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倒数时,这里更热闹,人山人海……”
难得如此融洽,两人聊了好一会儿,余仁杰脑里的烦恼,暂时不知抛至哪儿,心情愉悦了起来。
等走到了一个手工艺品的小摊位时,师傅正在现场示范美丽的晶体雕刻,只见电动雕刻刀转了转,一朵小巧白色玫瑰便成形,余仁杰看得是目不转睛,拉着苏轼讲起以前大学时他利用压克力做标本的事,这倒令苏轼受宠若惊,没想到余仁杰今晚的话说得是如此正常,大概是他太高兴的缘故。…
苏轼转头看了一看,小小的摊位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压克力饰品,灯光一打,,亮晶晶的,有的可爱、有的美丽,于是他便随口一问:“你觉得哪个好看?”
一听,余仁杰倒是很认真的研究起来,每个都拿起来细细观看,最后指了一个红色小瓢虫说道:“这个……”
当苏轼拿起它付帐,到把瓢虫放在余仁杰的手心里,余仁杰都还在发呆,之后,余仁杰用有点发颤的语音说了无数次的谢谢,直到苏轼的耳朵都快长茧了,才被喝止。
礼物,是礼物呢!
从小到大,余仁杰收到的礼物屈指可数,一次是国小隔壁位子的小女生把一支断掉的铅笔送他,那时,他觉得她是全校最可爱的小公主。
一次是国中时,放学回家遇上了本校不良少年与外校生在打群架,幸好那时双方已经打完了,各路人马躺得东倒西歪,路过的他,被某个人给拉住,那人说:“这送你。”然后把一支沾了血的蝴蝶刀交给他,余仁杰望着那个人飞快离去的身影,觉得他真是神气非凡,然后,那天他在警局待到晚上才由父亲接他回家。
还有一次是……好像没了,寥寥可数的次数,十根手指头就数完了。
余仁杰往回翻找着记忆,他没想到如今他都这么大了,还会有人送他礼物,刹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的向苏轼道谢。
真好,能认识苏轼真好!
给了对方一个感激的笑靥,红色小瓢虫在余仁杰的掌心里散发着暖暖的热度。
我会好好珍惜的!
余仁杰在回程的路上,把红色小瓢虫握得紧紧的,深怕不小心就会弄丢。
带他出来是对的,早知道,以前就应该常带他出来逛逛!
苏轼很高兴看到余仁杰如此开心,当他把红色小瓢虫送给余仁杰时,余仁杰的那表情,差点让苏轼以为他自己是皇帝,然后赏了什么稀世珍宝或是免了什么罪一样,真够夸张的。
余仁杰的笑容让苏轼移不开目光,直盯着,随着笑意的加深,苏轼对余仁杰的喜欢更是加倍,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比小时候暗恋某某某还要强烈,像是一颗热气球不断的膨胀,最后升腾直奔天堂,脑子里更有一个不断放大的声音在喊着:“哈哈,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呀!”
古人云: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真正确,苏轼觉得此时此刻的余仁杰真是好看极了!那眉、那眼、那鼻、那嘴,就连那俗毙了的发型与着,都顺眼不已。直觉这样才是余仁杰,虽然外表平凡无趣,可却只有他才见得着那最惊奇的一面。
在那呆呆的个性、可笑的迟钝反应和白痴的思考逻辑下——隐藏着最单纯、最善良的心,他是苏轼见过最不可思议的人,有时让人气得半死,有时又让人移不开目光,所谓又恨又爱,大概就是这样吧!
不过,哼哼,不是他太狂妄自大,想全天下,大概也只有他苏轼一人会喜欢上这个人,也只有他有着惊人的耐力与毅力,这才找得出余仁杰的优点,要不然,谁会喜欢余仁杰呀!
一想到这,苏轼的鼻子不禁有点得意的翘了起来。
只是,余仁杰对苏轼的道谢太过头了,也不会换句话来说说,于是,苏轼恼怒的一吼,总算让他闭上嘴。
* * * *
清澈透明的方形压克力,中间刻着一只鲜艳的红色小瓢虫,瓢虫身上还有五颗小黑点,栩栩如生、小巧可爱。余仁杰的手机不常用,所以就把饰品上的小绳子解下来,换上一条较长的线串上,姆指般大的压克力成了轻巧的项链坠子,埋在胸前的衣服里头,戴上去似乎连心都变得暖和。
那天夜游回来后,余仁杰抓紧机会就问:“为什么你的数学全都是零分?是笔误吗?”
“喔,你说那个呀,不是笔误,我是故意的,这样才公平呀!”苏轼笑笑说着,毫不在意,“难道你真要我写对,别忘了,题目是谁出的。”
所以,余仁杰只能如实打上分数,然后把成绩往上报,于是,工作暂时结束,不过,还有一个星期的辅导课程要上,之后剩下的时间,就算是余仁杰的寒假,余仁杰打算回家,因为他有好一段时间没回去了。
课程结束的最后一天,余仁杰觉得还是跟苏轼说一声比较好,整理好桌面,他迳自往图书馆走去,却没有在二楼的自修区看到苏轼的身影还有他旁边的女孩,倒是桌上还有着熟悉的铅笔盒跟书本。
余仁杰推想他们两个大概一起去三楼或四楼找资料了,不知何时会回座,枯等也不是办法,所以余仁杰先到三楼去看看,人很少,余仁杰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两人。
只是……那景象令余仁杰重重的闭上眼睛,他不敢多看也不想看,在书架后的隐蔽阴影下,苏轼竟然在亲吻那个女孩,就像当初他对余仁杰所做的恶作剧一样,忽然,余仁杰心口凉凉的,戴着小瓢虫的胸膛开始发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这样莫名而无法理解的感觉令他恐惧,他转身拔腿就跑,一刻也不敢停留。
为什么要逃呢?余仁杰不晓得,他只知道他得快点离开那里,不然他会冷得发痛。心疼疼的,像是被针扎似的难过。
等一回到租赁住处后,余仁杰把东西打包一下,连夜坐车回老家去,他想,早点离开这里,那难受的感觉应该也可以早点忘记。
完全不知情的苏轼,隔天早上找不到余仁杰,他想,才不到一个晚上,人会消失到哪里去?下午再过来,还是一样的情形,这下子,他有点着急了。
余仁杰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以他那迟钝的手脚,摔进水沟里是大大有可能,在附近找了一下,超市、图书馆、学校都没余仁杰的影子,他到底是去哪里了?
再这样毫无头绪的找也不是好方法,情非得已下,苏轼只好硬着头皮向导师要来余仁杰的电话号码。
响了许久,电话总算有人接了。
“喂……”
“余仁杰!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A县的老家里……昨晚上我……”
“家里?”好大的胆子,居然一声不吭的跑回去!
真是气炸了,如果可以,苏轼还真想当场掐死余仁杰,跟着,他怒气冲冲的问:“为什么没跟我说一声?”
一阵沉默,余仁杰答不出来,他本预计跟苏轼说的,只是……
“说话呀!你以为装哑巴我就会原谅你!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找多久吗?竟然给我跑回家了!……”尚未出口的恶骂,在听到话筒里一声呜咽下,停了,冷静下来的苏轼,反倒有点内疚、窘迫,觉得他真的太凶了一点。
难得余仁杰又哭了,虽然在以前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可就苏轼观察,自从那次他一句醍醐灌顶的活,促使余仁杰当头棒喝、发誓要好好振作以后,这现象就很不正常了。
只不过骂了他,也没亲他、摸他,怎么就哭了?余仁杰不是早就习惯我的恶言恶语了吗?
皱了皱眉,苏轼开始安慰,“你、你别哭呀!我不是故意的啦!今天找你找急了才会这么凶,好了啦,拜托你别哭了。”接连几次需要柔声安抚的场景,苏轼的姿态在不知不觉中,被余仁杰越磨越底。
口沫横飞哄了许久,余仁杰总算出声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候你捉再我……可有时候你又对我好好……”
余仁杰讲得断断续续、抽抽噎噎,听得苏轼迷迷糊糊、乱七八糟。
“呀?什么什么怎么办?”
“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什么?……喂!喂喂!”好家伙,居然敢挂我电话!
嘟嘟嘟的盲音让苏轼的怒火开始奔腾。
搞什么鬼呀?我根本就听不懂余仁杰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那家伙到底是怎么了?还哭成那样,难道我前天晚上又对他做了什么吗?没有呀!还是昨天的辅导课,这更不可能,我可是超乖的专心盯着他上课呢!那,究竟是怎样啊?
余仁杰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真是愈来愈摸不清他的想法,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喜欢他,喜欢到,刚刚听到他在电话里哭了,心窝就好像拿了把电钻子钻似的,心疼,然后更多的是舍不得。他怎么会哭了呢?哭成都样,天也没塌、地也没裂,他到底是怎么了?
担忧,苏轼满心的担忧,那个人现在离他那么远,他该拿那个人怎么办才好?
在校人称苏天才的苏轼,现在反倒不知所措,一时之间,竟没了主意。
人不在我身边,我能有什么主意呀!可恶,这小子是在闹什么脾气,等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打他的屁股!哎,他会回来吧!是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第十章 寒假
对考生来说,一点也不名副其实的寒假,仍然每天得到补习班、学校、图书馆报到,苏轼拿着笔涂呀涂的,发出吱吱吱的声响,脸色十分郁卒。
“你在搞什么!好好念书,别发出奇怪的声音,很吵耶!”
巫湘终于受不了的抱怨,苏轼已经一星期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令人心底难受,好想拿大垃圾袋装好,把他丢掉,省得看了心烦。
“我提不起劲来,七天没看到那家伙了,一直关机,你说,他是不是在躲我?”
老是意气风发的苏轼,难得一副落魄样,哀怨得像个小姑娘,看得巫湘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
“不会吧?难道余老师不是自愿的?”
“什么自愿?”
“我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的情人,原来不是。”
跟个被爱情冲昏头的笨蛋讲话,是不理智的,巫湘冷哼一声,不再搭理。
“我是呀,可是……那家伙太迟钝了,我都做得那么明显了,是笨蛋也该知道吧!”
我看你是笨蛋,余老师是超级大笨蛋!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耶,你说,余仁杰干嘛躲我?难道我又做什么事吓到了他?可是,我想了很久,就是没有呀,真的很奇耶……”
“我怎么会知道,别再烦我了,我还有笔帐没跟你计较,你最好给我安静一点。”
苏轼会这么听话当然是因为上次答应巫湘的条件没做到。
叽叽喳喳的苏轼果然很吵,所以巫湘只好搬出镇压法宝,很快的,苏轼闭嘴了,面色肃然,只是仍然拿笔在纸上涂呀涂。
那天,拿到成绩单的巫湘,直冲苏轼家,直把单子兜给他瞧,简直要将成绩单塞进苏轼的双眼里。
“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又是第一名——”
苏轼打哈哈,“第一名很好呀,多少人梦寐以求呀,不愧是巫大才女,得来全不费功夫,在下甘拜下风望尘兴叹啊……”
看苏轼嘻皮笑脸的,巫湘气得说不出话来,跺跺脚,口不择言道:“好,你完了,余老师也完了,我要把你们的事到处说,哼——”要转身离去,手腕却把苏轼抓住。
“我知道你不走会做这种事的人。”苏轼对巫湘如此说道、很认真地说道,没有方才的嘻皮笑脸,充满着信任与坚定。
一听,巫湘气消了,本来就是她无理取闹,只是未如己意所以才生气。
“算了,告诉我,你错在哪里?”
巫湘本来还以为只一、二分之差,未料一看,差点气疯。
天呐,这竟然是我认定已久的对手,零分,数学都零分,把考试的分数拿来玩也不是这种玩法吧!以为这样就可以考赢我,真是太瞧不起人了!
“苏、轼!”
巫湘现在想起那事,仍是恨得牙痒痒的,发觉一头热的用功想赢过苏轼的她,简直像个白痴。
忽然,图书馆的音乐响了,催促众人该收拾回家,于是苏轼整理着书,顺便把巫湘的书也拿过来。
“我跟你一起拿回去放。”
“不用了,我比较高,一下子就放好了,我可不想再发生上次那样的惨剧,你就先回去吧!”
看巫湘点点头,苏轼就把手上的书拿到三楼放好,用不着辅助梯,啪啪三两不就放回架子上。
苏轼摸着额头,上次,就是在这里跟巫湘头磕头,差点疼死,不够高的巫湘硬是要拿一本书,书是被抽出来了,可书也砸了下来。
当苏轼弯腰要捡时,巫湘却提脚要接,两人好死不死脸对脸撞在一起,只差没流鼻血、碰掉几颗牙,记得那时撞得好大声呀,脑袋里嗡嗡直响,还好没KISS到,要不然,苏轼可能要把牙刷烂才行,要知道,跟全校最凶的母老虎KISS还有命吗?苏轼可没那么想不开。
一回到家,苏轼这次学聪明了,他已经调查好余仁杰所有的身家资料,家住A县某某区某某里XX号,家里电话是二三一四五六七,家有父母亮共四人,呵呵,苏轼拿起电话直拨余家,他就不信今天无法跟余仁杰说到话。
一个小时前,余仁杰坐在书桌前盯着桌上的红色小瓢虫,一个小时后,余仁杰还是盯着桌上的红色小瓢虫。
“仁杰,你有没有在眨眼呀?”
难得趁年假回来的大哥余仁俊如此问,人家不是说十年一代沟,所以他自认为跟弟弟有零点六个代沟,以致于他现在不太懂弟弟的行为,没办法,谁叫弟弟小的时候,他在学校念书,弟弟在念书时,他在外头工作,要疼弟弟就得等以后,现在弟弟都大了,也不好意思再去疼他,不过,关心总是要的。
“好不容易回家,虽说家里舒服,也得去外头走一走呀!妈很担心你每天都关在屋子里,这样不太好。”
余仁俊再劝,走过去揉揉余仁杰的肩膀,真不懂自家小弟怎么还是这么瘦小,虽然他以前常抢余仁杰的奶瓶喝、常抢余仁杰的鸡腿、蛋蛋跟鱼吃,可是自从他到外头后,就没再抢过了,余仁杰应该可以再长得高大一点才是呀!
在可怜弟弟的同时,余仁俊完全忘了人类过了某段重要的生长关键期,再补充营养也是没路用的。
“哥,我不想再回学校教书了,可不可以?”
“什么?你说什么?”余仁俊震惊。
可怜的小弟,一定是对外面的社会适应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