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苏绮儿笑了笑,「没有啊,是我早到了。」
北望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
北望给她点了一些他认为不错的菜,她没有抗拒,小口小口吃着,表情有些小心翼翼。
「北望,真的很谢谢你这些天来一直送花给我。」
北望一听这开场白就觉得情况不对劲。「这没有什么,不就是几束花吗?」
「以后不要送了好吗?」苏绮儿小心翼翼的说。以前没有人向她表白过,所以她也不知道要怎样去拒绝人家才不会伤害到别人。
北望看着她,眼里写着疑惑。
苏绮儿说:「我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有一个家要我照顾,而且我还很小,不是很适合恋爱……你很优秀,可以找更好的女生。」
北望噗哧一声笑了。
真是天大的打击呀!生平第一次认真地追女孩子,竟然被人拒绝了。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她的语气,至少没有一束花砸过来,对他吼: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萧如雷总说她刚硬得像带刺的玫瑰,他怎么总觉得她是风中饮露凄楚的小草呢?
苏绮儿被他笑得有点心慌,「对不起,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过分?」
「不会呀!」北望认真地看着她,「妳只是说出心里的想法,并没有什么不好。做不成恋人,我们可以做朋友。」
苏绮儿听到这里,松了口气,笑了开来,「谢谢你。」
接下来,北望一直说笑话逗她,一直到晚餐结束才送她回家,然而她无论如何都不许让他送她到家,北望也不再坚持。
第一次被人拒绝,滋味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只是有点淡淡的可惜。
才一个多星期而已,他也不可能爱她爱到死去活来,只是接近她的时候,渐渐发现她身上有很多吸引人的特质。她低头走路的时候非常非常的安静,脸上的神情像是掉入凡间的天使:空灵的大眼睛经常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想什么,但是她的娇瘦却使他有点隐隐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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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望回到萧如雷家里,已经将近十一点。
萧如雷还没有睡,见他回来,歪过头看他,「怎么样?泡到了?」
「泡个头!」他坐到沙发里。
萧如雷笑了,「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北望瞪他,「你的样子算不算幸灾乐祸?」
萧如雷点头,「算。」
「我真是交友不慎。」他哼了两声,「不过我也没什么损失,至少她说以后会与我当普通朋友。」
萧如雷睨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多情了?她只是把你当普通朋友,你就可以高兴成这样。」
北望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她不接受我没有关系,只要我可以看到她就好。」
萧如雷的心莫名的跳了跳,北望的话似乎让他有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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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去上学的时候,萧如雷不想开车,便骑着单车出来,在半路上就看见苏绮儿。
她的背影看上去像十三岁的国中生,长到脖子的头发绽放自然的柔光,她迈着步子缓缓地往前走。
萧如雷踩着单车追上去,「喂。」
正在想事情的苏绮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来,见来人是他,有点讶异,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别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萧如雷跟在她身边,「妳为什么拒绝北望?」她今天是怎么了,脸色这样苍白?
苏绮儿觉得他问的问题有点好笑,「难道我拒不拒绝,还要找你批示吗?」
萧如雷没吭声,就这样闷闷陪她走了一会儿才说:「上车吧,我载妳去学校。」
「不用了。」她拒绝。
「上车。」他可是第一次叫女生上车,她敢拒绝?
苏绮儿歪过头看他,他脸上的神情不怎么好,彷佛第一次见面时的凶神恶煞样;她不上车说不定他会吵会闹,又会做出什么踢车门的事情来……她今天还要上学呢,更重要的是,今天身体状况特殊,刚刚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已经快要虚脱了。
她拽着他的衣服,坐在单车的后座上。
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靠在一起过,苏绮儿几乎可以感觉得到她的手如果不小心碰到他的腰,他全身就会紧绷起来。
她几乎想笑,他好像是个很敏感的男生呢!
猛地,腹部一阵绞痛,她把头抵到他的背上,似乎这样子可以舒服一点。可是她这一抵,却使萧如雷紧张得都快要从单车上掉下来了。
长到十八岁,他还没有跟女生有过什么亲密接触。
不过他觉得很奇怪,她不是挺讨厌他的吗?为什么会忽然间对他亲密起来,还把头靠在他的背上?
但是仅仅一会儿,抵在他背上的又变成了一双手。
很快就到达学校,他转头看她时,只觉得她的脸苍白如雪,不禁有些担心,「妳生病了?」
「没有啊。」生理痛应该不算什么病吧。
「天天陪男人睡觉,能不睡出个病来吗?」
冷冷的话语在深秋微寒的空气中显得突兀,萧如雷与苏绮儿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校花耽当当!
苏绮儿苍白着脸看她,「妳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耽当当冷笑道:「妳自己在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吗?」
「我清清白白的,什么叫天天陪男人睡觉?」苏绮儿有点激动。
「清清白白的十七岁少女为什么会在夜总会里打工?不是出去卖是什么?」
腹中的疼痛与被人侮辱的打击一并袭击她,她冷冷的瞪着耽当当,「如果妳没有眼睛,就不要出口伤人!妳什么时候看见我去卖了?什么时候看见我陪男人睡觉了?」
耽当当鄙夷的看她,「还用看吗?谁不知道全校就属妳最穷了!像妳这样的穷人,不出去卖哪来的学费?不出去卖怎么会天天待在夜总会里?」
「妳……」苏绮儿急得快要哭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被人侮辱过。虽然听说刚转学来的校花耽当当很犀利,但是两个人没有接触,苏绮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她,竟然要这样胡说八道的侮辱人!
「妳说够了没有?」萧如雷的声音就像平地一声雷般炸开。
两个女生看向他。
「妳有什么资格去鄙视她?这么冷的天,妳穿这么短做什么?比起人家,妳更像出去卖的!还有,妳涂什么眼影、涂什么粉底,比起她的清汤挂面妳看起来更像风尘女!妳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鄙视别人的穷?妳再有钱还不是靠家里!妳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鄙视她?还看什么看?滚!」
萧如雷的声音很大声,苏绮儿还以为他只有「笑如雷」,没想到吼人的时候,也像打雷一般大声。
耽当当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反而被她喜欢的男生这样白吼了一顿,觉得非常没面子,临走之时瞪着苏绮儿道:「妳给我等着瞧!」
苏绮儿的表情木然呆滞,没有什么血色的脸、苍白的嘴唇、疲惫的身心与倔强的性格,使她用尽所有力气把想哭的情绪压下去。
萧如雷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半晌,还是她先开了口,「谢谢你,我还以为你只会欺负我。」
她的眼神让他的心刺疼。「不要理会别人说什么,耽当当讲话本来就很毒辣,妳别放在心里。」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好反常,他不是只会说一些讽刺与鄙视别人的话吗?
「嗯。」她抿了抿唇,「我回教室了。」
她的背挺得很直,几乎与他一样孤傲。
萧如雷这才感觉到她其实与他一样倔强。
直到目送她进到教室,他才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进到教室,坐在位子上,他一直想着耽当当说苏绮儿是全校最穷的人的话。
他发现她有着最极端的两面,她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欺负也只会低着头说对不起的女孩子,但事实上谁只要欺负她,她一定会反击。也许今天是因为她身体不适吧,又或者真的被伤害到了,才会无力反击耽当当。
想到这里,他的心隐隐的有些难受。
他暗问自己是怎么了?就算她很穷、就算她身体不适、就算她被人欺负,这些关他什么事呢?他又为什么要感到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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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
萧如雷跟在苏绮儿后面走了一个小时才到达她家。
萧如雷觉得十分意外,她又不需要减肥,为什么每天走路上学?他越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越觉得不解。
直到看她走进一扇破旧的门,他才开始打量起这儿来。
这是一间很破旧的房子,应该属于快要拆迁的那种,而且这种房子应该是一堆人住在一起的那种大杂院。他从小家境很好,从来也没有尝过苦头,更别说住在这种房子,所以看到她住在这样的环境,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耽当当说的是真的,她家里很穷很穷。
萧如雷先去吃了点东西后,正准备到苏绮儿家里去的时候,却看见她走了出来。
接下来,萧如雷再一次当起跟踪狂,跟着她去她工作的地方──心宿夜总会。
他找了个很偏僻的角落坐下来,点杯喝的东西,然后看她走人员工休息室,出来的时候身上已换上制服,短短的露肚脐上衣及短短的露大腿裙子。
她把他点的东西送过来的时候,面露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怎么在这里?」
「想出来走走,刚好来到这里。」
他看起来并不像「巧合」来到这里!
萧如雷接着说:「我只是在这里喝点东西,妳不用这样看着我。」
苏绮儿有些不好意思,「嗯,那你玩吧,我工作去了。」
萧如雷点点头,整夜守下来,他只看到她不停地调酒,然后将客人点好的东西送过去。
十二点的时候,见他还没走,苏绮儿便走了过来,「明天还要上课,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等妳。」
苏绮儿的脸刷地红了,「不用了,我要到凌晨两点半才能收工。」
「反正只差两个半小时而已。」
苏绮儿没再说什么,默默的离开。这个男生让她有点意外呢,之前总是想办法欺负她,早上不但帮她赶走耽当当,还替她说话;今天晚上竟出现在这里,说要等她,然后呢?
他不会是……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她呆呆地想。
萧如雷真的一直等到两点半,直到她换下衣服,收工。
她走到他面前,「我们走吧。」
萧如雷跟在她后面,出了夜总会,「妳准备怎么回家?」
「走路。」
「走路?」她就那么爱运动?她的脸还和纸一样苍白呢!
「嗯。」她拨了拨落在脸上的头发,把它夹到耳后,「上次为了救你,把单车给弄丢了,后来只能一直走路去上学和上班。」
萧如雷看着她,「妳在这里上班多久了?」
「一年多了。」她看他,「你也像耽当当一样觉得我是出来卖的吗?」
萧如雷一双黑眸紧盯着她,「我很佩服妳。」
苏绮儿的脸有点发烧,「什么意思?」
「要从晚上九点上班到凌晨两点,然后走路或是踩单车回家,三点才能到家;睡两、三个小时,第二天又得醒过来去上学。」他的眸子有点寒,「妳真的很勇敢。」
苏绮儿一言不发,她觉得他似乎有点生气,可是他在生什么气呢?真是奇怪。
夜有点凉,特别是凌晨的这个时候。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她有时会侧过头去看他,觉得有点奇怪。几天前他们还似仇家一般,谁会想到这个夜晚他竟会送她回家。
萧如雷拦了辆计程车,然后两个人一起上车。
萧如雷报了地点。
苏绮儿讶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
他不语。
「你跟踪我吗?」
他仍是不语。
苏绮儿不知道他此时为什么变成了冰冻的木头,但是他送她回家,她还是感激的,尤其今天生理痛,有车子坐真的很舒服。
「妳为什么叫苏乞儿?」
「那你为什么叫笑如雷?」
「谁叫笑如雷了?那个字读萧!妳国语真差。」
「你也好不了多少,我是绮儿,又不是乞丐的乞。」
「我觉得也是,我想妳一定是个有志气的人。」
苏绮儿喃喃地说:「在夜总会里面当服务生和调酒师,就算是有志气了吗?」
「妳为什么这么卖命地工作?妳还是个高中生,需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学费,医药费。」
「医药费?」他把她全身打量一遍,「妳有病?」
「我可健康了,哪来的病?」
「妳就像半夜出来游荡的骷髅似的,看不出来妳有多健康。」
不知道他是怎么用形容词的,她哪里像骷髅了?真是的!
计程车很快地停在她家的巷口。
两个人下了车,苏绮儿抬头来看他,「你回去吧,已经很晚了。」对于他突然间对她友善起来,她可真是不习惯。
此时她发现他真的很高,她要仰高头才能看得到他的眼睛。
「送妳进去吧。」
蓦然间,腹间一股疼痛,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要把苏绮儿弄晕,她只觉得眼前有星星在冒,然后脚一软就往旁边栽去。
萧如雷吓了一跳,反射性地伸手抓住她。
她跌进他的怀里,一股少女的幽香直扑进他的鼻间,闻起来格外的舒服。
他紧张地拍她的脸,「喂,妳没事吧?」
萧如雷抱着她,她把头搁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胸膛很宽大,像成熟的男人、像是可以撑起她的天空一样温暖。
她的鼻子忽然有点酸。
已经好几年没有被人这样抱着了,他的怀抱让她想起死去的爸爸。她忍不住想哭,爸爸总是把她抱在膝盖上,然后让她把眼泪鼻涕都擦到他永远雪白的衬衫上。
她为什么这么辛苦呢?为什么不可以像别人家里的小孩一样,有幸福的家庭、健康的父母,过简单而快乐的生活呢?
这些年她真的好累好累啊!这个怀抱是属于眼前这个男生的。他身上有淡淡的男性味道,挺好闻,很清爽的感觉,可是这一切都不属于她。
离开他的温暖怀抱,她抬起头来看他,「不好意思,抱了你一下。」
抱就抱吧,还不好意思什么?「我想妳在夜总会做得很辛苦吧?」
「还好。」
「我帮妳找份好的工作怎么样?」
苏绮儿疑惑地看他,「什么工作?我还要上课呢。」
「我知道。这样吧,来我家里当钟点女佣,工资与夜总会同高。妳看怎样?」
「你脑袋坏了吗?」
「妳觉得当钟点女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