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看到星随活着不是吗?难道你可以只顾自己的感情,把星随的痛苦置之不理吗?面对着一个他完全不知道,却口口声声爱着他的人,你认为他的接受力有多强,他会拼命寻回记忆,可是记忆已经粉碎,你叫他如何不痛苦!宇文凌烈,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你懂吗?星随就是知道了这个可能性,才会拼着蛊毒发作而与你亲热,因为他明白,如果今日我帮他解了蛊,他将永远也不会再认识你!这是他唯一能留给你的,星随的心你懂吗?忘却!!也是一种爱!」
疲惫地吐出话后,月洛深深看了隽霖一眼,可惜她学不会忘却,为何『忘却』是这样的难呢!
「是吗?只有这样吗?只能如此吗?」宇文凌烈抽出已经血淋淋的五指,痛苦之于他已经没用,他的心更痛,痛苦已经麻木,似乎所有一切都这样就好了,就这样不动就行了,但心还在跳着,仿佛在告诉自己还有一线希望,仿佛在告诉自己还要活下去,因为自己的使命没完,这就是人的无奈吗?
「混蛋!混帐……」转身拼命地捶着洞壁,没有用内力,只是单纯的肉体与洞墙撞击着,血已经慢慢溢出在拍打间向四周飞散,可是不够,他需要活着的痛感!
「够了!」
一手劈下,隽霖抱住昏倒过去的宇文凌烈,回头看着也是一脸震憾的月洛,最后长叹一声。
「或许你也应该向他下蛊,让他们就这样俩俩相忘可好?」
「对宇文凌烈我无法下蛊,因为他现在的意志太强,太过执着星随了,如果我硬下要他忘却一切的蛊,他只会精神崩裂!或许时间能帮助我们,让他淡忘的!」
「是吗?时间真的有用吗?」意有所指地看了月洛一眼,隽霖抱起宇文凌烈大步向洞口走去:「我去找些事让他干,好让他暂时遗忘现在的痛苦。」
「这样也好,有事情能扯开他的注意,这对他是件好事!」月洛闭了闭眼,方才宇文凌烈拼命锤打洞壁的一幕,看得她心慌,这样做是对是错,她这样自以为是的抹杀了星随与宇文凌烈之间的情感是错是对?
「我们这就出发去璨冀那里,时间已经不多了,皇上撑不了多久,我们要趁大皇子跟镇国公还没动手前立刻聚集兵马,不然等他们宣布我们是叛逆时,就没多少人可以到我们旗下了。」
站在洞口,隽霖看着月洛,眼底溢着难言的眷恋。
「也是,皇上只有一个月可多活,快去吧!我怕镇国公会把反对的声浪逐一铲除,你们一定要赶在他之前先潜入京城稳住他们,要他们顾着性命保存实力好内合外应,毕竟现在大半皇朝已经控制在镇国公手下了!就是不知道安国公会站在何方,他是一个助力也是一个阻力,他的机智绝顶,小时候就崭露头角,如果不是年纪太少,我是有心立他做皇上的!」月洛收拾好心情,轻轻走至隽霖面前,解下颈上带着的佩玉,为他套上。
「这块玉是我加入龙血制成的,对验毒跟解毒很有功效,寻常毒物都能解,对一般的蛊也有杀伤的能力,这寒龙玉与宇文凌烈身上的温龙玉是一对的!戴着它,你们会比较顺利,我是不可能再插手皇朝的事了,这是一场让皇者重生的战争,不管谁赢谁负,人间已经再也不需要去寻龙血来决定皇者是谁了!『龙』已经厌倦无数次的保卫人间,它要放手,所以这场战争我无法助你们!只能让自己凭着自己的实力作战!明白吗?」
「那失去龙血,你……」
「我的血并不仅仅是龙血,所以不必担心!去吧!我会在这里祈祷你们的胜利!」
「碧……」
隽霖看着颜容憔悴的月洛,欲言又止了好久,最后一转身:「祈祷我的胜利,我胜利后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哦?是什么?」月洛奇怪地看着越显成熟的隽霖,在不知不觉间,他也成长了,成长为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男人,懂得深思,也懂得了卖关子!
可这样的他更像是前生的衡靖了……
「等我!请把我放在心上,在这雪山里等我!」隽霖回头一笑,那笑容让月洛惊讶地张嘴,刚想踏前一步,他已经抱着宇文凌烈跳下山崖飞驰而去……
「衡靖?你是衡靖吗?」
白皑的雪山上回荡着月洛情切地声音,一遍遍地在隽霖跳跃的身影间徘徊,然后慢慢地消失在这茫茫的白雪中……
尾声
由正值晌午,到如今的月落西山,宇文凌烈不断地述说着这三月的经历变迁,只是三个月,他却是像历尽了百般磨难,眉宇间的成熟又添一分。
「这就是你这几月所经历的事情吗?」璨冀说不出什么话来,这几月所发生的事有点让他无所适从,父皇的病倒,奸人的谋反,凌烈的情感,一切的一切都像个漩涡把他卷下去,可是他只感昏眩,根本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隽霖呢?他不是与你一道吗?而你才遭遇这样的事情,可是你的表情并没……」『并没有心碎欲裂的悲愤』这话璨冀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隽霖现在去找陆飞英他们,我们要尽力集齐人手,这样才好定下一步的计画。至于我的表情……有什么异样吗?」宇文凌烈依然是平稳的口气,似乎不为那三个月的回忆所动。
「虽然你只是略略说了你与寒星随的事,但我也听明白一些,那寒星随不是忘却你了吗?为何你会如此的轻松?」
最百思不得其解便是这事,现在的宇文凌烈一点也看不到情伤的痕迹,虽然刚刚他只是略略提到他跟寒星随的事,可是他提到这人时的表情是如此的甜蜜,即便是个路人也看得出他投注了多大的情感进内,但最后不是说寒星随中了蛊毒,治好后会把一切忘却吗?怎地……
「他啊……其实他留给了我一封信!一封能让我充满希望的信!」宇文凌烈一想到在包袱里发现这信跟琴时的激动,便有点羞涩,那份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他在马上狠狠哭了一转,虽然隽霖没有笑他,仍是让自己羞红了脸,还是隽霖懂事地说先去找陆飞英他们两人在途中分手,才免却自己会被羞意煮熟的窘境。
寒星随真是的,早为自己收拾好包袱也不哼一声,早为他们俩的情路预作承诺也不哼一声,弄得自己像个小孩子般又哭又闹,丢脸!
「什么信?」璨冀好奇地看着宇文凌烈,但心却有点苦涩,看宇文凌烈这副模样,他跟寒星随到底到何程度了?难不成,他们也像武林盟主一样?
「『琴丝未断!』他送给了我他一直带在身边的白玉琴,只要琴丝未断,他就不会忘却我,他有这个信心!而我,相信他!」
「凌烈,这……」这根本只是一个烂到不行的谎言,而宇文凌烈竟把全部信心交托上去,如果琴丝真的断了,那怎么办?
「我知道你们认为我这只是找借口,但我相信,我相信寒不会轻易忘却我的,他一定也明白他的状况,可是他留下了信跟琴,这表示他也把最坏的情况算进去了!但他不放弃,叫我也不能放弃!」
「凌烈……你太天真了!」璨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宇文凌烈这个样子,他是说怎样也不会放弃了!可是这样把全部期望放进去,到时一但不如心理所愿,岂不……
思及此,璨冀开口还待劝说,可话到嘴边就被一声急促地呼唤打断。
「璨冀!我们现在该想地并不是凌烈天不天真的事情,而是我们要如何前进的事情!皇上已经……」
两人循声看去,打断两人谈话的正是隽霖,随着他的步近,身后的几人也陆续显身,陆飞英、唐澜、高航盘三人身穿白衣,一身缟素,回看隽霖也是如此。
难道……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在街上奔跑而过,马上的官差向着行人大吼:「皇上龙驭宾天,全城奔丧!」
瞬间静止的街上只有马上官差的一次次重复,璨冀手上的酒杯早已掉在地上摔个粉碎,空洞地眼神扫过眼前的众人,耳旁只回响着那一声怕叫喊,脑里闪过的是父皇那慈爱和蔼的脸,一幕幕的宠溺画面在疾驰着,那声声的冀儿似乎还言犹在耳,可是他再也无法靠在父皇椅边撒娇!再也无法跟父皇一起打猎!再也无法向父皇显示自己的成长!再也……
「璨冀……」
被温暖地拥着,璨冀慢慢回过神,注视拥着他的宇文凌烈,手突然紧紧抱住眼前这有着关心眼神的青年,他努力挤出一点力量,他不能哭,他答应过父皇要变得坚强的,可泪水就是不肯停下,朦胧的眼里似乎看到了隽霖等人慢慢围了过来,可是耳朵却听不到半点声响,他只是静静由着宇文凌烈把他背起来,一步步地向前走,父皇的影子似乎就在前方走着,他想追逐,可是身体动不了,只能静静看着父皇不悦地转头,指责他那懦弱的表现!
「放我下来……凌烈,让我自己走……我要自己走!我能自己走!」声音原是几不可闻,可是慢慢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有力,直到最后,几近吼出来了!
「璨冀!」
「璨冀……」
几人同时看着宇文凌烈背上的璨冀,宇文凌烈慢慢把璨冀放下,让他自己站稳。
「我可以自己走,我一定要自己走的!」
璨冀抬首一步步稳稳地踏前,虽然此刻腿如铅重,但是他用力地迈着步,不快但坚决,斜阳落在他的肩上洒出一片片金黄,就像是在为他皇袍加身,越近一步,那金黄便越加深廓,宇文凌烈、隽霖、陆飞英、唐澜、高航盘都笑了。
「臣等,参见新皇!」
五人一一跪下,向着璨冀行着三跪九叩,璨冀转身回头,脸容一片肃穆。
「众卿家平身!」
◇◆◇
——三月后皇宫——
「皇上,时辰已到,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一个老太监走近皇宫御书房里,向着原本的大皇子德涵,现在的新皇一躬,请示着起程。
「我知道了!镇国公,安国公可有到来?」
「镇国公与安国公已率群臣在外面等候!」
「是吗?」
没有再理会眼前太监,德涵轻轻地抚着昔日父皇所用的每样物品,似乎又看到在这御书房里,父皇曾经难得地亲手教他绘写作诗,那时是何样的无忧无虑,欢心笑语……
但自从璨冀的出生,祥龙降世的福兆让父皇把璨冀捧在手心后……
「父皇你说错了!即使没有龙血,没有祥龙福兆,我德涵仍会是这碧龙朝的新一任新皇!看着吧,父皇,我的能力绝对是在璨冀之上!」
狠狠捏碎手上的朱砂笔,德涵一甩手。
「来人,帮我把皇袍穿上!」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