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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夫 page 7 作者:路可可

  「找到就不会坐在这里喝酒了。」尉迟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脸色仍然灰白。

  「你找她想做什么?」

  「拿一把刀给她,问她愿不愿意砍我十八刀,以释放我的罪恶感。」尉迟劲嘲弄着自己,在说完话的下一秒就仰头放声大笑了起来。只是,他夸张的笑声在厨房里荡,显得空旷而虚假。

  尉迟劲笑累了,揉着颊边的胡髯,感觉那些刺扎人的胡根,全像是他脑里拔不去的烦恼。

  「其实……我是想去问问叶莲,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恨不恨我?也想看看她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他无力地靠着餐椅椅背,举高左手,看着自己曾经戴着婚戒的手指。

  「鬼扯,你如果真的想看看她的模样,干么等上四年!」她认为他的理由全是借口。

  「因为你来了,所以我想看她。」他坐亘了身子,认真地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她防备地问道,心跳停止了一  拍。

  「你让我想起了叶莲。」

  他抬眸深深地凝视着何田田蹙起的眉、小小的鼻和紧抿的双唇,仔细得像是想从她的脸孔里找出另一个人一样。

  何田田身子往后一仰,双臂交叉在胸前,显示出她对于被他盯住的排斥感。

  「我跟她根本一点都不像!」她锐声反驳着他,心跳如擂。

  「你怎么知道你们不像?」尉迟劲眯起眼,反问着她。

  何田田冷哼一声,她勾起唇,讥讽地说道:「根据你的前述说法,叶莲爱听陈升的歌,脾气好,又不会计较你的失明。这些条件,我一样也不具备。最重要的是,你连叶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居然还荒谬到认为我和她很像!」

  「你们的声音有些相似。你们在忍笑的时候,都会发出『咯』的声音。」被她这么一说,尉迟劲突然觉得自己的理由似乎是过于牵强了。

  毕竟,四年不见啊……

  「人在极端记挂着某件事时,就会把身边的一切和那件事做出合于己意的联结。」她说。

  「是吗?」尉迟劲茫然地看着她,干笑了两声。「应该是吧。我回来台湾后,白裕承提醒过我一百次,要我好好解决我和叶莲之间的问题。可能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对你的一举一动那么神经兮兮吧。」

  「你是应该要尽快解决你和叶莲之间的问题,不过那不关我的事。」何田田站起身,不耐烦地扯动了下嘴角。「我要上去睡觉了。」

  「晚安。」

  尉迟劲看着她细瘦的背影消失在二楼,他叹了日气,趴在桌上,疲累地闭上了双眼。

  一步错,步步错啊。

  现在唯一能够弥补的方法,就是尽快找到叶莲,向她说「对不起」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五章

  尉迟劲发现,在他向何田田倾吐了心事之后,他对她很难不变得亲近一些。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免不了会多闲聊几句生活琐事和公事情况,朋友的感觉确实是正在增长之中。

  他能感觉得出何田田因为婚姻失败而产生的不快乐情绪,而他决计不想叶莲也是如此。因此,他打了电话请私家侦探去寻找叶莲的下落。

  他猜想,也许是因为对于叶莲的内疚转移,所以他在何田田面前愈来愈服从命令。所以,他才会同意在何田田去买菜时,帮忙看顾身体不舒服的小凌!

  尉迟劲支肘撑着脸颊,侧躺在小凌旁边,看她抱着一个雪人玩偶,一手搁在腮帮子边酣睡的模样,刚毅脸庞不自觉地露出了慈爱神态。

  小凌是个有规矩的乖孩子,因为她有个好妈妈。

  尉迟劲抬眸,看着楼上这间由储藏室改装成的游戏间。

  何田田有双巧手和一颗细致的心,除了嘴巴得理不饶人之外,她其实还算个满让人有结婚生子冲动的女人。

  事实上,他也是一直到最近,才觉得自己的家总算是有了「家」的感觉。

  「咳咳!」

  孩子的咳嗽声,让尉迟劲乍然回过神。他低下头,迎上小凌那双大眼睛。

  「妈妈呢?」小凌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

  「她出门了,等一下就回来。」尉迟劲一看到她似乎想放声大哭的神情,马上发挥他危机处理的能力。「在她回来前,我们两个一起做早餐,好不好?」

  「真的吗?咳咳!」小凌捣着嘴巴,依照妈妈的交代拿起一旁的酷企鹅水壶喝水。

  「千真万确。」尉迟劲拿起一张面纸,帮小女孩擦掉额头上因为感冒药效用而泛出的冷汗。

  这个小丫头已经发烧一个星期了,吃药就退烧,药效一过又开始发烧。他待会儿得提醒何田田,带小凌到大医院好好检查一番。

  「尉迟叔叔,千真万确是什么意思?咳咳!」小凌抱着水壶问道。

  尉迟劲的脸颊抽搐了两下,耐着性子解释道:「意思就是说,我们现在可以下去做早餐了。」

  小凌从彼得兔的睡袋里钻出来,探出她的小手高举向他。「抱抱。」

  「抱抱」是什么意思?尉迟劲的脑袋乍然陷入一片空白里。

  他瞪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和亮晶晶的大眼睛,胸口急窜而过一阵酸麻的抽搐。

  真是太可怕了!

  小凌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尉迟劲强忍着一把将小凌揉入怀里的冲动,他缓缓弯下身,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抓着拐杖,好让裹着石膏的腿慢慢地站起身。

  「我可以摸到灯喔。」小凌伸长手兴奋地叫道。

  「孩子,放下你的手。万一灯泡不小心掉下来砸到你的头,你妈妈会把我推到烤箱烤成肉饼。」尉迟劲好心劝告道。

  小凌格格格地笑了起来。「妈妈才不会把人推到烤箱里,她又不是巫婆。咳咳……」

  「你妈妈比巫婆还厉害。她炖的牛肉清汤,简直可以直接拿来对人下诅咒。」尉迟劲边咽口水边说话,还故意睁大眼,咧着嘴露出贪吃的表情。

  小凌不大懂叔叔的意思,但她觉得叔叔的脸很好笑,小小身子便像被人搔痒似地笑到东倒西歪。

  尉迟劲听着孩子像弹珠互相撞击的清脆笑声,感觉神清气爽了起来。

  他搂紧了孩子,因为心情很好,便不自觉地边吹着口哨,边步下了楼梯。

  「才想说当你走在无人深夜的街上,不要被发了狂的青蛙吓到,守候在昏黄烛光后的眼,是个吉普赛的算命婆婆……」

  小凌突然配合着尉迟劲的口哨旋律,大声唱出了同一首歌。

  尉迟劲的嘴巴张大到可以塞下他的拳头,他吓到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他僵在楼梯正中央,低头看着怀里仍然自顾自唱得很开心的小凌。

  「你把口袋里的钞票统统给我,坐下来摸摸这水晶球……」小凌唱得很大声。

  尉迟劲则是必须要拚命咽着口水,才能阻止自己因为害怕而口吐白沫。

  「发条兔子」收录在陈升的「思念人之屋」专辑里,歌曲很有意思,但却不是一首人人可以朗朗上口的主打歌,没买专辑的人,铁定不会唱,加上歌词长而不重复,没有经常听的人,是记不住歌词的。

  「你怎么可能会唱陈升的『发条兔子』?!」小凌才停下来吞口水休息,脸色发青的尉迟劲就忍不住脱口问道。

  「妈妈常常唱给我听啊!有时候,我要睡觉前,妈妈也会放CD给我听。我可以一直唱到『真倒霉活在这样奇怪的时代,找不到人来生个小孩』喔……」

  「你妈妈说她不喜欢陈升。」

  尉迟劲的脑子不停地响起何田田昨天所说的话,蓦地感到头晕脑胀、四肢无力,兼以全身发冷。

  何田田为什么要对喜欢不喜欢陈升这种小事说谎?除非她……

  一个惊天动地的想法突然跃入他的脑里,让他背脊发凉,心似火焚。

  「妈妈喜欢陈升,她有很多张陈升的专辑。」小凌认真地说道。

  「那你妈妈会唱『六份地图』吗?」尉迟劲声音沙嘎地问道,目光没有法子离开小凌的小脸。

  「六份地图」对他还有叶莲而言,是首特别的歌。

  「妈妈会,我也会喔——在我的行囊里有六份的地图,却仍在寻觅你的路上迷了路。你不乖,你很坏,这样难以明白,不肯将你心门打开……咳咳……」小凌很配合地唱出了「六份地图」,直到咳嗽让她再也唱不出来为止。

  尉迟劲凝视她粉嫩的小脸,心疼地用手拍抚着她的后背。如果他有这样一个小女儿,他会怎么对待她呢?

  一记无声子弹射进了尉迟劲的心脏里,他脸色发白,差一点窒息。

  「你这里为什么红红的?」小凌好奇地伸手去揉他的鼻子。

  「我……叔叔……」急涌而上的哽咽,让尉迟劲说话结巴了起来。「叔叔只是太感动了,没想到你居然会唱这么多首歌。」

  「熊叔叔,我还会唱顽皮熊喔。」小凌献宝地说道。

  尉迟劲看了她三秒钟,尽可能冷静地对她说道:「小凌,我不姓熊。」

  小凌张大了眼,看了他的脸足足有一分钟之后,她开口问道:「为什么?」

  尉迟劲磨着牙,在发出了一声类似于熊吼的低呜之后,他挤出了一个微笑。

  熊就熊吧!等他把事情处理完之后,他会有很多时间来纠正小凌的想法。

  「你先到厨房等我,我去打一通电话,然后我们再一起开始做早餐,一起等妈妈回来。」尉迟劲抱着孩子走下楼梯,放下了她。

  「好!」小凌欢呼了一声,小跑步走向了厨房。

  尉迟劲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表情沉重地拿起电话,拨给了白裕承。

  对于何田田,他有满腹的疑惑,他相信白裕承能给他更多的真相。

  何田田是白裕承介绍来的管家,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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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担心女儿随时会醒来的何田田,匆匆买了菜回来。

  此时,何田田站在厨房门日,发红的鼻尖让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厨房里,小凌正戴着口罩站在餐椅上,手里掐着一个看不出是方还是圆的饭团。

  尉迟劲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一边盯着电视上的那斯达克指数,一边忙着给小凌技术性指导。

  小凌在饭团上贴满了海苔,把饭团包装得像万圣节的吸血鬼,可尉迟劲却张大了嘴巴,让小凌把饭团送进了他嘴里。

  「唔唔,真是太好吃了,你一定是世界上最会做饭团的人。」尉迟劲拍拍小凌的头,拿掉她脸上的一颗饭粒。

  「我不是,妈妈才是啦!」小凌笑眯了眼,突然看到妈妈站在门日。「妈妈,你看我会做饭团耶!」

  小凌跳下餐椅,朝着妈妈直冲过去。

  何田田弯下身,低头在女儿发丝上印下一吻,以掩饰自己的激动。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迫吃下第八颗饭团了。」

  尉迟劲回头看着何田田还来不及掩饰住的微红鼻尖,他的眸光随之加深,盯着她的视线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谢谢你照顾小凌。」何田田挤出一个笑容,抱着女儿的手臂仍然微微颤抖着。

  「你千万别对我那么客气,我会以为你待会儿打算在我的午饭里加砒霜。」尉迟劲浓眉一扬,没有忽略她的任何一丝举动。

  「妈妈,我可不可以玩乐高积木?叔叔送我的。」小凌扯扯妈妈的手问道。

  「乐高积木?」何田田的眼神怀疑地看向他。

  「我说她如果表现良好,超过一个小时没哭的话,我就叫人送乐高积木来。」尉迟劲的下巴往客厅长桌上一努。

  一盒卖场里最大桶的乐高积木正好好端地摆在客厅桌上。

  「你这样会宠坏孩子的。」何田田皱起眉头,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又不是经常不在家,我宠坏个屁啊。」尉迟劲低哼了一声。而且他需要时间和何田田独处,总得找点事让小凌能自个儿玩上一、两个钟头吧。

  「你的用词可以再粗鄙一点。」这个人在生活上的EQ如此低,怎么会有法子去处理别人的危机啊。

  「很抱歉,粗鄙正好是我的专长。」尉迟劲撑着桌子站起身,横眉竖日地瞪着何田田。

  白裕承现在人正在往丹麦的飞机上,他的怀疑一时半刻内得不到解答。他的心情——很不好!

  「叔叔这样好象杰克与魔豆里面的大巨人喔!」

  小凌指着尉迟劲哈哈大笑出声,何田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尉迟劲抓狂地握紧拳头,强忍住龇牙咧嘴的冲动。要不是唯恐捶胸顿足,有可能会被说成什么大金刚,他早就发飙了。

  「妈妈——」小凌才笑完,眼神就频频看向客厅的乐高积木。

  「洗完手再去。」何田田说。

  「嗯。」小凌用力地点头,乖乖搬了小板凳到洗手台前,洗净了手后,再笑嘻嘻地跑进了客厅里。

  尉迟劲站在原地,仍然在平复他被嘲笑的不痛快情绪。

  何田田走到冰箱前,倒了杯巧克力牛奶给他。

  尉迟劲没有问她为什幺会知道他爱喝这个牌子的巧克力牛奶,因为他心里的怀疑如果成立的话,那么她为他所做的一切都会是合理的。

  他喝着巧克力牛奶,看着她开始忙碌地收拾起餐桌上的一片混乱。

  她的长相颇耐看,不是那种让人乍看之下会惊艳的类型,而是一种让人觉得清秀的好看。

  比瓜子脸瘦削一些的脸庞上,有着一双很有精神的眼睛,不是那种圆滚滚的眸子,而是比柳叶再丰嫩一些的雅致眼瞳。

  有的女人样子好看,可却缺少了让人想亲近的魅力,但她不会。她虽然经常在他面前板着一张脸,可她身上的气质却是舒服而温暖的。

  尉迟劲朝她跨近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何田田抿紧唇,直接走到餐桌的另一边,表明了不想和他靠得太近。

  「有话就直说,不需要利用你身材的优势来对别人进行压迫。」她不客气地说道。

  「小凌说你喜欢听陈升的歌。」尉迟劲锁住她的眼,单刀直入地问道。

  何田田的呼吸中断了一秒钟,胃部痉挛了一下。

  「没错,我是说了谎。」何田田看着他的脸,声音低沉地说道:「因为我不喜欢你在我身上强行加诸叶莲的影子。我有女儿了,你的过度注意只会对我造成困扰。」

  尉迟劲双臂交叉在胸前,审视着她倔强的眼睛。她的话合情合理,表情也很镇定,看不出来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要不要谈谈你的丈夫?小凌根本没提过她的爸爸。」他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他死了。」何田田拿起抹布擦拭桌子,端起盘子走回流理台,一副忙到没空理人的样子。

  「他是怎么死的?」尉迟劲脸色黧青地追问道。难道他猜错了吗?

  「不负责任被雷劈死的。」她讥讽地说道,啪地打开了水龙头,清洗着抹布。

  「他没死,对不对?」尉迟劲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心脏蓦地紧窒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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