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者的带领下,一个个盛装打扮的乘客被带往先前订妥的座位,足以容纳上千人的甲板上被规划出四个自肋式餐区,有中国菜、法国菜、义大利菜以及日本料理,中间甲板被空出来作为舞池,舞台上有数十人组成的乐队,个个皆西装笔挺。
黑人女歌手握著麦克风,在乐队的伴奏下唱著撼动人心的灵魂乐。
身为维京号的主人,海彧当然不能缺席这个重要派对,穿亚曼尼白色西服,英俊潇洒,一出现就引起骚动,与他同行的是挪威籍的船长麦特,不到四十岁,浑身散发著成熟的男人味,穿著帅气笔挺的深蓝色船长眼,还载著帽子。
不少游客上前与他俩攀谈,还有人要求拍照,两人皆好脾气的配合著。
派对开始後,海彧上台致词,他一手拿著香槟,一手握著麦克风,以流利的英语道:「我知道话太多不讨人喜欢,毕竟大家都饿了。」他的幽默让与会旅客笑声不断。
「祝各位有个温馨的夜晚,圣诞快乐。」他举杯,众人纷纷跟进,他喝了一口香槟,身後的乐队立刻演奏起适合欢乐气氛的美妙音乐·
他走下舞台,将空了的酒杯递给经过的属下,挥了挥手,趁著没人注意时悄声离开。
他不习惯过节,尤其是这种适合一家团聚的节日,别人的全家和乐相较於他的孤家寡人,有种被遗弃的滋味,他不喜欢那让他觉得快要窒息。
丢下前头正热闹的派对,海彧沿著走廊走向船尾甲板,当音乐声与欢笑声离他越来越远,他松了一口气,伸手扯掉脖子上的领结,脱下礼服外套放在手上,再解开两颗扣子,连袖口的钮扣也随意扯掉,并将袖子卷圣手肘,刚才那英挺贵气的男人立刻被落寞取代。
经过日光浴区,此刻这儿是一个人也没有,他随手把昂贵的礼服外套丢在躺椅上,伸手捞了捞裤袋,掏出烟和打火机。
飞快的点燃,吸了满肺的尼古丁,再重重的吐出烟圈。
尼占丁让他烦躁的情绪镇定下来,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洁儿眨著大眼,一脸意外的看著海彧。
这男人坐没坐相的躺在躺椅上抽烟,一手拿烟一手枕在脑後,那双修长的腿没个正经的抖呀抖,看了就让人不舒眼。
他要是她家的小孩,这么没规矩的样子要是被妈咪看见了,铁定被念到臭头!
「你是主人,应该很忙啊,怎么会在这里抽烟呢?」她语带关心,其实根本就懒得理他!
「你呢?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他睨了她一眼,不客气的从头到脚打量她。
她没穿制服,身上只穿著简单的棉质T恤和长裤,手上还拿著一个看起来很像便当的东西。
「前头忙著,你没去帮忙在这里做什么?」他懒懒地问。
「我今天休假。」她眨了眨眼,无辜地回答。「你心情不好啊?」白痴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她只是故意问问而已。
「管好你自己的事!」他口气不佳地回嘴,还瞪了她一眼。
撇开她拒绝当他短期海上情人这件事让他不愉快之外,他对任何一个试图探索他内心世界的人都强烈排斥。
「我只是问问而已……」她手足无措地低下头,一脸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探问你的隐私,唉!」
他跟刺猬—样,问问都不行?不过洁儿不担心,她才不怕他呢!
心高气傲之人越是寂寞,也越排斥别人的示好,像是要证明他一个人也很好,不需要朋友,以全身的刺保护自己,拒绝别人接近。
看起来很难接近,其实别被这种人冰冷的外表给骗了,多让他刺几次之後就没事了,在某方面来说,海彧的个性跟希斯很像。
通常只要洁儿想,就没有她交不到的朋友,这算是她的一种特殊能力吧!所以要打破他的心防不会太难。
她暗忖了会,既然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他,就花点心思跟他培养感情吧!培养他对她的感情。於是她在他左手边的躺椅上坐下,喃喃自语的开口,「今天是圣诞节。」
「你要自言自语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他一听到「圣诞节」这三个字就受不了。
「这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没跟家人过圣诞节。」啪答,眼泪就落在腿上的餐盒。「我只是不想一个人,不想在今天一个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我、我回房去了。」胡乱地抹去泪水,洁儿笨拙的起身。
「等一等!」海彧喊住她,阻止她的离去。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拦住她,可能是因为她语气中的寂寞,还有她的眼泪,让他起了恻隐之心。
她每年圣诞节都与家人一同度过,那他呢?
不论圣诞节、中国新年……任何一个该阖家团圆的日子,他都是一个人,所以他下意识的排斥过节这种事。
经年累月下来,他习惯了,可是她呢?只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还不识愁滋味啊!
他层层包围不让人窥视的心,出现了小小的缺口。
「坐下。」没有办法马上放下身段,不习惯与人相处的他,态度僵硬地命令著,他不会哄人。
洁儿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听话的乖乖坐下,低头抱著怀里的餐盒,不敢看他。
「怎么?我长得很丑,你不敢看?」他又忍不住出口激她。
她猛地摇头。「你不丑,你很好看……」对上他那双带笑的眼,她脸红了,把话全吞进肚子里,再次低下头,却是因为害羞。
海彧光看她那多变率直的表情就不自觉心情大好,嘴角情不自禁勾起笑弧。
「我身边很久没出现像你这样纯真率直的人了。」他坐起身来捻熄烟,总算有了正经的样子。
她?纯真率直?
洁儿差点破功大笑出声,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从小到大她的绰号可多了,魔女、恶魔、小心机鬼,形容词也不离恐怖,可怕,却从来没人说她纯真率直。
可见他真的相信她表现出来的假相——鱼儿上勾了。
「你真的很好看。」这句话是真心的,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是她会喜欢的那种类型,拿他与优秀的哥哥做比较的话,凯的文质彬彬是女性心目中的王子,跟海彧的狂野彪悍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不过要是他个性不那么糟糕,也许她会考虑和他发展感情的可能性,因为她不喜欢笨的男人,而他还算聪明。
据她对海域邮船公司负责人的了解,他很有实力,做事明快,虽然不太会做人,但却很会用人,底下事都让属下去打理,主意也很多,很有商业头脑。
可惜他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要她当他短暂的海上情人,太看不起人了,她一定要让他得到一点教训。
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那是什么?」他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跟她聊,尤其刚才他还拒人於千里之外,现下却……唉!只能随便找话题,正好看见她抱著的餐盒,就拿来利用一下。
「这是圣诞大餐。」她把餐盒打开,里头有一只烤火鸡腿,以及各种配菜。「牛叔帮我留的。」她非常得牛叔的缘,有好的东西都会特别留给她,这是其他员工享受不到的福利。
她只不过说了一句「每年圣诞节我都会跟家人一起吃火鸡大餐……」就有人为她准备了。
人漂亮加上笑容甜,到哪里都吃香。
他闻言,忍不住瞥了她两眼。怎么,她很受宠?
「海彧,你吃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她才不要跟其他人一样喊他老板呢,他算哪根葱啊?
海彧并没有反对她喊他的名字,加上她也不算维京号的正式员工,就随她了。
「没。」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回答。
「真的?太好了!」她兴奋的眼睛一亮。「你介不介意跟我一起吃圣诞大餐?」
提议一出,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洁儿看到立刻改口,「还是算了,不好意思勉强你陪我,整条船我也只认识成楠一个,可她今天好忙,看是没办法跟我一起吃饭了,其他人我又不熟……」她越说越小声,「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餐,你一定看不上眼……」表情更是落寞。
这会让他觉得,拒绝她是一件十恶不赦的大罪!
「你抱在手上我怎么吃?」就算心态软化,但他口气还是没办法和缓。「要请人吃饭是这种态度啊?」
「你愿意陪我?」她精神一来,朝他露出好美好甜的笑容,左颊上的酒窝清晰可见。
头一回见她笑得这么灿烂、这么美,他下禁闪神,僵硬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真的不想一个人过圣诞节,这种日子得一个人,太可悲了。」她无意问戳到他的痛楚。
其实,他也不想一个人度过这个属於家人与情人的日子,太多下相干的人他下要,他只需要一个属於他的人,给他所有的温暖。
身旁这个笑容甜美的少女,给了他期待已久的温暖,虽然只有一点点。
洁儿一直都清楚自己的笑容具有多大的杀伤力,她非常懂得善用自己的笑容四处放电,防备如他也抵挡下了她的魅力。
谁教她是洁儿呢?
她接近海彧的第一步,非常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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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步搞定海彧之後,洁儿继续带著那张甜美的笑容四处放电。
她人缘很好,不论男女都喜欢她,通常漂亮的女孩很有男人缘,但却不一定有女生缘,不过她拿捏得很好,晓得该怎么做才会让大家都喜欢她。
其实她非常讨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不是很喜欢交朋友,能让她欣赏又主动亲近的人是很少。
当维京号以全速航行横越大西洋,她也在船上四处收集别人的小辫子,没有派系之分的她四处串门子,听别人的八卦,不动声色的收集情报,把那些流言都听进耳里。
然後不经意的在流言主角面前起了个头,之後就什么都没再说下去。
各种流言很快就在维京号上传开,传播的速度之快,让古炫齐的势力短短三天内改变。
不再有人忌惮他手中操控的考绩,也开始有人反抗不听从他的指令,以往只要他勾勾手指头,就会有女孩乖乖的到他舱房等他,但现在,没了!
海上的生活是很闷的,尤其古炫齐又是个好色之徒,不能三天没有女人,精虫冲脑的他急欲发泄,却没人理会他,於是便找上觊觎已久的洁儿。
虽然老板曾警告过不准动她,但他已经豁出去了!先解决他的需要才是要事,反正他多的是让她闭嘴的方法。
打听到洁儿在员工餐厅用餐,古炫齐三步并作两步,一脚踢开开员工餐厅舱门,朝正在吃晚餐的洁儿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跟我走!」
「你要做什么?!」洁儿失声尖叫。「不要拉我,你快放开我!」
「闭嘴!再叫我就杀了你!」古炫齐反手就是一巴掌。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敢对她动手?!
「你又要干什么?」牛叔听见餐厅里的吵闹声从厨房里出来,一出来就看见老友正粗鲁的要把洁儿拖出去,还动手打她。
牛叔第一次觉得,站在同一边的古炫齐怎么这么惹人讨厌?
「罗唆!想爽一下就跟我走,不想爽的话就给我滚远一点!」
古炫齐嚣张的态度让牛叔皱起了眉头,「在我地盘你也敢这么嚣张?」还有别人在,他就这么大剌剌的进来抓了人就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底。
老板不也说过了,只要她喜欢,随便她要在哪里工作都行,就是别为难她,也不准再欺负她,怎么他却明知故犯?
连老板的话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么会把一个小小员工餐厅的大厨放在眼里?
这些日子以来,牛叔听见不少流言,关於古炫齐对他的讪笑和不齿,再加上今天古炫齐的态度,他相信眼见为凭。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老牛,别拦我。」古炫齐横眉竖眼的要牛叔让开,别挡他的路。
「把人留下,我就不拦你。」牛叔执意要他把人留下。
「你护她?」古炫齐眉一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竟然跟他作对?有没有搞错!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不把人留下,你也休想离开。」牛叔擦著腰,脾气硬得很。
「你!」古炫齐眼都眯了起来。
「痛,好痛!呜……」洁儿突然喊疼,哭出声来。
她一哭,把牛叔一颗心都给哭拧了,他现在可把洁儿当成女儿在疼,怎么舍得她受到这种委屈?
「放手!」牛叔拳头举得老高,一拳便往古炫齐的鼻子打过去。
「该死!」他吃痛地立刻放开洁儿,冲上去和牛叔扭打成一团。
洁儿则迅速离开战场,被其他女同事带到一旁,她捣著脸呜咽地哭泣著,身边的人不断递上卫生纸连声安慰,不理会正在上演的打架戏码。
把小脸埋进掌心里假哭的洁儿,明明还发出呜呜哭声,但藏在里头的脸,却是带著笑容。
她放的火,开始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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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员工的打架事件让海彧震怒!
「维京号什么时候换人当家了,我怎么不知道?」
将打架滋事的手下叫来,海彧狠狠的责备一顿。
「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双手环胸,一脸不爽的坐在舱房内的白沙发上,等著他们给他一个满意的答覆。
简直就是造反,无法无天了,打架还引起骚动,到底在搞什么鬼?!
还好没传到乘客耳里,否则这传出去能听吗?
古炫齐仍瞪著牛叔,一副想把他剁成肉酱的表情。
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尤其古炫齐的伤势更为惨烈,眼睛被打得像熊猫,黑了两圈——原本是这两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後来演变为两方人马的群架,八成有人趁乱偷袭古炫齐,才让他变成这副德行。
「都哑巴啦?还不说话?!」他气得快爆血管了。
牛叔对这个昔日盟友不再信任,根本不把他警告的眼神看在眼底,直接向老板告状。
「老板,古炫齐老毛病把了,他又开始想糟蹋别人。」
海彧皱眉。「什么意思?」
「你少乱讲!」古炫齐连忙制止,「老牛,你说话可要凭良心。」
「你做的事还有良心可言吗?我瞎了眼才会跟你这种人做朋友。」牛叔呸了一声。「老板,他老是欺负船上的女孩子,不跟他睡就威胁扣考绩,自愿陪他的还不少,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这次硬要把洁儿带走,不依他还打人,我看不过去才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