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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凤舞 page 13 作者:徐曦

  “这个野丫头就是新娘?”西门仪笑出来。不违言,他是有点幸灾乐祸。虽然凤飞扬的处境值得同情,但少天才是他出生入死的哥儿啊。

  相较之下,东方彦就紧张得多。

  “快点礼成吧。”只要木已成舟,少天不接受也得接受。

  北冥始终淡淡的,但目光一直没离开大门,彷佛在等待著什么。

  此时新人已经拜过天地了,只待夫妻对拜,就算是礼成了。

  “拜过高堂,请新人交拜。”喜娘高声唱道。

  新人转过身,脸对脸,正要拜下去。

  忽然……

  “南宫少天拜庄!”雄浑的声音隐含深厚的内力,各人的耳膜都为之一痛。

  在众人惊愕间,一抹白光掠过,“咻”的一声插入凤冠之上。人们以为是什么歹毒的暗器,都不禁大惊失色。

  新娘子更是暴跳著把凤冠扯下来,惊问:“这是什么东西?一封信?”

  “那是在下的拜帖,姑娘受惊了。”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南宫少天潇洒地步入大堂。

  “你来干什么!”凤家老大杀气腾腾。自十年前拒婚事件,他们跟南宫少天一直互有心病。今天他公然踩上门来,凤家兄弟均磨拳擦掌,巴不得让他横著出去。

  反是凤老爹惯见风浪,表面上维持风度,客气而冷淡地说:“南宫先生大驾光临,今天是小儿是婚宴,就请留下喝杯喜酒吧。”

  但南宫少天的目光直接越过他,落在新郎身上。二人目光双接,心中都一阵绞痛。

  凤老爹受到明显的冷落,他忍得了,他的儿子徒儿也忍不了,一时间冲著南宫少天的叫嚣声此起彼落。

  场面渐见混乱,凤老爹连忙一摆手,威严地道:“南宫先生请退到一旁观礼,勿要误了吉时,其它事待礼成之后,老夫一定奉陪。”

  南宫少天听了,冷冷地把目光转向凤老爹。

  “我等不了,因为我是来阻止这场荒谬的婚礼的。”

  在场的人均为他的森然的气势所慑,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就连东方彦等三人都呆住了。

  南宫少天不理众人,大刺刺地越过凤家的人墙,昂首阔步向一对新人走去。凤老爹老而弥坚,反应是最快的。

  “站住!你竟敢来捣乱?!”凤老爹气得哇哇大叫,亳不留情地出手攻向这先后破坏儿女婚事的眼中钉。

  但南宫少天已非当年那初出茅庐的小子,现在的他武功和经验均不输于凤老爹。

  二人闪电般交上手,拳来脚往紧凑得让人眼花撩乱。才一眨眼间的功夫,旁人连惊叫的时间也没有,这一老一少已拚了三招了。南宫少天固然震惊凤老爹的身手敏捷不输于年轻人,凤老爹也想不到才二十六、七岁的南宫少天功力竟会如厮深厚。

  收起小覤之心,二人同时拿出看家本领。凤老爹凝神吐气,沉腰坐马,一掌夹著雷霆万钧之势击向南宫少天。后者也不敢抬慢,连忙挥掌迎战。南宫少天的掌法看像轻柔,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掌力浑雄无比,足以开山劈石。

  所有事也发生在一瞬间,凤飞扬回过神来,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不!”随著撕心的尖叫声,他的父亲与他的爱人拚了一掌。

  第十章

  凤老爹身子一晃,一连后退了十多步才稳住身形。南宫少天则为卸去掌劲而往后翻腾,顺势落在一对新人之间。

  凤家和朱家的人以为他要抢夺新娘,都一涌而上,挡在朱小姐面前。

  可是南宫少天不理他们,径自走到凤飞扬跟前。

  “不、不要。少天,难道你要我身败名裂吗?”凤飞扬摇摇头,颤抖著,以只有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哀求。

  南宫少天一阵心痛,但还是硬著心肠,强行拉起凤飞扬的手,转身向新娘子朗声说:“他不能娶你,因为他早已是我的人了。”

  “不!”凤飞扬悲叫一声。不敢面对众人骇异的目光。

  “是!”南宫少天抓著凤飞扬双肩,迫他面对自己,强硬地说:“你敢以我的生命起誓,说你跟我没法生过什么吗?你不敢!因为你我早有夫妻之实,此事天地可鉴!”

  凤飞扬无言,他哪敢拿摰爱的性命来开玩笑,但他的沉默正好承认了南宫少天的壮语。偌大的凤家大堂登时充满了此起彼落的抽气声、惊呼声和尖叫声。连东方彦和西门仪也估计不到好友会有此惊人的举动,都不禁呻吟了一声。唯一能保持若无其事,连眉毛也不抬的怕只有北冥了。

  过了不知多久,场面由震撼回归死寂,新娘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恨恨地指著凤飞扬。

  “你、你、你.....”

  凤飞扬低下头,想解释些什么,但新娘没等他开口,已经尖叫著说:“原来你真的是女人!我早就在怀疑了!”

  被她惊天动地的一叫,所有的人也愣住了,凤飞扬还没来得开口澄清,南宫少天已经抢先一步把他推往深渊。

  “有什么好怀疑的?你看看他的脸,这如花似玉的模样儿,哪一点像个男人?大家也来评评看,难道你们一直相信凤飞扬是男人吗?”

  什么?凤飞扬一听几乎没气昏,他最恨别人当他是女人了,那个野丫头犯他大忌也算了,竟连南宫少天也来掺一脚!不单不帮他分辩,还要落井下石?!

  “南宫少天!你太过份了!”怒火遮盖了伤感,凤飞扬给气得哭也不是骂也不是,本来惨白的脸憋得通红,双眼不单冒著泪光,还快要喷出火来。

  在场的宾客跟凤飞扬本不太熟稔,听了新娘和南宫少天的话还只是半信半疑。可是再看著凤飞扬那张艳如桃李的脸和水灵灵的杏眼,至少信了八成。

  “这几年玉脸神捕凤飞扬的名头好响亮,想不到原来是个姑娘家啊。”

  “俺早就怀疑了,男人的脸哪能如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虽然身材干扁些,但一眼就看出是个绝色美人。”

  “唏,身材是用布条扎平的。”

  “但凤家怎么把女儿扮作儿子养呢?凤老爹一向是个老实人啊。”

  “笨!要么就是凤老爹他老婆怕生了女儿夫家不喜,所以强行把女儿说成儿子。要不就江湖术士给算的命,女儿不作男孩打扮怕养不大,所以凤家就对外宣称生下的是儿子罗。”

  群众交头接耳的声浪不高也不低,恰恰好让当事人听得一清二楚。凤飞扬固然羞恼交集,就连他的家人也给搞得头昏脑涨。

  “闹够了!”气得白眉倒竖的凤老爹暴喝一声。可他的声音虽响,还有人比他更响。

  “爹、娘亲,你们不许人家跟阿里哥好,还千里迢迢的把人家押回来,就是迫女儿嫁给一个女人?!还要是一个比我更弱质纤纤的女人!你们要女儿以后怎么活啊。”新娘子突然放声大哭,声音大得盖过了凤家人的分辩声。

  女儿哭得凄切,朱诚夫妇也动气了。

  “凤老哥,枉我一直当你是兄弟,你竟然如此戏弄于我!”

  “哇......嫂嫂,你生的是女儿,怎么还要骗我们呢?难道你为掩饰飞扬是女儿身,竟不惜害我女儿一生幸福吗?”

  “朱家嫂嫂,我......我......”凤夫人一生平顺,从没经历过此等风浪。此际事出突然难免手足无措,但旁人见了,却更加相信她才主谋人。

  骤然被千夫所指,全场人众口一词地认定凤飞扬是女儿身。本就单纯的凤夫人自己都糊涂了。刚出生的时候产婆明明说是儿子啊,哺育飞扬的乳娘也这样说,她本人亦有确认过,怎么忽然变成女儿了?难道她记错了吗?

  “嫂嫂,你说话啊!你还我女儿一个公道啊。”朱夫人淘哭大号,揪著她不放。

  凤夫人看看她,看看众人,又看看自家儿子美丽的脸,忽然一阵头痛,呻吟一声就昏过去了。

  “夫人!!”

  “娘!”

  “婆婆!你怎么了!”

  凤夫人一倒下,凤家上下登时乱成一团。爱妻如命的凤老爹更如疯虎般冲上前。

  “娘亲!”凤飞扬大吃一惊,也想上前,可是手腕突然一紧,人已经被南宫少天拉著走了。

  “放开我,我要看我娘亲。”

  “她只是一时头晕,你爹会照顾她,你留下来只会添乱。”

  “你还说!一切都是你害的......”

  二人正要溜出大门,但却倒楣地被朱诚看到了。

  “抓住他们,不要让这对奸夫淫妇逃了!”朱诚近日声望甚隆,既然他开了口,在场的称得上是高手的都一拥而上,眼看他们要以众凌寡了,忽然......

  “啊!”

  “哎哟!”

  “好痛!”

  “他奶奶的!谁暗算老子!”群雄有近半数倒在地下,剩下的也吓呆了。朱诚上前一看,发现倒地的人全被点了穴道,而地下则散落了大把铜钱。

  这手铜钱打穴耍得漂亮无比,有此功力的在场还会有谁?

  “凤老头!你竟然暗箭伤人!”朱诚大怒。

  “朱疯子!我一直在看护我夫人,那有空做这有的没的啊!”凤老爹早已憋了一肚子气,想也不想就狠狠吼回去。

  朱诚一愕,想想也是道理,于是转移目标。

  “你们金牌名捕同气连枝,一定是你们做的。”颤巍巍的手指指向东方彦。

  “混涨!这事不是我做的!你含血喷人,眼中还有王法吗?”东方彦大喝一声,正气凛然之势震慑全场。而且众人素知道东方彦公正严明,说一不二,谁会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西门仪冷笑一声,也来帮腔:“朱大人最好拿出证据来,不然诬陷朝廷重臣的罪,怕你担当不起。”

  北冥由始至终没出一句声,但他既位列金牌名捕,自有一股让人不敢轻侮的气势。

  朱诚虽是刚回归中土,但也知道眼前三人是他惹不起的。

  西门仪见他讪讪的退下,不禁大乐。

  “好你个东方彦,扯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唬得人一楞楞。”

  “谁扯谎?”东方彦理直气壮,但小小声的说:“的确不是我做的,是北冥。”

  西门仪翻个白眼,道:“你都抄起家伙了,还敢说不想出手。”

  东方彦也翻起眼睛。

  “想是想,但没做就是没做。你手里还不是握著一把银针,还说我呢。不过这也好,铜钱没记认,不愁起争端。”

  西门仪点点头。虽说无论那一个出手也能镇压场面,但难免会结下一堆仇家,哪及现在死无对证来的方便?

  “嗯、嗯。幸好有北冥,不然可麻烦了。对不对?北冥?”

  “咦?北冥呢?”

  说著说著,二人回头一看,发现一直在身畔的北冥竟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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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家庄三十里外的树林,时值冬日,林木尽枯,四野无人。

  突然,一阵激烈的争吵划破了宁静的空间。

  “放开我!南宫少天!你想带我到什么地方?”凤飞扬挣扎尖叫。

  “往东面走可以去到江南,西面的路是离开中原的。你想去什么地方?无论是刀山火海我也陪你去。”像是怕会失去般,南宫少天紧紧握著那白晢的手。

  “谁要跟你上山下海?我要回家!”

  “你回不去了,飞扬。”南宫少天摇摇头。

  凤飞扬一听了,理智霎时被怒火淹盖了,他想也不想就扬起右手,一巴掌重重的打过去。

  “啪”的一声,南宫少天脸上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

  脸颊火辣辣的痛,但南宫少天还是很平静:“你打也好,骂也好,也无法改变,你的婚事吹了。”

  话声还没了,脸上又再著了一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真的恨我到这地步?要让我身败名裂?迫得我在江湖再无立足之地?现在我当众出丑了,你是不是很解恨?”凤飞扬眼角泛红,心中又气又痛,忍不住尖叫:“南宫少天!我也恨你!我一辈子不要见你了!”

  “不!飞扬,你听我解释!”南宫少天一急,手下使劲,把他牢牢困在自己怀内。

  “不必解释了!你是故意的!故意让人把我当作女人,害我出丑人前!我恨你!我恨死你!我偏要离开你!”

  凤飞扬疯了似的挣扎,他的反抗也激发了南宫少天狂性。

  “不错!我是故意的!我要让所有人相信你是女人,让你永远也没机会娶其他女人为妻!我故意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属于我的,好等天下男人不要妄想打你主意!我是故意的,那又怎样?飞扬,你离不开我,除了我,你已没别的选择了!你死心吧!”

  凤飞扬一呆,旋即大怒,扬手重重的往那张狂傲的脸打去。

  “你凭什么这样做?你凭什么擅自去改变我的人生?你太自私!”

  南宫少天脸上已不知捱了多少记耳光,最后终忍不住出手还击。

  白皙的手腕被紧紧捉著,沉重的握力在雪肤之上印下乌青的指痕;单薄的身子被压倒在树干,半点也动弹不得。但凤飞还是扬咬著唇,瞪著一双怒目,倔强地跟暴怒的男人对恃。

  南宫少天被激得失去理智。

  “我自私?是谁擅自决定跟个西域女人成亲,造成今天的田地?是你!如果你的决定能让你幸福,我也认了。可你作出的,是天下最笨的决定,是让所有人痛苦的决定!你爱那女人吗?你不!得不到丈夫的心的,作妻子会幸福吗?不会!凤家和朱家的人见到你们这样,亦不会好过!这个婚礼只会把所有人推进死胡同。我是在救你,是在救我们!你明不明白?”

  “我不要明白!你为的是你是自己,你陷我于不义!你以为我别无选择,就非要你不可吗?我偏不要!”凤飞扬心头一颤,但硬是不服,浑不知他的强辩等于是引火焚身。

  “不要?告诉你,你不要也得要!”

  尾声

  三个月后,春回大地。

  燕京名胜燕碧湖的春色,是四季景致中最美的,其中尤以湖心亭看出的景观最为优美。

  “真美。”对著堤岸春晓,西门仪轻叹:“可惜少天和飞扬再也看不见了。”

  东方彦和北冥看他一脸伤春悲秋,都不禁翻起白眼。

  “你们怎地连半点伤感都没有?少天好歹是我们兄弟耶。”西门仪嘟嚷著抱不平。

  东方彦没好气地说:“拜托,他俩只是派到南蛮边区镇守。”凤骁嘴巴说得凶,又斩又杀又是同罪什么的,最后还不是变相成全了这对冤家。

  “南蛮边境啊!”西门仪大惊少怪地叫:“又湿又热,蚊虫又多,民风又特凶悍,而且经常有外族入侵,凤骁还罚他们永远不得回归中土。”

  “不奉召不得回归。”北冥淡淡地更正他。

  “那也够惨了吧?管理南蛮可是个烫手山芋,从来没人愿意接的。”西门仪还在大叫大嚷。但他的好兄弟们已经懒理他,自行聊天喝茶去。

  “凤老爹如何?”北冥问道。

  “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原以为飞扬跟少天去南蛮,他非吵翻天不可,但他竟然同意了。”东方彦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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