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她故意用好酸好霉的语气来质疑他的话,存心挑拨他的怒气,因为这样才有料可吵,让他觉得爱吃飞醋的女人不可理喻。
沈驭石一对浓眉微扬,放下报纸,审视妻子刁蛮的嘴脸。
「妳怎么了?」
「我怀疑你骗我。」话一出口,终于见到丈夫神色转凝。
总算有反应了是吗?简优优在心里窃笑,想必他现在一定很烦吧,才从欧洲回来,还没休息够,老婆就来找砸,这时候如果她发挥女人的碎碎念,做老公的一定更不耐烦。
「你和她瞒着我背地里搞鬼对不对?要不然为什么她打来的次数那么多,你别过来,别想用吻我或抱我来打发我,我才不吃你这一套──啊!就叫你别碰我听到没有!你敢碰我,我就──咦?」她才做好架势要挣扎,老公却没有对她怎样,而是拉着她就走。
「喂!卧房的门在那边──不不不,我是说你干么拉着我往外走,想带我去哪?」
「去找人作证。」
「啊?什么?」
「妳不是怀疑我和魏小姐之间有问题,为了证明我对妳忠心不二,我现在就带妳去找人家。」
「耶?等等──」她两脚忙紧急煞车,但这回换老公坚持了。
「不能等,这种事要赶快澄清,否则搁在心里会闷出病来。」
简优优料不到老公竟然比她还积极,当真就要拖着她去找人,害她一时之间慌了手脚,她并不想把事情搞大,不过是想刁难他,好让他感受一下被人误会和不信任的感受,岂知实事求是的老公,比她更重视这件事,还要带她去找证人,倘若她就这么跟他去了,岂不摆明告诉人家──沈驭石的妻子是个好妒多疑的女人?
她是要演这种角色没错,但没要演给其他观众看啊!
「我不要!这样突然去找人家,很奇怪柳!」她两脚努力往后退,抗拒老公力大如牛的气力。
「妳不是想知道真相吗?」他才奇怪她为什么不要呢!
情急之下,她急中生智地改口说:「打电话问就好了!」
他皱眉。「打电话问哪有当面问来得清楚?」
「我喜欢打电话问不行吗?否则我怎么晓得你是不是随便找个女人充当那支号码的主人?」
沈驭石顿了下,彷佛这问题考倒他了,见他迟疑,她便忙抓住这个机会,继续得寸进尺地刁难他。
「我的疑心是很重的,别想随便唬咔我──呃?」一支手机没有片刻犹豫地递到她眼前。
「好,妳打,用回拨就行了。」他的神情,写着「正义清白」四个大字。
她看着电话,吞了吞口水,眼角有抽筋的冲动。
气死人,为什么这家伙这么爽快?一般人都嘛会先骂老婆无聊,然后她就可以借机一哭,他再骂她任性,她就来个二闹,接着他斥责无理取闹,她就可以三上吊──不过那当然是装个样子而已,可是老公不但合作无间,连个牵拖都没有,很讨厌耶!
「妳干么瞪着电话发呆?」他不解地问。
她愤愤地将电话抢来,「打就打,别以为我不敢,你最好把皮绷紧,否则要是被我查到了什么,小心我──」
「放心,妳尽管查,等查完后,妳就会发现我是多么忠实又爱妳的老公。」他咧开的笑容散发着正义圣洁的光辉,一点也不介意她的疑心好妒,彷佛还很享受似的,令她一时心有未甘,总觉得自己愉悦了他,让他很爽……
结果到头来,她竟是在老公的监视下,必须打这个电话。
这……有没有搞错啊?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拨这个电话,心里咒念最好号码的主人不在家,那她也许还有飙可以发……
「嘟嘟嘟──喂?」
一听到电话接通,她立即心虚了,但仍是硬着头皮。「咳……我是沈机长的太太。」
「啊?沈太太妳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个……外子平日受您照顾了。」天呀,她在说什么?
「哪里哪里,这是应该的,沈机长常在大家面前夸妳呢,说他娶了一个好老婆,让大家好羡慕呢!」
「是吗?呵呵……」
「当然是呀,我说得绝不夸张,对了,沈机长是否决定好年底那个档期?因为他的年资高,可以先选择休假的时间,我在等着他的答复呢,您是要代他转告吗?」
「哈哈……」天哪!她都快说不出话了,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要当一个不讲理的妒妇,也是需要天分的。
「沈太太?」
「我会帮妳问看看。」
「那就麻烦您了,谢谢。」
「不客气。」
嘟──电话切断,她盯着电话,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生起自厌的感觉。
「如何?」监视人还在旁边盯着。
她冷冷睨着他,不想承认,却也无话可说,只好哼了一声。
「不信?好,再打。」
「耶?」那睥睨的眼眸瞬间瞪大。
「我的人品众人皆可作证,妳随便打给任何一个人问就晓得了。」
「这……这……」
「打。」他坚持,她若不打,他也会代她打,结果她是骑虎难下,一连被逼得打了十几通电话。
第一通──
「喔?沈太太呀,妳好……沈机长的人品,那当然没问题了,我和他当了五年的同事,非常清楚他这人呀,一旦爱上一个女人,便死心塌地……」
第三通──
「沈机长常夸妳,可以看出他爱妳很深,闭口开口都是讲妳……」
第六通──
「我是他的副机长,当然知道了,他每次开飞机,驾驶座前都要摆妳的照片……」
第十通──
「我敢保证,就算第一名模或女名星脱光光在他面前,他也无动于衷,因为他这人一片痴心照汗青……」
不知第几通──
「他这人眼里只有老婆,除了工作就是回家,从来不跟其他空姐搞暧昧……」
几十通电话打下来,简优优只有一个心得,就是──感动。
每一通电话,不管是座舱长、票务员、空姐、其他机长、副机长,个个提到她老公只有一个「好」字,说他嘴里常挂念她,每次出飞勤,回来都归心似箭。
这样一位对她一心一意又忠贞不二的好老公,怎能不教她感动得想流泪?
到头来,她只觉得耳朵好累,只想远离手机,不想再接电话了,原来对老公的发飙,最后演变成求饶。
「亲爱的~~我相信你,拜托饶了我,别再叫我打电话了~~我求你啊~~」
她真的怕了,真的,饶了她吧!
第九章
简优优不得不佩服老公的贞操,撇开老公善妒这项缺点不说,他还真是登广告也找不到的优质好老公。
他顾家,只要没班,他一定在家陪她,交际应酬不参加。
他节省,每个月的薪水完全交给她,出门前才跟她拿零用钱。
他温柔,对她的体贴不分白天黑夜,当然啦,晚上的温柔又比白天更上层楼。
这男人可说白纸一片,没有不良纪录、不良前科、不花心、不喝酒,不抽烟,生活习惯良好,简直完美得没有缺点,只除了善妒。
他的善妒依然潜藏在各种行为上,而且更为高竿,因为他不直接说,怕惹她生气,所以只好化明为暗,总在各种行为里表现出对她的占有和箝制。
例如她大学时的照片里,里头正好有她和一些男性朋友的合照,在这开放的时代,男女照相会勾肩搭背是常有的事,他看了却浑身透着森冷的寒气。
她问他是否不高兴?他说没有,怪她多心。
她说人家有女朋友了,和她无关,他却说自己和别的女人照相,绝对会谨守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令她听了一阵怒气冲天。
她骂他差不多一点,竟然吃那几百年前的飞醋,他却装傻,反问她为何如此介意?
好几次,她都快气得吐血,却无法对他大发雷霆,因为他没有正面说一些嫉妒的话,也表现得很开明,但骨子里就是透着一股教人不舒坦的妒意。
好!既然吹毛求疵也找不到他的小辫子,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他一丝花心的痕迹,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证据也可以是人做出来的,她不会栽赃给他吗?
她画了一个鲜艳的口红,然后拿起他的白衬衫,大剌剌地印上去,一个又红又清楚的唇印盖在老公的衣领上。
接着,她将一件妖艳性感又没多少布料的内裤,偷偷塞在老公的行李箱里,这一切,当然是背着老公做的。
此时沈驭石正在浴室里洗澡,他才刚下飞机,便立刻返回家里,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当他从浴室走出来时,看到的景象令他怔愣当场。
他的爱妻,正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优优?」他二话不说,把毛巾丢在一旁,忙上前蹲下。「妳怎么了?」
「别碰我!」她愤恨地说。
「为什么?妳……怎么哭了?」
简优优的眼眶又红又湿,全是洋葱的功劳,要作戏就要作得传神,她辛苦布好这个局,发誓今天非好好演活妒妇的角色不可,让沈驭石也尝尝这种被人嫉妒和不信任的滋味。
「你说!为什么衬衫上有口红印?」
「咦?这是……」他凝肃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那抹嫣红。
「少装蒜了!我早就怀疑你了,你一定背着我偷偷找女人对不对?这下可被我逮到了吧!」说着,她还故意推倒他的行李箱,里头的衣服全翻了出来,而在一堆衣服里,那件性感艳红的三角裤就躺在中间。
「我的天~~这不是女人的三角裤吗?」她抓起裤子,手还抖着,一副被背叛的受创样。
沈驭石则是瞪着内裤惊讶良久,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啊~~我歹命~~」沙哑的哭喊,配上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的演技,她这回可是卯足了劲,打算闹个天翻地覆,让他永不翻身,从此心虚,再也没理由对她使妒,等到他受不了,再利用这个优势,让他了解善妒的坏处。
多完美的计划啊!虽然这戏码老套了,也没创意,却是最直接有效的,这次她一定会成功,因为没人可以帮他作证,他只能任由她诬赖,然后忙着解释,深受被嫉妒之苦。
她哭,她哀恸,她叫苦,演活了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等着老公来苦苦解释。
问题是,她左等右等,眼泪都快哭干了,却还没等到她要的,忍不住好奇偷瞟一眼,就见老公拿着衬衫,动也不动地盯着,彷佛在思考着什么。
他在干么?
她装哭装得很不专心,因为老公的反应也为免太冷淡了,他应该要伤脑筋,或是立刻为自己辩白,她才能继续演出一个多疑、善妒又撒野的妻子呀!
那对沈思的眸子突然抬起往她这儿瞧来,她赶忙又双手掩面,努力表演哭功给他看,她感觉到他朝自己走过来,本以为他是要向自己解释的,谁知,他的目标竟是拿过她手上的三角裤。
简优优错愕地瞪着他,因为当他拿起三角裤时,竟认真研究起裤子来,令她当场傻眼。
他不会除了善妒,还有恋裤癖吧?放着老婆不安慰,却紧盯着三角裤,虽然裤子是她的,但被拿来充当其他女人的裤子,所以见他把注意力放在三角裤上,反而令她无端冒起妒嫉之火。
「喂!你──」正要张口开骂之际,老公突然转向她,严肃认真地向她保证──
「妳放心,我会给妳一个交代。」说完,他便站起身,往书房走去。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还说要给她一个交代,他是在蘑菇什么啊?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站起身,也跟随在老公屁股后头,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就见他翻了桌上的电话簿,然后拿起电话拨号。
「你打给谁?」她讷讷地问。
「我有一个朋友是专家,想请他帮忙。」
她更纳闷了。「什么朋友?帮什么忙?」
「他是警员,在警局鉴识科做事,我要找他帮忙把衬衫上的口红印,及这件女人的三角裤拿去化验,查出物主是谁,这样我就可以找出原因,是谁在我衬衫上印口红,又是谁把裤子塞进我的行李箱里,然后我就可以把那人找出来,带到妳面前对质,我相信这是有人故意破坏我的名誉,因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为了取信于妳,我会证明给妳看,我对妳是忠贞的。」
当他正气凛然地宣告完毕,简优优往下掉的下巴几乎要脱臼。
「喂,你好,请找──」咔!电话中断,被一双手给按掉了切除键。
沈驭石一愣,疑惑地看向妻子。「妳干么挂我电话?」
「别打了,我相信你就是。」她笑嘻嘻地说,适才的哭闹已不复见。
「这怎么行?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定要查出来是谁搞得鬼?因为我不准许任何人来伤害我妻子的心,或破坏我们夫妻的感情。」
「不用了,我想……这是一场误会。」
「是不是误会,一查便知。」他拿开她的手,想再拨电话。
「不用了啦!」她把话筒拿过来。
「不行。」他把话筒拿回去。
这样一来一往,演变成抢电话,要是让老公打了这通电话,她的脸不丢到外太空去才怪!情急之下,她把他的头给拉下,印上自己的吻,堵住他的嘴,看他还怎么讲电话。
沈驭石被小妻子突地送上的热情香吻给怔住,不明白适才还哭骂他没良心的娇妻,这会儿怎么一百八十度大改变,对他热情有劲起来了。
「优优,妳……」
在他锐利的瞪视下,她逼不得已,银牙一咬,只好承认了。
「那些是我做的啦……」
「妳?」他惊愕。
「人家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啦~~」
「优优。」他神情变得严厉,对她的作为感到震惊而生气。
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她忙编了个苦情的谎。「因为你很少在家嘛,我老是独守空阖,觉得最近被你冷落了,所以才想出这个点子跟你开玩笑,那是因为人家觉得寂寞嘛~~」
她很明白,只要自己装委屈一点、可怜一点、娇弱一点,而讲出「你不在家,我会寂寞」这句话,他再大的气都会消,再铁的心也会软,因为,这是他的死穴。
果然,当她可怜兮兮地说出这话时,他脸上严肃的神情柔和了不少,由一种愧疚的疼惜所取代。
她更再接再厉向他撒娇扮无辜,说自己这么做,无非是希望他多关爱她、多体谅她,她一心只忙着为自己丢脸的行为找理由,反而忘了原本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沈驭石神色和缓,心疼着爱妻,温柔地揽她入怀。「原来是这样,都是我不好。」
「本来就是嘛~~」她乘机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不起,害妳委屈了。」
「你知道就好。」太好了,蒙混过去了,不然要是把事情搞大,把面子丢光,她以后都不要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