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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情恶男 page 1 作者:艾珈

  楔子

  几乎是有人类存在的地方,便会出现所谓的正邪之分,黑道与白道。常言“盗亦有道”,长久以来,黑道兄弟们依凭著“诚信”二字,与其他区域的黑道组织和平共存。只是此种单纯的信念,随著世风日下,利字当头,逐渐被人们遗忘。

  并吞、恶斗、剥削……人心种种诡奇的欲望慢慢破坏原本平衡微妙的黑道世界。五十年前,一群颇有见地的黑道首领,为维持秩序、和平共处,暗地筹措了一个跨黑道组织的神秘帮派,称之为“蟠龙会”。

  为首的成员一共五名,称为“五诸天”——帝释天、持国天、广目天、多闻天与增长天。此五名男子的职责,便是维持黑道正义。创会当时便明言规定,所有蟠龙会成员皆不能参与一般黑道买卖,所以得以拥有审判、断定黑道组织因利益不均或权力不平而引起的纷争的权限。

  成为蟠龙之首的条件相当严格,每一任期二十年,每任诸天皆得为孤儿身分,由当任诸天挑选、培养、教育,以防有心人士蓄意垄断蟠龙会,导致道上大乱。截至目前为止诸天共三任,每位被遴选出来的诸天皆是人中龙凤,智力能力过人,而截至目前他们所创造出来的财富,早已无可计数。而要成为其中任何一名天字辈人物,除了上述条件,还得具备其中某项特殊天赋——快(速度)、远(眼力)、治(灵疗)、敏(嗅觉与味觉)、心(窥探人心)。

  目前现居台湾,负责掌管东方企业,人力物力财力的东堂持国天——潘瑟,天赋正是这五项之一的“快”。

  现居伦敦,掌控西方金融命脉的西堂广目天——聿凯,则是拥有“远”。

  专擅收集全世界情报,坐镇日本北堂的多闻天——伊织信二,天赋则是“治”。

  而人此刻正流连印度,掌控南方世界的南堂增长天——阎孚,拥有的便是“敏”。

  其中权力最大,统筹整个蟠龙会与评断黑道众家恩怨的中堂帝释天,他拥有的也是其中最诡谲的一项——“心”。

  除非必要,五诸天们极少对外露面,平时也行踪难测,然而随著时日久远,口耳相传,蟠龙会的五诸天逐渐成为黑道中人的神秘传说……

  第一章

  日本 箱根 芦之湖畔

  往箱根旧街,那条号称具有近四百年历史的旧东海道起源开始走起,约莫十分钟路程,可以看见一条往小丘去的岔路。沿著古旧的石板往上走,便可见到一棵花开得灿烂的白粉色樱树,正随风款摆它美丽的枝桠。

  越过樱树后边的巨大笠门,可以见到一片铺著百米长白碎小石的广场,广场后方,是一道约莫五公尺宽的浅水潭。一条长长的木制平桥连接广场与水潭两处。此刻正值初夏,植在水潭后边的庭院樱树与蓝蓟、绣球花开得姹紫嫣红,沿著其中的石板小路穿过百坪大的花园,一栋超过五十年历史,白墙黑瓦的传统日式房舍即刻映入眼帘。

  这里,便是罕为人知的蟠龙会北堂据所……

  “少爷,早安。”合紧的纸门才刚移动,俯据在宽廊转角处的仆佣随即出声喊道。

  伊织信二探头,细长的黑眸一转,佣人随即会意跑走。不到五分钟,两名身穿粉色和服的女佣一前一后端著餐台进入房间。

  “少爷。”

  神情悠然地坐在宽廊边的伊织信二一挥手,意思叫她们摆著就好。

  女佣们已经很熟悉信二不开口说话,只会用眼神或手势回答的习惯了。麻利地将餐台放妥,架好筷子斟好清茶,女佣们起身以后退姿势离开。

  临拉上纸门,两人还留恋不舍地多停了几秒。深色桧木架成的宽廊就像画框,而前头扶疏翠绿的庭院是背景,主角是斜倚在宽廊喝茶的俊美少爷。

  画面中的伊织信二正端著茶杯轻啜茶液,芳香宜人的茶汤一入喉,他愉悦地闭了闭眼睛。

  “好帅啊~~”两人不约而同发出向往的叹息。

  “还待在这做什么!”年老的管家——光子姨在门外一见,忙过来拉走两名已然陶醉的女佣。

  坐于前头宽廊上的伊织信二似无感于后方的骚动,只是执起木筷,慢条斯理地吃著餐台上的食物。

  一阵风起,吹动上头一只琉璃吹制成的风铃,叮叮细响声配上远方“竹添水”的敲击声,一种教人打从心底安稳下的静谧感将人完全笼罩。

  伊织信二放松地吁了口气。每每坐在这儿欣赏风景,常会让他有种时空静止了似的错觉。打小他就在这里长大,快三十年了。细长晶亮的黑眸扫过周边一景一物,感觉此地就像从时间女神手中溜走的奇迹之境,一直以来未曾有所改变。

  念头方落,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奇怪物体。伊织信二转头瞥去,只见一只白细小腿,正高高悬于前方樱花树上,待他转头细看,细白小腿却已然不见踪影。

  他眉头一蹙,不可能是他眼花。

  套上置于宽廊台阶上的木屐,伊织信二神情戒备地朝樱树走去。一走进庭院,一声接著一声的猫叫即刻传进耳里。信二眯眼看,只见一只白底橘纹的小花猫正狼狈地攀在樱树上,张嘴咪咪叫。

  “小猫咪不要怕,我来救你。”

  上身穿著黑白两件式小可爱,套著拗了两折的宽松牛仔裤的方舞,正沿著清瘦的樱树枝干往上爬,刚才那只突然消失的小腿想必就是她的了。信二静默地觑看女孩的动作。为了方便爬树,她还刻意脱下脚上的红色软皮鞋,脸颊上挂著一副黑框眼镜的她看来神情紧张,似乎也对上树救猫这件事,感到困窘棘手。

  手才刚伸向猫咪,小猫就因为紧张而赏了她一爪。

  “好痛!”方舞急忙缩回手掌觑看伤势,跨坐在树干上的她嘟嘴吹了两口气,再接再厉将手伸出去。“小乖猫,我是来救你的,我知道你很怕,我也很怕啊,第一次爬这么高,你忍一忍,我保证一带你下树就马上放你走!”

  信二有趣地看著眼前画面,心想这女孩真傻,竟然跟猫咪对话。可说也奇妙,当女孩手指触上猫咪身体,原本怕得毛发直竖、喵喵乱叫的小猫,竟瞬间变得服服贴贴,柔软可亲。

  “小可爱。”伸手一把将它抓进胸前护著,待要下树,方舞才发现遇上麻烦了。

  “剩一只手没办法下去耶!”方舞搔搔小猫皮毛,小猫乖巧地喵了一声,她叹口气。小猫丢不得,看看身旁又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忙,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猫咪,要抓紧喔。”

  叮咛完后,方舞开始移动,护著猫咪的手臂姿势不变,全身体重全靠空下的那只手支撑。两只小脚一寸一寸往下挪移,就在距离地面还有两公尺之际,她左脚突然踩空。

  “啊!”

  在身体坠落的瞬间,方舞直觉地闭起眼睛,等待即将出现的疼痛,可过了五秒,预期的痛感并没出现,她这才诧异地张开双眼。

  原来早在她踩空之前,伊织信二已大步走到樱树下方,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接住。

  方舞一瞧见他,红润的脸庞倏地煞白,明亮的眼神失去焦距,而柔软的身体就像被塞到冷冻库里瞬间变得僵硬。

  她是怎么回事。

  一看她表情不对劲,信二急忙抱著她冲往屋舍。安全了的小猫趁隙偷溜,喵呜两声,随即消失在树丛里了。

  “阿锦、光子姨。”

  伊织信二难得出声,一听见他呼唤,屋房廊道底端传来“嗨、嗨”两声,不消几秒卧房纸门随即被拉开。

  一见信二怀抱中的人儿,名唤光子姨的总管掩嘴轻叫。“小舞!”

  “你们认识她?”信二将怀中的方舞往他床上一搁,怪的是即使她已被放置在床上,她的动作仍旧保持当初冻住那姿势,表情呆滞,身体微微躬著,双膝曲起。

  光子姨忙解释:“还没有时间跟少爷您报告,小舞是新过来的园丁,之前的阿福伯不小心扭到腰了,医生吩咐他今后不能再做劳累的工作,培育所就改派小舞来。”

  “你们确定这样的人?”信二指著毫无反应的方舞。“可以把工作做好?”

  深怕信二会为了这事而辞退方舞,光子姨急忙说项:“别看小舞这样,她很棒的,尤其在弄花莳草这一方面,阿锦,快去把兰花捧来。”

  光子姨一唤,一旁的阿锦奔出房间。

  一分钟后,只见阿锦捧著一盆兰花进门。兰花是阎孚送的。在泰国开世界第一大兰圃的阎孚,常会寄些稀奇古怪的兰种送信二,只不过日本天候并不适合那些热带地区的野生兰。阿福伯前几回曾经跟信二说过,他是真的想尽办法抢救,但仍旧无力救活那些珍贵兰种。

  可是眼前兰花,竟开花了!

  “大概是小舞拥有一般人说的绿手指吧!她过来工作不到一个礼拜,所有阎桑寄来的兰花,全都活过来了。”

  信二注视阿锦手中的兰栽,被风一吹,细薄有如和纸般透明的白色小花一阵颤动。看著它弱不禁风的娇弱模样,信二突然觉得这花,跟床上女孩真像。

  “那现在呢?”信二指指床上的方舞。要怎么处理她?

  “小舞就这一点麻烦,她很怕陌生人,尤其是男人。我还记得她第一天过来,怯生生的就像被遗弃的小狗,连抬头看我们也不敢,这两天情况才刚比较好一点,结果又突然……唉,把她交给我吧!”光子姨说。“我去打电话问一下藤原桑,看这情况到底该怎么处理。”藤原桑就是园艺培育所的老板。

  信二点点头。“看什么情况再过来告诉我。”

  “嗨。”光子姨应著。然后她弯下腰和阿锦一人一边,像搬著什么大型物似的将方舞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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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子姨她们将方舞带到一间空著的榻榻米间,才刚放下她正准备离开,方舞突然清醒过来。

  只见她原本曲起悬空的手脚倏地朝榻榻米上一摆,呆滞的眼神也重新回复先前清亮的模样。

  光子姨担忧地问:“醒了啊,你还好吗?”

  方舞懵懂地眨著双眼,脑子正在回溯她残留的印象。她记得有只猫,然后有个男人……想到这她双眼一瞠,男人!“刚才……”

  “那是少爷。”光子姨微笑说道。“不晓得为什么,你跟少爷遇上了。看你刚那个样子,我本来还想说去打电话给藤原桑……”

  “我去救猫,不小心掉下来,是少爷救了我。”

  原来。光子姨与阿锦点点头。

  “那你待在这休息一下吧。”光子姨说。

  “谢谢你们,不过不用了。”半垂著头的方舞轻轻摇手。“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做。”

  “但是你刚刚才……”

  “我真的没事。”方舞跪坐而起,朝光子姨与阿锦仓促地鞠了个躬后,急忙落荒而逃。

  “哎……”光子姨与阿锦相视一眼。没人领她出门,她真晓得该从什么地方走出主屋吗?

  果真被光子姨料中。

  冲出榻榻米间不久,方舞才发觉情况不对。前后左右全被桧木框边纸门围起的回廊,感觉好像永远走不到底似的。往前走了好一阵才发现这条路是死路,方舞急忙调头,可一回头才发现,路不只一条。

  她刚应该没转弯才对……

  方舞以为她沿著原路走回去,却被巧妙的隔间引入樱之间。超过四百坪的北屋一共分为樱、桃、梅、菊四大部分。她刚才所躺的榻榻米间是菊之间的范围,专门提供给一般访客使用。樱之间是伊织信二的地方。至于桃之间与梅之间,当然就是提供给帝释与其他三方堂主造访时的住所了。

  在里头闯了数分钟,方舞突然看见前方有扇纸门被拉开。她以为那儿正是走出主屋之地,忙不迭快步朝那奔去。结果不巧,竟遇上正要离开卧房的伊织信二。

  “是你!”

  一见伊织信二,方舞活像受惊的猫般朝后倒弹了好几步,全身汗毛只差没像猫般竖直。

  信二挑眉。虽说他并不和善亲人,但也从来没有人一看他,就吓得这般魂不守舍。

  虽然方舞脸上还多罩了一副跟她脸型不搭的黑框眼镜,但信二仍能看出她的优点。小脸秀丽端正,小嘴嫣红的她,其实是个气质优雅的美人胚子。尤其加上她身形瘦小,纤细的腰肢与手腕仿佛一掐即断,更添增了她几分我见犹怜的楚楚气质。

  就像珍贵绘卷所描绘的古典美人,信二脑中幻想出方舞身穿华丽和服,头插金钿的顾盼回眸画面,嗯,一定相当适合。信二淡淡一撇唇,可惜眼前女子大概一辈子也不可能做这打扮。

  “这里不是你可以靠近的地方。”

  听见信二这么说,方舞明显地将脖子一缩。“我、我只是想走出去。”

  虽然没办法像帝释或是聿凯那般有摸透对方心思的能力,但眼前女子所言是真是假,倒是不难察觉。

  信二不吭气地朝卧房门外一站,目光朝房间一瞥。“从这出去吧,你鞋子也还放在樱树下。”

  要相信他吗?方舞像只胆怯的小动物般觑著信二。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单凤眼,斜飞的双眉衬著他炯亮的黑眸,不但不显霸气,反而还给人一种平静、安心的感觉。不意与信二目光对上,方舞马上将眼瞟开、头垂下。不过他俊秀白皙的脸庞,已被她牢牢记在心房。

  他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庭中的参天古木一样。而大树下正是方舞平常最爱驻足逗留的地方,也是最能让她感觉放松的地方。方舞盯著他身上细十字花纹浴衣一边想,而当她心头浮现此一画面,她对信二的戒心也慢慢一点一点降低。

  看著他,竟让方舞不觉得害怕。

  原本揪握在胸前的小手悄悄放下,畏惧的大眼朝房门一瞟,突然一个眨眼,她已经快步朝门里奔去。进门之后她便发现男人说的是真的,通过宽阔的房间,外头便是庭院。

  伊织信二站定不动地看著方舞消失在浓密的树丛里,正想将纸门拉上,却突然瞧见已拾回鞋子穿妥的她,远远站在树林一角朝他鞠了个大躬。

  “还满有礼貌的嘛!”信二双手环胸,望著她跑开的身影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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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早,光子姨等人一摆妥餐台,信二突然说话:“我十点出门。”

  蟠龙会虽为黑道组织,不过前人已严格规定,凡蟠龙五堂口皆不得以黑道买卖为生。为了应付蟠龙北堂运作的庞大开支,前任北堂主创立了一个业务跨演艺圈、俱乐部、餐厅与咖啡馆的事务所。在信二接手后,事务所的营运更是创下前所未有的高峰。

  公司总部就设立在东京,六本木新城森大厦里。所以当信二人留在日本,他就得时常往返东京与箱根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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