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光顾着说话了,周建打开洗衣机的盖子准备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水早就漏没了,一大团衣服死命的纠结在一起,裤腿拉着袖管,领子缠着裤腰,还有刘小源几只臭袜子在里边瞎搅和,周建和天远苦笑不得的一块伸手给衣服们劝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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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暖洋洋的照着,初秋的午后和春日的旭阳一样,勾引着人心想飞扬跳脱的冲动。优雅幽静的校园在周日的静逸里更显得迷人。如梦湖秋波涟滟,堤岸上绿草茵茵,桃柳成阵。石凳上点缀着几个苦读的学子。一个体态发福的老人在兴致勃勃的放风筝。满头的银丝在微风中飞动。
刘小源在网吧里玩够了,两手插在裤袋里一摇三晃的回来了。一眼看见放风筝的林校长,赶紧跑过去乖乖的叫声:“校长好!”
林校长笑眯眯的说:“你好你好,呵呵呵……”
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这位老校长,教授们尊敬他德高望重,学生们喜欢他平易近人,童心不泯。
刘小源仰着头看风筝:“校长,秋天也可以放风筝啊!”
“孩子,什么季节都可以放风筝的,只要你想飞。”林校长笑着牵动手中的线。
“你的风筝真漂亮!校长,总看见你玩风筝,你这么喜欢啊!”刘小源手搭在眼睛上看着蓝蓝的天空。
“是啊,我喜欢风筝。我都放了三十多年了!”林校长的笑容里有了一点感慨。
“三十多年?那你从三十岁才开始放风筝啊?小时候干吗去了?”刘小源就这毛病,给他点好脸就开始没大没小。
林校长呵呵的笑:“小时候家里不让玩。我们家是旧家,规矩大。从会走路就得规规矩矩,稻草人似的。直到我三十岁的那年,他……有人教会了我放风筝,我就再也放不下了。”
刘小源听的哈哈的笑:“校长,我替你放!我能放得更高呢!”
“好,让它飞吧!”林校长在草地上坐下来,看着兴高采烈的刘小源牵着细细的风筝线。线的那一端,美丽的蝴蝶在高高的蓝天上向牵着他的人遥望。微风吹过,如梦湖秋波荡漾,像美人含情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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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墨,接客啦!”正在宿舍里洗头的陈墨一听见楼下1班的蓝天憋着笑的喊叫,挽着头发就冲出去了,靠在栏杆上冲着楼下就一嗓子:“啊呸!你丫才挂牌子呢!”
迎来楼上楼下女生们一阵爆笑。
刘小源同学就在爆笑声中羞羞答答得告别管理员上楼来了。
一进四三八的门,刘小源看见屋里没人,无赖像就出来了。往陈墨的床上一躺,喊起来:“姐!有吃的吗?我还没吃中午饭呢!都把我饿成臭虫了。”
“你就吸我的血吧!”陈墨咬牙切齿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趣多多,也邪了门了,每次偷着买点好吃的总得先给他上贡,纯粹是闻着味来的!
刘小源一把夺过来,嘻嘻的笑:“既然你这么迫切的要求我就不客气了。”撕开包就吃。
正在隔壁寝室打牌的几个女生听见动静一窝蜂的杀了回来,看见刘小源都兴奋的眼放光:
“刘小源,你还没吃饭呢?这个给你。”“哎吃这个,这个好吃!”
“刘小源,我给你冲杯奶。”一屋子人围着刘小源团团转。
陈墨就见不得这个,插着腰叫起来:”我说你们早干吗去了?哎刘小源,你有这么多吃食了把那趣多多给我!”
刘娜正替刘小源剥香蕉呢,白他一眼:“你什么姐姐呀!一盒饼干都跟弟弟抢。”
刘小源搂着一大堆好吃的用力的点头:“在家她就这样。”
陈墨气的直翻白眼。把头发扎好,拿出盆准备洗衣服,没好气的说:“你衣服哪?”
刘小源眼皮都不抬:“我找着苦力了,不用你了。把你药理学笔记给我。”
陈墨找出笔记扔在他头上:“你上课少捣蛋就用不着总是看笔记了!”
刘小源趴在床上一边吃一边看,看着看着,那一堆密密麻麻的符号数字中间就浮出了莫言板的紧紧的脸。可恶!说我是混的,怀疑我的成绩,大白痴大坏蛋!我刘小源的成绩哪一分都不是混的!我用半个脑子玩玩就比别人强!哼!手里的巧克力照着莫言的脸按了下去,涂你个大花脸!
陈墨洗完衣服回来,刘小源已经不见了。床上扔着一堆包装袋。陈墨嘟嘟囔囔的收拾被他揉乱了套的床,拿起药理学笔记发现打不开了,用力一翻,记得整整齐齐的笔记被巧克力涂的花里胡哨,撕不下来了。
“刘小源!”陈墨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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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努力的让自己平静的讲课,不去注意那趴在课桌上睡的正香的人。除了他,每个学生都在认真的记笔记,目光追随着他的手势和黑板。可是越是可以的回避,目光就越是扫到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刘小源同学,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声音很平静。
周建使劲的推他,自从那次和莫老师对峙以后,一到药理课周建就强行把刘小源按在了身边。刘小源倒也明白老大的苦心,不瞎折腾了,睡觉!刘小源迷迷登登的睁开眼睛,不情愿的站起来,揉着眼睛懒洋洋的说:“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莫言压着火气重复一遍:“被注射了凝血剂的小白鼠会出现什么样的临床症状。”
周建紧张的看着他,暗示的指指自己的肚子。
刘小源看看他,又看看莫言:“她怀孕了。”
刹那间的爆发,笑声像炸弹的余波一荡一荡的。有的人笑的只剩干张嘴出不来声了。莫言气的脸青紫,刘小源莫名其妙的看着周围的人们。
“很好!这一节的内容我们已经完成了。现在我们就进行一下随堂考,就作为你们的平时成绩。”
啊!像是被谁关了电闸,满屋子的爆笑登时没了音,大家大眼瞪小眼,张着的嘴里能塞鸡蛋。说考就考,哭丧着脸的临床二班全体学生都把这笔血债记在了刘小源的身上。
坐在刘小源后边的老威咬牙切齿的在刘小源耳边说:“我要是及不了格,今晚上给你洗冷水澡!”
刘小源满不在乎:“哥们,记着放点精油。”
“我给你放风油精!”
***
莫言背着手慢慢的踱。学生们紧张的咬着手里的笔杆。刘小源抬头瞟一眼莫言,果然那双电似的眼睛正盯着他呢!嘿嘿一笑,刘小源把笔在手指间玩的飞转,莫言,你想玩我啊!哼,我让你见见马王爷三只眼!低头急速的写着。不到半个小时,刘小源一脸无所谓的站起来,拿着试卷走道莫言跟前,递了上去。然后悲悯的朝他的难兄难弟们看一眼,双手插在裤袋里,很优雅的走了出去。这回轮到莫言吃惊了。
办公室里,莫言拿着刘小源的试卷愣神。字迹清秀,条理清晰。全班唯一的一份满分答卷却让莫老师着实的为难了。那个小子——莫言咬着嘴唇。
***
黄昏的如梦湖畔,暖风醺醺。天远抱着吉他靠在柳树上忘情的唱,刘小源周建几个男生坐在草地上入神的听。歌声吸引了来往的人,于是男生女生们围了一个大圈。被天远动情的歌声深深陶醉了。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
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
轻轻的风轻轻的梦轻轻的晨晨昏昏
淡淡的云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
带着点流浪的喜悦我就这样一去不回
没有谁暗示年少的我那想家的苦涩滋味
每一片金黄的落霞我都想紧紧依偎
每一颗透明的露珠洗去我沉淀的伤悲
在那遥远的春色里我遇到了盛开的她
洋溢着眩目的光华象一个美丽童话
允许我为你高歌吧以后夜夜我不能入睡
允许我为你哭泣吧在眼泪里我能自由地飞
梦里的天空很大我就躺在你睫毛下
梦里的日子很多我却开始想要回家
在那片青色的山坡我要埋下我所有的歌
等待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在世间传说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
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
纠缠的云纠缠的泪纠缠的晨晨昏昏
流逝的风流逝的梦流逝的年年岁岁自由自在
歌声在吉他最后一个和弦中消失,如醉如痴的听众们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众人才如梦方醒。
刘小源跳起来:“天远,再来一个,来个带劲的!”
天远微笑着调调弦,拨动琴弦,熟悉的充满动感的曲调立刻调动了大家的情绪,很多人跟着节奏扭了起来。
“什么天长地久,只是随便说说,你爱我那一点,你也说不出口。你认识了帅哥,就把我丢一旁,天气热的夏天,心是寒冷冬夜……”
歌声最终成了大合唱。大家兴高采烈的跳起来,刘小源敲着个饭盒伴奏,周建超炫的街舞赢得女生们失声尖叫,男生们则起哄似的跟着天远唱:
“想要买酒来浇浇愁,却懒懒不想出去走,想要买一包长寿烟,想起我未满十八岁……”
莫言陪着林校长在湖的另一边散步,看见正在狂欢的学生们,林校长感慨的笑了:“年轻,真好啊!”
莫言没说话,他看见了那个让他气的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的学生,刘小源。
刘小源正投入的大声唱:“为什么我的十八岁,注定要为爱情流泪……”
第三章
今天是天远的生日,从昨天晚上就哄着天远答应,大家给他买蛋糕庆生,做为答谢他请大家喝酒吃肉。学校的伙食太差了,又不能天天出去解馋。能有这么个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刘小源从一大早就开始留肚子了。其他的人也好不到哪去,看着试验用的小白鼠都能联想到烤乳猪。谁让天远是财主呢!
按说周建他们的家境都算不错的,刘小源也自我感觉是个富裕主儿,可是到底是人家天远财大气粗。他那个倒腾水果的爹没来看过他,连电话也只是问他钱够不够。就是往他信用卡上打钱的时候透着亲爹的豪爽。所以大家本着共产主义精神,用刘小源的话说就是替无产阶级兄弟打土豪。下了最后一节课,弟兄们蜂拥着跑到蛋糕店经过了仔细的性能价格比较,选定了一个最小号的奶油蛋糕,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集资原则,大家分摊——每人三块六。
天远看见大家郑重其事的捧回来的比大号苹果大不了多少的蛋糕,连笑带骂:“你们几个吝啬鬼见过蛋糕吗?”
顾不上他的抗议,哥几个把蛋糕往天远手里一交,冲着桌上的美食扑过去了。啤酒,烤鸭,各种小菜还有一大盘水果沙拉,哥几个老实不客气,坐下就抄筷子。还是周建有个大哥的样子,敲敲盘子边:“哎哎,我说哥几个,别跟猪八戒似的,看见吃的就把什么都忘了。今儿个可是咱们寿星佬的好日子,说点好听的呀!”
小扑赶紧端杯子献殷勤:“二哥,我祝你青春永驻永远年轻!”
“啊呸!什么破词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天远七老八十了呢!”周星星撇嘴。
“你说!你词高!”小扑不服气。
星星郑重其事的站起来:“天远二哥,我祝你心想事成,志得意满。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大家哈哈大笑,天远给了他一巴掌,笑骂:“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建拉住天远:“甭理他们,来,”端过酒杯:“哥哥祝你不烦不恼,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
天远举起杯轻轻的碰了一下,玻璃清脆的声音在心上震了一下。
门“呼”的给推开了,宿舍楼的管理员刘大爷探进半拉身子,吓的哥几个赶紧站起来排成一排挡着酒瓶子。刘大爷倒没往地上看,把手里的一大抱鲜花往天远怀里一塞:“给,楼底下的女孩子们叫给你的!你今天过生日啊?这长得好看就是得便宜,什么事都倒着来了!”
天远一脸的尴尬,舔舔嘴唇没说话。
刘大爷走了,刘小源夸张的从天远怀里接过花:“哇赛!一色的玫瑰!行啊天远,看来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的女生有一大票啊!”
从昨天就不断的有女生送花送礼物,天远也挺高兴的,那个男孩不愿意自己是女孩眼中的焦点啊!可是被其他的男生们用红彤彤的眼神照着的滋味也不好受。再加上刘小源酸溜溜的一呛,脸上就有点挂不足了。红着脸坐下。
刘小源凑过来:“天远,这花是漂亮没错,可是说穿了它就是植物的生殖器!你想,你和漂亮美眉在校园里溜达,人家色眯眯的看着你,你手里捧着一堆别人的生殖器……”
天远抄起蛋糕就往刘小源脸上抹,刘小源连跑带跳的逃,周建那哥几个笑的肠子都拧个了。
***
临床系的学生都是本研博连读的,也就是说他们在历经苦难的八年抗战之后,就是金光闪闪的博士级医生了。但是不管医生是博士牌的还是赤脚牌的,紧急时刻的救生本事是最基本的,都得会!今天的这节紧急救护课程就是—人工呼吸。
老师一手托着可怜的人体模特那已经磨的发白了的塑料脖子,一手托着她的下颌,隔着一层消毒纱布正使劲的往人家嘴里吹气。在他身后,临床二班的学生们立定站好。虽然大家的面部表情都不是太自然,但是还是很有敬业精神的认真仔细观察。
刘小源一只手紧紧的捂着嘴,另一只手不时的安慰一下自己已经快要抽筋的肚子。刘小源同学本来资源有限的同情心此刻严重的泛滥了。他深深的同情那位跟随救护课老师横穿各系转战每个年级的已经累的走型了的女模特。想象着终于女模特再也忍受不了快50了的老头子那张每天两包尼古丁的嘴,突然坐起来“哇哇”的吐。
老师抬起他那双瓶子底,很认真的看一眼大家。然后操着他的江苏普通话:“同学们,动作要领都记住了吗?那下面我们就来练习。”
“啪”的一声,临床二班全体同学动作一致的捂住了嘴。恐怖的眼神:我不要和那个模特——
“今天的人体模型只有一个,另一个拿去修理了。为了大家可以更结合实际,所以今天的练习我们大家互相做模特,分组进行。”
沉默。然后——
“噢——”男生们兴奋的脸发红,女生们咬着嘴唇笑,心里乐得中彩似的嘴里抱怨今天是出门踩到大同块——倒霉到家了。没等老师说话,大家自动自觉的排队。男生拼命的朝陈墨小菲她们跟前挤,女生们都眼巴巴的看着周建天远刘小源,装作无意识的向目标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