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乔淡淡地道:“我也是最近才听到消息的,听说,解除婚约是两个年轻人自己决定的事,并没有取得长辈的同意,两方的家长也很震惊。详细情形我不清楚,只晓得聂瀚东回到了首尔,而申静姬则继续待在欧洲。不过,她现在也不住在伦敦,好像搬到法国去了。”
解除婚约?解除婚约?这四个字不断在紫芹的脑中放大,她整颗心乱纷纷的,无法理出半点头绪。瀚东哥为何要跟静姬学姊解除婚约呢?他们订婚也三年了,她还一直以为很快就会喝到他们的喜酒,怎么会突然解除婚约呢?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紫芹越想越心慌。那么,瀚东哥现在还好吗?他是否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是否意志消沉呢?
噢,她好想立刻见到瀚东哥,亲眼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她更想好好地安慰他。她不要他心烦,不要他的眉宇染上忧愁。
她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每晚临睡前,她都会对著天父祷告,祷告的内容从来没有变过──祈求天父庇护瀚东哥,赐给他更多的幸福。
对她而言,只要能见到瀚东哥过得幸福,她就心满意足了。
绿乔把紫芹的慌乱全看在眼底,徐缓地开口道:“姊,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瀚东哥?他不住在聂氏古宅,现在一个人住在位于狎鸥亭的别墅……”
绿乔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乱纷纷的脑中只不断地重复一句话──
他解除婚约了、解除婚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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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绿乔早就被老公接回家了,只剩咏咏和紫芹两人。
咏咏边铺著棉被,边笑咪咪地对紫芹道:“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喔!那时候我们两个都住宿,还睡同一间寝室,每天晚上都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甚至连熄灯后还叽哩呱啦地讲个不停,讲到舍监都跑来骂我们呢!哈哈哈,那段回忆还真有趣呢!”
紫芹也帮忙铺被子。“咏咏,不好意思,要在你这里挤一晚了,明天我就去找饭店住。”
咏咏很不满地嘟起唇。“你再说这种话我真的要生气了!我们是麻吉耶,你跟绿乔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又不是外人。你跟我一起住,我不知有多开心呢,干么去住饭店啊?那多麻烦。你就在这里住下嘛,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啊!”
紫芹微笑道:“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不过,我真的比较习惯住饭店。你放心,我这趟回来应该会停留满久的时间,所以,我还是会常常来你家跟你哈啦聊天的。对了,我好久没吃到道地的泡菜锅了,明天你下班后,我请你去大吃一顿,好不好?”
咏咏白了她一眼。“你喔,真是固执!好啦,反正你知道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不要跟我客气,任何时间都可以搬进来住。”她很想继续说服紫芹留下来,不过,多年的交情早让她明白一件事──紫芹的外表看起来虽然柔弱,但骨子里却是个坚毅固执的女孩,因此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更改的。
看著温婉可人的紫芹,咏咏忍不住说道:“我晓得你这趟回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就怕消息会传到伯父的耳中。不过,可不可以让我表哥温泰沅得知你已经回到首尔的消息呢?他一直都很喜欢你,即使去了美国念书,也还一直跟我打听你的近况。前一阵子他学成归国了,目前服务于一间很大的美商公司,福利很好,有好多人想帮他作媒呢!可是你知道的,我表哥打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他对你是认真的。”
温泰沅是咏咏的表哥,为人谦和有礼,咏咏和紫芹刚上大学时,有一次温泰沅来学校找咏咏,正好见到了紫芹,立即惊为天人,自此他就常常找机会请咏咏去吃饭,并要咏咏把紫芹也拉来,帮他制造机会。
紫芹淡淡一笑。“咏咏,这个话题我们已经讨论好多年了,你怎么还讲不腻啊?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温大哥非常好,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只不过,我不适合他。他一定会遇到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好女孩。”
“又是这种推托之词。”咏咏好无奈。“我知道你整颗心都给了瀚东哥,但你真的不考虑给我表哥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吗?不要爱得那么苦,倘若你肯接受我表哥,他一定会疯狂地宠爱你,让你变成最幸福的女人!”
苦?紫芹的眼眸掠过一抹伤痛。是啊,暗恋真的好苦好苦,仿佛陷入一个无底深渊,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她没有表白的机会,他身边的女人也永远不会是她。
可,她甘愿承受这些苦,她甘愿饮下暗恋的痛。只因萦绕心头的人是他,是聂瀚东。她无力抵抗他的强烈吸引力,更无法把他由脑海中抹去。就算再绝望,她都无法背弃自己真正的感情。她宁愿守著这份心情,宁愿终身孤独,直到老死,也不愿强迫自己接受其他的人。
“咏咏,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过得快乐一些。不过,感情的事倘若可以控制,那就不是真情了。”
听她这么一说,咏咏不禁泄气地耸耸肩。“好啦,我知道你爱死瀚东哥了,我那个表哥是万万没有机会了,我会劝他放弃的。”
咏咏拿起换洗衣服,展颜一笑。“很晚了,我先去洗澡喽!冰箱里有啤酒,如果想吃什么宵夜的话,就自己动手做吧,记得也要帮我做一份喔!”
“没问题。”紫芹笑笑。
咏咏进入浴室后,紫芹拿起旅行袋,整理起换洗的衣物。其实她也没多少东西好整理,因为她原本只打算在首尔停留几天,所以只带了一些简单的衣物。不过,听到瀚东哥回来的消息后,她势必要延长停留的时间了。
紫芹暗忖,明天早上就打个电话给在台北的室友游丝琪,告诉她,自己会在首尔多留一阵子,要丝琪不必担心。另外还要再打个电话给任职的补习班,说明自己暂时无法回去,要多请几天的假。
把换洗衣服搁在一旁后,她又从旅行袋内拿出一个防尘袋,小心翼翼地取出包在里面的东西──泰迪熊玩偶。
对她而言,这只泰迪熊玩偶是最珍贵的东西,不管她到哪一个国家,一定会把它带在身边,每天晚上都要抱著它才能安然入睡。收拾行李时,她第一个想到要带走的不是护照、货币或信用卡,而是这只泰迪熊。
因为,这是瀚东哥送给她的礼物。
她十岁那一年的暑假,瀚东哥跟家人到欧洲游玩,回来后,送给她跟妹妹一人一样礼物──妹妹得到的是芭比娃娃,而她得到的就是这只泰迪熊。
紫芹心底一直有个疑问:为何瀚东哥会送她泰迪熊呢?既然他送给绿乔一个芭比娃娃,那么,为何他不买两个娃娃,让她跟绿乔一人分一个,而是送她泰迪熊呢?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不过,其实不管瀚东哥送给她的是什么,她都会好好珍藏,当它是无价之宝的。
事实上,瀚东哥送给她的这只泰迪熊也价值不菲,它拥有相当罕见的酒红色毛海,手里拿著一朵红色的玫瑰花,最特别的是,小熊的脸上居然有一颗泪珠,泪珠是由施华洛世奇的水晶所制造的,闪闪生辉。
为什么泰迪熊会落泪呢?原本紫芹对泰迪熊并没有特别的兴趣,但收到礼物后,她刻意去找了很多关于泰迪熊的资料,还有专门的图鉴,结果发现历年来由史泰福(Steiff)公司所生产制造的Teddy Bear中,几乎只有这只被命名为Dew Drop Rose的玫瑰小熊有泪珠。
大部分的泰迪熊都是代表欢乐的,像是可口可乐熊、世足杯纪念熊、和平熊、小丑熊、音乐熊……多半都是传递著快乐的讯息。为何独独在这只玫瑰小熊的脸上,会多了一颗晶莹的泪珠呢?
紫芹找不到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打从收到这只泰迪熊的那天起,她便把它视为无价之宝。她把所有的心事和秘密全部告诉小熊,小熊是她最忠实的朋友,总是安安静静地听她倾吐心事。小熊当然也知道她有多么的喜欢瀚东哥,知道她深深地爱恋著他,无法自拔。
搂著心爱的小熊,紫芹水盈盈的双眸盛满忧愁。吻著小熊的脸,她喃喃低语:“熊熊,你知道吗,瀚东哥也回到首尔了。我应该去找他吗?他会高兴看到我吗?我好担心他,不知他为何要跟静姬学姊解除婚约呢?唉,熊熊,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第二章
翌日。
尽管已经是春天了,首尔的温度还是反覆无常,今天的温度大概只有二十四度,再加上中午下起大雨,更是增添一丝寒意。
黄昏时分雨已停,紫芹披上草绿色的连帽型运动外套,内搭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背著行囊离开咏咏家。
虽然咏咏一再强调可以住在她家,不过,咏咏租来的小套房硬要塞下两个人,还是拥挤了点。而且咏咏每天要上班已经很忙了,紫芹不希望让咏咏再费神照顾她,因此觉得自己还是出去找旅馆住比较妥当。
离开家里已经一年了,这一年来不管过得再辛苦,她都不肯跟家里开口求援。就算母亲一直透过绿乔想拿钱塞给她,她还是坚持不肯收。
她认为自己既然有勇气离家出走,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她已经是大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一年在台北,她先是到便利商店打工。后来,拜韩剧大举入侵台湾之故,她也接了一些翻译韩剧的工作,并列补习班教韩文。省吃俭用下,也存了一点生活费。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要在首尔待多久?首尔的物价越来越高了,她户头里并没有多少钱,一定要省著点儿用才能撑下去。
“要去哪里找旅馆住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著紫芹,大饭店一个晚上的住宿费用非常惊人,现在的她可负担不起。
“唉,还是随便找间小旅馆吧。”虽然那种地方的出入分子较复杂,不过,眼前的她也没有太多挑剔的资格了,反正只要自己处处小心点儿,应该没问题的。
无奈地耸耸肩,她钻入地铁站,搭乘3号线,准备前往狎鸥亭。
狎鸥亭之于首尔,就如同纽约的第五大道。这里是首尔的高级住宅区,拥有一流的居住品质,地价当然也非常惊人。
一踏入狎鸥亭,就可以明显感受到这里跟其他地区的不同。没有吵杂的观光客,也没有市集和摊贩,这里拥有的是宽阔洁净的大街、摩登明亮的橱窗,和气派非常的商店。
这里的住宅区经过精心规划,一栋栋的美丽豪宅隐在绿色林荫之间,兼顾了隐私。想逛街时,附近就是一条又一条的高档名品店,生活机能非常好。
紫芹对于聂瀚东所居住的别墅并不陌生,因为瀚东哥在远赴英国之前,常常在这边举行派对,邀请一些好朋友来聚餐。凭著记忆,她很快就找到那栋拥有西班牙建筑风格的白色豪宅。
鼓起勇气按下电铃,不一会儿,门房来开门了,来人看到她时显得非常惊讶。
“咦?安小姐?”他认出眼前的人是以前常常来这里作客的安家大小姐,不过,她不是在一年前逃婚了吗?听说她逃离南韩了,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崔伯伯,您好。”紫芹有礼貌地打招呼。“我想找瀚东大哥,请问他在家吗?”
“啊?少爷在家,他在。”门房的双眼仍是睁得老大,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安小姐,请进来。”
承受著对方的诧异目光,紫芹无奈地苦笑。
她知道一年前的逃婚,在南韩的社交界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最后由妹妹代嫁谷羿羯,两家完成了商业联姻,不过,“安紫芹”仍是在一夕之间,成为上流社会的话题人物。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她怎么敢逃婚啊?”、“嫁入谷家等于嫁入一座金山银矿,这一辈子都能吃香喝辣,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她一定是头壳坏去了,才会把这种又帅又有钱的超级金龟婿往门外推!”、“唉,娇娇女就是娇娇女,压根儿不知民间疾苦,将来她一定会后悔的!”这些话,她曾听咏咏转述过。
紫芹知道自己不会后悔,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过得再苦,她都甘之如饴。叹只叹,深爱的男人从来都不属于她……
别想这些了。紫芹摇摇头,告诫自己无须在意外人的评论,今天她来到这里,只是想见见瀚东哥。就算只能看他一眼,她都觉得很满足。
“少爷在后院的游泳池,要我带路吗?”
“不用了,崔伯伯,我自己进去就好,您忙吧。”
“好的。”门房恭敬地点头。
绕过充满异国风味的主屋,紫芹穿越花木扶疏的花园,往后走。她知道游泳池在后院的尽头,只要是跟瀚东哥有关的事,她都会牢牢地记在脑中。
还没接近游泳池,就听到汪汪汪的狗吠声传来。有狗啊?紫芹好奇地躲在一棵大树下。
她看到两只毛色闪闪发亮的黄金猎犬快乐地跳来跳去,还有一只拥有漂亮蓝眼的哈士奇犬,也兴奋地汪汪大叫。
紧接著,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
“将军、坦克、手榴弹,通通闭嘴!你们吵死了!”
蓦地,颀长的身躯映入她的眼帘,她终于看到朝思暮想的瀚东哥了!
凉风习习,高大挺拔的他却不畏风寒地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纯棉背心,搭配刷白的低腰牛仔裤,露出肌理强健的手臂和大半个胸膛。他的肌肉偾起,眼眸锐利明亮,整个人散发著山岳一般的沉稳气势。
他手上拿著橡皮水管,对三只又叫又跳的大型犬命令道:“现在,坐下。乖乖洗澡,谁敢乱动我就把它丢到游泳池里。”
说也奇怪,三只原本汪汪狂吠,乱叫乱跳的大狗一听见他的话,全部乖乖坐好,像是一群温驯乖巧的小绵羊似的。
聂瀚东露出淡淡的笑容,拿起水管开始为大狗冲水。
“嘻嘻!”紫芹躲在树丛里一直偷笑。好好玩喔,她都不知道瀚东哥是何时养狗的?这三只狗的名字真有趣,居然叫做将军、坦克、手榴弹。
不过,虽然那三只活蹦乱跳的大狗很惹人注意,紫芹此刻全部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聂瀚东身上。终于……睽违三年,她终于又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