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谦愣了以下,不晓得是因为他的话,还是没想到雷子云会认出他,这一愣就收了手。
长孙倚风站的远远的,只是苦笑。
魏谦哼了一声的提高声调,「他不会武?」
「那更好!」说着,卷高袖子就想冲上前,雷子云连忙拦在长孙倚风身前,一直在站在一旁的魏夫人这才开口。「孩子的爹!你闹够了没?」
魏谦马上停下了手,雷子云望着他们夫妇,庆幸魏谦果然如传闻般惧妻。
只是没想到让恶人闻名丧胆的冀州名捕魏谦居然扁起嘴来对着他娇小的妻子,「我、我没有……我跟长孙小子开个玩笑而已……」
「魏兄玩笑未免开得有些过分。」雷子云有些不悦的凝视着魏谦。
长孙倚风不晓得什么时候慢慢走到他深厚,轻轻扯他衣袖,在他耳边小声开口,「子云,我们走吧。」
雷子云使了个眼色叫他等等。
魏谦瞪着雷子云半晌,才向雷子云一抱拳,「幸会,原来是京城神捕雷子云,雷兄。」
「不敢,魏兄客气。」雷子云马上回礼。
「哎呀,外面不好说话,里面坐吧。」魏夫人笑着,一边走近了一步,很神气的,长孙倚风又退了一步。
只见魏夫人柳眉一竖又想重来一次的时候,雷子云赶忙上前,「不坐了,有件事请教一下魏兄即可。」
「不坐最好,雷兄有事请说。」魏谦也忙拦在他夫人身前。
雷子云向魏谦夫妇叙述了福儿的模样,魏谦夫妇对望了一眼,魏谦才开口,「这孩子昨日确是来过,眼力倒挺好,一眼就认出我们夫妇俩是吃官家饭的。」
「那人呢?」雷子云急问。
「昨日黄昏就走了,我请那孩子替我们保密人在城内的事,瞧见你们,我还以为是他说出了我们的行踪。」魏谦疑惑的望着雷子云。
长孙倚风很难得的从头到尾的沉默着。
雷子云沉思了一会儿,「敢问魏兄是为了什么案子进城的?」
魏谦望了他妻子一眼,像是在犹豫,魏夫人沉吟了一阵,「说来……是私事……」
「雷兄知道宋家堡堡主宋定远的案子吗?」魏夫人开口的时候先望了长孙倚风一眼。
「这是当然,宋堡主宅心仁厚天下皆知,居然有人狠心如此杀害,简直是天理不容,不过……这件案子是交由柳如剑柳捕头去办了?」
魏谦叹了口气,「就是为这件事来的,柳捕头上月在沧周离奇惨死……作案手法与宋堡主一案相同……」
雷子云觉得有些不对,不管是魏谦还是魏夫人,在说这件事的时候,都不时的望向长孙倚风,雷子云稍侧头的望向长孙倚风,平时总是笑着的他,此刻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而且……连柳捕头一案,这一共是第四件了,全都是这半年来发生的,为了怕引起风波,除了宋家堡一案以外,目前几乎都没有透出风声。」魏夫人脸色有些黯淡。
「宋家堡主宋定远、神手捕快柳如剑、独臂神拳李莫红、快刀沈壁宜,这四个名字连起来,雷兄可有印象?」
单个人或许不会注意到,但这四个名字一旦连贯起来,雷子云马上想到五年前一件惊动江湖的大事。
五年前,江湖上曾发生一连串灭门惨案,连续六个门派被人一夕之间掺平,手段之残忍令人不忍卒睹,而犯下这一连串血案的主使人,是江湖称血手魔心的魔头杜晓愿,无法忍受他手段的凶残,首先发难的是与被灭门的赵家有姻亲关系的宋家堡,在宋堡主极力光招朋友们鼎立相助之下,杜晓愿终被他所号召来的一行六人所制服。
那六人有四人正是被杀害的宋定远、柳如剑、李莫虹、沈壁宜。
而还活着的二人,一人是风云庄少庄主高寒宇,他是孝亲王的结拜兄弟,目前正在孝亲王府作客,最后一人则身份成谜。
据说,宋堡主的母亲宋老夫人与扬州唐家老家主是闺中密友,在宋老夫人的请求下,唐家派了人帮忙宋家的行动,派出来的人一身白衣,头罩白纱看不出容颜,但使得却是江湖上许久未见的「唐白的剑」。
江湖上十大剑手排名,排得前十名的剑手,除了快剑一绝的慕容云飞和惊梦在手的温小侯爷以后,传说已亡的唐白排名并不在他二人之下。
唐白的剑在江湖上是一个传说,短短二年之内,他靠着他的剑在江湖上闯出极响亮的名声,他的剑准、狠、快而且美。
唐白的剑法成谜,不知得何人所传,也不知他传予何人,江湖上就称那绝美的剑法做「唐白的剑」。
唐白的人也成谜,行走江湖总是头罩白纱,鲜少人见过他的容貌,传说他与当时唐家家主唐晓是双生姐弟,在唐白消失于江湖上之后,有人向唐晓问起,她总是回答他已病故。
到底唐白是不是死了,也没有人能追究,因为三年后唐晓嫁给了温小侯爷,再也没有人能见着她的面,问她唐白的行踪。
而那天参与行动的白衣少年,同样头罩白纱,使得也正是「唐白的剑」。
当然那也只是个传闻,当天在场的主要七人,除了死去的杜晓愿以外,其余六人对此人身份皆绝口不提。
如今事过六年,当时参与行动的六人却接连死去四人,这很难不令人联想到当年的行动。
「魏夫人的意思是说,他们四人之死与当年诛杀魔头杜晓愿之事有关?」雷子云问道。
「是的,我们夫妇俩当年也间接参与过那次的行动,只是在外接应,截断杜晓愿的外援,让他们六人顺利行动……没想到事隔多年,六位好友居然死去四位。」魏夫人有些难过的说着。
「莫非……魏兄和夫人是追着什么线索来的?」雷子云突然升起些不好的预感。
魏谦点点头,「是的,在柳兄全家遇害同时,住在他们后方的朱家小姐被奸杀惨死,凶嫌从朱家小姐窗口离开刚巧从柳家穿过,也许是遇到这件惨案,一时慌了手脚,在柳家留下脚印,我们因此一路追随而来。」
「莫非……是蔡锋?」雷子云马上想到最有可能的嫌犯。
「是的,就是蔡锋,他犯案累累早该将他正法,但他却是那件血案的唯一线索,我们一路追着蔡锋而来,一进了城他却失了踪影,我们怀疑他在城里有人接应,所以才乔装入城,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魏谦有些无奈的样子。
雷子云苦笑,要不是魏谦攻击长孙倚风,他们的确不太容易被发现。
不过既然福儿能发现他们的身份,那就表示蔡锋也有可能会发现。
这样的话……福儿可能凶多吉少。
想到此,雷子云觉得有些不安,长孙倚风这时才突然开了口。「子云,我们先回去吧,我优点担心福儿。」
「恩。」雷子云点点头,向魏家夫妇道别。「我们先走一步,改日雷某必再登门拜访。」
「不敢,等事情了解,我们夫妇再上门拜会。」魏谦也回了礼,魏夫人一双美目只盯着长孙倚风,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担心。
长孙倚风只略向魏家夫妇点点头便转头离去,雷子云随后跟上。
走在长孙倚风身边,直到出了巷子雷子云才开口,「你怎么认得魏家夫妇的?」
长孙倚风微微笑道,「魏夫人还没嫁给魏谦之前,是我姐姐的闺中好友,魏大名捕极其善妒却又惧妻,魏夫人嗜好就是看他夫婿吃醋,当年我一条小命差点给她害死。」
姐姐?雷子云愣了一下,他从来不晓得长孙倚风有姐姐。
长孙倚风却没再开口,只默默的走着,似乎心情不太好。
雷子云突然停下了脚步,长孙倚风走了几步发现雷子云没跟上来,也停下步子,有些讶异的回头望着雷子云。「怎么了?子云?」
雷子云望着他半晌,才淡淡的笑着,「没什么。」
从那时候开始,雷子云才发现,原来他对长孙倚风这个人——
从来,也不了解。
第四章
当天夜里,有人找着了福儿。
当雷子云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小福儿一向很乖巧,这么好的孩子却是生来歹命,出生就被丢弃,被个老乞丐拾去养了气年,老乞丐患病过世后,他卖了自己葬养父,做了一年童工却因为天资聪颖被与他同年的少爷给赶出去,流落街头再做了二年乞儿,直到遇见味老,他才过了三年有家的生活。
因此他格外的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生活,他学什么都认真,对不是亲爹的魏老更是孝顺,见过他的人都会称赞他聪明、好学、认真又努力,而且他生来机灵长的又可爱。
所以,有什么人会狠狠的一剑穿过他胸膛,准确的刺穿他的心,留了个穿风的大洞。
没有人想象的出来,也没有人忍心去想。
魏老只是呆呆的坐在小福的身体旁边,似乎是忘了哭泣也忘了悲伤,仿佛他望的不是小福。
雷子云则相反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一向疼爱小福儿,把小福儿当做亲弟弟一般的疼爱。
而现在他望着小福儿双目圆睁的尸体,小小的手上紧握着拳,似乎正要说什么,却没有机会说出来。
他很伤心、生气更是难过,这件案子尚没有眉目的时候,先受害的居然是个亲如子弟的孩子。
也许小福儿正在跟他求救的时候,他还正在烦恼着长孙倚风的事。
「爷……您节哀……」蒋三石望着脸色很少难看成这样的雷子云,他知道雷子云相当疼爱小福儿,却看不出来此刻雷子云是生气、难过还是……自责?
比起脸上毫无表情的魏老来说,他觉得他头儿的表情看起来比较需要安慰。
雷子云瞪了蒋三石一眼,还没发话魏老却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城里走。
「找人跟着魏老。」雷子云叹了口气,伸手把小福儿还圆睁的双眼合上,想摊开他紧握的拳头时,发现他指缝里有张碎绵纸。
雷子云凝眉掰开他的手指,抓那张纸条,摊开一看,小小的碎纸片摊开不到手掌大,被水渍晕开的字迹,认得出是三个「人」字。
小福儿识字不多,也不太会数数儿,这个「人」字是雷子云教他写的第一个字。
雷子云记得魏老说过,因为福儿不会写数字,所以有二个人入城,福儿就写二个「人」字代替,三个就写三个「人」字。
可是每天都有人进城,那这三个人字是哪一天的呢?福儿又为什么要把这张纸头捏在手心里,是想说些什么吗?
「爷……?」蒋三石见雷子云沉默了许久,把他唤回了神。
雷子云把手上的纸条交给蒋三石:「把小福儿那本记事找出来,叫所有守门的人来认看这片纸条是哪一天的记录,只要有可能的日期就记下来,一个也不能漏。」
想了想,叹了口气又开口:「这几天找人盯着魏老,别让他想不开。」
蒋三石应了声就离开,雷子云望着已经用尸布包起来的小小尸体,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他应该只想着案件的事才对。
雷子云转身出了门,边走边想着,怎么想也觉得长孙倚风脱不了关系。
首先,严家长工见着了像他的人,他又认得那丫鬟小翠,就算他与严家小姐偷情好了,以他的个性来说,也没什么不敢说出口的,但他为什么要有所隐瞒,他与蔡锋有什么关系,魏家夫妇的出现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雷子云就这样不断的思考,不知不觉得走到天色发白,却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
越想,小福儿那张双眼圆睁的脸就越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雷子云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却怎么也挥不去福儿那张可爱的脸。
「爷……您整夜没睡,该休息会儿比较好……」
蒋三石担心的开了口,雷子云一顿,这才发现原来蒋三石跟了他一夜。
「我知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雷子云知道蒋三石是担心他,温言劝了他回去,才慢慢的踱步回家。
这种时候,他特别渴望见到长孙倚风的笑容,但却不能去找他。
因为现在必须把他当作嫌犯。
雷子云这样想,却随即苦笑起来,这不过是欺骗自己。
他明白自己不想去找他的理由,是怕在他那里见着慕容云飞。
苦笑着,走进家门。
雷子云拿起很少碰的酒杯,突然觉得非常无力。
一种什么都无法做的无力感。
清晨,长孙倚风在雷府前站了好一会儿。
他得到了消息急赶往衙门时,正巧碰上一脸疲态的蒋三石,知道大致情况以后,就直接去了雷府,敲了三回门还没人来应门的时候,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虽来往了很久,但是他却很少进到雷府内,同样的雷子云也很少踏进长孙府,他们最常做的就是在街上随便晃,他知道雷子云在避,但在避什么,长孙倚风并不想多去探究,他自己也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有些事装不知道比知道还好解决。
雷府是前些年皇上御赐的宅子,为了这几天破获的大案子,雷子云并不爱铺张,所以稍大的宅子里也没有请下人,凡是都自己来,雷子云也少在府里休息,多半时间都是待在衙门或是出门办案,所以雷府总是一年到头静悄悄的没有人烟。
长孙倚风轻轻的绕进后院,雷子云的房门并没关,他也没睡。
望着背对自己坐在桌前喝酒的雷子云,长孙倚风停滞了会儿。
他几乎没看过他这么寂寞的背影。
轻叹了口气,长孙倚风轻步走了过去,他的步子一向很轻,不过就算再轻也不至于都走到他身后了他还无所觉。该不该出些声免得吓着雷子云……
才想着还没真正动作,啪的一声,雷子云手上的酒杯整个碎开了来,他却一无所觉,还是继续用力握紧他的手,像是要把碎片都镶进手掌一般。
「子云!」 长孙倚风一惊,立即冲了过去拉住他立即滑下鲜血的手。雷子云却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似的,在感到手腕被捉住时猛地甩开,一肘就要向后击去,长孙倚风眉心一拧,正打算硬吃一记,雷子云转眼一见是他,忙收了势子,反手一带把刚被他甩开的长孙倚风扯回了自己身边。
以手环着像是有点狼狈地长孙倚风,雷子云怔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大概喝多了,他只是想,要是慕容云飞能这样拦着长孙倚风,为什么他不行,想着,怀抱着他的手而更使力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