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心机的徐意苹,把她们三人的约定和目标全盘托了出来。
「你是为了荆浩武来拜师学发艺的啊?」他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低头看著怀里没有脸的家伙,若有所思地说道。
想到她是为了别的男人来找他拜师,突然间,他觉得有些不太高兴,低哼了一声,拥揽她的双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放开!拉拉扯扯很难看!」李明蓝没有察觉到他不高兴的情绪,只觉得他抱得她不太舒服,反抗地扭动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赶著要去荆浩武那边会合,明蓝我先借走了。」他对徐意苹点了点头。
「请便、请便!」徐意苹笑著恭送。随他挟去配吧!
「意苹!」李明蓝气急败坏地低嚷,气好友竟然对她见死不救,还帮忙送她入虎口。
「太好了!小美女,下次请你一起吃饭!」感谢她的明理、识大体。
「好啊好啊!」徐意苹忙不迭地点头。
向她道别後,苏奕桦挟著身高的优势,半抱半夹地将李明蓝拽走。
「意苹——」李明蓝无助地对她伸出一只手。
「掰掰~~」徐意苹对他们挥挥手,完全无视好友正在对她发出求救的讯息,任凭她陷入魔掌。
「我们走吧,宝贝!」
「什么宝贝?你这油嘴滑舌的臭男人!苏奕桦,你放开我——」李明蓝扯开嗓子大叫。
他脚步一顿。
他油嘴滑舌?
老天明监,他对她可是真心真意,一片赤诚耶!
他再次低头将嘴凑近她的发间警告。「你再叫一句,我就亲你喔!」
「你……你……」她倒抽一口气,气到差点被提起来的这一口气给梗住。
这男人脸皮厚到极点,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肯定会说到做到,让她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气到快内伤了。
「不叫了吗?」他的语气很明显的充满了可惜。
他还真希望她奋力挑战他的威胁,让他有藉口能够正大光明地当街给她亲下去。
「……」何止要叫,她简直想学金刚一样「哦哦哦~~」地捶胸怒吼,发泄胸中被他当街调戏、胡闹的怒气!
她是遇到煞星了不成?这男人专门喜欢挑她找乐子!
瞧见她气呼呼的可爱反应,他心情太好,忍不住继续在嘴巴上占她便宜,逗弄她几下。
「喂,明蓝,你好歹叫个两声嘛!你不叫的话,我会伤心的耶!为了拒绝让我亲你,竟然宁可像布娃娃一样被我夹著走,也不叫一声让我亲一下。」
「……」
「不过,这么大的贞子娃娃还真可爱啊!可惜看不到你的脸蛋,害我又手痒,好想把你的头发剪一剪——啊啊啊~~啊~~」
没有把她刺激到再度怒吼,反而是他自己顿时发出杀猪一样的骇人尖叫。
「痛痛痛痛痛~~」苏奕桦放开了她,抱著手在原地狂跳,眼里冒出两滴可耻的男儿泪。
挣脱他箝制的李明蓝,微微喘著气站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外,一边拨好差点害她曝光的头发,一边冷冷地哼了一声。
「明蓝,你是小老虎投胎的啊?牙齿这么利,竟然咬我咬得这么重!」他对著手臂上的牙印不停地呼气。
手臂上一圈完整又漂亮的齿印,已经开始肿起来,看得出来她根本是毫不客气、毫不心疼地对他痛下杀手——
不,应该是痛下「咬」手。她咬得他的手真痛啊……
「活该!」李明蓝啐了他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你好狠的心喔!虽然打是情、骂是爱,但难道你不觉得咬在郎身,痛在娘心吗?」苏奕桦继续抱怨。
娘你的头啦!
她才不会有这种白痴儿子呢!
一边在心底碎碎念,一边加快脚下的速度。
「喂喂,你怎么可以逞凶後逃逸?明蓝?蓝儿?小蓝蓝~~你不可以抛弃我啊~~」苏奕桦在她身後哀哀呼唤。
硬著头皮继续走,无视於路人纷纷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她越走越快,好想举起手来把耳朵捣住,不听他那越说越噁心的话。
「小蓝蓝~~」一声爱的呼唤从她身後追上来。
再也受不了了,她乾脆不顾形象地埋头向前狂奔,只愿能离他越远越好。
望著狼狈逃窜的背影,苏奕桦咧著嘴无声地笑。
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抬起手臂,看著肌肤上那圈小牙印,一点儿也没有恼怒的感觉。
为什么要恼怒?
「这是爱的印记啊……」他自言自语,自得其乐地呵呵笑了起来。
第五章
对於爷爷的死讯,除了刚开始的震惊与愕然之外,明蓝一直没有太真实的感觉。
直到站在自己家门口,看到白色的丧幛及花圈後,哀痛的情绪才真正涌了上来。
当母亲、父亲先後去世之後,只剩爷爷是她最後的避风港。
今天是中秋节,应该是月圆人团圆的日子,她却面对著爷爷的灵堂,体认到自己从此真的就是孤单一个人了。
咬著唇,她努力地深呼吸,用力地把眼泪眨回去,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哭、不能慌,要保持镇静。
她的情绪现在还不能崩溃,否则的话,她怕会没有足够的力气,抵挡後母每次一看见她,就会排山倒海向她发作的强烈怨气。
「会诱惑自己哥哥的不要脸小狐狸精回来了?」一道拔尖的刻薄女人嗓音,从她身後响起。
她身子忽然一凛,不由自主地僵直,握紧的手掌心冒出熟悉的冷汗。
站在附近的亲友听见了,不禁偷偷倒抽一口气,纷纷将同情的目光落在李明蓝身上。
亲友间都知道这女孩很可怜,小时候就没了妈妈,她的爸爸再婚娶回来的後母,待她非常不好。
但这些毕竟是他人的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知情,也没什么人出面说公道话。
坦白说,只要小孩没被打死,亲友们全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明哲望了她一眼,难堪地拉住母亲低喊:「妈,不要这样对明蓝说话!大家都在看。」
「好啊,就让大家看个够啊!反正丢脸的是小狐狸精,可不是我!」方郁兰毫不在乎让人看笑话,甩开儿子的手,冷冷地将双手交叉环胸,扫了一个白眼过去。
李明蓝没有说话,吞了吞口水後,假装没听见她的话,缓缓走向灵堂去给爷爷上香。
方郁兰跟著走了过去,继续用可怕的言语公然羞辱她。
「干么这么做作地用头发盖住脸?以为把脸盖住,人家就看不到你的狐媚长相了吗?」
她忍著气避开後母恶意伸来想拨开她头发的手,等後母被大哥拉开後,她沈默地捻香跪拜,双手合十。
抬眼看见爷爷的遗照,心里暗自对著爷爷说抱歉,她想为他守灵,但後母恐怕不会让她如愿,希望爷爷能原谅她。
遗照中,爷爷似乎对她露出笑容。
她觉得爷爷的笑容还是如同以往,面对她的时候,眼底总是带著一丝愧意,仿佛要她体谅他的决定,明知她受了委屈,还是要留住方郁兰。
因为李明蓝的母亲只为李家生了一个女孩,而方郁兰却为李家生了一个男孩,也是李家唯一的一个男丁。
李明蓝的沈默退让,不但没让方郁兰息怒,反而令她更加激愤难抑。
「你就跟你那个狐狸精母亲一样,最会用这种噁心的柔顺态度抢走别人的男人!我今天就要把你的头发剪掉,让大家看一看你的真面目,让大家看一看会勾引自己哥哥的小狐狸精长得什么样子!」她一边叫骂,一边奋力想推开挡在她前方的儿子。
李明蓝用力闭上眼睛,努力不去理会後母在她身後吼了些什么。
不知道怎么闪开了李明哲的拦阻,方郁兰愤怒尖叫著对她冲了过去。
她上前一伸手扯住李明蓝的头发,另一手不知道从哪里抄来一把剪刀,往李明蓝的头上戳去。
没有防备的李明蓝,一开始完全惊呆了,脸色惨白地瞪著朝她挥来的剪刀,甚至被狠狠拖倒在地时,都发不出求救的声音。
她是有心理准备,预想著後母可能会对她有肢体上的推打,但没想到她竟然会拿起剪刀,抓起她一把头发就剪下去。
所有人都吓傻了,慢了半拍才赶紧街上前去,想将似乎已经失去理智的方郁兰拉开。
「走开、走开!我要大家看一看这个狐狸精的样子!竟敢勾引我儿子!」方郁兰的眼神很恐怖,不停地尖叫著。
「妈!你不要发神经了!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李明哲架住母亲乱挥的手,气急败坏地脱口斥责母亲,想要夺下十分危险的尖锐剪刀。
方郁兰听到儿子的话语,不但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像是受到了更大的刺激,比方才更加奋力想挣开儿子的箝制。
「她凭什么?只是有一张漂亮的脸罢了,抢走我的男人不够,居然还勾引我的儿子!她竟然勾引我儿子!」方郁兰用剪刀指著李明蓝尖吼著。
方郁兰像是发了狂的牛,力气大得惊人,旁边的人怎么拉也拉不住。
就见她从人墙的围堵中,乘隙再度沖上前,扯住李明蓝的头发,一把又一把地抓起来剪,剪到红了眼还不肯罢手。
灵堂前顿时一片混乱,黑色发丝在空中纷纷散落,景象十分骇人。
李明蓝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缩著身体,被方郁兰拉来扯去。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一切景物像是无声的可笑闹剧在眼前不断飞掠。
她的发丝沾粘了一身的模样应该很好笑,她微微撇唇,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觉得身体很冷、很冷,冷进了骨髓,冷到她的手脚和灵魂都麻木了。
突然间,她觉得脸颊上一阵热辣,好像被甩了一个巴掌在脸上似的。
四周倏地静止的气氛,诡异得令人心惊,不到一秒,吵闹声音再度爆开,而且比先前更加慌乱。
「啊!流血了、流血了——」
「赶快止血!把剪刀拿开啊!」
「明哲,抓紧你妈妈,她好像疯了!」
李明蓝还是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耳旁传来好吵、好吵的声音,吵得她头好痛,脸也好痛。
直觉地抬手压住疼痛的脸,再拿下来时,手上竟然沾了一片怵目的湿热液体。
是血吗?谁受伤了?
她看著手,愣愣地想著,完全听不到四周的人在对她吼叫些什么。
她好冷,好怕,好想离开这里。
可是她没有力气站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看著方郁兰紧握剪刀狠狠瞪她的模样,恍神之间,她忽然想起另一个也会拿剪刀追著她跑,想要剪她头发的讨厌鬼。
可是,那个讨厌鬼,她一点儿也不讨厌。
那个讨厌鬼现在在哪里?
她好希望他现在就在这里。
如果他在这里,他也许会像先前她听到爷爷过世的消息时一样,伸出双手,紧紧地护卫著害怕万分的她,对她说别怕,一切都没事、一切都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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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奕桦心不在焉地在工作室里走来走去,心情莫名的异常烦躁。
一天没拿剪刀追著李明蓝跑,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啧!
他转身一把抓住坐在柜台里的小妹。
「我问你,李明蓝那家伙明明只请一天假,对不对?」
「是啊。」
「她请的假是哪天?」
「前天……」
「她前天没来,可是昨天也没来。」
「……嗯。」
「今天也没来。」
「对。」
「那明蓝等於连请了三天假……不对,她只请一天假,又无故旷职两天,加起来等於三天没来了,对不对?」他举出三根手指头。
「……对!」被反覆审问N遍同样问题的小妹,回答的语气开始咬牙切齿了。
第一次、第二次,她还能奉承地说「老板真聪明」、「老板的数学真棒」等等拍马屁的鬼话。
可是现在老板如果再继续白痴地问下去,小妹发誓,她绝对要对老板翻桌!
「她昨天没有来,但她请的假已经结束了,今天应该要出现的,对不对?」在小妹翻桌前,他喃喃自语地放开小妹,离开柜台,走到大门口向外头张望。
明蓝几乎不请假的。
可是这次为什么请了假以後,前天没来,昨天没来,今天也没来?难道……她以後都不会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一点儿徵兆也没有啊!
早上他要小妹打电话去她家,却一直没人接听,他就忍不住开始担心了起来。
蓦地,他想起前一阵子曾遇到李明蓝的好友徐意苹,记得她是在叶子皓身边工作,他马上打电话找叶子皓,想要跟徐意苹打听李明蓝有可能去了什么地方,却只得到叶子皓早就带著徐意苹到日本参加一个彩妆大案子的消息。
失望地放下电话,他心神不定地猜测,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瞪著大门发呆了两分钟後,他随身挂在腰上的工具袋忘了解下来,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打算亲自奔到她家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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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蓝的公寓楼下後,他不停地按著对讲机,眉头揽得死紧,直到对讲机里传出拿起话筒的喀啦声,他才露出惊喜的笑容。
「明蓝吗?我是苏奕桦。」
「……」对讲机里一片默然。
他以为对讲机坏了,拚命大喊著她的名字,还拚命将耳朵努力地贴到对讲机上,就怕漏听她说了什么话。
「喂?明蓝,听得到我吗?我是苏奕桦,你的老板。你旷职三天了……不对,是旷职两天,请假一天,总共三天没来上班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表面上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其中却透露著浓浓的关心。
「……」对讲机里面还是持续无声。
两道俊眉拧得更高。
要不是他很确信话筒被人拿了起来,而且还没听到挂回去的声音,他真的会以为屋里其实没有人在。
「明蓝你这家伙,我知道你在,所以赶快开门,不要给我要自闭!」苏奕桦耐著性子和对讲机喊话。
等了很久,久到他开始暗自咒骂,几乎就要相信李明蓝给他吃了一碗莫名其妙的闭门羹的时候,公寓大门忽然喀答一声打开了。
苏奕桦推门进去,三步并两步地爬上楼梯,来到李明蓝的家门前。
举起拳头,才捶了一下,门板就应声而开。
「搞什么鬼?」他皱著眉头,小心地向屋里探了探脑袋。
看了—下,没看到人。
再仔细看了一遍,才发现在屋子角落里缩著一个人。
那人的头发长度长短不齐,形状也有些奇怪,但她纤细的背影却十分眼熟。
「明蓝,是你吗?」他试探地叫唤道。
果然,背对著他的小身影僵了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