凝视著他憔悴的脸色,既怜惜又心疼。「只要你好起来,我发誓从今以後我会好好对你的,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伤害!」
「够了!你不要再妖言惑众了,静言才不会看上你这种人,也不希罕你对他的好!」静谦认为他是虚情假意、满嘴谎言,气得抓起他的衣领,挥起拳头就要给他好看。
「宝贝啊,不要那麽冲动,你这样大呼小叫又动手动脚的,小心把你弟弟给吓坏了!」杜崇槐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将静谦拉开。「不如先平心静气下来,听听大哥怎麽说吧!」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静言的。」杜崇非的声音听来真诚无比。
静谦在听了杜崇槐的话之後,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顿时冷静了不少,神色渐渐趋缓了下来,不似刚才那般激进。「哼,鬼才相信。」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对杜崇非感到释怀。
「静言,你大哥骂得没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吗?」杜崇非的手不舍地摸著静言的脸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近乎贪婪地看著。「我是特地来追回你的,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静言眨著呆滞的眼睛,无神地望著天花板,思绪彷佛飘到远方去了,对他由衷的爱语恍若未闻。
「静言,看著我,你知道我是谁吧!求求你哭也好、骂也好,打也好,就是不要不理我!」杜崇非几近是用恳求的了,像他这样一个傲视群雄的黑帮霸主何曾对一个人如此低声下气过。
静言静静地蜷缩在他怀里,依旧维持著呆呆的神色,好像有一道深厚的墙封锁了他的心,将他与外面的世界整个隔绝,让他什麽都看不见、什麽也听不见。
「静言,不要这样对我,你是不是还在气我当初把你当成了他人的替身?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杜崇非满脸的痛彻心扉,难忍激动地摇晃著怀中的人儿。
「别摇他了,你想把他摇死吗?静言这个样子已经好久了,这一切不都是拜你之赐!」静谦怕弟弟被他摇坏了,忍不住出声阻止他。
「是吗?都是我的缘故吗?」他自责对静言喃喃道,没有一丝争辩,静谦的责骂只换得他沉痛後悔的眼色,他没注意他在说这些话时,静言的眼角正默默流下眼泪,连静谦也没有发现。
「现在後悔有什麽用啊?人都被你害成这样,你能换给我一个活泼乱跳的弟弟吗?」静谦不齿地说。「识相的话就快滚,不要再来干扰静言!」
「不管静言变得怎样,我都不会放开他的。」杜崇非的眼里放出执傲的精光,他打横抱起了静言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你要抱静言去哪?快给我站住!不要随便带走别人的弟弟!」
静谦急著要追上去,阻挠他带走静言。他脚步刚一踏出去,腰间忽然横过一条有力的手臂,静谦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向後落入了自己熟悉的怀抱中,杜崇槐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响:「让他去吧!大哥是真的爱著你弟弟的,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我相信你弟弟也是爱著他的。」
第七章
「你胡说,我弟他不可能会爱上杜崇非的,他不是那种会爱上男人的人!」静谦无法接受杜崇槐所下的论断,强烈地否定道,他和静言两人相依为命多年,静言的性向与喜好他是最清楚的了,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弟弟绝不是同性恋。「你不要为了替你大哥脱罪,而说出荒谬不羁的话想唬住我!」
「我是实话实说,不是想维护我大哥才这麽推断的,你要相信我,就算你弟弟以前交往的都是女性,但是感情这种事很难说的,就像你和我一样,记得我第一次抱你时,你不是恨我恨得要死,甚至不惜以死抵抗,但後来你却不再排斥我吻你、抱你了,这表示你已对我有了爱意不是吗?」杜崇怀使劲地搂著他,有了数次的前车之鉴,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深怕怀中人逮到机会再次挣脱。
「那是…..」静谦脸一红,有种心事被看穿的难堪,他扭过头去急急掩饰道:「现在是谈我弟的问题,不要扯到我身上,你快点松手,我得去拦下杜崇非才行!」他极力想挥开杜崇怀的手臂,却被杜崇怀制住他反抗的双手,不许他乱动。
「我不能让你去!」他更加用力抱住他,莫测高深地俯在他耳旁低语道:「你要是想救你弟弟的话就让我大哥带他走吧!」
静谦听了立刻停止了挣扎,抬起眼错愕地望向他。「你这话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