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女孩家的心事,男人怎么会懂?倒没想到,最终会被玉紫清这么一个小男孩看穿。
「情比金坚么?」她玩味着玉紫清刚才的那句话,红唇翘起:「我偏不信!」
第五章
玉如墨在紫玉府停留了七天之后,经过几位丈夫联合会诊,确认玉紫清的身体己康复,所以他决定即日带侄子回宫。毕竟有太多的公务要处理,紫玉府到底不是王宫,还有许多大事要和群臣商量,不能由他一人全都办妥。
听说要回宫,玉紫清非常地兴奋,趁着婴姬也在的时候故意问:「王叔,我们这次回宫是不是只带我一人走?」
玉如墨宠溺地回答,「如果你贴心的手下想一并带走,当然可以。」
「不是啦,我是说某些外人,王叔是不是要一起带走呢?」
他当然听出他话中所指,于是笑道:「婴姬姑娘还有事情要办,当然不会和我们同行,再说王宫重地,也不是闲杂人等可以随便进入的。」
「谁说我有事情要办?」婴姬插嘴。看这叔侄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难道想把她赶出这个游戏?哪有那么便宜!「我最近闲得很,没有别的事情做。」
玉如墨正色道:「但是我已经说过,王宫重地,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如果是闲杂人等当然不可以了,不过如果我是小王爷的救命恩人,玉阳王的客人,是不是就可以了?」
「王叔,她要赖上你了。」玉紫清撇着嘴。
他淡然地说:「婴姬姑娘当然是紫清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此次邀请留在王府的客人。但是,恩人的情意不见得要贴身相随才算是回报;客人,也没有一辈子都作客别家的道理。」
婴姬笑道:「这么说,你是要赶我走了?」
「算不上赶,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己。」
她咬着手指,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没想到我会这么不受欢迎。不错,如果我再跟着你们,就成了纠缠不休,为了避免玉阳王对我加深更多的厌恶,我看我还是走吧!」
她的话反而让玉如墨一怔。走?她会突然提到走?这实在不像她的个性。
「你……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既然你们明天就要回宫,我当然赶早不赶晚,不然好像是你们逼我离开,今晚就动身好了。」她干脆地站起身,「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就是。」
他也起身,「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没有了,我做事向来不求人。」她知道自己的笑容他看不到,于是只能冲着玉紫清笑,「小王爷,这下子可随了你的心愿吧?」
玉紫清客气地说:「一路走好,恕不远送。」
「不送,当然不用送。」她笑着离开。
只是才刚刚回到房间不过片刻,身后就响起了轻微的足履声。
「如果有什么需要还是请你尽管开口,不用客气。」玉如墨轻声道。
她背对着他,「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不用帮忙。」
「对不起,」他忽然道歉,「我的本意不是要伤你,如果我的话的确伤到你的心,希望你不要记恨。」
婴姬缓缓转过身来,满脸都是古灵精怪的笑意,但是语气中却是淡淡的哀伤。
「不用解释了,我又不是蠢人,别人怎么看待我,我会不知道吗?玉紫清看到我总是横眉怒目,你对我也从来不假辞色,周围的人更是畏我如蛇蝎,我原本以为躲开了家中的烦恼,可以在外面找到一丝快乐,没想到,找到的却是更多的烦恼和忧愁。」
他听她说得如此酸楚,不由得为之动容,「其实你不应该在意这么多,别人的眼光和言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内心的平和快乐。」
她叹口气,「人活在世,不为别人而活的有几个?试问有几人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而活?」
他失神的愣了一会儿,也随着叹道:「的确没有几个。」
「所以呢……有句话叫及时行乐,我一直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
她的香气为何越来越浓?他收回心神,忽然感觉面前有一团温暖的气息,这才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到他面前。
面面相对,不过方寸。
玉如墨本能地向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轻咳了下,「既然你不需要帮忙,那我也不打扰,我会让人为你备一辆马车,无论要去哪里,姑娘都可自便。」
「原来这就是你对我的全部情意,」婴姬的声音低低柔柔,「你虽然看不到,但是心眼胜过别人的明目,我为什么苦苦留在这里,为什么会一路跟随,你当然明白,只是全当不知,就算是要拒绝我,也应该给我一个干净俐落的答案,好让我斩断情丝。」
他还想退,但是衣角被她拉住,无法行动自如。
他只好耐心劝慰,「婴姬姑娘如果是错爱了我,我很感激,但可惜,你我不是同路人,而且我……」
「早己心有所属,是吗?」她的手指悄悄攀爬上他的手腕,「既然你送我一辆马车当作赠礼,那我也应当回报一个才不算失礼。」
她忽然拉起他的手,张开樱唇在他的手背上重重咬了一口。
即使玉如墨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下子也不禁大吃一惊,吃痛之下连忙收回手,不知是该怒还是该苦笑。
「你!」
「我咬得虽然不重,但是足以在你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印记,以后若是你碰到这个印记就会想起我了。」
他的英眉敛起,欲怒未发,忍了很久,终于化作一句感叹,「你这个女人真是让我想不透,难道你在圣朝也是用这样的『临别赠礼』送别他人?」
她莺莺轻语,「在我们圣朝,只有定了情的男女才会在对方的手背上留下齿痕。虽然现在只是我的一相情愿,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
玉如墨手背上的伤口渗出一丝血珠,疼痛好像突然加剧了一些,脑子里嗡嗡响着的都是她最后的那句话。
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
婴姬,她不仅是一个神秘的谜,好像还充满了蛊毒和可以杀人的致命香气,诱惑着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虽然用冷若冰山、拒之千里的外表面对她,就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但是,其实真正让他不确定并为之忧虑的,是他内心深处对她也有着难以言明的某种心情正蠢蠢欲动着。
这种心情与他和无色在一起时的感觉不同。无色让他宁静,不会这样牵动他的情绪,让他忽而怒、忽而笑,甚至还为了她跳下滚滚江水。
一个美貌到了极致的女人可以让男人为她疯狂,他信。
但是,对于他这个瞎子来说,美貌有何用?为什么她也会牵动他的心?
心动,是他的忌讳。不,他不会再为了任何人而失态了,包括她!
此次一别,终生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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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如墨出宫的事情本来没有告知太多人,但是当他回宫的时候,从城门到宫门一路上都有不少的官兵护驾,三品以上的官员也早都到城门口迎候。
当距离城门不到一里地的时候,南向晚发现情况有点不对,赶紧报告车里的玉如墨,「王,有人迎驾。」
「是什么人?」
马车一点点靠近,南向晚眯起眼看,「有总兵徐大人、太学刘大人、王御史、楚尚书、白尚书,还有……」
「行了,」玉如墨在车内打断他未完的话,「看来这一干大人们都被惊动了,是谁传话给他们的?」
「属下可不敢私自传递这种话。」他连忙说,「当初我们出宫的时候,也只是留话说王抱恙在身,所以暂不上朝,白龙鱼服,王不带重兵在外行走,该有的忌讳属下当然不敢忘。」
「我不是说你,」玉如墨道,「你和轻楼我当然是放心的,只不过……」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城门口的那些臣子们他也没有见,只是命南向晚传话让他们都回家,有任何事情明天早朝再说。
马车停在宫门前时,他走下马车,一个人立刻从旁边扶住他的手臂,他停了一瞬,微笑着问道:「是太傅大人?」
「王,您不该这样微服出宫,臣为王担心多日,王这样做实在太轻率了。」
那是个面容坚毅,白发苍苍的老者,此时虽然搀扶着玉如墨,但是神情严峻,连南向晚都悄悄地站远了一点,生怕被他瞪到。
他浅笑,「让太傅为本王操心了,这次出宫只是为了处理一些私事,所以不想惊动太多人。」
「微臣并非外人,王难道不能信赖微臣吗?」老者看到从车厢内走出的少年,不由得一愣,「王,这人是……」
「是紫清,太傅不记得了吗?几年前他随我大哥入宫的时候,太傅还夸他年少英俊,他日必成大器。」
「哦,原来是小王爷。」老者恍然大悟。
他刚要行礼,玉紫清却先朗声开口,「太傅不要责怪王叔行事轻率,因为我生病了,王叔急着去看我才匆匆离宫,而且,就算太傅曾经是王叔的老师,也不应该用这样严厉的口气和王叔说话,毕竟他才是玉阳王,是你的主人!」
玉如墨和叶太傅同时被他说得呆住。
玉如墨苦笑,「紫清你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对太傅说话也这么没大没小的。」
「论年纪我是小,但是论身分我是王室成员,自然比他尊贵,他做得不对,我当然可以教训提点。」
叶太傅咳嗽一声,「小王爷说的是,但是王身边的臣子不能个个都做应声虫,臣子做错了,王可以教训,如果王错了没人指出来,就会种下祸端。」接着他不再给玉紫清开口的机会,直接说:「无色也和我一起来了,她先去宫内等王。」
「哦,也让她担心了。」
玉如墨简单地和叶太傅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带着玉紫清回宫。
只是叶无色并没有在他的寝宫等他,宫女回话说:「叶姑娘刚刚说要去厨房为王做一些小点心,稍晚再过来。」
玉紫清抬起头:「王叔,你什么时候和叶姑娘成亲?」
他笑道:「这件事不该由你来操心。」
「但是只要王叔成亲了,别的女人就不会打王叔的主意啦!」
玉紫清认真的话,让他的心猛地震了一下。
这时,叶无色恰好也端着点心盘走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得笑问:「怎么?这一趟出宫之游,让王招惹到什么女人了吗?」
「别听紫清瞎说。」玉如墨起身,微笑,「这几天还好吗?」
「还好。」叶无色将点心盘放在桌上,「我给你做了什锦包,也算是给紫清接风,恭贺你大病痊愈。」
玉紫清说了句「谢谢」就拿起包子咬了口,一边还赞叹道:「这包子真好吃,那个婴姬肯定做不出来。」
「婴姬?」她疑问道:「是什么人?」
玉如墨避重就轻地回答,「紫清病重的时候是她及时施以援手,所以我留她在王府作客几日。」
玉紫清却有点火上加油的解释,「是一个美得好像妖精的女人。」
「哦?是吗?」叶无色笑问:「真有这么美的女人?」
「叶姊姊你可以放心,她虽然美,但是王叔看不到,也就不会看上她。男人最想娶的,还是叶姊妹你这样的贤妻良母。」
他的话把两个人都逗乐了,玉如墨甚至有点哭笑不得,「紫清,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言论,年纪小小总喜欢胡说八道。」
「他说的也有点道理。」她面对他躇下身,「不过小王爷有一点还不知道,对于男人来说,那种妩媚得近乎是妖的女人才最让他们牵挂。」
玉如墨脸色一变,沉声说:「无色,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别生气,我只是想到我那两个好色的哥哥而己,对于你,我还有什么事情不放心呢?」
静默了会儿,他轻叹口气,「好了,我这一趟也真的很累了,别再给我压力,这一次宫外有那么多的官员迎驾,是你爹的安排吧?」
「我想……应该是的。」她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爹这么做会惹你不开心,不过他并无恶意。」
「我从十四岁入宫开始就是太傅教我,他对我当然不会有恶意。」玉如墨舒展开眉心,「你也不用介意这件事,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己。」
「可是……」叶无色顿了顿,垂下眼,「国事的确是我不该过问的。」
他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你不要多心,早晚你做了玉阳国的王后,还有很多国事需要你为我分忧,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你现在就被牵扯进国事和家事之中。」
「你的手怎么了?」她忽然发现了他手背上的齿痕,「你的手受伤了?怎么搞的?」
「没什么,」他有点慌乱,立刻将手撤回,「那天在江上救人,大概被船板撞到了吧。」
「你怎么会遇险的?轻楼和向晚当时去哪里了?」她本就细心,总觉得那道伤口不对劲,「而且你这个伤痕好像不是撞痕,更像是……」
「别为了一个伤痕斤斤计较,反正用不了几日伤口就会痊愈了。」他有些心虚地低声道:「连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叶无色静静地凝视着他,「如墨,你这一次出门好像变了一些。」
「是吗?」玉如墨挑挑唇角,「我自己倒没发现。」
「人家说旁观者清。」她又问:「那个叫婴姬的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偶然路过的,毫不相干的人而已。」他急促地回答,像是不想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上。
望着他的俊容,她怔了怔,随后又温婉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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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如墨回到王宫之后,一切彷佛又回到了从前。
每天上朝,处理公务,平静如往昔,只是每天还多了一件事,就是陪玉紫清读书写字。
他很聪明,书读一遍就能自解,原本不需要太费心,但是他坚持要让叔父陪他读书,所以玉如墨就安排侄子在他书房里,一边处理公务,一边陪着他读书写字。
玉紫清虽然不喜欢婴姬,但是对叶无色倒是很礼敬。
而她每隔两、三天就会到宫内来看望未婚夫婿,两个人没有太多的接触,只是坐下来说一说话,然后她就离开。
玉紫清曾经很困惑地问:「王叔,我觉得你和无色姊的感情很好,别人要是像你们这样早就成亲了,为什么你还拖着不办?」
他只是淡然回答,「还未到时候。」
「什么时候?难道是黄道吉日?」
「不是这个意思,」他失笑,「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成为我的妻,而我,现在诸事缠身,也暂时不想办这件事。」
「是吗?」玉紫清扯着唇,「无色姊还真的很放心,如果我换作是她,一定会赶快嫁过来,把王叔看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