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乖乖的等我回来？什么叫作我的立场？”
这时候乐音的声音明显的急躁起来，这小子果然还是不了解自己不想去的原因。
“你就是这样！白痴白痴的什么都不懂，你以为你的保证就够了吗？那种口头的保证，比屁还不如！”粗鲁的说出自己的心情，乐音把自己的情感一口气宣泄出来，“人的心可以自由控制的话，我根本就不想爱上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招蜂引蝶？光是极乐就有多少人想要接近你？”
用手勾起魏君宝因为自己一席话而略显苍白的脸，他继续说：“为什么我不去？我害怕！我害怕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会有人取代我的位置；害怕有天当你的感情淡了，会对我说分手，那时候你要我怎么办？说起来潘晟风还比我好，他还可以用钱把雨弥绑在身边，你呢？我要用什么把你绑在身边？不要再对我说什么保证的话，太虚幻也太不切实际，我想做的就是在你身边。”
他停了一下，叹口气说：“这就是你要听的，我把一切都跟你讲了。你今天先回家吧，我们彼此冷静一下……”他摸摸魏君宝的头，试图缓和两人的情绪。
“我那么不值得信任吗？”魏君宝听完乐音的话，把得到的结论说出来，“我这个人让你那么无法信任吗？”
魏君宝几乎是大吼出声，他竖着眉毛，声调异常的低沉：“你觉得我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随便跟人走的烂家伙？”
魏君宝火大的紧揪住乐音胸口的衬衫，在店内的两个人听不清楚外面在说什么，可是看到魏君宝的举动被吓了一大跳。
“你认为张开大腿让男人上，对从小就接受传统父系教育的我很简单吗？”
魏君宝的火气一下子就爆发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在乐音面前真正的生气，乐音的猜忌不安让他既难过又心痛。
“我只有对乐音这个人，才会像白痴一样表现得一头热！我爱这个人，这辈子认定就是他了，不管怎么样我就只要他一个人！这是我每次想到我跟你之间遇到的问题时，对自己说的话。”
魏君宝抬头用大眼睛盯着乐音看，眼里透露着坚决的信念，那是充满男子气概的双眼，嘴里说着成熟的、不像他会说的话。
被他凝视的乐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然俊，魏君宝放开乐音的领子，撑起拐杖落寞的往街上走。
“我要回家了……”魏君宝声音沙哑缓缓的说，几秒前的狠劲完全不见了。“我做了很多努力，我一直在努力想要拉近我们之间年龄的差距，我一直想要早日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能够配得上你、站在你身边；我本来以为我有稍微接近你一点，没想到我在你眼中依然是没长进的小鬼……”
讲完这话，他一拐一拐的离开了乐音的视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乐音没有去追他，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魏君宝，感觉上这次是自己理亏，他垂下肩膀叹了口气。
“该死……”到头来像小孩子的人似乎是他。
第五章
魏君宝拄着拐杖，拿着一份医院用的公文站在他大哥面前。
魏天宝正在自己的房间，放着古典音乐单手在做伏地挺身，抬头看着自己身材迷你的小弟手上拿着几张纸，然后用着自己没听过的沉稳口气说话。
“哥，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签一份同意书？”
魏天宝做完最后两下伏地挺身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汗，一手接过魏君宝手上的文件，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后，开始大约的看一下内容。
“麻醉同意书？这是什么？”他疑惑的看向坐在眼前的小弟。
“我今天去医院复诊，我的脚明天就可以去拆石膏，可是医生说因为骨头还没有完全愈合，我大约还必须要七到十天才可以慢慢的开始做像篮球那类激烈的运动，可是再三天就是HBL的决赛，我已经有两个礼拜多没有比赛，学长们很拼命才打进决赛，我答应过学长的，决赛绝对不会缺席。”
“你的脚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现在连走路还是会刺痛，医生说拆了石膏后脚应该是只要一用力就会疼痛，跑跟跳是不可能的。”魏君宝看大哥很认真的在听自己说话，也就继续说下去：“我问过医生无论如何可以比赛的方法。”
“打麻醉对不对？”魏天宝接过话，“打在脚踝的地方，可以暂时减缓甚至消除疼痛，但是可能会造成后遗症，譬如说以后再也不能做激烈的运动等等……”
“你怎么知道？”魏君宝疑惑的看着他。
“我大学读的是外科，这点小常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魏天宝挑挑眉，一副高傲样。
“对哦！难怪你学费那么贵。”魏君宝都忘记他这肌肉男大哥头脑其实很好，是知名医学院的学生。“问题出在这份文件，医生说我这种麻醉影响我往后的人生，所以要签切结书，加上我未满十八岁，所以必须要让家中的成年人签名才可以。”
“就是要我签这个啊？”魏天宝疑惑的问，“如果你是三年级，这是你高中最后一场比赛，我可以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你才二年级，你还有一年的机会，有必要赌上自己的脚吗？”
“大哥。”魏君宝认真的说：“这是我最后一场比赛，高中三年级我不打篮球了，脚就算怎么样，我也无所谓。”
“你说什么？”魏天宝惊讶的看着他，“你打算放弃篮球？你发生什么事？老实跟我讲。”
他非常明白篮球对于魏君宝的重要性，可以让他想放弃，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因素才是。“你不说我就不签，你找我的原因就是跟爸妈讲他们一定不会答应，不是吗？”
“我大学要考音乐系，我三年级的时间要全部用来练琴。”魏君宝老实的说出来。
“为什么？为了你的女朋友？”魏天宝冷冷的问。
魏君宝不解的问：“谁啊？”
“我怎么知道你女朋友是谁？”魏天宝感到可笑。
魏君宝说了实话：“跟女朋友没有关系。”他低下头打算承认所有的一切。“我也没有什么女朋友。”
“啊！你说什么？”魏天宝瞪大眼睛看着弟弟。
魏君宝双眼再次正视大哥，冒着会被打死的生命危险说：“一切就像你所说的一样。”一咬牙，他把最重要的话讲出来：“大哥，我是个同性恋！”
霎时，魏天宝的脑袋轰的一声乱成一团，弟弟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魏君宝又继续说：“跟我交往的人，其实是我的钢琴老师，乐音！”
“喔！天啊！”魏天宝站起来咆哮，他只是要听弟弟为什么要考音乐系的答案，怎么会听到他是同性恋这种事？
他脑袋一转，心想一定是那个娘娘腔诱拐自己弟弟的，气得握起双拳大吼：“那个男的对你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他！”
“大哥，不关老师的事。”魏君宝看着暴怒的大哥，紧张地站起来拉住他的衣服。“老师是被我缠得受不了才跟我交往的，一切都是我主动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魏天宝转头看着他，“什么叫作同性恋，你知道吗？这种事你干得出来！爸妈知道了，你要他们怎么办？”
魏天宝像失去控制的战车，怒气跟焦虑不停的爆发，他本来想狠狠打弟弟几拳让他清醒过来，可是看他已经带伤了，只好槌着桌子狂吼：“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宝贝你，你怎么那么残忍啊！”
“我知道……”爱哭的魏君宝眼泪在眼眶打转，“我知道他们会很伤心，可是我没办法不去喜欢老师，大哥，大哥你听我说……”
他伸手拉住大哥打肿的双手，“即使如此我还是我，你会因为这样不承认我这个弟弟吗？只因为我喜欢上的是一个男人……”
魏君宝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边哭边说：“我真的很喜欢老师，我想永远在他的身边。我也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努力的去做，就像爸跟我们说的，男人决定的事情就不要放弃，也不要后悔。我不奢望爸妈原谅我，但是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
魏君宝边说边擦眼泪，即使如此，脸上还是露出坚毅的表情。
“该死的！”魏天宝看着弟弟，他突然觉得一直都很孩子气的弟弟，现在却变得很有男子气概；深呼吸几口气，他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
魏天宝大手摸上弟弟的头，用身上的衣服粗鲁的抹干他的眼泪。“我现在真的很生气，你最好把全部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大哥！”魏君宝抬头看着马上就接纳了的大哥，突然觉得他其实很温柔。
“你不要安心得太早，我听完大概会冲到那个乐音家把他劈成两半，再回来把你揍扁。”
魏天宝大声的恐吓他。
“啊？”魏君宝又苍白着脸看着他，刚才的想法马上裂成碎片。
“算了！”魏天宝把他推到沙发上，自己也坐下。“快点说！”
魏天宝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个性单纯这一点跟魏君宝是一样的，马上就能把糟糕的事情换个角度想，这样就稍微能释怀。
反正这是弟弟自己选的路。
如弟弟所说的，即使他喜欢的是男人，他还是自己的兄弟，血缘是一点也切不断的，一切也都没什么改变……
当然，爸妈那边迟早要摊牌，虽然还不知道两人的反应会如何激烈，不过如果扯到传宗接代的事情，大不了以后自己多生几个，把弟弟的份也生一生，那爸妈应该就比较能接受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这是魏天宝最后做的结论。
***
魏君宝脚上的石膏已经拿掉，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复元，可事实上却是依然不能跑跟跳，只要稍微用力一下，便会有强烈的刺痛感从脚踝上传来。
他站在学校体育馆门口，看着学长们卖力的练习。
看他们练习到一个段落后，他便走上前去。
“魏君宝！”
“唷！你来了啊！”
大家纷纷走过去关心他。
教练很自然的问他：“怎么会过来？脚还好吗？”
“我刚从医院回来，如大家所见，我的脚OK了！”魏君宝扯着谎，接着像是要证明似的忍住疼痛甩甩脚。
“喔！真是太好了。”
“好险，老天爷还没有抛弃我们附中。”
“附中要完全复活了喔。”
大家兴奋的大吼，拍着魏君宝的肩膀跟头。
魏君宝不好意思的说：“大家没有我还不是可以打到决赛，我只是幸运搭上顺风车而已。”
“什么话！我们少了你都是以一、两分险胜耶！那是想到跟你约定好了，才咬紧牙关撑了过去。”队长拍拍他的屁股说。
在大家起哄成一团的时候，教练开始叫唤大家：“好了、好了，大家别太高兴，真正的胜负在后天，那时候再来庆祝。今天就练习到这里，快把练习球收一收，明天大家放松一天，后天早上七点先在学校集合坐校车，八点热身，九点上场比赛。后天几乎全校的同学都会到场，当然，我相信各位的家人也会在观众席为你们加油。大家都是很拼才有现在的成绩，现在魏君宝回来了，最后一场仗也要开始了，大家尽力的打一场好球吧。”
“是！”
用着要掀掉体育馆屋顶的音量，全部的人都斗志满满的大声回应，魏君宝也融入这热烈的气氛中。
在大家分批整理体育馆快要结束的时候，魏君宝才将今天的目的跟教练说。
“教练，我们还有一楼贵宾席的票吗？”
“贵宾席？”教练先是一愣，然后说：“你说球员休息区后面的票吗？那边的票都卖出去了吧！如果是二楼第一排的话倒是还有四张，原本就是你的份，只是你受伤一直都没来，没拿给你。”
“是吗？”魏君宝有点失落的低下头。
“怎么？”教练拍拍他的头，“你有谁要来吗？”
“我想拿一张票给从小就很照顾我的钢琴老师。”魏君宝闷闷的说，“我希望他能近距离看到我的比赛。”
“这样啊！”难得看到魏君宝提出要求，不忍心让他失望的教练摸着下巴思考一下，接着说：“我想在休息区那边偷加张椅子不成问题，不过你入场卷还是拿给你老师，这样他才能进场。”教练从自己的皮夹中拿出四张票交到他手中。
魏君宝露出笑容，对着教练鞠躬说道：“太谢谢你了，教练！”
“这没什么！今天的你跟平常不太一样，发生什么事了吗？”教练纳闷的问，他总觉得魏君宝哪里不一样了。
“有吗？”换魏君宝疑惑的看着教练。
“可能太久没看到你产生错觉吧！”教练转移话题说：“不过魏君宝，你不要太勉强自己。如果比赛时脚不舒服，马上要跟我说，不要勉强自己；如果我觉得有异状，也会马上换你下来。”
“我知道，教练。”魏君宝点点头。
果然教练不是当假的，知道自己的脚依然有问题，不过即使如此，魏君宝也没有打消自己的念头。
脚废掉也无所谓，反正这是最后一场比赛了。
看着教练离去的身影，魏君宝抬头环视体育馆，把手上的票放在口袋收好后，他缓缓的离开球场，往他的下一个目的地移动。
站在乐音家门口，手上拿着决赛的入场券，魏君宝深呼吸一口气后按下了门铃。
门钤响起的同时，魏君宝也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的跳动着。
不久，门打开了，几天没见面的老师出现在自己面前。
乐音看到他没有说话，应该是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嗨，老师。”魏君宝也很尴尬，不过还是露出笑容打招呼，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你要进来吗？”声音缓缓的开口。
“嗯！”魏君宝点点头，“我想拿一样东西给老师。”
“进来再说吧。”乐音打开大门让他进来。
魏君宝进门后很自然的在沙发上坐下来。
乐音从冰箱拿出之前魏君宝买来放的可乐放在他面前，也跟着坐下来说：“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他们之间的气氛依然不是很好。
“这个！”魏君宝把入场券递给他，“这是我篮球比赛的门票，时间是在后天。老师，我希望你能来看。”
“看篮球？”乐音不解的问。他来找自己就是要自己去看球赛？他实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请你一定要来看，这场比赛代表我对你的承诺。”魏君宝的眼中透露出无比的坚毅。
乐音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成熟的样子，今天的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是那个单纯无比的魏君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