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人多,会让我不自在。"南宫珣写道。
棠玄烈盯着她的面纱半晌,露出了然的神色。
"你是我们这次行动的大功臣,大家对你只有好感与好奇,绝对不会有恶意。"
去就去吧!只要她谨慎一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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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棠玄烈领着南宫珣出现在尚未点燃的一个营火堆前时,嘈杂的人声顿时安静下来,一道道好奇的目光朝他们投射而来。
在看见南宫珣和她的面纱之后,一阵窃窃私语又传遍全场。
"各位……"棠玄烈的声音打断那些细碎的评头论足,他把南宫珣带至营地的中心,介绍道,"她就是白沄,我们这次行动的幕后功臣。从今以后,她也将是我们幽冥堡的一分子。"
闻言,在场的众人除了韩放轩以外,都面露诧异。
幽冥堡,从来不收外人啊!
就在这有些尴尬的当口,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沉默,欢呼道:"太棒了!大姐姐可以每天陪我玩了
只见小韩黎在韩放轩的膝上笑得灿烂。
经韩黎这么一喊,整个气氛又逐渐恢复方才的热络。
"白沄,你去放轩那一席吧!"棠玄烈看见大家似乎已经接纳地为堡内的人,于是说道。
南宫珣朝他轻点个头,便往韩放轩那儿走去,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馨香。
这香味儿是……棠玄烈身躯一紧,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不过,他很快便又恢复正常,接过身边一名男子交给他的火把,手臂一扬,将它掷人营火堆中。
顿时,熊熊烈火伴随着欢呼声猛烈燃烧。
等到棠玄烈走至首位坐定,庆功宴正式开始,众人围坐成一个个的小圈圈,有人忙着倒酒,有人忙着用小刀从刚烤好的全羊上割下最好的部位。
南宫珣坐在韩放轩一家人的这个小圈圈里,跟他们一起的,还有另一对夫妻与他们的独生子。
"小沄来,多吃点,别客气!"韩放轩一边帮女儿、妻子挟菜布饭,嘴里一边嚷嚷道,"瞧你身子单薄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说完,他把手中小刀塞至南宫珣手里。
南宫珣坐在一旁,握着小刀,一时之间有点不能适应,一双美眸新奇地左顾右盼。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席地而坐,喝着粗碗装的酒,吃着用小刀割下的肉。这里完全没有她习惯的优雅精致,却别有一种反璞归真的自由感。
"唉,怎么不动手呢?罢了!罢了!我来帮你。"
韩放轩看见南宫珣呆呆地握着小刀,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于是又把小刀给拿回来,利落地割下几块小块的羊肉,放在一块大叶片上递给她。
接过羊肉,南宫珣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她的笑声很轻微,几乎被周围的人声淹没,但却没有逃过韩放轩的耳朵。
"从把你捡回来的那天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你的声音。"韩放轩停下吃肉的动作,古怪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南宫珣先是一惊,然后才拿起她现在随身携带的板子,写道:"你真的是名震江湖的顶尖高手吗?"
韩放轩一看,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嗤声道:"谁规定高手一定要不苟言笑,惜字如金,成天板着脸过日子的?一个人是否是高手,跟他的个性一点关系也没有,最重要的是要有天分和耐力。告诉你,我年少的时候还想当个厨子呢!所以说,以外表判断一个人是不可行的!"
他指指坐在首位上的棠玄烈,说:"像堡主,从他浑身散发的邪魅气质看来,没有人会把他归为正派的大侠,但他骨子里,却是敏感多情、是非分明,虽然他极力否认这点。"
南宫珣顺着韩放轩的手望去,心中完全同意他的讲法。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在看向棠玄烈的同时,她发现在场还有许多年轻女孩,也对他投以爱慕的眼光。
而棠玄烈对她们的秋波,却视若无睹。
"你看看,他就是那个样子!我担心他会打一辈子光棍儿。"韩放轩显然也瞧见那景况,在她旁边说道。
南宫珣转向他,询问地挑起一眉。
"你是要问为什么像他这种女人爱慕、男人嫉妒的人会娶不到老婆?"韩放轩自问自答道,"因为他太死心眼,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却又不愿意找个代位的。"
喜欢的女人?南宫珣怔愣半晌,胃部翻绞,心头一阵刺痛。
他有喜欢的女人,甚至愿意为她终身不娶?
南宫珣的视线茫然地寻找那个黑色昂藏的身影。那她……她又算是什么?
此时,棠玄烈也发觉了她的注视,深幽的黑眸对上她的,拿起手中的粗碗,微微向她举杯。
南宫珣狼狈地移开视线,心中涌起一阵难堪。
她现在该怎么办?立刻收拾行囊回家,还是继续留在这里,面对他心中已有另一个女人的事实?
"小沄,你怎么了?都不说话。"韩放轩感觉到南宫珣的不对劲,于是问道。
南宫珣回过神来,朝他摇摇头,然后在板子上写道:"我实在不习惯人多的地方,想先回房去。"
她现在心太乱,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仔细思考该何去何从。
"那好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韩放轩搔搔头,似乎对她的转变感到有些困惑。
南宫珣摇头,表示不用麻烦。
然后,她从草地上站起,准备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打哪儿吹来一阵强风,竟将她的面纱吹走,薄薄的纱料往棠玄烈那边飘飞。
当她伤痕累累的脸展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一刹那,她的周围纷纷传出抽气声,有的孩子甚至吓得放声尖叫。
"娘!有鬼啊!"与南宫珣同席的小男娃儿飞扑进娘亲的怀里,脸埋在娘亲的胸前。
南宫珣僵硬地停下脚步,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忽地,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卑、惊惶浮现心头,虽然心底明知众人见到的并非她真正的容貌,但是她仍想看看棠玄烈的俊脸上是否同样露出嫌恶的表情,于是转头看向他。
在跳跃不停的艳红火光中,他的表情并不真切,不过她可以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他的目光。
他这么专注地看她,该不会是……认出她了吧?
一颗心,忐忑得厉害。
"笨小毛!大姐姐才不是鬼!"自她身侧响起的正义之声,稍稍拉开她对棠玄烈的注意。小韩黎短短的手臂叉着腰,用嫩嫩的声音对小男孩叱道;然后,她爬下父亲的膝盖,过来牵住南宫珣的手,仿佛不觉得她半毁的容貌有什么异样。
面对她这位小盟友的支持,南宫珣感到十分温馨,伸手摸摸韩黎红咚咚的脸颊。
当她再度望向棠玄烈时,他已经拿着她飘落的面纱,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向她走来。
最后,他在距她一步的距离立定。
"你的面纱。"他抬手,把面纱递给她。
如今,他只距她一步之遥,南宫珣却鼓不起勇气探询他的眼神,只好拿回面纱戴上,轻轻点头表不谢意。
当她正转身要离开时,却被棠玄烈唤住。
她扬首,终于望进他猖狂的黑眸。
可是,他并没有跟她说话,反而缓缓抬起手,要求在场所有人注意。
接着,他从容地开口了:"在幽冥堡中,哪一个人不是想要放弃过去,重新开始?既然现在白沄也算是我们的一分子,大家就该接纳她现在的模样。记住一件事,此次大破'狼主',靠的是智慧,不是美色。"
"是啊!是啊!小沄性子好,人又聪明,如果让我听见有人拿她乱开玩笑或欺负她,我就一刀劈了他!"坐在一旁的韩放轩不甘寂寞,也凑热闹地说道。
南宫珣珣站在原地,觉得百味杂陈又荒谬至极。
"白沄姑娘,欢迎加入幽冥堡。"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在场的人纷纷举杯跟进。
"这才像话嘛!"韩放轩笑开脸,一手拿起自己的杯子,一手把南宫珣的杯子塞到她手上,"来!来!拿着。"
棠玄烈见状,也顺手从旁边捞起一个杯子,倒了点酒进去。
"欢迎。"他略微举杯,然后把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南宫珣没办法,只好举起酒杯,轻啜一口。
此时她才蓦然发现,经过这么一搅和,初闻他心中另有意中人的打击似乎已经不再那么严重。
但,她还是想独自一人静静,尤其是发生方才的意外之后。
"你要回房了?"
南宫珣愕然瞧他,惊讶他竟然可以看透她的心思。
"这没什么。你说过你不喜欢热闹,而且,方才你起身,不正是因为要回房吗?"棠玄烈做出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如果你想回房,就回去吧!他们不闹到三更半夜,是不会散的。"
她点头,放下手中的酒杯,做个告退的姿势后,转身远离火光,朝望月居的方向走去。
她……终究不是"她"。
棠玄烈凝视着她一步步消失在黑暗中,黑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与落寞。
正因白沄的气质和南宫珣的颇为神似,所以他心底才一直存有一线希望,假设白沄就是南宫珣,也才会将她留在望月居,想象南宫珣一直在他身旁。
若非今天意外地见到她的容貌,说不定,他会一直放任自己沉浸于这个幻想中。
他咽下一声轻轻的叹息,收回视线,走回首位。
棠玄烈,当初是你自己选择放弃,如今又怨得了谁?
第四章
深知身在情长在,
怅望江头江水声。
一年后。
石门寨,依旧是商旅云集,交通频繁。
惟一不同的是,寨口的牌坊挂上了幽冥堡的旗帜,周围原本颓圮的边墙,也被修筑得漂漂亮亮。
幽冥堡在这一年之中,发展得极快,以石门寨为基地,势力迅速扩张,远至关外。他们不只本身从事关内外的商品交易,而且还重整过石门寨的市集。凡是前来市集做生意的,都必须交一小部分的利润给幽冥堡,代价是保障他们在石门寨方圆十里之内的安全。
当然,除了棠玄烈的带领有方以外,幽冥堡内有南宫珣这位最佳谋臣,外有韩放轩的霸王刀把关,所以石门寨附近罕闻商旅遇劫之事。只需付出些微的利润,便可获得身家安全的保障,因此大家也乐得前来买卖。
南宫珣出身于以经商闻名的南宫家,对于买卖经营的手腕,自然非一般人所可比拟,也因此得到棠玄烈的重用,对幽冥堡的迅速崛起功不可没。
如今的幽冥堡,已非初时那个只求自给自足、不问世事的神秘碉堡,他们就着石门寨的地利之便,囊括东北大部分的经济资源,扩展之快速,俨然与南方的南宫家有对峙之势。
他们的重要性,由今天找上门的客人就可以窥得一二。
"堡主,有一小队人马驾着两辆马车候在大门外,请求人堡。"一名大汉站在望月居的大厅门口禀告道。
厅内,正在谈话的棠玄烈、韩放轩和南宫珣相互交换困惑的眼神,皆想不出候在门外的会是什么人。
"他们有多少人?有没有报出名号?"棠玄烈斜靠在椅上,一只手肘撑在扶手上,开口问道。
"没有,他们说要等见到堡主才说。"大汉回答。
"我知道了。"沉吟一会儿后,他又说,"只准他们派一个人进来,带他到这里来见我。"
"是。"那名大汉领命而去。
等那名大汉走远,韩放轩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朝棠玄烈问道:"你怎么放心让一个没有报出名号的人进来?要是他们不存好心怎么办?"
棠玄烈淡淡瞥他一眼,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转向南宫珣问道:"白沄,你怎么说?"语气中带有一丝他不自觉的温柔。
这一年来,他愈来愈习惯听取她的意见,有时他甚至觉得,这世上恐怕找不到另一个心思缜密又深得他心的人了。
南宫珣从容地拿起随身携带的板子,在上面写道:"既然敢上门,自有其斤两,但目前应无威胁。"
"我也是这么觉得。"棠玄烈看毕后说道,心头又兴起那种相知相惜的默契。
"是,是,是,每次都是两票对一票!"韩放轩自我解嘲地说,"我说小沄啊!我待你也算不薄,怎地每回你都跟他一鼻孔出气,就从没站在我这边过?"
南宫珣明亮的眸子浮现笑意,佯装无辜地摇摇头。
"嗟!我家小黎每回做错事后的无辜模样,八成就是从你这边学来的!"韩放轩状似赌气地偏过头,但是唇角却不听话地勾起。
棠玄烈有趣地看着他们。放轩好像总喜欢逗白沄,只要是旁边没有其他人,这样的景象常常可以见到。
"放轩,你应该知道,如果那些人会对堡内造成威胁,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进来的。"棠玄烈悠哉地端起小几上的茶盏,啜上一口,"所以,等会儿别急着拿出你的霸王刀吓人。"
"知道。"韩放轩拖长着声音,"刚刚都说我只,有一票了嘛!"
此时,方才进来通报的那名大汉又来至门外,但是这回他身后跟着一名男子。从他身上的穿着打扮看来,应该不是关内人士。
"堡主,客人带到。"
"好,先下去吧!"棠玄烈说道,然后从椅子上起身,走至那人面前,"阁下是谁?前来幽冥堡有何贵干?"
"想必您就是幽冥堡的堡主,棠玄烈?"那人身材颇高,几乎可以与棠玄烈平视。他的态度不卑不亢,身上的衣裳合身精致,可以推知他绝非寻常的贩夫走卒。
"在下正是棠玄烈。"他回答道,深幽的黑眸直直望进男子的眼底,但心中忍不住暗暗讶异。幽冥堡现在虽是出名,但他一向不插手外务,知道他名字的人应该不多,可见这人的确对他做过调查。
被棠玄烈那双可以勾魂摄魄的双眸一瞧,男子不禁微微泛起一阵战栗,某种奇异的感受自心头窜起,好似在他面前隐藏不住任何秘密一般。
勉强压下心头的异样,那人又说:"在下完颜谨,代表我家主子,想和堡主谈一笔买卖。"
"完颜谨……你是金人?"棠玄烈收回视线,淡淡扫过完颜谨全身,神态间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
"正是。"完颜谨抬起胸膛,直视他回答道,仿佛以自己的血统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