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禧祺一路上躲着崩塌的乱石,终于找到了人造瀑布,她掏出惯用的袖珍手枪,冲进了瀑布之后。
长长的通道阴凉且黑暗,她不由得想起她和轩辕靳第一次见面时,他曾牵着她的手走过深深的黑暗。
回忆的疼痛再次袭上心口,她靠在石墙上深呼吸着,不明白她为何又有先前见不到他时的病症。
明明他们就只在咫尺,却恍若相隔天涯。
她找到了那扇石门,将它用力推开,持着枪冲了进去,果然看见成群的孩子们,却没有看见轩辕靳。
“阿姨来带你们回家喽!”夏侯禧祺意外地看见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孩子们,原本她以为会看见因害怕而哭闹不休的小朋友。
正在她迷惑之际,身穿迷彩装,阴魂不散的狙击手又出现了,她担心小朋友们会受到伤害,一边要他们趴下,一边分神对付眼前的敌人。
“祺,快走,冥界要崩塌了。”涓和楚御终于找到瀑布,冲了进来。
“你们来得正好,先帮我把这些小孩子带走吧。”夏侯禧祺一个分神,肩上擦过一枪。
“祺!”楚御和涓同时叫了一声。
“快点!”夏侯禧祺抵挡着狙击手的攻击,忽然一阵强烈地震又产生了,顶上的石头塌陷,阳光渐渐透入。
“小心!”夏侯禧祺一旋身,看见一个狙击手试图靠近较里面的小朋友,情急之下她掏枪射向对方的胸腔,“放开你的手!”
枪响响起,鲜红的血从对方的胸口喷出,却诡异地照亮一张邪美俊逸的脸孔。
小朋友则因受到惊吓而放声大哭,但也因此避开了顶上的落石。
难道他的本意是要抱着小朋友离开危险范围吗?
她呆愣当场,手中的枪掉落地面,看着他倒落在地,眼睛张成不可思议的圆。
是他?!怎么可能?为什么?
“轩……”她像是全身瘫痪地跪倒在地,喉头仿佛梗着石块,根本无法发出半点声响。
怎么会……这是在开玩笑吧!她真的亲手杀了他?
每一次,她都看不清他的伪装,一直到最后,她还是看不见真实的他。
“轩……”夏侯禧祺欲扑上前去,却被楚御从身后架住了她的双臂。
“快点走!要来不及了。”
“不……”她先是低声地逸出一个音节,随即所有的悲伤像是洪水倾泄一般爆发了出来,“不,不要拉我,让我陪他死!”
为什么她会认不出那个人是他?为什么她会错杀她心爱的男人?她怎么会?
她根本没有资格说爱他,她不配!
说要死在对方手中是何等浪漫的承诺,但当事情真正发生时,那样的哀恸又该如何承受?
“祺,你冷静一点。”楚御没见过轩辕靳,也没兴趣知道他是谁,“快点走,这里要毁了。”
楚御从没见过夏侯禧祺这副激烈模样,记忆中她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神气。
“我不走!放开我!我不要走,让我陪他。”
她挣脱的力道过大,楚御一下子防备不及被她挣脱开来,看见她一个箭步上前拾起她的银色手枪,准备朝额头扣下扳机。
楚御在第一时间之内从背后将她打昏扛了出去,将倾毁的世界留给倒地的轩辕靳。
他听见她的哭声,心疼的感觉将他唤醒了。
尘烟飞舞,荒凉的灰色围绕着他,不小的火苗在他四周燃烧着,看情形很快便会成为燎原大火。
冥界崩毁了,所有他和她在这里曾有过的一切也全然销毁。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是能长久拥有的呢?所有有形的都会消逝呵!他惟一能保留的只有那朵美丽的微笑,将伴随着他进入绵延的黑暗中。
在短暂的昏迷后,他清醒了,胸前的伤口不断的大量出血,他的意识已逐渐溃散,或许下一次的昏迷即是永远。
轩辕靳听见直升机远去的声音,唇瓣漾起一抹莫可奈何的苦笑。到最后他还是无法拥有她,但能死在她的枪下已经足够让他死而无憾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再说一次爱她,即使只是短短的一秒钟也好,他想再看到她,再拥抱她,再次吻住她的笑靥。
她会明白吗?今天是他的生日,但他给了她他的心和他的生命,以及他的所有,早在他忍不住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为了她,他愿意放弃黑暗,只因为光明中有她。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此时缓缓步出尘烟之中,穿着一身雪白医生袍的他有着最冰冷的银眼,就像是前来拘提灵魂的使者。
“你来了……戚……”轩辕靳瞥见来人,唇边浮现一抹淡笑。看来他命不该绝。
“欠你的恩情就此还清。”和眼眸同等冰冷的话语从漂亮的薄唇间逸出,他弯身将轩辕靳架上肩,走向另一架直升机,“夏侯先生要见你。”
当他被扛到机上时,夏侯震已经等在那里了。
直升机离开山头后,大火随即吞没了整座山头,从此,麒麟与冥界将都不再存留。
尾声
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充满活力的阳光直射进办公室中,包围着坐在桌前的夏侯禧祺,映照着她失焦的琥珀色眼睛。
一动也不动的她像是个漂亮得令人疼爱的水晶娃娃,不带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是个赏心悦目的摆饰。
自从她从冥界回来后,她就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她没想到她真的会亲手杀了他,杀了那个她心爱的男人,同时也失去了她的心。
她已经没有了心,在她杀死他的那一瞬间,她就把自己的心也杀死了,从今以后,她只是个活死人,所有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全与她无关。
楚御走进办公室,手中拿着一个水球,毫无预警地砸在夏侯禧祺的脸上。
“御,你干什么?”侯孟极怒声低问。
“教她要摆死人脸回家摆,不要在这里碍大家的眼。”楚御双手抱胸,挑衅意味浓厚地睨着她。
但她仍是毫无反应地坐在原位,美丽的眼甚至眨也不眨。
若换作是平常的她,绝不会毫不反击,唇枪舌剑只是开胃菜,她的后续动作才会令人害怕,不把人整得喊救命她是绝不会放手的。
这不是夏侯禧祺,她不该只是个没有生命力的洋娃娃!
“站起来反击呀!”楚御见她毫无动静,一个箭步上前把她从椅子上拉起,她的眼神依然空洞得令人害怕,“你的伶牙利齿到哪里去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意气风发的吗?反击呀!我不会再输给你的,给我说话!”
“御!”涓情急之下扯住他的衣袖,“别逼她,她需要时间恢复。”
“恢复?她根本已经跟着轩辕靳一起死了,她到底把我们放在哪里?我们都比不上那个恶魔吗!”楚御忍不住低吼着,气夏侯禧祺被爱囚得这么深。
“你就是这么白痴才会老是追不到涓。”侯孟极真是忍无可忍了。他知道楚御也很担心祺,但他的方式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你说什么?”楚御转脸狠狠地瞪住他。
“你听得很清楚。”侯孟极懒得多说废话。
“拜托你们两个别吵了。”涓不耐烦的喊。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个大男孩还起这种内讧。
真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而且,他们吵成这样,祺还是丝毫没有半点动作,真不晓得他们吵得这么起劲有何意义!
他们心爱的小妹妹的灵魂已经被那个人带走,只怕再也难以回到他们的身边。
蓦地,大门被打开,一个瘦削硕长的身形迎着光,缓步走了进来。
在办公室中的人看见来人全都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优雅从容地走过他们眼前,笔直地朝夏侯禧祺而去。
“我说过会爱你直到迷宫的尽头,但迷宫的尽头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性感慵懒又带着磁性的嗓音划开了沉寂的空气,带回了光明的气息,“丫头。”
是什么声音唤回了她的神魂?
夏侯禧祺涣散的瞳光开始聚集。她一定是在做梦,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听见轩辕靳的声音呢?他已经被她亲手杀死了,不可能在这里,这一定只是个幻觉。
迎光而来的身形在她眼前站定,扬着她所熟悉的笑意,银色眼眸中是她曾经见过的深情。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眼中有温热的液体聚集,接着滑过她白皙的脸儿,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晶莹剔透的宝石。
轩辕靳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他知道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开她了。
她感受到他胸腔内的鼓动,声声打在她的耳中,她移动双手,试图抓住他的衣服,语调里有着哽咽,“告诉我,你是真的,这不是我的幻觉……”
他更深更紧地拥住她,在众目睽睽下低头品尝她口中的甜蜜。
“喂!这两个人……”真是目中无人得可以了!楚御嫌恶地嗤了声。这两个家伙真可怕!要真的让他们凑在一起,只怕大家从此就没好日子过了。
“喔喔喔,打电话、打电话。”侯孟极倒是十分兴高采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所谓的“好戏”,就是要大家一起欣赏,自己一个人独享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想死吗?”涓淡淡地询问,把一干闲杂人等赶出办公室。
“我还有事……”侯孟极不死心地试图挽回劣势。
“命比事情重要。”涓无动于衷,最后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轩辕靳松开她的唇瓣,轻声地问:“还有疑问?”
“可是……我不是……”夏侯禧祺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真的就在她的眼前,眼儿丝毫不敢眨动,生怕这只是一个美丽而脆弱的梦境,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破灭。
“子弹偏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低头吻去她的眼泪,“是戚救了我。”
她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那个心理残障的小戚表哥?”怎么可能?他不是向来不管闲事,也讨厌和人有所牵扯的冷血动物吗?
轩辕靳没有回答,反正来日方长,以后再说也是一样,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枚戒指,递到她眼前,“用这个和你交换那只耳环可以吗?”
夏侯禧祺再次错愕。今天一定是她最像白痴的一天,但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看看他手中的戒指,再看着他,眼泪再次滑落。
“你总是在戏弄我。”她孩子气地抹去泪水,忿忿不平地指控着,但是,他终于回到她身边,完完全全地属于她了呵!
“我不想和别的男人分享你,不管他是谁都一样。”他把戒指套进她的手指,不由分说地再次低下头吻住她的唇,“如果不愿意嫁给我就喊停……”
我会爱你直到迷宫的尽头,但是迷宫的尽头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