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书生却没把二人放在眼内,径自向凤飞扬展露一个迷人的笑容。
“小姐,我捡到这丝巾,不知是不是小姐你的呢?”
“嗯,是我的,谢谢公子。”凤飞扬淡淡施礼,书生也回以一揖。二人对望了片刻,书生眼中明显带著惊艳之意。
一旁的南宫少天越看越不爽,忍不住喝道:“丝巾已经交还,你还不快滚。”
书生吃了一惊,愕然道:“小姐,怎么你的奴才这样刁顽?这样粗鄙的人怎配侍候小姐你呢?”
什么奴才?我哪里像奴才了?!南宫少天气得七窍生烟。
但凤飞扬却生怕还气他不够,故意附和那个书生:“公子不要理他,一个下人懂些什么。啊,对了,刚才的事劳烦了公子,如不嫌弃,请进来喝杯水酒。”
书生自当欣然答应。而南宫少天则被斥喝著退到一旁,眼巴巴地看著两人共饮,凤飞扬还专诚为对方演奏一曲,气得他差点吐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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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燕碧湖,回去苏大人府的途中,坐在软轿里的‘大小姐’凤飞扬一直心情开朗,跟护在轿子旁的‘家仆’南宫少天恰成一个对比。
“西门仪,照你看那个书生会是千面人吗?”凤飞扬掀开纱幔,探出头来。
“拜托,别看到书生就当是千面人好不好?难道看到有胡子的,就认作爹?”西门仪还没开口,南宫少天先冷冷地说。
这道理凤飞扬也明白,但凡姓南宫的赞同,他就非唱反调不可:“那也难保他就是了。你没见他会武功,还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你这样向他送秋波,他不色迷迷才怪。”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勾引他!我干吗要勾引他?!”凤飞扬大怒。
“天晓得你为什么这样会勾人。”南宫少天冷笑一声,板著脸说:“你现在扮演的是官家小姐,请注重身份,像招蜂引蝶这些轻狂事少做为妙。”
“你嫌我扮不好?那你又哪一点比我强?你扮的家仆很称职吗?”
“好了好了,你们大哥莫说二哥了。”西门仪一时口快,立时被二人刀锋似的目光夹击。
“好好好,我不说话。”投降了。
西门仪缩回去后,那对小冤家又互瞪一眼。南宫少天沉不住气:“有你这无理取闹、公报私仇的小姐,我怎可能扮得好。”
“哦,是我的错吗?好呀,你不喜欢以后不要做家仆甲了。”凤飞扬扬起小脸。
“你以为我很稀罕?是你迫我扮的好不好?”南宫少天狠狠把那难看的家仆装束扯下。
“你以后给我当轿夫丙。”凤飞扬冷冷一笑,喝停前面的轿夫,立刻就要他跟南宫少天交换角色。
“想我给你抬轿?你吃撑了。”南宫少天回以一声冷哼,向扮演轿夫的同僚道:“不要理他,继续抬。”
“不准抬!”凤飞扬一喝,两个可怜的小捕快一动一不敢动。
“姓南宫的,你铁定不当轿夫吗?”
“说了不当就不当。”
“好!那我让你做小姐,我不玩了。”
“喂!你讲不讲道理!”他能扮女人,还会这里受气,受人要胁吗?
“小姐还是轿夫,你给我挑一个。”
南宫少天气极,迁怒于在一旁纳凉的西门仪:“钱鬼!还不说句公道话!你这领导是当假的吗?”
嗄?怎么殃及他这池鱼了?这下怎么办?惹怒哪一个也没好处。西门仪眼珠一转,心中已有定计。
“换角色这件事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虽然我们的职位是高了那么一点点,但也要尊重下属的感受。嗳,轿夫弟弟,你的想法怎样,想换还是不想换?”
一时间,三道锐利的目光集中在同一人身上,可怜那个扮演轿夫的小捕快还只是个刚入行的。
“我、我、我……哎哟!”小捕快夹在三个大人物之间,吓得脸青唇白,不知怎地忽然直挺挺跪了下来。他这么一跪,连累轿子向前倾斜,凤飞扬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摔了出轿外,还好巧不巧地摔落一滩泥巴里。
“你这是干什么?!”凤飞扬和南宫少天同时怒叫。
西门仪则摇摇头,一脸同情地说:“可怜,可怜。可你也不用吓得脚软呀,也实在太胆小了些。”说得好像不是他害的。
“我、我不是脚软啊。是因为刚才有些什么东西我在膝盖上叮了一下,叮得我好痛。”小捕快小小声地解释,可是没人理会他。
“小姐,你没受伤吧?”西门仪赔笑,继续演好家仆乙这个角色。
“活该。”南宫少天却冷笑一声。
凤飞扬当然怒目相向。
“咳,依小人看,我们还是快点回府吧。”西门仪连忙插在二人之间,阻止下一波战火。
“我满身臭泥巴,快脏死了。”要他忍耐到回苏府才能清理?还不如要他的命。
“那也没法子啊。”西门仪耸耸肩。
凤飞扬听了眉头直皱。
“前方有几亩菜田,有田就有人居住。”
“那我们去借件衣服?轿夫弟弟们也累了,顺便休息一下?”西门仪问。
凤飞扬看看南宫少天,神情有点古怪,然后轻声说:“我扭到足踝。”
“那就糟,轿子摔烂了。”另一个轿夫失声说。
轮到南宫少天皱眉了。
沉默了一会又听他轻叹了一口气,说:“我背你吧。”
所有人也感到出乎意料。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下,南宫少天脸上一热,有点尴尬地蹲到凤飞扬脸前,把背部奉献出来。
“要不要上来?”
“要。”凤飞扬倒没犹豫,很爽快就伏上去。
烂泥沾湿了整个背部,南宫少天想必也不舒服,可是他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无可奈可地道:“我就知道,你一天没奴役过我,一天吃不下吃饭。”
这时,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凤飞扬忽然浅浅地笑了。
第五章
越过几亩瘦田,南宫少天一行人在小溪畔找到一户小小的农家。
那儿只住了一对公公婆婆,婆婆年约六十多岁,长得瘦瘦小小。而老翁不单是个哑巴,还长了个丑陋的驼背,幸好身子骨还算硬朗,勉强可以下田工作。
众人派出西门仪代表交涉,以他油嘴滑舌,轻易就赢得老夫妇的好感。
“是小姐要借衣服么?”老婆婆上下打量凤飞扬,神情说不出的慈祥:“这是我故世的女儿留下的,如果不嫌弃就拿去吧,我再去打些水让你擦擦身子。”
老婆婆妇领著凤飞扬走进小卧房,南宫少天闲著无聊,随意打量一下身处的房子。只见这儿家徒四壁,屋顶处处破洞,墙壁裂了的地方,就用一些纸头或破布糊著,要是下雨了,这里必成泽国。
“几位大爷解解渴,庄稼人没好东西招待。”老婆婆出来,又倒了几碗水给众人。
南宫少天怜他们老弱清贫,故掏出了几锭银子,道:“婆婆,谢谢你帮忙,这算是我们买衣服的钱,请你千万要收下。”
老婆婆见了那么多银子当然大吃一惊,但却死活不肯收下。凤飞扬恰好换完衣服出来,见状也来帮忙劝说,可是老婆婆一见到他,忽然就痛哭起来,众人给她一哭,都手忙脚乱。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老婆婆在四十多岁那年才得了个女儿。那女孩长得乖巧美丽,两老钟爱之极。可惜在一年前,少女一天在河边洗衣服时,被路过的恶霸看中,要强抢为妾。少女抵死反抗,恶霸一怒之下重重打了一记耳光她,把她打得飞撞在岩石上,少女就这样香消玉陨了。现今老妇人看到凤飞扬穿起女儿的故衣,一时感触才哭起来。
南宫少天等听了气愤不已,可是追问那个恶霸的身份下落时,婆婆又年老糊涂,说不清楚。大家正感束手无策,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个流氓打扮的青年不知怎地纵马来践踏老夫妇的庄稼,把本就没什么收成的白菜,踏得一塌糊涂。老公公呀呀叫著上前阻止,还给踢倒地上。婆婆见状疯了似的哭叫著冲出去,幸得西门仪及时拉著她。
凤飞扬早已看不过眼,愤然叫道:“家仆甲,我命你去教训他们”
“遵命!”凤飞扬所有的命令里,只有这个深得他心。南宫少天随手拿过门边的扫帚,欣然飞跃而出。
虽然刻意隐藏,只施展一成功力,但对付区区几个小流氓已经太足够了。只见南宫少天拿著扫帚当剑使,一式横扫千军已经众人打东歪西倒,手足折断。流氓们哀号著逃命,南宫少天要杀他们当然轻易,可是他考虑到当前的任务,以及对方也罪不致死,所以才没追赶。
南宫少天扶著老公公回到屋子,二老一相见就抱头痛哭。
“公公、婆婆,我想他们再也不敢来了。”凤飞扬柔声安慰。
“小姐、大爷,你们不明白。他们是那个恶霸派来的,三两个月就捣乱一次。他们呀,就是想整得我两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们是那恶霸的人?你怎不早说?”南宫少天顿足。早知道就拿著他们了,严刑迫供了。
但是婆婆却只懂得哭。凤飞扬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他们既然经常来捣乱,那我们回去后派人守在这里,迟早会抓到人的。”
“又是守株待兔?”南宫少天失笑。
“你有更好的法子吗?”凤飞扬白他一眼。
“我没说你的法子不好呀。”而且这样也可以派人照顾一下这对可怜老夫妇。南宫少天觉得这安排挺完满的。
安抚了二老后,西门仪见时候不早,提出要告辞,众人也表示同意了。可是当凤飞扬向老婆婆道别时,她忽然哇一声哭出来。原来老婆婆想念女儿,怎也不舍得让凤飞扬离开。
凤飞扬见她可怜,又不能告诉她自己是男儿身,最后和西门仪等商量过后,决定暂时带他们回苏府,待他们办妥案子再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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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苏府。
凤飞扬在苏小姐的绣房内对镜梳妆,浴后的他穿上素白的长裙,对著镜子以象牙梳小慢慢梳理那头柔亮的长发,再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成功地将它们挽成时下常见的美人髻,然后簪上一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钗。由于千面人总是在夜间动手,因此就算凤飞扬再不愿意,晚上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作女装的打扮。
装扮完毕,凤飞扬看著镜中的倒映,镜中人那尖尖的脸盘子,绯红的双颊,秀挺的小鼻子,樱色的唇瓣,长而浓密的睫毛,怎么看也是个清秀绝俗,容色照人的美女。这张脸上唯一有一点点英气的,就只有那墨黑的浓眉。
凤飞扬越看心中越难过,忽然狠狠一拳,把镜子击得粉碎。可是就是毁了镜子,只要他一转头,案上那盘洗脸用的水,还是清清楚楚映著那张令他烦恼不堪的美人脸。
幽幽叹了口气,凤飞扬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成那副德行?家中六个兄长,个个长得英伟强壮,活像他们那粗豪的爹。就只有他,长得跟绝色的母亲一个印子,比族中所有的姐姐妹妹还要貌美如花。
唉,如果没有这张脸,就不会烦恼。......但如果不是有著这张脸,当初还会不会认识那个人呢.......
凤飞扬恍惚一笑,怔怔地想著心事,直到听见有人叩门。
“谁?”
“……是我。”
南宫少天?凤飞扬踟蹰著去开门。
“咦?你的脸好红。发烧了吗?”南宫少天一见到他,劈头就这样说。
“你才发烧!还烧坏了脑子!你大半夜跑来,就为了看我的脸?”凤飞扬敏捷地反驳,跟南宫少天拌嘴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谁会想看你那不男不女的脸?!”但不幸地,他的对手也有同样的本能。
“你!!!”凤飞扬恨恨地扬起手。
南宫少天见状连忙叫道:“喂,所谓事不过三,你再打我就还手了。”
可是“啪”的一声,凤飞扬硬是给他一记耳光。
“你不服气就打回来呀!”
南宫少天本也忍不住了,可是当他看到那原本绯红的俏脸气得煞白,他举起的手就慢慢放下了。
“今次是第三次,我下次一定会还手。”
“是吗?走著瞧吧。”冷笑。
“走、走著瞧好了。”
“现在架吵过了,你还不滚?”
“我来不是为了跟你吵架。”拜托,他没那么无聊好不好。南宫少天没好气地说:“我本来只想告诉你,那对公公婆婆已经安顿好了。西门仪曾派人到农庄一带查问,很多人都听过老婆婆他们的惨剧,他们没可疑。而苏大人听到他们的遭遇也很同情,愿意让他们留下来当长工。以后婆婆帮忙煮饭,公公照顾一下花草。他们将来也不致无依无靠。”
“你、你不早说。”凤飞扬耳朵微微一热,但还是倔强地抿著唇 。
南宫少天苦笑。他只是随便说一句话,怎想到惹来一风波?这一架还真吵得莫名其妙。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哪一次吵架不莫名其妙了?
二人默然了片刻,凤飞扬忽然轻轻地说:“还有事吗?”
“呃,有是有的。”南宫少天磨磨蹭蹭地在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
“什么东西?”
“伤药。你不是扭到足踝吗?”
“小事而已,哪用著得擦药。”
“那、那就算了。”南宫少天讪讪地把药瓶塞回怀内,但好巧不巧,凤飞扬又恰好伸手来接。
看著自己握著空气的手,凤飞扬脸色一沉,把手一甩。
“你舍不得给就算了。”
“不是啊。”
“哼。”
“收下吧?”推来推去好几次,南宫少天终于成功把药把塞到凤飞扬手上。
然后,二人又再相对无语。
“……还有事吗?”凤飞扬低头看著那精致的瓶子。
“……没有了。”
“真的没有吗?那我关门了。”语气仿佛有点黯然。
“嗯。”
“……”
“……”
“我真的关门了。”凤飞扬缓缓把门带上。
“等一下。”在最后关头,南宫少天突然把门顶著。
“这个……伤药你懂得用吗?”
“不懂。”凤飞扬轻快地答。
“那、那我帮你?”
“如果你坚持,我也不反对。”
南宫少天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踏进绣房。
忽然……
“当当当”
随著警报的铜锣声,守在花园捕快高声叫道:“抓到千面人啦!”
西门仪、南宫少天和凤飞扬等聚集在苏小姐的绣房内,著手下把抓到疑犯押上来。那男人满身狼狈,披头散发,垂头丧气,被擒之前明显经过一番激斗。
“我们的人有损折吗?”南宫少天首先问道。
“回大人,没有。那人是个绣花枕头,三两下就被我们拿住了。”手下躬身回答,对南宫少天的关怀很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