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父母道别后,小瑞跟柜森也收拾碗盘离开家门,准备骑车到学校,走到楼下,小瑞却不牵自己的单车,望着柜森傻笑。
「你怎么不牵车?会迟到喔!」柜森疑惑的问。
「我要哥哥载我——」小瑞说完,笑着跳上柜森单车后面的踏板,然后搭着柜森的肩膀。
柜森没辙的笑了笑说:「真拿你没办法!那么爱撒娇。」说完回过头捏了小瑞的鼻子一下,又道:「抓稳啰!」柜森便踩动单车,两人一路往学校去了。
「哥!」午餐时间小瑞跑到柜森班上。
「小瑞?」柜森微笑走去。
「明天我们去看电影,这一部。」小瑞拿着报纸。
柜森咬着免洗筷看着小瑞手指之处,一部恐怖片。
「惊声尖叫?等等喔!」柜森说完回头叫道:「小蕙,明天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嗯,好啊!」一个长发女子,微笑说着,长得满漂亮的。
「她是谁啊?」小瑞嘟着嘴。
「她是你未来的嫂子啊!」柜森班上的同学起哄。
小瑞不高兴的瞪大眼,对柜森问道:「真的吗?」
「别胡说啦!」柜森笑着推同学,然后对小瑞道:「没有啦!他们乱说的。」
那女子走过来,笑着搭着柜森的手臂道:「哇!这么快就休了我啰?」
小瑞看着柜森的笑容,十分不高兴,丢了报纸就跑走了。
柜森紧张的叫着:「小瑞!」
小瑞头也不回的跑了,柜森回头,同学们一脸纳闷。
柜森皱眉道:「你们看啦!我弟生气了。」
「对不起喔……以为他知道是玩笑。」小蕙赔不是。
「喂……你弟也太奇怪了吧?像个小女生吃醋。」同学看出端倪。
「没有啦!他比较依赖我黏我而已。」柜森连忙解释。
「哈哈!不过他长得还真秀气。」同学戏言,然后就各自回座了。
柜森望着小瑞消失的方向,心里有种诡异的感觉,好像被情人误会了。
「算了,回家的路上再解释吧!」柜森无奈的想着回到坐位。
放学时小瑞先走了,让柜森扑了个空,柜森紧张了,知道小瑞真的生气,柜森赶紧牵车,反正回家的路只有一条,终于他骑着车子追上了小瑞。
「小瑞,怎么不等哥哥?」柜森轻声带着关心跟赔罪的语气问。
小瑞嘟着嘴,呕气的看了柜森一眼,又别过头继续往前走。
柜森赶紧追上前去道:「等等我啊!上车啊!我载你回去。」
「你怎么不去载我未来的嫂子?」小瑞冒出一句。
「她不是啦!同学们都在开玩笑的。」柜森解释着。
其实他们都知道,彼此的情愫已不单纯是兄弟。
「那她还拉你的手?」小瑞停下脚步很是生气。
「就跟你说是开玩笑了啊……还有你突然跑走了,我同学都说你很奇怪……」柜森急忙解释却说错了话。
「是啊!我本来就奇怪!」小瑞转身就要奔走。
「小心!」柜森大叫。
小瑞撞到了一个中年壮汉,中年人无恙,小瑞却跌倒。
「操!你没长眼睛啊!」那中年人怒斥。
「先生对不起!」柜森一面赔不是,一面扶起小瑞。
「好啊!是你这死婊子生的杂种!」那中年男子用像遇到欠他钱的人一样的语气说着。
小瑞头昏眼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感觉道一股拉力将他扯去。
「喂!先生,我弟弟不过是撞到你而已。」柜森抓住那中年壮汉的手臂。
中年壮汉抓紧着小瑞的衣领,瞪着柜森。
「你这贱孩子,居然有哥哥啦?」中年壮汉此话一出,便让小瑞惊醒。
「爸?!」小瑞又惊又恐。
「爸?小瑞,他是……」柜森胡涂了。
对!这中年壮汉就是小瑞的生父。
「一声不响就走,老子找你找的好辛苦哇!」壮汉用威胁的语气说着。
「……」小瑞不知道该怎么办,脑中空白只有恐惧。
「跟我走,回家看我怎么治你,非肏到你屁眼开花不可,好叫你再跑啊!」
壮汉在大街上毫不避讳的说着粗鄙的言语,扯着小瑞的领子,像是拎小狗那样拎着小瑞走。
「哥——救我!」小瑞大声哭喊。
柜森一个箭步冲上去阻止道:「先生,请你……」
话没说完,壮汉就让柜森吃了一拳。
壮汉对着倒地的柜森道:「找死!老子管教儿子,要你啰唆!」
「你当初不负责任,有什么资格当爸爸?」小瑞咆哮的挣扎。
「顶嘴?」壮汉举起手掌就要往小瑞脸上招呼。
「放开小瑞!」
柜森冲向前去,也狠狠捶了壮汉一拳,成功让小瑞脱身。
壮汉起身,两人就打了起来,缠斗中壮汉拾起一旁的木桩,往柜森的背上敲去,柜森倒地后他又想去抓小瑞,柜森忍痛起身由后抱住壮汉,壮汉回头又是一棍子,柜森倒地壮汉还是打着。
「我跟你走!不要再打了……」小瑞哭着说。
「贱骨头!跟那臭婊子一样!」壮汉这才停手,又走向小瑞。
「我不会让你……带走小瑞……绝对……不会……」柜森趴在地上,抓着壮汉的脚,壮汉还是乱棍猛打。
「救命啊——你不要打了!救人啊!」小瑞一面呼救一面哭着求情。
「妈的!算我怕了你……」壮汉也担心有人来,于是丢了棍子快速离开。
小瑞赶紧跑过去慰问:「哥,对不起……」小瑞用袖子帮柜森擦拭血迹。
「你没事就好,哥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柜森闭着一只眼,喘息的说着。
「我送你到医院去!」小瑞天真的要背起柜森,当然自己也被压住了,瘦弱的他哪能背得动柜森?
「哈哈……傻瓜,没那么严重啦!我休息一下就回家。」柜森不希望事情闹大,因为怕会牵扯到小瑞其它的伤口吧!
「对不起……」
小瑞又是亲上了柜森,眼里含着泪,闭上眼,这次他们吻上了……柜森先是讶异睁眼,但也不愿抗拒小瑞柔柔的唇。
这个吻小瑞很自然,柜森却在心里翻涌,他不知道这个吻,是表达依赖还是有其它意味?但两人都没有再提,很有默契。
当晚父亲狠狠训斥着柜森,因为柜森谎称是跟流氓斗殴,父亲气得直骂他带坏小瑞,还罚柜森跪着,直到小瑞跟美玉都求情才了结。
深夜,柜森拿着药箱准备回房,经过小瑞的房间,听见里面有夜间广播的声音。
柜森敲了小瑞的房门:「小瑞,睡了吗?」
「还没……」小瑞的鼻音很重。
「你在哭吗?」柜森问着。
「没有……」小瑞还是隔着门,坐在床上啜泣。
「不要怕,他不会再找你了,我会保护你……今天是因为没有准备捱了一拳,下一次我不会这么狼狈了,相信我,哥哥会保护你。」柜森希望能让小瑞安心。
房门突然开了,小瑞脸上有泪痕,眼睛微肿,鼻子红红的,还站着抽泣望着柜森,小瑞的睡衣宽松,肩膀都露出一些,美型的锁骨,薄薄又柔软的唇,细细的肌肤,无辜的脸庞像是折翼的天使。
「还说没哭……」柜森摸着小瑞的脸。
「哥……我帮你擦药。」小瑞拿过柜森手上的药箱。
小瑞走进房内,房间内只有一盏小灯,柜森望见这么好看的小瑞,生理反应十足,考虑着要不要进去,小瑞看见又拉着他进房,并带上房门。
小瑞细心帮柜森上药,柜森感受着这细心的照顾,痴痴望着。
小瑞笑着问:「我有什么好看?」
「就是好看啊!」柜森笑着。
「有比你老婆好看吗?」小瑞贴好最后一块纱布在柜森右脸。
「你跟她又不同,你是男生啊!怎么能比?」柜森苦笑。
小瑞嘟嘴,用力压了一下刚刚的脸部伤口道:「就是要比!」
「喔!痛啊——」柜森喊疼,然后道:「你今天……那种表现,好像在吃醋喔……」柜森有点担心,怕自己说错话会错意。
「我就是啊!不行吗?」小瑞望向别的地方。
柜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则忧一则喜,跟自己的弟弟谈起恋爱?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
柜森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小瑞居然又是凑上一吻,小瑞把小灯也关了,整个房间剩下CD音响的指示光源跟频谱。
「现在你可以说你要说的话了。」小瑞靠在柜森胸前。
「我想说,你可以……」柜森笨拙的说。
「可以什么?」小瑞自然平静的问着。
「可以吃醋……」柜森伸手抱住了小瑞,鼻尖埋在小瑞的发里,细细的闻着小瑞柔软又细细飘香的发丝……
深夜的广播节目,放着幽幽的抒情音乐,两个人像是历劫归来,又好像是离散重聚,越过了界限规范,脱离了一切的束缚,只想深深的爱,只想要爱着彼此,这一夜他们爱了,不只灵魂,也爱对方的身体,爱对方的一切,结合。
广播主持人以感性的声音,娓娓的道:「接下来,为各位听众播放的歌曲是,齐秦的《夜夜夜夜》。
音响传来那一首歌,齐秦的独特深邃嗓音唱出夜的寂寞,唱出无助之中的倔强,唱出了上天安排的未来,命运的巨轮是如何无情的决定他俩的未来?这首歌已然说明,齐秦的《夜夜夜夜》。
他们的爱,错了吗?他们不但没错,还很有勇气,该这么说吗?这么说,或许很多人不接受吧?是不是一切都要按照世俗的眼光才是真理?能接受「老少恋」的人,必定能接受「同性恋」;能接受同性恋的人,未必能接受「师生恋」;接受了师生恋,又未必能接受「逆伦恋」。
我不想说那叫「乱伦」或「不伦」,他们只是违「逆」了常「伦」,没有胡「乱」也没有「不」正经或「不」正常,爱,很正常啊!
错了吗?错在哪?错在只是因为他们叫做兄弟吗?那么,如果今天所有同个父母生的年长者跟年幼者,不叫兄弟,换个称谓,叫别的,随便什么词儿,那么就不是兄弟了吗?就能爱了吗?
或许你会说我诡辩,但,所有人能不能接受,也不是重点了。小瑞,生于一九七七年二月二十五日,这跟我没关系,死于一九九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这天是我的生日,十一月二十九日,柜森当年开车跟Jeff小瑞出游,出了车祸……
柜森跟Jeff只是重伤,然而小瑞呢?脑部重创,一直呈昏迷植物人的状态,一个月后,回光返照,在家人面前虚弱的要求要跟柜森说话……
「你一定怪我让你变成这样吧……」柜森自责哭泣。
小瑞努力微笑,握着柜森的手:「我不会怪你,虽然,我没有机会了,也没有资格了,但是,我想说,我……好……爱你……来世你还要当我哥哥喔……」
这是小瑞在人间发出的最后一次声音,小瑞连最后一句话,都不能在父母面前说,语气多么牵强。
传说中,天使是没有性别的、爱情是没有界线的。
既然爱情没有界线,就算不赞成,也请不要急着挞伐。
毕竟,你心中的道德尺,并不是世界通用的度量衡。
孤鸟十四
第四章 你睡着的样子
据专家研究,人在睡眠时的呓语多半是片段无法理解的,人睡着后并不表示大脑会完全休息,反而会更加活跃。
入睡后我们会进入浅睡期(Rapid Eye Movement)(REM)(此时会作梦)及深睡期(Non Rapid Eye Movement)(NREM)(眼球活动减慢)。浅睡期及深睡期两者成一循环,第一个循环时间较短,第二个循环时间较长,到第三个循环的深睡期,则或许会有梦游或说梦话的现象。
说梦话不知应否算是一种病态,但据临床经验所得,经常说梦话的人多半心火过旺、肝火过热及精神紧张。表现的身体状况是有口气、喉干舌燥,清热后情况便会好转。
梦呓~sleep talking~,所谓梦呓便是我们一般所指的讲梦话,指人在入睡后,通常在浅度睡眠期会讲一些无法理解的喃喃自语或语无伦次的言语。
持续时间短暂,通常是短的句子,而且讲话的内容缺乏意义,没有声调的高低或情绪的起伏,不过在少有的情况下,会有清楚充满情绪化的冗长句子,可被枕边人听到,这些梦话的内容多半和病人职业或关心的事物有关。通晓多种语言的人,讲的梦话也可能包含多种语言。
对于容易讲梦话的人,当他睡着时,若您跟他讲话,可能诱发他讲梦话,这种现象可解释为什么有时候两个在睡觉的人能够彼此交谈。
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听过枕边人的呓语?虽说多半是无意义的片段,也或许,你会听到很真实的大秘密。不过真实的秘密,不一定是让人感到愉快的。
这一则故事是这样子的……
***
一样的夜晚,十一月。微凉的晚秋,落叶纷纷飘落,离人远去。告别,闭上眼,一切结束。宝贝,至少你不会再痛了……
「想吃什么吗?」我静静的看着你。
你摇摇头,勾着我的脖子亲吻了我一下,微笑却是那样虚弱。
「痛吗?」我抚摸着你的胸口。
你还是勉强挤出微笑,摇摇头,不知道你是不痛还是已经不知道痛,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你又睡去了,望着你睡着的样子,你瘦了好多,不变的还是那迷人的气质,至少是吸引我的独特气息。连续的化疗跟强力的药剂让你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看着你,泪水还是模糊了我的眼。
回忆相识的最初,你一直还是你,改变的只有我。接受你、爱上你、拥有你,接着我就要失去你,永远的失去你……
爱着你,继续下去,等于选择了寂寞……而以前那个风流种子般的我竟然愿意,如此愿意,用白天、用黑夜、用思念,守着你……
抱起你的身体,让我的胸膛当你的依靠,昨天阳明山上的星星你说好美,你是半闭着眼睛说的。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真的能看见星星,但我也只能跟着你说:「是啊!很美……」
今天阳明山上的星星还是会跟昨夜一样,你还想不想上山去看?你还看不看得见?
「葛格不哭……」你闭着眼睛,用仅存的力气抹去我的泪滴。
心疼你,不要你多花力气,怕你一个分心就会忘了呼吸,我赶紧把你的手握紧,自己拭去泪痕道:「我不哭。」
你背对着我怎么能知道我流泪?原来你的脸上也有我的泪滴。我真的不能控制了,看着脆弱的你,好像一碰就要碎掉,你随时会没有明天,我却不愿意说再见,煎熬……
「我可能要跟你道别了……」你说着,孱弱的声音几乎让我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