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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上) page 5 作者:小莫

  “你痛苦地跟她说,那些家伙不可能从那么大的垃圾站里找到磁片,到时他们就会杀了你。你要那深爱你的女人去报警,你说你挪用公司的公款偷偷存了一大笔钱,你可以和她带着那笔钱,远走高飞,到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

  “来自内部的出卖往往是坚固的大楼崩塌的理由,那位头儿怎么也想不到他最爱的女人竟然带来了警察!甚至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是她报的警,他以为是你搞的鬼!他用几个手下的性命来搭桥,艰难地逃掉了,走前向她大叫,说在‘老地方’见面!但你知道,如果他不死将来一定会再找你的麻烦,于是你让那女人去杀了他!那爱你爱得发疯的女人答应了。

  “三天后的深夜你打开门,看到满身是血的她,她露出绚烂的微关,对你说‘我爱你,本!’你紧紧抱住她,露出一丝微笑。

  “你在法庭上做出有利于她的证言,说她是被胁迫的,而那时,她却也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根本就没有双胞胎,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电影的结尾是你的婚礼,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要你给她一个解释。你握着她的手,啜泣着告诉她,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的确曾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他杀了你深爱的女人,却在葬礼时把真相告诉你——‘那个婊子早就该死’‘我一直都恨你,你这个人渣打乱了我的生活’,你愤怒极了,一时失手杀了他……你非常的痛苦和自责,于是你逃避了,你试图编造出一个弟弟,他在那以后顺利的毕业,如父母希望的一样在大公司工作,你真的希望他还活着,不管他有多恨你……”

  “他可真惨……”

  “‘我’!是‘我’!”凯用力敲敲桌子,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道,“不,那些话还是假的,别被自己骗了米歇尔。结局就是这样,在你不停说着动人又精彩的谎言声中,萤幕上出现了结束的字幕。”

  “我猜‘我’家庭有问题。”米歇尔说,他第一次看到比演员还入戏的导演。

  “是的,你出生于上流社会家庭,父母疏远,貌合神离,每个都有一大堆情人。你喜欢看电视,学会了一堆编剧技……你说的话没人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真。”凯说,“电视文化有时相当危险。”

  “我喜欢这故事,不过这片子能红吗?”米歇尔疑惑地问。

  “我想讲述现代人性的虚伪,一种连向己也不曾了解的发自内部的空虚……”导演严肃地说。

  “我觉得它如果是部反英雄影片,票房会高点儿。”米歇尔说。

  “我不能花上差不多一年多的时候来拍一个我不喜欢的东西,英雄主义表达不了任何东西!”凯说,翻翻剧水,“你看,过是你得念的几句台词,预告片里选的一些,比如这段。”她把本子递给他,其中一段上面用红色的铅笔打了个重点符号。

  米歇尔看着上面写道:她面前渗满了曾经同伴的鲜血,丽夏轻声说:“好多血。”本微笑,绅士般把手伸到她面前:“来,亲爱的,这是我们婚礼的红毯。走过来。”丽夏把手放在他手上,两人相枧微笑,用着婚礼时走向牧师般的姿势从鲜血上走过。(拉远景,突出血毯上两人婚礼般的姿志)鲜血染红了她的鞋子,在她的践踏下溅开。

  凯喝了口咖啡,“但是丽夏和本接吻时被同帮的兄弟看见,她为了他大开杀戒,她功夫不错……特技镜头肯定得花不少钱。”她自言自语,翻翻手中的预算。

  米歇尔看上去被剧本迷住了,“我可以看看吗?”他问。

  凯点头,“当然。”她说,开始研究手里的会计报表。

  当米歇尔看完剧本并抬起头时,阳光已经斜了开去,餐厅桔黄色的灯光不知何时亮了起来。

  “感觉如何?”凯问。

  “嗯……”米歇尔看着年轻的编剧,“我只能说这是个相当富有挑战性的角色。”然后他扬扬手中的剧本,“不过比起你标的那几段预告,我更喜欢这段。”他找到其中一段,“我来念给你听。”他开心地说,眼神明亮得像个孩子。

  他把剧本放下,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凯打了个寒颤,对面的人那一瞬间似乎变了个人——刚才的慵懒和阳光消失了,他看上去深情、忧郁、脆弱。

  “丽夏,你说你爱我,那么,是证明给我看的时候了。”他说,他的声音那么轻柔,以至于她要倾前身子才能听到。他眼睛深处透出的疯狂让人移不开目光,他用几乎看不见的动作抬起手,手里拿着一把枪。

  “去杀了他。”他说,在她耳边低语。

  凯下意识地伸出手,拿过他手中的东西……然后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慌忙甩掉手中不存在的物事,仿佛沾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瞬间她仿佛看到风吹起对面人的金发,他像情人般靠近她耳语,带着让人着魔的魅力,忧郁、脆弱、疯狂,强烈得近乎蛊惑!我得听他的,当时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没错,这就是我要的感觉,凯激动地想——有种买包薯条却刮到大奖的惊喜!

  米歇尔说完台词,低头翻翻剧本,若有所思地说,“他虽然是个警察却不是个英雄。他是个无赖,疯子。他自私,随便利用别人……

  “我觉得刚才那段情节最能体现他的性格。而丽夏,她以为她成为了那个男人的心灵支柱,实际上却是本钻入了她空虚的心灵,控制她的行为。”他抬头看着凯,“所以叫《巢》是吗?哈哈,我之前想就算主题无趣,但至少主角看上去像个有魅力的反英雄人物,现在看来他是个彻底的无赖。”

  凯并没有笑,只是盯着他,然后认真地开口,“我很高兴能跟你合作,你领悟力很高。嗯,我可以请你吃晚饭。”她说,好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多谢夸奖,”米歇尔笑着说,“我听说演员们饰演一个角色时常会被角色影响性格,我演这家伙可能变得很可怕。”

  “是的,所以请在将来半年或一年的时间内,变成一个无赖和神经病。”导演说,然后大大方方地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米歇尔!”

  米歇尔隔着桌子握住它,“合作愉快。”

  就是这样,那段世界影坛的传奇合作,就是在这样一个街边咖啡馆里,在个贫穷的制片人和一个快要被房东扫地出门的落魄演员之间达成了。

  “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很久以后米歇尔这么对他的老搭档说,“你知道我当时的情况有多糟,几乎要到了考虑去桥洞还是在公园的板凳上过夜比较好了。”

  “我想……”女孩想了一下,“也许好运就像蘑菇。”

  “为什么?”

  “在暴风雨后的清晨,悄悄冒出头。”

  第五章  本·艾德利克

  有些角色的饰演对演员是灾难眭的,很久以后米歇尔说起他的演员经历,本·艾德利克毫无疑问是他饰演过的最刺激,也是最糟糕的角色之一!那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米歇尔经常揣摩:对他来说谎言似乎才是真实,虚假就是他存在方式。他偷配当事人家里的钥匙,他探寻各种行业的生活,渴望更真实的虚假,可真正的现实,对他却无足轻重。

  他得进入这个角色。而显然,他成功了。

  凯很久以后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她和多茜·维森特——这部电影的女主角聊天时的情况。那是一段多么愚蠢的对话啊!那会儿两位女士正在拍戏的间隙中,一边拿着热咖啡取暖,一边聊着剧组的情况。

  “我觉得米歇尔的身世可真戏剧性,”凯说,“你知道,他告诉我那些时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像看了场很刺激的黑色电影!如果那不是米歇尔的伤心事,我也许会考虑用来做剧本。”

  ”他告诉你了?”多茜惊讶地说,然后叹了口气,“不过我觉得比起黑色,那要更加浪漫一点,我已经决定今晚往家里打电话了,那些欺瞒下的虚假幸福该结束了……”她说,语气里透着悲伤。

  “哦?他说起那些时艰难的语气我以为他曾把它藏得很深呢……”凯奇怪地说,“等一下,你说你家?”

  “是的,我没想到我母亲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竟然……”她叹气,“唉,我一直觉得她用二十七年的时间来思念一个男人很傻,但是米歇尔的父亲长得和他儿子一样帅的话,我倒是比较可以想像了。”她说,不尊敬地想自己老爸实在和德雷西家的那张面孔差得太远,多么疲劳无望的马拉松啊……

  “他父亲……”凯迟疑着说,“不是个纽约的警察吗?”

  “不,是个芝加哥的汽车修理工!”

  凯揉揉眉心,“好吧,”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来分别叙述一下我们都听到了什么,看来他是把我们都当丽夏来耍了!”

  “先说你的,”多茜说,“你说他父亲是个警察?”

  “是的,他一直说他很想演个警察,那是受他父亲的影响。他小时候有好一阵子想当警察,他老爸经常给他讲打败罪犯的故事,听上去像好莱坞警匪片。”凯说,记起那个金发年轻人明亮的眼神,望着遥远的空间,说着“我不知道他吹牛的成份有多少,但我曾梦想当个警察!”以及“我偷偷摸过我老爸的枪,是真家伙,很重,很刺微!”

  像真的一样!凯叹了口气,“我还愚蠢地告诉他该在拍完电影后回去看看,他老爸一定很寂寞,积了一堆的英雄故事要讲给他听。可是他说……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她转动杯子,“我告诉他我很抱歉,‘没关系,他已经死很久了,那会儿我才八岁。因公殉职。’他这么说,‘不过死得可不像电影和他自己说的那么英勇,他们找到尸体时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枪,是他发现歹徒后从枪套里拨出来,可是开枪时才发现是把玩具枪,所以他就被歹徒打死了!”

  多茜张大眼睛,“天哪,怎么会这样!”

  “因为那天是米歇尔的生日,”凯说,“他父亲把玩具枪放在枪套里,想在见到米歇尔时拔出枪冲他大叫‘不许动!’,然后在儿子惊讶的目光下把枪给他,告诉他‘送给你了’,给他一个惊喜!可是回来的路上碰到劫匪……”

  “上帝啊,真难以想像!”多茜叫道,完全被故事吸引过去了。

  “是啊,他痛苦地说那该是某部电影里黑色幽默的场景,为之大笑和悲伤的该是那些观众,而不是发生在现实中,把他们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死的也不该是他爸爸!”凯摇摇头,“而他的母亲从此再也不能回到现实中里来,她不停说起他的父亲,好像那个人昨天还在和她睡觉。她希望儿子当个警察,像他父亲一样,所以米歇尔就从家里逃了出来,他不能想像自己成为一个警察,因为他总觉得……有一天碰到劫匪,他掏出来的会该死的是他儿子的玩具枪!”

  多茜怔怔地著着他,“上帝啊,这是真的吗?”她用颤抖的语调说,“太可怕了……我真不知道下次该对他说些什么……”

  “不,多茜,我想不是。”凯说,有些无奈地看着女生角在另一个现实中一样被骗得毫无还手之力,但米歇尔说那些时是如此真实,她确定他的肢体语言棒极了,当他背对着她时,他的表情多半同样无比沉痛,而非在偷笑。“见鬼的……我甚至为此放了他半天的假!”她痛心疾首地说。

  “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不是真的。”凯义正词严地声明,不太忍心看到可怜的女主角在电影外仍被吃得如此毫无还手之力。“说说他对你胡扯了些什么?”

  “哦。”多茜耸耸肩,“你知道我的家庭有些问题,很多年了…”

  “抱歉,如果你觉得不方便……”

  “不,没什么不方便,有些事因为太过频繁,我都疲惫了,所以没什么力气把它们当作隐私珍藏。”多茜叹了口气,“我的母亲……念大学的时候总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看上去很古板,所以她在结婚前被男朋友甩了,他说她‘看上去像个老处女’,而去找了个举止热情和衣着暴露但出身远不及她的女孩儿!这对我母亲的打击很大,所以她有那么一段时间……穿着一件暴露的连衣红裙,到一家贫民区的酒吧里和男人们打情骂俏,她想证明自己的魅力,证明自己不是真的没人要。”

  她叹了口气,“当然现在她会说她那时很幼稚……可是她说她感谢那段日子让她遇上了一个男人,他让她快乐,也让她痛苦。多可笑,她记得他的每一个细节,她说他有着一头金发,总在远处看着她,似乎想和她说话,她一直在等他,可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最后,他消失了。是的,她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却记挂了他二十七年!”

  “这个……”凯说,“听上去是个悲剧文艺片。”

  “当你身陷其中时就不会那么觉得了,再好的电视剧太长也会让人审美疲劳。“多茜苦笑,“我母亲告诉自己她会在那里等他一百天,如果他始终不出现,那就是说明他不爱她,他们没有缘分。而他始终没有出现……”她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她失望地离开了,并再也没有去过那里。几年后她遇到了我爸爸,他们结婚了。”

  凯点点头,多茜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可我母亲不是那种非常务实的人,她太浪漫,始终无法忘记那个金发男人,当记忆一次又一次被温习的时候——我不知道那有多少是她一厢情愿的想像。她经常说起那段单恋,说那刻骨铭心的感觉才让她像个女人,她沉醉在那里面。看吧,那少女般的情怀让她现在看上去甚至比我还年轻漂亮,她很用心的保养,等待着和那个男人再次不期而遇。”

  “她碰上了吗?”

  “当然不,”多茜说,“现实可不是电影。但就在昨天,我以为她碰上了。”她沉默了一会儿,“米歇尔提起他的父亲,芝加哥的修车工,他和他长得很像……他母亲是个家庭主妇,每天沉浸在油盐酱醋里,生活乏味。她整天歇斯底里,相信丈夫爱的是另一个女人,她想和他离婚,可是又爱着他……米歇尔说他实在受不了每天吵吵闹闹的生活了,所以逃离了那里,要过上一种体面的生活,衣锦还乡地回他那个贫民区。”

  “难道他父亲……”凯不可置信地说。

  “他说在二十六或二十七年前,他老爸那会儿还是个小伙子,有一天攒足了钱去一家酒吧玩,想有个‘第一次性体验’,他在那里看到一个女人,穿着暴露的大红色的长裙,独自吸烟。他第一眼就爱上了她,他看到她和很多男人说话和调情,以为她是个高级妓女,觉得很失落,但又忘不了她,他想去找她,可是以他现在口袋里的钱连她的指尖都不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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